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原來你也在這裏
CHAPTER 09
單寧直到歸隊才發現老孫同學比她還慘，長期節食減肥讓她根本就經受不起高強度的軍事訓練，廖小強回去找她的時候，她兩眼一花，就暈倒在廖教官的懷裏。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孫華瓊這一暈就是半個小時，廖小強也不過是軍校的大三學生，麵上雖是鎮靜心裏未免緊張，隨行的校醫趕到之前，他不敢隨便放下孫華瓊，硬生生做了半天人肉架子。今天拉練的二十四個連偏偏他們連兩個女生都出狀況，他心裏七上八下，直到看見單寧追上大部隊，他才放下一半心，另一半心在孫華瓊悠悠醒轉後才飄飄乎落了地。
這一晚在廖小強的心目中留下了濃重陰影，最直接的後果是，一個連七十八個女生，他原本記住姓名的不到十個，現在加上孫華瓊和單寧，就湊成了一打。
老孫本來就天天出列特訓，早已習慣了特殊待遇，現在加上了單寧，她原本是最愛踩點到，現在因為廖小強的青睞，不得不把鬧鍾提前了一刻鍾，免得因為天天遲到被罰站軍姿。
單寧不無懊惱的對姍姍說，“你知道我現在的煩惱嗎？和豬是一樣一樣的，我怕出名豬怕壯！”
說著學了兩聲豬叫，姍姍樂得捂著肚子，末了正色說道，“作為一個十九歲的姑娘，必要的臉麵還是要的。我建議你早點申請去飛虎隊，就不用和大家一起集訓，在看台上悠哉悠哉，小強再不會揪著你的小辮子不放！”
“飛虎隊，那是個什麽神奇的所在？”單寧一臉神往。
“我們軍訓結束每個連都要走方陣的，就像國慶閱兵一樣，為了方陣整齊好看，太矮的、太高的、同手同腳的、走的不齊的都不能進入方陣，隻好榮升‘飛虎隊’啦，”姍姍長歎了一口氣，“我就不行了，其俊說那天要來觀看給我拍照，要是我進了飛虎隊他一定會說我的。”
單寧不以為意地撇撇嘴，心中卻認定，誰說天下沒有樂土，誰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飛虎隊就是樂土，飛虎隊就沒有江湖！
兩周後單寧如願以償地進入了飛虎隊。當她坐在樹蔭下的觀眾台，捧著金庸的《碧血劍》悠哉悠哉，看台下姍姍她們揮汗如雨時，心裏隻湧上了一個字：爽！
優秀隊員最終頒給了經管係的鬱辰潔和電子係的蘇玫。廖小強走的那天，孫華瓊用毛巾捂著眼睛，在洗手間待了一個小時才出來。單寧看在眼裏，心底暗暗歎息，愛情，究竟是什麽滋味，讓人神魂顛倒，讓人如此著迷呢？
她喜歡的那個人，會是什麽樣子呢？單寧腦海裏突然飄出來一個模糊的影子，此時此刻，他會在做什麽呢？
腦中正在遐想，宿舍的鈴聲突然響了起來，郝師姐來電，讓她去協會一趟，單寧收起思緒，匆匆趕到協會，原來大家正在打包搬家，郝師姐正在現場指揮，見她來了，指著角落的電腦說：“快！抓緊時間，今天務必把最新一期宣傳海報做了，新樓水電網絡後天才通，電腦搬過去也用不上。我讓他們最後搬電腦，你快做吧！”
啊？！單寧掃視了搬家群眾，沒看見梁衡他們，都是些生麵孔，郝師姐善解人意的解釋道：“還有些人在新樓布置呢，等你做好了你也過去看看吧。”
單寧已經習慣了被郝師姐臨時抓包，一聲不吭地坐到電腦前開始設計海報，一開始還有好奇的學弟學妹們圍過來探頭探腦，被郝師姐趕了幾次之後就自覺消失了。有一位小學弟看她在塵土飛揚的室內端坐，實在心有不忍，偷偷遞給她一個口罩，她道謝後戴上了，隻剩下一對大眼睛盯著屏幕。
這一坐就是一個下午，大部隊收工了。郝師姐點了幾個人晚上十點左右來搬電腦和彩色打印機，算是給單寧的deadline。
晚上八點，單寧的打坐終於結束，她打了兩張海報出來，看看還算滿意，又改動了兩個小地方，存檔備份好，便站起來活動。到處都是灰塵，她便仍戴著口罩。
對麵也已搬家，原本道具滿滿的舞協空空****，隻角落裏還有一個廢棄的收音機。單寧見四下無人，好奇地打開按鈕，竟然還有音樂，她一時興起，跟著音樂跳了幾個之前偷看來的舞蹈動作，覺得哪裏不對，再凝神靜聽，才發現這是之前軍訓方隊時的進場音樂，便走了幾個正步。單寧笑嘻嘻地看著自己在對麵大鏡子裏的颯爽英姿，沒留神舞協的後門裏轉進來一個人，鏡子裏隻見他扶著門框，臉色蒼白，嘴唇發紫，身子順著門框就溜了下去。
