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假如愛有天意
CHAPTER 17
單寧在宿舍裏睡的天昏地暗，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隻見老孫緊張地看著她，伸手摸她的額頭，“你沒事吧？睡這麽久？進進出出的，也沒吵醒你？！”
“沒事，”單寧伸了個懶腰，“太累了。”如果重新再來一次，她再也不要參加什麽機器人大賽，這三個月太投入，她都快不知道外麵是什麽季節了。
“去看電影吧，今天星期六。”
“什麽電影？”
“冷山，妮可·基德曼演的。去不去？”
學校裏經常放些露天電影，2塊錢一位，在東門操場下的空地。
單寧點了點頭，“去。”
友誼廣場上有一圈點燃的紅蠟燭，有一群人在裏麵又唱又跳，老孫撇撇嘴，輕聲說道，“這些大四的學生都快瘋了，每天都在這裏折騰，是不是快畢業了人就比較容易瘋狂？”
單寧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童鄲，自從除夕夜之後，他們就再沒聯係過，他那樣聰明的人，是懂了她的意思，所以不再來找她？快畢業了，他也會回來嗎？他也會在友誼廣場上跳舞？會抓緊最後時機向他喜歡的那個女生表白嗎？
老孫推了一下單寧，“喂，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話音未落，她又誇張地舉起手，“快看，那不是？”
單寧循著老孫手指的方向看去，友誼廣場的舞台不知道什麽時候亮了，璀璨的燈光，照的上麵的人光芒四射，正中間那個人就是辛柏，隨著音樂聲響起，一群人開始搖手擺頭，抖肩送胯，跳起街舞來。
“那不是你們班辛柏嗎？他又出什麽風頭？這是他的街舞團嗎？”
單寧搖了搖頭，表示她對此事一無所知。成立街舞團她倆是早知道的，宿舍裏有個天然的小喇叭譚晶晶。退出舞蹈協會不久辛柏就另起山頭，自己成立了街舞團，有分庭抗禮的意思，想不到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已經發展得這麽好。老孫問了別人才知道這是在為不久的校園音樂節做彩排。
“走吧，電影快開始了。”單寧搡搡留連不舍的老孫，她已經完全被台上吸引住了目光，走出去很遠還扭著脖子回頭看。
露天場地裏的小板凳快坐滿了人，單寧和老孫逡巡了許久才在角落裏找到了兩個前後排的空位，老孫在前她在後。
電影遲遲沒有開映，人群開始**起來。單寧汗濕了衣服，看著已經站到牆角的觀影同學，不敢輕易丟棄這來之不易的座位，卻也忍不住搗搗老孫的後背，“怎麽回事，電影怎麽還沒放？”
老孫無奈地聳了聳肩，正要開口，一個學生模樣的人站到台前說，“抱歉，膠片出了點故障，臨時給大家換個片子，《假如愛有天意》，不看的同學可以去門口退票，不好意思啊！”
人群裏“噓”聲一片，這是去年的片子了，老孫扭頭問單寧，“還看不看？”
“看。”單寧喜歡這部電影，從情節到配樂她都喜歡，好看的電影不妨再看一遍。
老孫躊躇了一下，“都看了好幾遍了，要不，我去看街舞了。”
“花癡！”沒辦法，老孫見了帥哥就沒有抵抗力，特別是陽光帥氣的硬朗型男，剛才那匆匆一瞥，單寧已經看見街舞隊裏有好幾個是老孫偏愛的那一款。
“我要告訴廖教官！”老孫不理單寧的威脅，嘿嘿笑著走了。單寧聽著熟悉的音樂響起，嘴角揚起了微笑。人散了有一半那麽多，留下來的，有些是沒看過，有些也許是真喜歡，和她一樣，或許，也是不知道該如何打發這樣一個周末的晚上吧。
她太熟悉這個故事，她們宿舍裏集體在電腦上看了好幾遍，哭得稀裏嘩啦。她也早知道結局，俊河和珠喜並沒有在一起，但這並不妨礙她再一次跟著他們一起心動，一起歡笑，一起哭泣，原來結果不一定是那麽重要的，就算是最終不在一起那又如何？重要的是，他們相愛過，他們勇敢的爭取過。
人們總是太在意結果，而吝惜自己的付出，以為付出的不多，自己就不會受傷。然而心動的刹那，就注定不能全身而退，毫發無傷。愛情，真是美好又傷人的妖怪。
熟悉的配樂響起，幕布上點點的螢火蟲，仿佛一隻隻飛進了單寧的心裏，將她內心深處快要熄滅的一絲渴望重新照亮，所有的渴望都隻有一個名字，童師兄。
