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姍姍來遲的會麵

CHAPTER 03

梁衡看單寧吃得差不多了,問道,“你不上去唱唱歌?”

單寧擺手說,“我不會。”

單寧自小五音不全,唱歌像說話。高興了自己胡亂哼哼,隻有姍姍聽得出她是什麽調。淩思嘉輕笑道,“那你會什麽?”

單寧笑笑,“我會當觀眾。”

她喜歡當觀眾,站到人前她覺得渾身不自在,跟辛柏的張揚恰好相反。梁衡拗她不過,站上台和辛柏幾個合唱了一首朋友,幾個男生勾肩搭背唱得熱血沸騰。淩思嘉看看辛柏,又看看鄔晴,自覺無味。抬頭卻見單寧饒有興味望著台上,看起來毫無心事。

“你今天,就是來吃飯的?”淩思嘉好奇地問。

“是啊。”這話問的奇怪,單寧反問:“你不是嗎?”

“我……算是吧。”

“你跟辛柏很熟嗎?”思嘉還是忍不住追問。

單寧搖搖頭,思嘉這話問的更奇怪,大家都是同班同學,有什麽熟不熟的,嚴格說起來,她與辛柏私下裏隻說過兩次話,一次是借他錢,一次是催他還錢,今天這算是第三次了。

“那你怎麽會借他錢?”思嘉更覺奇怪。

“湊巧湊巧,嗬嗬。”若是說出過程思嘉會更奇怪吧,單寧反問道:“你呢?好像和他們都很熟呢。”

“辛柏是我高中同學,梁衡也是。”思嘉隻說了這麽簡短一句,就沒了下文。單寧“哦”了一聲,她看見思嘉投向台上的眼光不無惆悵。“那你這次還會幫他忙嗎?”

思嘉對單寧古怪地笑了一下,“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她咬咬下唇,“我以後不會再和辛柏他們一起了,但是辛柏以前幫過我,我也不想看他為難,請你幫我把這個給他。”頓了頓補充道,“別說是我給的。”

單寧目測她遞過來的信封厚度,至少有兩千塊錢,快抵得上她大半個學期的生活費了。急得直擺手,“我也準備走了,你還是自己給他吧。”思嘉站起身,“那就放桌上吧。”她看著單寧道,“要是你肯幫我,我會很感激。不過你要是為難,就算了。”說著對她輕輕一笑,轉身快步走了。

梁衡從台上下來,見單寧手裏拿著一個厚信封,奇道:“你不是說沒錢嗎?”

“這是淩思嘉的,她還說,不要告訴辛柏。”

“思嘉?”梁衡沉吟,“她還真是……”他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轉眼見辛柏也來到他們這裏,識時務地住了嘴。

“這是別人托我給你的。”單寧把信封往辛柏手上一放,辛柏看看單寧身邊的空位,臉色微變,正要開口,鄔晴走過來,眼風往辛柏手上的信封一溜,辛柏便道,“單寧,謝謝你的投資,現在你也是我們店的股東之一,周六一定要來啊。”

梁衡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是啊,到時候我帶你去。”

鄔晴掃了掃單寧身後,點頭對單寧淡淡一笑,挽著辛柏的胳膊走了。

單寧一言不發,轉身便往外走,梁衡急步追上她,“怎麽不多玩一會兒?”

單寧不理他,梁衡追到樓下,單寧說道:“我不喜歡撒謊,周六我就不去了。如果你當我是朋友,就別讓我為難。”

梁衡深吸了口氣,“就當幫我一回,行不行?”

單寧想了想,搖搖頭說:“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辛柏如果覺得為難,就應該和鄔晴說清楚。倒是梁衡你跟著操什麽心啊?”

