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成都印象

成都也是霧蒙蒙的,能見度不高,像混沌不開的世界,略帶悶熱。進市區的街道寬敞幹淨,沒有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的繁忙,顯得有點浪費。路旁的一些樹葉開始泛黃,偶爾有幾片凋零的黃葉在風中搖曳,似飛舞的蝴蝶。成都,這座美麗的城市,她遮以朦朧的麵紗來迎接新到的人們,似乎有意為之,好讓人們產生更多想要迫切了解她的欲望。

一輛黑色別克已經在火車站東廣場的路邊等候多時,一個皮膚黝黑,一頭短發的小眼男子正靠在副駕駛外悠閑抽煙,似乎成都的空氣在他眼裏還不夠朦朧。忽見四個帶著行李的年輕人朝這邊揮手走來,他趕忙一腳擰滅煙頭,抓起墨鏡迎上去。

“你就是江贛吧?我是楊辰良。”辰良首先開口說道。

“你好,我是江贛,歡迎帥哥美女們來到成都,你們辛苦了,我來幫你拿吧。”

“沒事,箱子不費力,倒是辛苦你了,等很久了吧?我們剛剛沒找到出口,真是不好意思。”

“沒等很久呢,我也是剛到。”

“帥哥,這是我們給你帶的一點特產,辛苦你啦。”說時,一茹提著一個袋子遞到他跟前。

江贛連忙退後一步擺手道:“不用不用,幹嘛這麽客氣,沒必要的。我今天無事可做,正好可以帶你們四處轉轉。”

“一點小心意而已,你快拿著吧。”

見她比較堅持,他隻好把袋子接過來,笑說:“謝謝,你們三可能還不認識我,我叫江贛,九三年生於江西,如果你們比我大,叫我小江就行,我隻是看起來比較老成而已。”

佳儀笑道:“辰良早就給我們介紹過你了,江西老表,謝謝你專程來接我們。”

“哎呀,既然是老表,就更不用客氣。”

承宇輕聲問道:“‘贛’是江西簡稱的那個贛麽?”

“對頭!”

“你這名字取得很有水平,倒過來就是贛江,也是你們江西的。我給你介紹下,這位是方承宇,這兩位穿戴一樣的分別是沈一茹和劉佳儀。”

“我知道倆美女的名字,但分不清人。”

“沒事,你很快就能分清的,不難。”

“如果我們比你小,該怎麽稱呼你呢?”一茹笑道。

“那就叫我江哥嘛,江哥不是壞人。”

“要得,江哥辛苦啦!”

江贛苦笑道:“客氣了!但是,如果你們比我大還叫我江哥的話,會折我壽的。”

一茹笑說:“那不存在的,小江。”

小江用食指對她隔空一點,道:

“有意思!咱們上車吧,我先帶你們去吃點東西。——對了,你們是男女朋友關係麽?”

承宇搶先坐在副駕駛,搶先回道:“你覺得像麽?”

“我覺得似像非像。”

辰良心想,他不會是要打什麽壞主意吧,趕緊轉移話題道:“成都沒我們想象中的漂亮,像是在霧裏看花。”

小江揚了揚語調反駁道:“那你就錯了,成都好看得很。如果讓你們一下子看得清清楚楚,那還有啥子意思?你們不要著急,需要慢慢去走近她,當你們真正了解她後,一定會喜歡這裏的。”

辰良點頭道:“我信,要不然人們也不會說成都是一座來了就不想走的城市了。”

“對頭,我是上個月才來成都工作的,現在已經不想去別的地方了,這裏舒服得很。不過,我對這的道路還不是很熟,等會你們不要覺得奇怪哦。”

“我們更不熟,所以不會感到奇怪,你有空多出去轉轉就會熟悉了。”

“我出去的少。”

一陣短暫的沉默後,江贛又說道:“我和你們以前見過吧?”

“什麽?沒有吧。”辰良驚道。

“真的嗎?如果我們之前沒有見過,那麽我和你們怎會這麽熟,沒有一點陌生感呢。”

一茹接過話說:“你還真是幽默,這就是所謂的一見如故吧。明天我們和其他夥伴碰麵時,估計也會有這種感覺。”

“我讀書少,你們別笑話我,剛剛我想成了一見鍾情,沒有人吃悶虧吧?”

四人大笑。

“一見鍾情也可以呀,我對夥伴們都很鍾情的,要不然我怎麽會跟著你們走呢?”說時,一茹對旁邊的辰良俏俏嘴,辰良避開了她。

“我無力反駁。我知道哪裏有一家不錯的火鍋店,先帶你們去吃午飯,然後帶你們去找酒店休息,晚點我再來接你們去溜達。”

“沒問題,我們終於可以吃到這裏的火鍋咯!”一茹興奮喊道。

“你還有兩個同伴呢?”辰良問。

“他倆晚點到,廣東那位夥伴明早到機場,還有一個是遼寧的,今晚半夜到機場。”

“是你去接他們還是他們自己來?”