單寧原諒了自己，也放任了自己，她不過是個十九歲的姑娘，喜歡上一個人，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沒什麽好羞恥的，也沒什麽好避諱的，何況，她要的不多，隻是想他時能聽見他的聲音，看著他一切都好，就夠了。即使這份心意終究沒有回應，那也不是她的錯，更不是他的錯。
在初夏清涼的夜風裏，單寧來到公共IC卡電話亭，第一次主動給童鄲打電話，雖然他的號碼她早已背熟，撥出的時候還是心存疑慮。直到他低醇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她仍然覺得像是在做夢。
“喂，哪位？”童鄲又重複了一句，語氣裏有微微的不耐。
“是我，單寧。”
那邊仿佛靜了兩秒鍾，接著單寧聽見低低的笑聲，“是你，你在哪呢？”
“嗯，我在友誼廣場。”單寧瞬間就明白了他為何有此一問，他手機裏有她宿舍的電話號碼，這麽晚了，她顯然不在宿舍。
“我來找你。”
“不……不用，”單寧小聲地拒絕，但是童鄲重複了一句，“等我來找你，站那別動”。
“那好吧。”單寧掛了電話，簡直不敢相信，他竟然在學校，他實習回來了？
沒幾分鍾，單寧就看見了童鄲，白襯衫，牛仔褲，頭發剪短了，像吳俊河的發型。所有的言語刹那間都說不出口，隻留下傻傻的微笑在臉上。
見到他，她真是歡喜的要傻掉了。
“陪同學看電影，又打了會兒球，你怎麽還沒回宿舍？”
“嗯。”真巧耶，他也在看電影嗎？可是那麽狹小的場地，她竟然沒有看見他。
“你在這裏幹什麽？”
“嗯，”單寧低下已經紅到耳根的臉，低低地說道，“我剛才……也在看電影。”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樣，黑暗像巨大的怪獸，吞吐著一絲絲曖昧不明的情緒。
童鄲輕笑起來，“我知道，我就坐在你後麵，我們去得晚，隻好站著，結果後麵人走了一半，位子就空出來了。”
“那為什麽不和我打招呼？”單寧抬起頭驚訝地看著他，那她剛才隨著電影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傻樣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童鄲頓了頓，仿佛在想怎麽措辭，半真半假的笑道，“我以為，你並不想見我。”
所以，他回來了也不告訴她，即使在校園裏遇見，他也當作沒看見她。
他們麵對麵站著，單寧一言不發，氣氛有幾分尷尬起來，她用餘光瞥見他的臉上，那種溫和憫然的表情，心中一動，她對他的心意，他也是模糊知道的吧？
“我不想見你，你就躲著我；我給你打電話，你就來了？我是你的什麽人啊？”
她故作輕鬆的調侃，心底卻緊張地期待著他的答複。
卻見童鄲嘴角微微翕動，卻什麽也沒說。
過了許久，他才仿佛自嘲般說了一句，“被人需要總比被人討厭強，找我什麽事？”
單寧有些微的失望，卻又覺得安心了許多，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小情緒，被童鄲這麽若無其事的一擋，煙消雲散，一切又回到規規矩矩的正道上來了。
童師兄，真是太極高手，他是向來如此還是深諳此道？昏黃的路燈給童鄲消瘦挺拔的身影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整個人仿佛在雲山霧罩之中，看不清也摸不明，吸引單寧也許就是他身上這種致命的神秘感，卻又令她心生怯意，不敢讓自己靠得太近。
“嗯，我找你，是為了機器人大賽的事情。”情急之下，單寧顧不上許多，把困擾她許久的問題拿來當救命稻草。童鄲嗬嗬一笑，“原來，是為了這個。”
不然呢？單寧被電影激**起的勇氣一點點在消退，她的第六感明明白白地告訴她，童師兄並不討厭她，甚至還有幾分曖昧的好感，但卻絕不如她對他的那份癡迷，愛一個人，不是像他這樣的，清醒的把握著適當的分寸和距離。