梁衡苦著臉說,“我被套牢了,和辛柏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覺得他和鄔晴鬧翻了,還會有心思開什麽店嗎?我現在隻想早點收回成本。”

單寧不為所動,“梁衡,萬一你經濟上遇到什麽困難,我會盡我所能幫你。但辛柏不行,他太不穩定了。我真的不想再和他有什麽瓜葛。”

無奈之下,梁衡隻好說,“你是不了解辛柏,他不是個壞人。你有空嗎?我和你講講他和思嘉的事情,你就不會這麽說了。”

單寧的好奇心被吊了起來,麵上現出幾分猶疑,然而這猶疑一閃而逝,“對不起,梁衡,我真的不想知道,這些都和我沒有關係。”說著也不再給梁衡說話的機會,一路小跑跑開了。

舞協成員都收到了心晴奶茶店的開業邀請,姍姍也在此列。她叫單寧一起去捧場,沒想到單寧死活不肯,一大早背著書包去圖書館自習了。姍姍隻好與舞協眾人一起去。

西洲大學的圖書館位置絕佳,樓層老舊,藏書算不得豐厚,部分書齡比單寧她們還長,但是對於單寧她們這些理工科學生來說,還是勉強夠用了。不過一些新書還是得去網上或外文書店去找。周末時,友誼廣場上也會擺一些書攤,可以隨便翻看不買,文本內容和印刷質量都比大街上三五元一本的盜版印刷書高出好幾個檔次,是單寧和姍姍周末常去消遣之處。

今天不行,單寧怕遇見熟人,她可以想見心晴奶茶店前麵人山人海、紅旗招展、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的景象。辛柏有這個能耐,他隻是報到早來了幾天,就大剌剌拿著個小牌子去火車站接電子係新生。新來的學生誰都不認識,唯獨記得一頭卷發的辛柏,選班長時他呼聲最高,是他自己不願、才做了文體委員。

單寧捧著本書,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滿腦子腦補的都是奶茶店的場景。這麽大的熱鬧,看不了真是她大學生涯的遺憾。

梁衡打單寧宿舍電話,湯玄說她一早就出去了,單寧這個重要股東沒出席,鄔晴也似乎沒想起來,1401宿舍的一幫男生和鄔晴等幾個要好女生在店裏忙得不亦樂乎。楊姍姍擠不進去,樂得站在樹蔭下看熱鬧。過了一會兒,莊其俊拎著一大包奶茶從重圍中殺出來,分給協會人員一人一杯。

姍姍留意到,莊其俊有一雙很好看的手,修長白皙、骨節分明。“謝謝,莊……會長。”姍姍一激動,竟有些結巴。

“叫我其俊就行。”

莊其俊還是第一次注意到這個名叫姍姍,站在樹下亭亭玉立的女孩子。“你怎麽躲這麽遠,我找了好久。”莊其俊舉起手中的袋子,他按人頭買好份數,最後卻多了一杯出來。

“我怕人多。”姍姍笑著解釋。

莊其俊看著她彎彎的笑眼,像望見一泓清澈的月牙泉。

“我也不喜歡人多,你是叫,楊姍姍對不對?”

“對,姍姍來遲的姍姍。”站近了看,莊其俊的五官盡收眼底,眼睛似乎略小了一點,鼻梁還算硬挺,嘴唇又太薄了一些。可是,湊在一起,卻是說不出的舒服耐看,嗯,是越看越好看。

莊其俊被姍姍看得有些囧,略咳了一咳,轉開臉去,卻也不走,站在樹下和姍姍閑聊天。

奶茶店前熙熙攘攘,人來了一撥又一撥,快到中午,人終於少了些。鄔晴看見站在樹下的兩人,招呼他們來店裏坐。姍姍卻想起和單寧約好一起吃午飯,怕去晚了又要被她念,轉身告辭。莊其俊對著鄔晴揮了揮手,也不過去,和楊姍姍一起走開。

“一起去吃午飯吧。”他說。

姍姍的心噗噗亂跳,和莊其俊一起吃飯耶,單寧,應該不會介意吧。

莊其俊笑笑,“有約會了嗎?不方便?”

“哦,是我好朋友,約好一起吃飯。沒關係,你要是不介意,一起去好了。”

“那還是下次吧。”莊其俊很紳士地說,他不喜歡看到別人為難。

姍姍其實想說:“沒關係的。”可是莊其俊既然拒絕,她也不好堅持。女孩子嘛,還是要矜持一點。

單寧很想問姍姍,那邊情況怎麽樣。依照姍姍的性格,不用她開口,姍姍也會把場麵說得天花亂墜,好好吊吊她的胃口。結果姍姍隻是簡單說了句:“很好,很熱鬧。”就沒了下文,還時不時對著空氣傻笑。