那人正是辛柏。單寧唬了一大跳，轉身衝了過去，隻見他胸口劇烈起伏，喉嚨嗬嗬作響，喘得如同風箱一般，便知他是哮喘發作，“藥呢？”
辛柏用手指指自己口袋，早已說不出話來，單寧摸著氣喘噴霧向辛柏口內噴了兩下，左手托住辛柏身體前傾不讓他倒下，右手順著他的脊柱向下，在後背上推拿了一會兒，耳聽得辛柏呼吸漸漸平穩，這才放下心來。
單寧揉得手腕酸痛，卻是不敢放鬆。隔了一會兒，隻聽得辛柏輕笑道：“那是什麽穴位？”
“定喘穴。”單寧的手忽然落了空，辛柏忽然轉過身，“你怎麽連這個都知道？”
辛柏的臉色漸漸恢複，麵上似笑非笑，“你怎麽還戴著口罩啊？”
他的臉正對著單寧的臉，說話的熱氣都噴在單寧口罩上，單寧橫了他一眼，站起身來。
“單同學，正步踢得不錯！沒去方正隊太可惜了。”
透過舞蹈排練室的大窗，單寧看見有人進了對麵的星星火協會，“你感覺怎樣？我要回去了。”
“沒事。”辛柏答道，但是並沒站起來。
“既然身體不行，為什麽還參加大掃除？請個假呀！”
“你才不行呢！”辛柏白了單寧一樣，像個孩子一樣和她鬥嘴。
單寧想了想，“要不然我給鄔晴打個電話，讓她來接你？”
沒想到這話觸動了地雷，辛柏扶著牆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發狠道：“不必，我和她沒關係，不必勞她大駕。”
單寧看對麵燈依次滅了，隻剩下電腦旁的燈還亮著，心裏著急，顧不上許多，說：“那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說著拔腿便往星協跑去，沒留神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那人正是梁衡。他看見單寧，喜道：“我正找你呢，他們已經把電腦搬走了，我看你包還沒拿，怕被鎖在裏麵，正找你呢。”說著揚揚手中的包。
單寧笑道：“謝謝啊，怎麽這麽快，不是約好十點來搬嗎？”
梁衡笑道：“我和他們打賭，你九點前就能做完。這不，我贏了，郝師姐請我們吃烤串，快走吧！”
單寧說：“等等。”跑到對麵舞協，早是漆黑一片，卻哪裏還有辛柏的影子。
“找誰呢？”梁衡的視線一路隨著她轉。
“你有辛柏的手機嗎？問問他到哪裏了？他剛才哮喘發作，嚇人得很。”
梁衡皺眉道：“他手機被他爸沒收了，要不給鄔晴打一個吧。”
“他和鄔晴好像吵架了。”單寧低聲道。
梁衡注目看了單寧一眼，見她麵上焦急，心裏有幾分不悅，淡淡道：“那我回宿舍看一眼，你先去找郝師姐他們吧，在東門老地方。”想想又說，“這麽晚了，你一個女孩子，還是我送你過去吧。”
單寧想說，不必，這條路是她平常晚上跑步的必經之路，人來人往，安全的很。但她覺得今晚的梁衡哪裏怪怪的，而且東門和男生宿舍順路，也就沒有堅持。
因為著急，兩人從西樓的後門穿了出去，那裏筆直一條小徑通往小睡蓮池，轉過去就是東門。單寧聽見角落裏有人在低聲哭泣，好奇的張望，隻見暗處樹下一對男女，女的伏在男的肩膀，輕輕喚著“其俊”。聽見腳步聲，抬起頭來，正對上單寧的目光，卻是鄔晴。
莊其俊背對著站在樹下，沒看見單寧他們，見鄔晴愣在當地，也轉過身來，道上早沒了人影，“是誰？”
鄔晴冷笑道：“你女朋友的好朋友，這下誤會大了。你快走吧，遲了，小心她告狀！”莊其俊默然半晌方道：“天晚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鄔晴頓足道：“你走便是了，不必管我死活。”見莊其俊甩開步，立在小路盡頭等她，她不走他也不走，終於心軟，跟了上來，兩人就這麽一前一後到了女生宿舍樓下。楊姍姍剛下自習回來，見到莊其俊，蹦跳著過來，撞了他一下，“帥哥，在這裏等誰呢？”聲音裏都是雀躍。
莊其俊沒想到在樓底下碰到姍姍，回頭看了一眼鄔晴，隻見她慢吞吞上了樓梯，頭也不回消失在走廊裏，心裏稍稍安定，強笑道：“等一位大美女自己送上門來。”
