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你十年枕上情,愛你如初故人心

我曾篤定的相信一見鍾情,認準了那些山盟海誓都出自年少輕狂。可是後來啊,我才發現,更可貴的是細水長流,是那個願陪你顛沛流離免你無枝可依的人。你總說自己不願將就,要嫁給愛情,不過是害怕再也遇不到曾經那個他。感動我的不是你高大帥氣氣質超群,而是你無孔不入地闖進我的生命,融入我的血液。十年之後我才發現這細水長流已成習慣。而我,差一點錯過你。

“朵朵,以後要嫁給我家周舟啊,我眼巴巴看你當我家兒媳婦呢!”周舟的媽媽見我便調侃我。十歲的我羞紅臉連連否認:“才不呢,我要嫁一個大帥哥!”

看多了情深深雨蒙蒙的我情竇早開,早熟,癡迷於古巨基的美顏。

每每聽到我的回答,我媽總大巴掌扇我肩膀,你這孩子,怎麽能這樣和你周姨說話呢!”

事實就是啊,我不喜歡周舟,他比我矮,眼睛不大,睫毛少,四肢粗壯卻個子沒我高,而且總喜歡扯著嗓子喊我的名字,像是個少小成名的腳夫。雖然我們是一個鎮子的,兩家人家的距離步行不到五分鍾就到了。但我從不願找他玩。

十歲之前,我的童年裏隻有洋娃娃和和泥巴,周舟總會穿對襟小衫舉著水槍站在我家大門口衝我喊:“袁朵朵,我來找你玩了。”可高冷的我從不屑和那個與我同齡的男孩玩,我會毫不留情的拒接他,讓他別來找我。

三年級那年,鎮裏的學校要進行大合並,我和周舟成了一個班級的,如果不是那次合並學校,我想我們會各自轉學,再無聯係吧。

在經曆青春期之前的我是個十足的土霸王,之前也會有男生扯我辮子,放蟲子在我的文具盒裏,可自從我和周舟打了一架後,我安全地度過了我的小學時代。星期一早晨要跑操,站隊的時候老師讓女生站在前麵,我衝著站在我前麵的周舟瞪眼,明明他是男生。我用手指戳了戳周舟的衣領:你站我後麵。周舟一臉委屈:

“可我比你矮啊!”

那時周舟身高隻到我的下巴,我女王般命令他往後站,他卻穩如泰山。倔脾氣的我掐著他的耳朵威脅他,周舟連聲喊疼但威武不屈,我一使勁反手把他柔軟的耳垂轉了一圈,周舟疼得大叫,引來了同學的圍觀,後來,周舟的耳朵被我掐破了,整整腫了一個星期。班裏男生都說我是母老虎,再沒人敢欺負我。倒是周舟,總屁顛屁顛地追著我:“袁朵朵,你把我掐傷了,得給我賠償啊,好歹我們也是一起光屁股長大的。”我白他一眼,誰和你一起光屁股。

後來我慈悲大發給周舟買了一大份鐵板燒作為賠償,他辣得直流淚問我:“袁朵朵,那做鐵板燒的阿姨是不是以為自己的辣椒不辣啊!”我湊過去聞了聞,真香。

“因為我喜歡啊!”

小升初那年的假期,我生病了,看著滿身的小水泡我真擔心自己會一命嗚呼。家躺了半個多月,周舟成了常客。現在他不再舉著水槍,而是拿著黃桃罐頭:“袁朵朵,別擔心,這個病很多孩子都會得的,我已經得過了,不會再被你傳染的。”周舟去把罐頭蓋子撬開拿給我,告訴我吃罐頭能讓生病的人快點好起來。我也不知道他這是哪來的歪理,隻覺得黃桃入喉涼涼的,減輕了水痘帶給我的痛癢。

那時我覺得周舟也沒有我想象中的討厭,但我還是不喜歡他,見不得他。

初中我們依舊一起在鎮裏的中學。因為離家比較遠,我們成了住校生。我在一班,他在六班,我的教室挨著走廊口,周舟的教室靠著衛生間。

初一上學期,周舟小心翼翼地問我:“袁朵朵,放學能和你一起去吃飯嗎?”為什麽啊?因為我們一起長大啊!這個學校裏我們最熟悉了。這也是原因嗎?雖然我對周舟的想法嗤之以鼻,但還是答應他一起吃飯和去教室上晚自習。