上一次見到姍姍這種表情,還是她收到蔡驚瀾小紙條時。高考後蔡驚瀾去了北京念大學,兩人基本再無聯係。

這一次,不用想,也知道是為了那個什麽莊會長。

姍姍在單寧的生活中漸漸淡出,她有越來越多的事情要忙,總是沒空和她吃飯、自習、逛街。單寧第一次發現,沒有姍姍的日子是那麽孤單,她十七年的人生都和姍姍一起度過,早習慣了和她同進同出,習慣與她分享一切喜怒哀樂。

她知道她該為姍姍感到高興,姍姍終於能和她喜歡的人一起,她與莊其俊往來頻繁,郎有情妾有意,隻欠一個正式的表白。莊其俊當然會愛上姍姍,她是那麽美好可愛的女孩子。可是單寧仍然感到失落。

在姍姍的描述裏,莊其俊體貼溫柔、端莊大氣又不失風趣,他總是能一眼看透她的心事。他們很聊得來,但是莊其俊說話喜歡隻說一半這點真是要命,姍姍總忍不住去揣摩他言外之意,他麵上卻總一副雲淡風輕。

爽朗的姍姍與含蓄的莊其俊猜了一個月的啞謎,心情煩悶,在莊其俊的眼前消失了一個星期,她決定先冷著莊其俊,暫時恢複了和單寧的連體生活,但是她並不愉快,以前的那個姍姍並沒回來。

單寧借口生病好幾次缺席星星火協會活動,潛意識裏她想被退會,明麵上她想躲著梁衡,有幾次搞活動時她路過西樓前麵的噴水池,看見本應由她負責的片區整潔如常,心裏既赧且愧,越發不敢去協會報道。

周五晚上,湯玄睡意朦朧地抓起響個不停的宿舍電話,沒好氣地喊單寧:“快接電話,找你的。”已是晚上十點,大家都早早上床,同在下鋪的譚晶晶早回家了,下鋪隻剩湯玄一個,單寧連聲道謝,從上鋪溜下來,身上還裹了條薄毯子。

電話裏是協會那位姓郝的師姐,她火急火燎地說道:“單寧,你病好了沒?明天一定要來,來協會辦公室做海報,下午兩點前要做好,等著用,辦公室九點開門,別遲到。”說完也不給她拒絕的機會,“砰”一聲掛了電話。

裹著毯子的單寧一臉木訥地站在電話機旁,她本來的計劃是,再裝上幾個月病,就撐到了學期末,明年再入新生,有了幹活的人,她們就可去可不去了,雖然這想法有些齷齪,但是不失為一條金蟬脫殼之計。

可是她沒有郝師姐電話,大晚上的給梁衡宿舍打電話說明天不去也不合適,明天隻好硬著頭皮去請假了,畢竟協會最後的評分還算在社會實踐課裏,招呼都不打就不去,郝師姐可沒那麽好說話。

湯玄等半天不見她回上鋪,忍無可忍地嘟囔,“單寧你睡不睡,都幾月天了你還披毯子,熱不熱啊?”

“這叫春捂秋凍,馬上睡。”單寧吐了吐舌頭,惹怒老大可不是好玩的。明天再說吧。

第二天一早,單寧掐著點來到協會辦公室,她愁眉苦臉地推開辦公室的門,一見郝師姐,立馬換上一副陽光燦爛的表情。郝師姐見她準時前來,心裏很是高興,把周二活動的文案往她手裏一塞,“小單同學,你上次做的海報大家都很喜歡呢,這次也靠你啦,我看好你哦。”

又做海報?上次她花了兩天工夫,改了好幾稿才滿意,今天隻給她半天時間,單寧一腔拒絕的話堵在喉嚨裏出不了口,罷了,做就做吧。

沒過多久,梁衡和其他幾個會員也來了,忙著打印標語、設計主題紀念品,單寧做得專心,沒留意他們。過了一會兒,她起來伸展伸展,突然發現屋子裏隻剩下梁衡一個人。

“人呢?”

“去隔壁了。”梁衡指指斜對麵舞蹈協會。“他們說要去看舞協的美女。”

“舞協什麽時候搬到這裏了?”單寧詫異地問,怎麽沒聽姍姍提過呀。

“你是有多久沒來參加活動了。”梁衡語帶責備,“上上周吧,逸夫樓在裝修。”

“哦。”單寧也走到對麵,她還真好奇,姍姍跳起舞來是什麽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