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機器人大賽
CHAPTER 16
“我……”蔡驚瀾坦誠，他對於自己的未來也沒有把握，大學裏的生活，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他其實還沒有很好地適應其中。說了很久他才意識到，不知話題怎麽就轉到他身上了。他大半夜跑來見姍姍，似乎隻是為了和她說這些？
而她就那樣坦然地坐在他麵前，像他的輔導員老師一樣，認真而又客觀地和他討論他的未來。不帶一絲偏見，一絲感情，是啊，那是他的未來，和她又有什麽關係？
蔡驚瀾覺得今晚像一出滑稽的戲劇，一個拙劣的腳本，而他自己就是那個導演。他滿懷著過去的美好和遺憾而來，卻隻留下現實無情的嘲諷和深深的無奈。
“那我們就一起努力吧，為了美好的未來，加油！”姍姍做了總結陳詞，也是委婉的逐客令。
蔡驚瀾站起身來，打開門，正要離開。他聽見姍姍輕聲說，“蔡驚瀾，謝謝你來看我。”
他輕輕地搖了搖頭，聽見姍姍繼續說道，“其實高中的時候，我……”
“不要說，不要說，”他轉過頭來，“姍姍，不要說，我都知道。”
姍姍就站在他後麵，蓬鬆的烏發軟軟的披在肩膀，那句沒說出口的話被謎一樣的微笑所取代，也許她想說的，並不是他想聽的。
“我可以抱一下你嗎？”蔡驚瀾輕輕提出這個非分的要求，那是他年少時常做的一個夢，夢見自己像那隻英短一樣，被姍姍抱在懷裏，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像做了一個世紀的長夢，永遠都不想醒來。
姍姍沒有說話，隻是雙手輕輕地環住了他的腰。那是他的夢，何嚐不是她的。
蔡驚瀾把她擁在懷裏，下巴擱在她柔軟的發絲上，洗發水的清香縈繞在他的鼻尖，他覺得懷裏的身軀如此柔軟，忍不住想抱得更緊，卻又怕褻瀆了她。就當作是做了一個夢吧，他把頭埋在姍姍的發間，貪戀那裏的溫柔，許久許久，卻終於鬆來她來。
“姍姍，加油！”他低低地說，嗓音像陳年的葡萄酒，綿軟醇厚。
“嗯。你也是。”
下了幾級樓梯，蔡驚瀾忍不住又轉過頭來，“也許有一天，我會去找你。”
姍姍沒有答話，隻是微笑著揮了揮手，她的笑容隱沒在黑暗裏，像一朵幽然綻放的曇花。所有青春的記憶，在那一刻盛開到荼靡。
然後……
消散無痕。
第二天是冬日裏難得的豔陽天。透過玻璃，姍姍可以看見窗外明淨高遠的藍天，有幾隻麻雀停在遠處的高壓線上，麻雀們停在高壓線上做什麽呢？那樣規規矩矩的姿勢讓她想起兒時的童謠，排排坐，吃果果。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嘴角微微地揚了起來。自己去廚房裏找了早飯來吃，一麵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新聞一邊啃麵包。突然，她被什麽硬硬的東西硌了一下，摸出來一看，卻是蔡驚瀾的圖書證，那上麵的照片估計是剛入大學時照的，和他高中時樣子差不多，短短的寸頭，微微蹙著眉，眼睛明亮而堅定的目視前方。姍姍忍不住噗嗤一笑，他就是總喜歡這麽一本正經的假模假樣。
家裏的座機響起，她伸手接過，不用想也知道是單寧的。這丫頭最近似乎不甘寂寞的很，一天一個電話的來騷擾她。寧寧以前不這麽粘著她，也許有什麽心事？
卻是男人的聲音。她反應了一下才知道那是蔡驚瀾，他在電話裏的聲音和平時不大一樣。
她以為他是問圖書卡的事情，估計是昨天不小心從衣服口袋裏滑落了。沒想到他在電話那頭隻是抱歉，說不小心撥錯號碼了。
