第10章 9

火燒一般的疼痛從我臉上傳來,幾乎就在白狼伸爪子朝我抓過來的那一瞬間,我手中的工兵鏟也掄了出去。我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砸中了那隻白狼,但可惜我的臉上還是被掛了一條長長的血印子。

又有兩隻白狼繞過防線撲了過來,這下子我徹底無能為力了,看著那兩隻凶獸朝我呲出長長的獠牙,我絕望的閉上了眼。

想象中的刺痛沒有發生,我隻感覺到兩條濕噠噠的舌頭在我的臉上打轉。左邊臉上被抓破的那三條長長的傷口還在不斷地滲出鮮血,按理來說這些狼見了血腥應該凶性大發,朝著我細皮嫩肉臉蛋狠狠地咬下去才對,可奇怪的是這兩隻畜生卻著了魔似的瘋狂舔著我的臉,而且動作異常的輕柔。

我曾經聽內蒙草原的一個牧民說過,他說狼這種東西靈性的很,吃肉的時候它舌頭上的倒刺會像魚鉤一樣伸出來,一排排嚴絲合縫的排列,幾次舔動就能把獵物骨頭上的肉剔的幹幹淨淨,那粗糙程度可比砂紙。

可是當母狼生下了小狼之後,狼群裏的其他成年狼都會用自己的舌頭來舔舐族群中新出生的小生命,這時候它們舌頭上的倒鉤就會悉數合上,將自己舌頭最柔嫩的一麵露出來,即便是柔嫩如小狼的皮膚,在這種情況下也不會受到擦傷……而現在,令我吃驚的是這些白狼正在用自己舌頭最柔嫩的狀態舔舐我的傷口,像是對待他們族群中幼小的同類那樣。

這下子我也被驚的不知所措了,但就在這時候紮西那邊傳來了砰砰兩聲槍響。兩朵鮮紅的血花在我的眼前綻放,那兩隻正在為我舔舐傷口的白狼應聲倒地,一灘鮮紅的**從白狼的身子下麵緩緩滲出。

它們再也沒有爬起來。

同類的鮮血雖然激發了白狼的凶性,但拉克申和紮西手中的槍和兵刃還是給了這群高原死神很大的壓力。兩次衝鋒無果之後,僅剩的四隻白狼雖然不甘心,但卻也不得不慢慢和我們拉開了距離。不過和落荒而逃不同,它們撤退的很悠閑,異常的有秩序,一點兒都不像是在逃離。

“我的少爺,你可嚇死我了,你沒事吧?”拉克申走到我身邊把我拉了起來,直到這時我才如夢方醒。

“沒事,沒事。”

“沒事就好,我就知道風少爺你命硬,白狼神來了也咬不動你。”

我沒有理會拉克申,剛才白狼低頭舔舐我傷口的那一幕以及它們被紮西拿槍打死的場景在我腦海中逐一浮現,非但揮之不去而且還慢慢的重疊在了一起,讓我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狼崽子,好神奇的狼崽子,你看,往前跑的時候居然還能往後看!”

紮西指了指其中一隻邊往前跑,邊轉過頭來朝我們呲出獠牙的白狼,大惑不解的撓了撓頭。

“在漢語中,這叫鷹視狼顧,看來傳聞也不見得都是假的。”拉克申點點頭為紮西解釋。

我沒有說話,閉上眼摸了摸左臉顴骨上的那三條口子,那一刻我突然瘋狂的想著“要是這裏能留疤就好了,那樣的話我就會永遠的記住些什麽”。

……

拉克申將手中的黑色短刀扔到雪地裏滾了滾,紮西和我也有樣學樣,用現成的冰雪來清理刀刃上的血跡。做完這一切之後我們回到了車裏,因為這時候太陽已經背了過去,昆侖即將進入夜間。這個點我們要是還逗留在外麵,那即便沒有白狼來找我們尋仇,光是外麵的寒氣都能要了我們的命。

回到車上以後,拉克申取來醫藥箱簡單地包紮了一下各自的傷口。弄好這一切之後他拿了一大把犛牛幹分給了我們,我們一邊吃,一邊再次研究從拉克申的大衣兜裏掏出的那張花花綠綠的地圖。

“在發現狼群之前我和紮西勘察完了一遍周邊,這附近並沒有明顯的裂穀,不過根據等高線推算的話,玉虛峰那邊倒是可以過去看看。”

“玉虛峰?那邊的路不好走啊,你確定那裏有裂穀嗎?”