“我去接吧,他們不熟路。”

“你是好人!”一茹說。

“不值一提,換做是你們,也會這麽做的。”

佳儀坐在窗邊一言不發,她不習慣多說話。

江贛沒有帶他們去吃成都火鍋,而是繞到一家重慶火鍋店前,四人感到有點失落,心情像成都的天氣,陰陰沉沉。盡管江贛拍著胸脯說這家店絕對不會讓他們失望,可一茹點菜時還是有些沒精打采,但又不好直說,畢竟人家特地大老遠跑來接車了。當服務員把火鍋端上來後,他們竟然吃得津津有味,酣暢淋漓,直呼很過癮。

江贛拿出煙盒在空中晃了晃道:“我可以抽支煙麽?”

四人覺得他莫名其妙,一茹說:“當然可以,你不用問我們的,我剛才看到你在車旁邊抽煙了。”

“這就尷尬了,你視力真好,看得出你們都不抽煙,我就不假客氣了。”

“沒事,你抽吧,忍了這麽久,夠你受的。”

江贛笑著點點頭,連吸幾大口後,舒服地靠在椅子上。

“你人真不錯,抽煙之前還征求我們意見。”佳儀吐著舌頭說。

“在大人麵前,我多少還得斯文點啦。我跟你們說,四川火鍋沒有重慶火鍋麻、辣,你們覺得這家怎麽樣?”

一茹張合著嘴,左手不斷往嘴裏扇風道:“好吃!就是太辣,有點老火。我們明明要的是微辣,怎麽會這麽辣,是不是他們搞錯了。”

“這就是微辣,他們沒有搞錯。”小江齜著牙,瀟灑地彈著煙灰說道。

辰良已經汗流浹背,猛喝一口冰水後說:“完了,完了,我很有可能是一個假湖南人,我回去後得好好查下祖上的戶籍所在地。”

一茹說他丟湖南人的臉,承宇已經被辣得不想說話,唾液成絲,不停地喝飲料。周圍的食客是當地人,火鍋對他們來說,老少皆宜,個個臉不紅嘴不叫,看到這幾個滿頭大汗,叫苦連天的外地人,他們吃得更帶勁,說話也變得更大聲,顯示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優越感,不時蹦出的幾聲大笑像是在笑話他們。

飯後,他們在信息工程大學旁找到一家酒店。江贛沒有進去,他回到附近的住處休息,約定四點鍾再過來。

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長途火車,他們四人不僅辛苦疲憊,而且衣褲上,頭發裏飽含著各種火車上的專屬氣味,臉上油光閃閃,再加上濃厚的火鍋味,早已經忍無可忍。他們忙著洗漱,換洗衣服,一是為下午出門做準備,二是為了確保晾曬的衣服明早能幹。當他們剛躺下一會,小江就來到了酒店門口,好像他一直沒走,隻是守在樓下。四人又不得不艱難起來,直到坐在車上才恢複活力。

下午的寬窄巷子熙熙攘攘,嘈雜之中,總能讓人感受到一種古樸的寧靜。巷子裏有很多賣特色小吃和各種物件的店鋪,老板對每個顧客都是笑臉相迎。一爿小店,春夏秋冬,很可能就是一家人的生計,但樂觀的成都人體現出來的是他們工作時的認真態度和極強的謀生能力。巷子裏的遊人摩肩接踵,無論你來自何方,隻要到了這裏,就會自然而然地融入在交織的人群中,與眾人一起感受成都的氣息。這裏和其他很多地方的巷子、街道類似,大都已被改造成商業街,但如果用心去觀察,就會發現它們仍有保存著很濃重的曆史沉澱。寬窄巷子的兩頭是現代化建築,它被很好地包圍在現代元素之中。這裏就像是一幅意態紛繁的畫卷,畫的是成都人包容開放的胸襟和悠閑淳樸的生活。

三男生邊走邊聊,一回頭,發現倆女生不見了,他們隻好在盡頭蹲在路邊幹等著。保安格外關注他們,三人覺得別扭,便往回走,迎麵碰上挽手走來的姐妹。

“你倆幹嘛去了?”辰良問。

“隨處拍幾張照而已,誰讓你們走那麽快的。”一茹說。

“我們已經很慢了。”

“我不想跟你拌嘴。小江,你帶我們去吃冒菜吧,我倆忍得好難受,剛剛什麽小吃都沒舍得買呢。”

江贛意味深長的望著辰良和承宇說道:“走吧,我帶你們去。”