姍姍微笑著說沒事便掛了電話。電話鈴又響了，這回才是單寧，她劈裏啪啦說了一通昨天聚會的事情，最後問姍姍，“蔡驚瀾給你打過電話嗎？”
“怎麽了？”
“我聽鄭鯉沙她們說他已經有女朋友了，他要是找你你可別理他。”
“唔，他不會再找我了。”姍姍在電話這頭說，心底說不清是輕鬆還是慶幸，卻獨獨沒有憤怒。他有女朋友了，和她又有什麽關係？但她知道單寧的好意。
掛了電話，姍姍手裏拈著那張圖書卡，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便把它扔在書櫥最上麵的盒子裏了。
這個寒假對姍姍來說，實在是太短暫，她恨不得抓緊一分一秒的時間來複習，她這才開始懊悔剛上大學時浪費掉的時間，雖然她從不後悔和莊其俊在一起的日子，可是如果重來一次，她絕不要眼裏隻有他而忘了自己的學業。
而這個寒假對於單寧來說，又實在是太漫長了。長的讓她幾乎能回憶起所有和童師兄在一起的點滴，那些點滴在夜晚來的特別清晰，她閉上眼睛，就能看見童師兄的笑臉。
喜歡一個人，真是太痛苦了，可那痛苦之中又摻雜著甜蜜、期待、苦澀，種種滋味，讓她欲罷不能。
除夕之夜，童師兄給她來了拜年電話。單寧在客廳裏抱著座機當著父母的麵假裝毫不在意地和他寒暄，心裏下定決心，下學期一定要攢錢買部手機。沒想到一會兒辛柏和梁衡還有好幾個同學也都打來了祝福電話。單寧看著父親的臉色，心底反而踏實了許多，哈哈，大家都是同學，同學而已哦！
新學期伊始，梁衡就找到單寧，邀請她一起參加機器人編程大賽。這是全國性的比賽，以學校為單位，先是校內選拔，然後去全國參加總決賽，優秀的甚至可以去參加國際比賽。賽製是以項目組為單位，可以有一名指導老師，每組最多四人，自由組合，甚至可以邀請係外的或者高年級的學生。隻不過大三、大四的學生大都準備考研找工作，大一的又沒有太多基礎，因此按慣例一般都是大二的參賽學生居多。
大部分學生為了取勝，都會邀請幾個保研的師兄助陣，畢竟他們技術又好，又有空閑時間。再不就是找技術宅，因此當梁衡找到單寧和常自健組隊的時候，單寧的內心是崩潰的。
就她這樣的，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方向盲加技術白癡，到底能起什麽作用？梁衡一本正經地說，“那是比賽要求，你看了沒？如團隊中有女生，同等成績下優先晉級。再說你是我們班學習委員，你都不行那誰行？”
“那常自健呢？他掛了三門科！”
“他掛的是馬哲、英語和體育，馬哲你知道的，他從來不上課，又沒人幫他點名，體育他從不晨練，考試都沒資格。英語你強啊，正好可以給我們翻譯外文資料。再說常自健已經編了有幾十萬行代碼了。”梁衡故作神秘地湊近單寧說，“據說學校的前一陣子的點名係統就是他黑掉的。”
“那還有一個人呢？”
“那可是現象級大神，很難請的。”梁衡故意賣了個關子，“來吧。今天晚上，我們小組第一次聚會，我介紹大家互相認識。”
單寧在腦海裏翻了個白眼，她發現自己總是容易被梁衡說服，無論什麽事。星星火協會就是一個典型的例證，同時進的好些同學都退出了，隻有她還被郝師姐抓住，陷在海報的苦海無邊裏翻不了身。這個什麽機器人大賽眼見又是一個大坑，可是她找出的幾條理由都沒什麽說服力。最後梁衡激她道，“說不定我們能拿大獎的，獎金很豐厚，還可以去深圳旅遊。”
“去深圳？”
“是啊，決賽在深圳，全公費，還可以去參觀企鵝廠。”
企鵝廠？她反應過來是在說某訊。她並不感興趣，可是深圳兩個字對她有太大的**力，因為童師兄的單位就在那裏。而且有了獎金，她就可以買手機了。