“德行，我剛碰見寧寧了，她去東門吃燒烤，我們要不要一起去？”見莊其俊堅持不去，姍姍也不勉強，兩人沿著東門梧桐大道來回逛了兩圈，姍姍一路說個不停，莊其俊隻是沉默不語。
據梁衡說，辛柏一早回了宿舍在**躺著，看上去並無大礙。郝靜一手拿著烤串一邊說道，“寧寧你同情心泛濫！一個大男生你擔什心？”單寧卻在想著小路上看到的一幕，心裏躊躇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姍姍，因此盯著雞翅發愣，竟沒有聽見郝師姐的問話。
梁衡見她沒精打采，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當時隻顧著走路，沒留意路邊動靜，因此不知單寧所煩何事，還以為她仍在擔心辛柏，因此也提不起精神，隻是悶聲喝啤酒。
郝靜笑道：“寧寧，你猜今天我和梁衡打什麽賭？”
“什麽賭？”
“沒什麽。”梁衡搶著說道，“賭你幾點做完。我已經告訴過她了。”這話卻是向著郝靜說的。
郝靜還要說話，卻見梁衡一個哀求的眼神，便舉起杯來，笑道：“寧寧，生日快樂！”大家都舉起杯來，“生日快樂，單寧！”
單寧頗為意外，立刻感動地舉起杯來，“你們怎麽知道？謝謝，謝謝大家！”
郝靜又看了一眼梁衡，見他總不說話，推他一把道：“來來來，剛才我代表協會敬了單寧，你也代表你們小班同學敬一下你們班的學習委員！”
梁衡舉起啤酒，“寧……單寧，我祝你生日快樂，天天開心！”說著把一杯啤酒都倒了下去。
單寧微一遲疑，把杯子裏剩下的半杯啤酒也喝完了，將空杯底朝眾人一亮，郝靜鼓掌道：“好樣的！”從桌子底下變出一隻小蛋糕，插上蠟燭，對單寧說：“許個願吧！”
單寧眼眶濕潤了，這是她進大學的第二個生日，上一次，她還是和姍姍一起過的，她看著燭光下大夥兒的臉，都熱情地看著她，心裏一暖，“呼”的一聲，吹熄了蠟燭。
第二天醒來，單寧暈乎乎的。老大說，昨天是好幾個人一起把她送回來的，嚇了他們一跳。大家本來等著給她過生日，結果左等她不來，右等她不來，隻好大半夜把蛋糕吃了，害得好幾個月的肥都白減了。孫華瓊嘟著臉說，“你賠，今天中午請我們吃頓好的！”
單寧又是感動又是不好意思，“你們怎麽都喜歡搞驚喜啊，我都快受不了了！”
孫華瓊遞給她一個禮物盒，“這是你閨蜜昨天給你的。她等了你好半天，見你一直沒回來，就先走了。”
是姍姍，原來她還記得。單寧摸著盒子裏粉色的大抱枕，以為忘了的一幕又浮現在眼前。頭疼得更厲害了。她把頭埋在抱枕裏，滿眼都是姍姍神采飛揚的笑臉，我該怎麽辦？該不該告訴姍姍呢？
中午老孫她們狠狠地宰了單寧一頓，席間老孫逼著眾人發了毒誓，誰如果先找到男朋友，一定要讓男朋友請宿舍裏每個女生輪番大吃一頓，然後其他人作陪。單寧笑說，“那我可賺大了，反正我大學不談戀愛。”老孫惡狠狠盯著她說，“畢業了也是一樣，來回飛機票你出。”嚇得單寧縮舌不語。老大偷偷安慰她道，“別聽老孫胡扯，她最近心情不好，廖小強好久沒和她通電話了。”
單寧心下惻然，想到姍姍同樣可能麵臨的心情低落，心底更是不忍，不自覺搖了搖頭。
晚上姍姍和莊其俊特意約了單寧吃飯，給她補過生日。單寧和姍姍說想隻和她一個人吃飯，姍姍笑著刮她臉說，“沒羞，閨蜜歸閨蜜，男朋友歸男朋友，一碼歸一碼，難道你以後不結婚的，看你有了老公以後還總粘著我？莊會長可是特意說要一起的，再說了，寧寧，你要接受我有男朋友這個事實，不要總把莊其俊當成假想敵，像小孩子一樣！”
“好，”單寧認真想了想說，“姍姍，你說的，閨蜜歸閨蜜，男朋友歸男朋友，一碼歸一碼，我隻對你負責，不對你男朋友負責。要是有一天，我是說，萬一有一天，莊會長要是敢欺負你，對不起你，你第一個告訴我，不，不用你說，我也要幫你報仇。”
姍姍停下腳步，看著單寧道，“寧寧，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麽？”
單寧搖搖頭，避開姍姍的視線，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