六班的班長徐林是周舟的室友,因為常和周舟在一起,我認識了他,第一次見徐林是他剛打完球回宿舍的路上,我在校園的昏黃的路燈下看見了他,才初二就高高瘦瘦,跟腱好看得要命,徐林的鼻梁很挺,笑起來卻有兩個小虎牙,他衝我笑了笑,就那樣走進了我的心裏。夏日燥熱的空氣久久不肯散去,空氣中彌漫著荷爾蒙的氣息,從那天起,我喜歡上了徐林。

“周舟,能幫我把這個給徐林嗎?”我給周舟遞了一張粉色信紙折成的桃心,討好的衝周舟擠了擠眼睛。:“憑什麽啊!”口氣裏帶著煩躁和不滿,周舟沒接我遞過的桃心。“我知道我對你態度不好,可我真的很喜歡他,就看在我們一起長大的份上吧?”最後一句話成了掌控周舟的梗,他接過信回了聲知道了。仿佛是從胸腔裏發出來的,沉悶悠長。看著周舟離開的背影,我才發現這小子長高了不少,剛才好像低頭看我來著。

整理好情緒,我滿腦子都是徐林衝我笑時的情景,傻傻的甜蜜。

信雖然送出去了,但久久沒有回應,徐林遇見我時依舊笑而不語,我有些納悶地去找周舟算賬,他卻說徐林拒絕了我。像是被橫空潑了盆冷水似的。後來,我去找徐林,他說,我是個好女孩,但我們不合適。狗血,小小年紀就掌握了這麽熟練的拒絕告白的方式。

周舟在我“失戀”的那些天裏出奇的安靜下來,沒有再來找我。第一次喜歡一個男孩,還大膽地去表白,正值青春期,我45度角仰望天空,悲傷逆流成河。

晚上,粉色機身的老式諾基亞響個不停,我看著是周舟的號碼接通,他讓我去操場。遠遠地就看見一個人影站在白色的球門旁,是周舟,他站著的時候背總是挺得直直的,像個英國衛兵。周舟擺了幾罐啤酒在地上,情緒很低落。我拉開一罐問他:“學校不讓喝酒你怎麽買到的?”“傻啊,外麵超市有。”“周舟你長本事了,衝我喊什麽!”我不滿地回了句。他沒再說話,隻是一罐接一罐的喝,幾罐入肚,周舟說自己很難受,我笑他和那麽多怎麽可能好受,隻是最後,周舟也沒有告訴我他難受的原因。

我想我一直沒有喜歡過周舟吧,他不是我未來女婿的標準人選,在我十歲之前我就將他一票否決絕了。

高中時我們不在一個學校,隻能放假回了鎮子裏時聽周舟媽媽提起他。周舟要去讀專科學校,三年後直接給分配工作的那種。而我是在高二時才知道的。假期裏我見到了周舟,他又長高了不少,眉眼間少了少年的稚氣,他的睫毛依舊很少,但眼神熠熠生輝。

“袁朵朵,上高中學習怎麽樣啊?”話語間活像個老幹部。我嘴裏塞滿西瓜艱難的回了句:“用你管!”周舟奪過我的西瓜,我的勺子,直接挖了一塊塞進嘴裏。

“我用過的。”周舟沒理我一個人吃得更歡天喜地七仙女似的。

那天,周舟告訴我他在上專科,如果學得好的話,以後可以直接去電力公司上班。我笑著恭喜他,他問我要考哪裏的學校,我說,可能會去西安吧。他一本正經地回我:“那我就在那邊找工作吧!”

“雖然我們算是一起長大,但也用不著一起去同一個城市啊!”我皺了皺眉。

“你去那做什麽?放著當地好好的工作不幹!”

“去外邊發展一下也挺好的。”周舟摸了摸頭頂,和當年那個舉著水槍的男孩的影子重合。

“周舟,你不會是暗戀我吧?”周舟憋紅了臉回了我一句:“自戀!”