“那……好吧。”單寧猶猶豫豫地說，她看見梁衡的臉上如釋重負的表情。
大神果然是大神，托了個口信來說自己晚上有事，就放了他們鴿子，不過梁衡去他實驗室抱了不少往屆參賽的資料過來，三個人找了個空的自習教室討論起來。比賽共分十六個單項，比如工程創新、人工智能等。梁衡點點卡通動漫、機器人舞蹈兩個項目，“我覺得，我們可以選這兩個其中之一，我們是第一年參賽，技術方麵肯定拚不過有基礎有經驗的大三大四學生，關鍵要看創意。卡通動漫一是對機器人形象要求比較高，這方麵單寧有經驗，二是要與社會熱點、應用前景相結合，我已經和李大神請教過，他說他們實驗室的王導對這方麵很有研究心得，可以給我們建議。機器人舞蹈嘛，一看動作的難度，二看動作與音樂的結合，三看看表現力和感染力……”
單寧接口道：“就像藝術體操。”
“對，”梁衡點點頭，“這方麵我們也有優勢，我們班有好幾個在舞蹈團的，可以請他們幫忙設計一下動作……”
“我反對，”一直沉默的常自健冷冷開了口，“我不做舞蹈機器人。”頓了頓又補充道：“我不與某人為伍。”
單寧看著梁衡有些尷尬的臉色，飛快地點頭說道：“嗯，我也覺得卡通動漫比較好，這個項目我們三個人可以充分發揮自己的長處，分工明確，實現起來也相對容易，關鍵還是idea，這個最重要，找對了就成功了一半。”
梁衡看到單寧表態，鬆了一口氣，頷首道：“也好，那就這麽定了，五月底前要提交設計草圖、創意說明、實體照片，篩選通過後，六月底前還要在校園內進行初次展示，如果通過了，下學期再去參加全國比賽。也就是說，現在開始，我們還有不到三個月的準備時間。”
“可是這學期的課可是上學期的兩倍。”單寧突然想起密密麻麻的課表，心中很是焦慮。
“不掛科就行，再說，別人也是一樣！想想我們的獎金！”梁衡伸出雙手在她眼前晃，“可是這個數，而且學校還可以保研，哪個回報率更高？！更快？！”
可是據單寧所知，前幾屆參加比賽的，最高名次也隻是全國三等獎，那獎金可縮水了十倍不止，至於保研什麽的，她可還沒想那麽遠，不過，她不願在這個節骨眼上打擊他們本來就微弱的士氣，既然決定做了，就要全力以赴地做到做好！
“加油！”單寧伸出右手來，梁衡輕輕把右手覆了上去，接著是常自健，三雙手緊緊壓在一起，單寧覺得渾身的熱血都在沸騰，她終於也找到自己要做的事情啦，想想就覺得激動！人生的第一個夢想呢，拿到冠軍！
單寧趁著郝師姐心情好時向她提出退會，郝師姐比她高了兩級，保送了本校的研究生，見到她來，調侃道，“來一起來，走一起走，這是約好了的嗎？”
“什麽？”
郝師姐故作神秘地微笑不答，“其實，你大可不必退會，等你們比賽結束再回來好了。”
單寧這才意識到她剛才說的是梁衡，他也來過了？“比賽結束就大三了，那時更沒有時間了。”
郝師姐沉吟，“那你之前做過的海報呢？”
“都送給你們，底稿、草稿隨便用。”
單寧看郝師姐終於滿意地點點頭，在她遞過去的社團實踐表上蓋上大大的紅章，心裏鬆了一口氣，為了這個證明表，她可是犧牲了無數個周末啊，就為了多那幾個學分，她容易嗎？
“對了，你還是堅持大學裏不談戀愛嗎？”
郝師姐怎麽也知道這個，那個多嘴的梁衡！想不到他也這麽八卦，枉他平時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單寧一麵在肚子裏腹誹，一麵幹巴巴的解釋道：“嗯，那個，我父母管得緊。”
“是嗎？”郝靜笑了笑，“那他們管不管你動心喜歡別人？”
“啊？”