江贛為了證明他在成都有待過一段時間,拒絕使用導航。於是,他帶著四個人在長順上街和東城根上街之間兜了三圈,最後在人民公園附近找到一家小店,五人在那裏吃了一大盆連新來的外地人都知道的極不正宗的冒菜。他說天快黑了,很多地方堵車,所以隨便找一家。但江贛是真心喜歡成都的,為了讓新朋友對成都有一個好印象,他又說:

“吃完晚飯,我帶你們去小酒館,我知道哪裏有一家不錯的小酒館。”

“可以,你別帶錯路就行,我們隨意。”辰良笑說。

“放心吧。”

暮色下的成都看起來更加安逸,黑色的別克在夜色下像一隻黑色的無頭蒼蠅到處瞎碰,它被人不斷胡亂地驅使著,好像還闖了一個紅燈,但它並不在乎。

“媽的,我不記得在哪了,上次來過。”小江停下車拍打著方向盤說道,好像全是方向盤的錯。

四人茫然。

“怎麽辦?”一茹問。

“我們去九眼橋吧,那裏是酒吧一條街,不遠。”

“不是有條玉林路麽?”

“算了吧,那條路有點爛,你們要是去了準會後悔,我們還是去九眼橋吧。”

“行,反正我們也隻待一個晚上,去哪都可以,聽你的。”

辰良不再相信江贛的認路技能,他偷偷打開手機地圖,緊盯著上麵的綠點。江贛繼續以自己的判斷在路上亂竄。

“等一下!你是不是走過了,我們要過河吧?”辰良突然喊道。

江贛遲疑了下,說:“好像是的,媽的,一不小心又走過了。這裏倒不回去,我們隻能從前麵繞過去。”

車裏鴉雀無聲,辰良後悔自己在關鍵時刻走了神,因此沒能及時提醒司機,但他忘了剛剛在想些什麽。

他們繞一圈回到九眼橋附近,江贛把車停穩後,領著四人步行過去。

酒吧一條街沿錦江而建,江上有一座被燈光裝扮得金光燦燦的石橋,據說因其下有九個洞,故名為九眼橋。每家酒吧門口都有不少年輕的俊男在賣力招攬客人,熱情得讓人難以拒絕。酒吧內燈紅酒綠,勁爆的音樂,喧嚷舞動的人群,搖曳的燈光,格外引人注目。即使人站在路中間,也能強烈感受得到酒吧裏麵濃鬱的曖昧氣息,酒杯的碰撞以及放肆的嚎笑。有人來這裏是想暫時忘掉煩惱,有人是想追憶往事,有人是想來場豔遇,有人來這是想醉生夢死……

五人中,隻有江贛進過酒吧,原本興致勃勃的兩個女生,在近距離感受酒吧後,意興闌珊。最終,他們選了一家靠江的露天酒吧,點了些啤酒和小吃。這家酒吧地理位置優越,人氣很旺。人們在這裏喝酒,聊天,娛樂,賞景,好不愜意。

“這個就是掏耳朵嗎?我也想試試。”一茹看到一個手拿奇怪工具在給旁人掏耳朵的師傅,她忍不住問道。

“對頭,你要不要試一哈?巴適得板。”師傅說話時笑盈盈的,成都方言的聲調很有特色,上揚的尾音不僅可愛動聽,還能從中感受得到成都人骨子裏的樂觀精神。

“好多錢嘛?”一茹學著成都口音回道。

“三十。”

“好,那我就試一哈嘛。”

一茹學得有模有樣,她每說一句,她的同伴就跟著笑一次,她總是這麽可愛。

師傅頭戴一盞燈,手拿一串工具,隻見他不斷變換著工具伸進一茹耳朵裏,輕緩有道。一茹雙手抱在胸前,兩眼微閉,神情怡然,這一刻,她的美很恬靜。辰良心頭忽有一陣莫名的燥熱,他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不但沒有降溫成功,體內反而更加狂熱了,如果四周沒有人,他很難保證自己不會撲上去,這種狂熱從體內滲透出來,全身泛紅發燙。他指著啤酒說:“酒吧的啤酒就是不一樣,好大一股氣從鼻孔裏衝出來,害得我臉都紅了。”江贛好心說道:“喝酒不要急,慢點喝。”佳儀和承宇不明就裏,笑他太傻。快結束時,師傅輕輕撥弄那根插在耳朵裏的細長工具,發出“叮叮叮”的悅耳聲響,清脆悠揚。

佳儀抓住一茹的手問:“感覺怎麽樣?”

她心滿意足地說:“好巴適!那種舒服由耳朵遍及全身,再鑽進心窩裏,癢癢的,真的太舒服了,你要不要試試?”