馮教授推了推眼鏡,他畢竟上了年紀再加上高反體力不支,一聽到要去玉虛峰頓時皺起了眉頭。

“不確定。但我知道那邊的某個方位有很多的不凍泉,這一點和我們已知的線索倒是吻合。風少爺撕下來的那三頁筆記上寫的清楚,潛龍基地的附近有一口巨大的終年不凍泉,那是當年潛龍基地的重要飲用水來源。”拉克申說完掏出了一瓶高度青稞酒,弄開瓶蓋喝了一口驅寒。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倒好辦多了。”馮教授點了點頭:“現在的昆侖山一片銀裝素裹,我們大可以先找到那口泉再說,這樣一來也能省去好多的麻煩。”

“那好,既然教授覺得這樣可行,那我們明早天一亮就出發。”拉克申又灌了一大口酒,然後把差不多下去了一半的青稞酒交給了紮西。

拉克申的酒量我並不清楚,不過按照他的體格來說那麽點白酒應該不成問題。這種高度的白酒我是喝不了的,馮教授更是從來都是滴酒不沾,因此解決那小半瓶白酒的任務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紮西的頭上。

紮西這孩子實誠,接過酒以後二話不說就學著拉克申的樣子猛灌了一口。結果毫無懸念,他被嗆得眼淚鼻涕流了一大灘,等到他的咳嗽稍微停歇一會兒的時候,這家夥居然已經開始迷瞪起來,嘴裏也含糊不清的說起了胡話:

“我的波拉(祖父)是在阿爾金山下放羊的,他以前跟我說過,這對付狼嘛,就是要喝一口酒拿一根棍,它咬你,你就拿棍子打它,它咬的凶了,你就往死裏打,打死了再念經超度它……”

紮西斷斷續續說了很久,在他絮絮叨叨的話語中我也沉沉的昏睡了過去。由於這一天白天經曆的事情太多了,我身心俱疲,因此這一覺睡得格外舒坦。我甚至還難得的做了一個夢,我夢見兩隻白狼叼著一本黑皮筆記,從我的身邊跑過,我拚命的追趕,想要拿回那本筆記,但是它們卻頭也不回,一路向著那隻隱匿在黑暗中的恐怖龍形生物跑去……

由於晚上休息的早,第二天天一亮我們就陸續醒來了。打開車門隨手抓兩把冰雪,敷在臉上洗個臉頓覺神清氣爽,格外的舒坦。

簡單的吃過早飯之後,拉克申再次發動了車子,他對照著地形圖找了一處隱蔽的地點,將車給停了進去。當然,在此之前我們將所有用得著的物資全帶在了身上,在這茫茫雪山裏,哪怕多一根火柴,也會多一份活命的機會。

之後就是長達三小時的跋涉,其實從我們所在的地方到玉虛峰下裂穀所在的路程也不算遠,但由於是在雪地裏又拿著不少的裝備,因此我們耗費的時間就多了些。

經過一夜的休整,馮教授的體力明顯恢複了許多,到達裂穀之後他雖然累的氣喘籲籲,但還遠沒有到不行了的地步,簡單地休息了一下之後他的呼吸聲就平穩了下來。

“沒想到這小裂穀的後麵居然是一條大山縫,我看這裏進去就挺好,省了不少功夫。”

拉克申對於這一意外情況很是滿意,裏麵越是寬敞,我們走起來自然也就越方便,要是有個意外情況也好施展的開。

紮西拿著強光手電打頭,我們依次跟進。沒走出幾步山縫裏麵就隻剩下一晃一晃的手電光,以及濃得化不開的黑暗,我們徹底脫離了雪山反射的日光區,黑暗帶來的壓迫感是前所未有的,如同潮水一般將我們包圍。

不知為何,自打走入這山縫後不久,我就有了一種被人監視著的感覺。很多人應該都有這種感覺,當一個人盯著你看的時候即便你沒有看他,也會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仿佛知道有人在看你,這種感覺可以被籠統的成為第六感。

而此刻,我雖然沒有在這山縫裏發現任何的異常,但我卻隱隱感覺有一雙眼睛仿佛在注視著我。

起初我並沒有在意,隻當是自己第一次走進這種狹隘幽閉的地方才產生的這種異常。可當我們往前走了五六分鍾後,鬼使神差的,我回頭看了一眼。就在我回過頭去的那一刹那,我突然看到自己的眼前多出了一隻綠油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