“算了算了，你走吧。萬一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記得來找我。別客氣哈。”郝師姐終於說了句有人味的話，可單寧總覺得她的笑容裏帶著一絲戲謔。
下午小組開會之前，單寧找到梁衡，“你和郝師姐都說了些什麽啊？”
梁衡罕見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沒什麽啊，說退會的事情。怎麽了？”
“你……那她怎麽知道……”
“知道什麽？”
單寧想了想，剛要開口，就看見常自健慢悠悠地晃了進來，後麵的話隻好打住。
梁衡苦笑，他今天去辭會辦手續時，郝師姐問他的原話是，你是不是喜歡單寧？
他一時怔住，沒有承認，卻也忘了否認。
那為什麽不追？
他苦笑著搖搖頭，說了單寧立誓大學期間不談戀愛的事情。
“談不談是一回事，喜不喜歡是另一回事。你要是真喜歡，可得抓點兒緊。”郝師姐好心敲打他。
現在，單寧來問他，他對郝師姐都說了些什麽？
那麽郝師姐對單寧又說了些什麽？讓她那麽生氣？梁衡的心很亂，她是因為知道了他對她的心思才那麽生氣的嗎？
“你們在幹什麽啊？”常自健指著桌上放的亂七八糟的圖紙嘟囔，“不是說好了先找一個基本圖樣重新改造的嗎？怎麽都攤在這裏。”
梁衡看了單寧一眼，見她默不作聲收拾起來，也跟著動起手來。
投入正常工作，單寧很快就忘了之前和梁衡的齟齬，一副忘我的模樣，最後討論下來，他們準備做一款有陪伴功能的智能型機器人，陪聊、哄睡、陪玩。
陪聊，就是嵌入幾句事先設計好的簡單對話。哄睡就是播放一些輔助睡眠的音樂。陪玩就是簡單的遊戲環節。主要麵向客戶群體是兒童，甚至可以作為情侶間的小禮物。
麵對兒童，機器人形象就有設計的可愛有童趣。麵對情侶，則最好是成對的，功能方麵要簡潔有創意，比如可以錄下對對方想說的話，在情人節或者生日的時候送出去。
Bingo！單寧覺得一切簡直太順利了，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我們是不是想得太簡單了？是不是大家都這麽想？要有創意才行啊？”
常自健冷哼一聲，“想法當然簡單，關鍵要實現，這才是最難的。”
梁衡笑道，“開工大吉，這是個好兆頭，文案部分我來準備，單寧，你負責形象設計，自健先想一下內部構造圖，我會幫你找一些相關的材料和配件，完了我們再討論。”
常自健巴不得自己一個人隻負責技術部分，聽他這麽分工，甚合心意，點了點頭。
單寧道：“形象也得根據你們的功能構造進行設計，我倒覺得功能第一，現在談外形太早了，我也想給你們打下手。”
梁衡本來擔心單寧對這些機械電子不感興趣，聽她這麽說，點頭道：“這樣更好，那自健負責設計，咱們兩個打下手，有什麽難題大家一起討論。”
果然常自健說的對，想法是一回事，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初賽前夕，他們隻做出了一個會滑行會說hello的機器人，至於語音交互這樣的難題，他們還沒完全攻克。
不過大神說，他們是初次參賽，隻有不到三個月時間，能夠做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剩下的功能可以初賽之後再逐步完善，關鍵是亮相的第一眼，是不是可以把評委和觀眾的眼球抓住。
三個人已經不眠不休熬了幾個晚上，此時此刻怎麽也想不出一個精彩的開場，於是梁衡說，還有一個星期，先回去好好休息一天再說，給大家放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