高考成績出來後,我進入了西安的一所普通大學。那個假期,我卻沒有見到周舟,聽周舟的媽媽說,周舟想去西安工作,一直在那邊應聘,忙得都顧不得回家。

我開始了我的大學生活,周舟給我發簡訊說自己找到了工作他會好好幹的。我回他讓他自己注意安全。掛了電話才發現,我們之間隔著的時光就這樣匆匆流逝。

那個被我嫌棄的小男孩也有了屬於自己的生活。

周舟不常來我的學校,但他知道我有了男朋友的第二天就出現在我的樓下,他眼睛周邊青青的,倦容滿麵,但話語裏有出奇的鑒定,他要見我的男朋友。

火鍋店,我尷尬地看著對坐的兩人,不知該如何開口,男生給我的碟子裏放麻醬,周舟卻喊道:“她不喜歡吃麻醬。”這麽多年,周舟對我的習慣了如指掌。

周舟的反常讓我感受到了一些微妙的變化。飯後,周舟再沒說話,那是我們之間最長的一次冷戰,持續到我開始實習時。我在看了無數份被退回的郵件時心情像被凍結的河水,寒徹心骨。

畢業的腳步隨著升高的空氣步步緊逼,宿舍裏的女孩兒們都該考研的考研該工作的工作,我也四處找房子,因為工作還沒著落,我便打算在交通比較便利的居民區先住下,搬家的那天也是我失戀的那天,男生因為家裏父母的強迫,不得不選擇回去工作。我看著成堆的行李,無奈之下撥通的周舟的號碼。聽說我要搬家,他也沒問多餘的話,沒幾分鍾就帶著出租車來宿舍樓下。

“你找房子怎麽不和我講?”他幫我提著行李問。

“大人您都生著氣,小的我怎敢打攪。”

“噗,袁朵朵你是吃錯藥了嗎?”他見我陰陽怪氣笑著說。

說起畢業找工作,我能倒一肚子苦水。因為是個十足的文科生,可選性就那麽幾個,管理類的工作我首先想到了公司行政,麵試的第一家是文化傳播公司,但在當地似乎沒怎麽聽說過,麵試官看了看我的簡曆又看了看我說:“回去等消息吧。”

對於這種情形,我壓根沒抱希望,沒想到一周後竟收到了就職通知。

歡天喜地收拾好自己去迎接新的一天,萬萬沒想到遇到了不測。

“姑娘你今年多大啊?”梳地中海發型的中年男人問我,他穿黑色的西裝外套,裏麵卻是見灰色棉T,一副探究的樣子看著我。

“老板,我今年24,很榮幸能來貴公司行政部上班。”我禮貌性地回答他。

“都會什麽才藝啊?”他繼續問。

“才藝不敢當,就是平時喜歡唱歌和打羽毛球。”我繼續周旋。

“甜蜜蜜會唱嗎?”

這問題他也敢問,我一口老血差點吐在他臉上。

“抱歉,這個不太會唱,倒是小時候經常聽。”

“那就唱幾句你會唱的吧。”說著手便探了過來,我穿白色的西服襯衣短袖,他的手放在我小臂上不肯拿下去,我退一步他跟一步,還人模人樣的說:“小袁啊,你唱了歌,我才能知道怎麽給你分配合適的工作啊。”

老流氓,我的腦海裏迅速閃過三個字。沒想到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竟然如此境遇,我環顧了下辦公室,從窗戶上跳下去,十三層的高度我必死無疑,離門又遠,想了想還是服軟比較好:“那個,老板啊,我這個人唱歌有個習慣,得先喝一杯咖啡才能開嗓子,要不然跑調,我順便給你泡一杯,我可是專門學過泡咖啡的秘訣。”

他見我一臉誠懇,便同意了,“那你快一點。”

快你大爺,我出了門撒腿就跑,出了寫字樓我才發現自己雙腿都發軟,若不是剛才機智,現在指不準是那個老流氓的碟中餐了。

晚上周舟給我打電話,說要來煮火鍋,以祝賀我喬遷之喜。我電話裏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聽見了門鈴聲:“你可真夠迅速地。”我拿雞蛋貼著左臉頰去給他開門。周舟剛進門就衝著我笑:“你今天是去麵試武打演員了?”