他一切都掌控的剛剛好，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隻要他說一句他喜歡她，她就會毫不猶豫地投入他的懷抱，而他牢牢把握著主動權，恰恰證明了他不愛她，或者，她愛的比他早。
單寧的心促使她情不自禁打了電話，她的驕傲和自尊卻不允許她說出那幾個字，她輕歎了一口氣，她終歸還是不能坦誠地麵對自己的這份感情。
童鄲看了一眼手機，皺起了眉頭，“快十一點了，你們宿舍幾點關門？”
“十一點半。”
“明天上午我要去市區，你要是不著急，明天下午來實驗室找我，我幫你看看。”
“……”單寧經曆了一番糾結，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她發現童師兄正用那種探究的眼光看著她，發現她回望，又調轉了頭，微笑道，“回去吧，明天見。”
“嗯。”單寧有好多話要問他，什麽時候回來的，小莊怎麽樣了，甚至，那個和他一起看電影同學是男是女，可是距離宿舍越來越近，先問哪一個，她還沒想清楚，這就到了。
童鄲站住腳，“快上去吧，很晚了。”
已是深夜，連那些平常在宿舍底下難分難舍的情侶們大都散了，單寧輕輕說了聲，再見。就頭也不回上了樓。
第二天下午她推了小組聚會，隻說要和前輩討教，就忙不迭來到了童鄲的實驗室。他早在那裏了，正在和同學討論實驗變量。看到她來，微微一笑打了個招呼讓她稍等。
單寧找了個安靜無人的角落坐下，這是童師兄做畢業設計的地方耶，她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偷偷地打量起來。大部分人都在埋首自己的工作，也有少數幾個如她一般好奇地在偷偷打量她，遇上她的目光，就善意的微笑。單寧微微紅了臉。
這間實驗室有半個階梯教室那麽大，隔成十數個位子，看上去普普通通，隻不過在走廊盡頭，顯得尤其安靜。
窗外正對著航空樓背後的小徑，站在窗前，可以看見來來往往的人群。她正望著窗外出神，童鄲遞了瓶紅茶給她，“等急了吧？”
單寧微笑著搖搖頭，她願意就這麽一直安安靜靜等著他，隻要他願意讓她等。
他把她帶來的材料仔細地看了一遍，機器人在常自健手裏，沒借出來，單寧隻好給他看了借老師DV拍出來的一段視頻。
單寧看他漸漸彎起的嘴角，有幾分羞愧的解釋道，“第一次做，做得不好，好多設想都沒完成。”
童鄲搖搖頭，“我覺得很不錯。單從外形來說，就很靈動。想法也不錯，雖然技術難度不算最高，但和市場結合很緊密。功能還不完善，但時間緊迫，你們能做出這樣一個成品，已經很不容易了。隻不過，出場太平淡，參賽作品那麽多，評委不一定有耐心把這些後續設計都看完，這點上比較吃虧。”
單寧滿心都是欽佩，短短一瞥，童師兄就指出了困擾她們的症結所在。“嗯，所以我們想在這最後一周內加一個新功能，一下子就能吸引眼球的那種。童師兄，你有什麽好建議嗎？”
“新功能？”童鄲再次搖了搖頭，“一周時間，太倉促。我倒覺得，不一定要以質取勝，可以以量取勝。”
“以量取勝？”
“對。你們這款機器人既然是以情感交互為設計理念。為何不在一開場就體現這個創意？比如，兩個機器人之間的對話，打招呼……”
單寧的眼睛亮了起來，對啊，她怎麽沒想到呢？這麽短的時間，再新添加一個功能很可能來不及，而再做一個新的一樣的機器人卻是完全沒問題，隻要在新機器人程序設計的時間上稍作修改，就可以實現視覺上的交互。這麽好的主意，她怎麽就沒想到呢？
童鄲見她已經明白了過來，笑道：“接下來，就是差異化設計，外形，對話，動作，可以簡單，隻要有對比有回合，你們就成功了一半。”
“還有一半呢？”單寧又緊張了起來。
童鄲微笑道，“還有一半就是功能了，等你們入了決賽再好好設計。”他看見單寧臉上掩飾不住的雀躍表情，也跟著笑了起來。
“童師兄，謝謝你！等我們進了決賽，我請你吃飯。”
“好，加油！”
單寧舍不得就這麽走了，可是又忍不住立刻和她的小夥伴們討論這個想法。想了想又問童鄲，“童師兄？要是…要是…我碰到什麽問題的話，還可以再來找你嗎？”
“當然可以。我回來做畢業設計，這陣子都在，你可以來實驗室找我，我不在的話也可以打我手機，”頓了頓，他說道，“等我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