“別提了,逃命時撞在了電梯門上。”我放下雞蛋看見他手裏提的食材“哇,你發了,今天買這麽多海鮮。”

“怎麽回事?”沒回答我,倒是質問起來,我一五一十地報備了今天的遭遇,末了還補了一句:“怎麽樣,我機智吧。”

“機智個鬼,你是腦殘嗎?”

自那次麵試事件之後,周舟決定陪我去麵試,說是怕我遭遇不測他就沒地方吃火鍋了,什麽邏輯。

我說過我不會喜歡上周舟,可頓火鍋之後,我突然覺得,和他在一起也是件很不錯的事情。

在我麵試了六家公司都泡湯的那天晚上,周舟的號碼在夜裏泛著熒熒微光,接通,那頭是熟悉的聲音。“袁朵朵,你工作找的怎麽樣?”

“還在找。”他再問下去我估計就要哭了,找工作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袁朵朵,你是不是傻?”

我有些鬱悶地想罵他神經。隻聽見周舟在聽筒那頭說“袁朵朵,下樓。”

走出樓門時我看見了周舟,他站得挺直,一如當年那個少年。他站在我對麵,像是隔著整個青春。

“袁朵朵,我再也忍不住了,你在我的心上漂泊了這麽久,該歸岸了。”接著,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我能聽見周舟胸腔中嘭嘭作響的心跳聲,隔著整個世界在說我愛你。

其實,我也喜歡你,融入骨髓的那種,你在時可有可無,你走後鑽心透骨。當我發現你是我的人生標配時,才驚覺,那些我為另一半設定的條條框框,不過是在等著你來打破。還好,你願意等我,幸好,我們沒有錯過。

尾聲

十年之隔,我還欠你一封枕上情書

袁朵朵在晾衣服,白皙的頸子仰成好看的弧度,她長得不出眾,但如水的眸子讓人看著很舒服。我在廚房門口一臉詭計得逞的模樣看她踮著腳掛我的T恤。

我叫周舟,我喜歡袁朵朵,很久很久以前就開始。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袁朵朵在我心裏一直是我的青梅,雖然那我時拿著水槍找她玩的時候她總不理我,別說井口了,連大門口都不讓我進。

我們的家隔著不遠,那時候媽媽總調侃她要做我的媳婦,雖然她總是連連否認,但我在心裏早想好了,我要娶她做媳婦。

我知道袁朵朵雖然小時候總是一臉凶巴巴的樣子,但她很怕毛毛蟲,上小學後她的文具盒裏總會冒出各種奇怪的小蟲子,袁朵朵總是小心翼翼將它倒出去,也不敢吭聲。我想保護她,但那時候我比她矮很多,總被她欺負,於是我在那天站隊時故意站在她前麵,當著全班同學被她欺負,我的負傷成功讓袁朵朵在班裏建立起威信,她再沒有被恐嚇過。那時我竟覺得我們的距離被拉得如此近,因為隻有我敢靠近袁朵朵。

上中學之後,幸好我們還在一個學校,從袁朵朵讓我傳情書時我才知道自己對她的感情。其實那封情書被我放在了自己的衣櫃裏,並且我告訴徐林不準打袁朵朵的主意。那天晚上在操場我很想告訴她這一切,卻預言又止。我害怕我們連朋友也沒得做,怕我以後連“光著屁股一起長大”的借口也沒有。

因為成績不好,自己也不想讀書,就選擇了去專科學校。當得知袁朵朵要去西安上學時我便打算要去那邊,不管我們有沒有未來,靠近她會讓我心安。找工作的日子很心酸,我媽媽勸就留在當地,可我還是選擇了去西安。在那裏安定後我去找袁朵朵,她告訴我她交了男朋友,我保護了十年的女孩,憑什麽讓別人染指。

看著她幸福的模樣我卻不忍心打斷。

後來,她開始找工作,我看她在深夜依舊亮著的燈光,決定要表白,世上最長的情是我還在原地等你,不問歸期。

明天是我們周年紀念日,袁朵朵吵著要禮物,我想,就帶著這封情書送她鑽戒,套牢在我身邊,深情共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