佳儀欲就還推道:“還是算了吧,你一個人試就可以了。”

師傅是老江湖,他舍不得走,用普通話對佳儀說:“你不要害怕,很舒服的,剛剛這個美女也說舒服,她不會騙你的撒。你試一試就知道了,沒得危害,這是老手藝咯。”

三個男生也慫恿她去嚐試,她才勉強接受。

師傅的手法不變,佳儀剛開始時有些緊張,眼睛斜視著師傅,兩手環抱胸前,漸漸地,她也閉上雙眼放鬆下來,臉上浮著奇怪的笑。承宇的目光在佳儀身上停留了一會,然後移到別處,接著又轉移到佳儀身上一會,然後再移到別處。這是他頭一回花長時間偷看佳儀,他很害怕被人發現自己的小動作,小心髒跳得砰砰響。

“怎麽樣?舒服嗎?”一茹問。

“確實很舒服,成都人真的太會生活了,剛開始我還有點害怕呢。你們男生要不要試試?”

三人直搖頭,辰良說:“我回去自己用棉簽來巴適,沒你倆闊綽。”

“我用火柴棍棍兒。”江贛說。

“我用小指甲。”承宇說。

佳儀忍住笑意道:“有點過了啊,隨你們。”

師傅心說這三個男生太摳門,不懂享受,對他們笑笑就走了。

承宇學著辰良,他也端起酒杯,一口喝掉大半杯,想掩飾自己的忐忑。辰良看在眼裏,故意對他說:“你一個人喝什麽悶酒,還慌慌張張的,是不是因為坐在對麵的佳儀太漂亮,你害羞了?”

承宇一聽,更慌了,忙解釋說:“我哪有害羞!我知道她漂亮,但又不是今天才見過她。我是看你們都不喝,就自己喝了一口,哪有慌張,我又不是偷酒喝。”

“說明你第一眼看到她時,肯定害羞了。”一茹說。

“看到你的時候,我也害羞了。”

“哎喲,嘴巴真甜。”

辰良舉杯道:“至於有沒有,你自己知道。來,大家幹一杯吧!”

五人舉杯相碰,一飲而盡。佳儀在舉杯的一瞬間,窺視一眼承宇,他確實有些緊張,衣領以上全是紅的,肯定不是因為酒精,便不自覺地想到昨天,心中忽然一陣發慌。昨天在火車上,四人坐在下鋪聊天,承宇和倆女生還不是很熟,他話不多,偶爾看看佳儀,又看看一茹。但他看佳儀時的眼神沒有看一茹時自然,害得佳儀好不自在,全身熱烘烘的。倒是辰良的話最多,和以前判若兩人,佳儀有幾次瞄他,他竟然故意裝作不知道,氣得她整晚沒睡好覺。

“你們都有工作的吧,怎麽會有那麽多假?”江贛喝下一杯酒後問道。

辰良環顧四人,笑說:“這個嘛,說來也搞笑,我們四個都不工作了。”

一股酒氣從江贛鼻孔裏噴出來,他捂著嘴鼻含淚道:“什麽?不會吧?你們為什麽這麽想去西藏?”

“淡定,你說話都吐詞不清了。其實,我和承宇在兩年前就去過了,那次是臨時坐飛機去的,沒什麽感覺。這次他邀請我騎車去,由於我們準備不夠充分,而且沒人帶領,所以改為拚車。我們就是想走一次川藏線,沒有別的特殊原因。”

江贛眼睛都紅了,他豎起大拇指道:“我很佩服你們的勇氣,但騎車進藏光靠勇氣是不夠的,還需要極強的體力和毅力。如果你們沒有提前鍛煉就想騎上去,幾乎是不可能的,還是自駕安全一些。”

一茹和佳儀相視吃著東西,沒有說話,也不發出笑聲,她倆知道辰良沒有全說實話,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確實,所以我們打算以後有機會再騎行去。你呢,為什麽想去?”

“我?”江贛把玩著杯子說道:“原因很多,但最重要的是,我——我喜歡一個女孩,還在追,她說她會在拉薩和我碰頭,然後我們一起去珠峰大本營。就憑這一點,哪怕天上下刀子我也得去。”說時,他的語氣和眼神裏透出無比的堅定。

辰良和承宇互看一眼,心裏踏實多了。江贛有喜歡的姑娘,這無疑打消了他倆的顧慮,他之前在車上的問話似乎話裏有話,還一直回**在他倆腦海裏呢。

一茹對男女話題興趣十足,插話道:“哇,好浪漫的樣子,小江是個好男人。”

江贛撓撓頭,不知如何回答。

“你們很有勇氣,她哪天到拉薩?”承宇問。

“差不多在我們到達拉薩前後一兩天吧,她現在不在成都,所以不能和我們一起去。”

“這倒有點遺憾。”佳儀說時,滿麵酡紅,更加迷人了。

“沒辦法,能有後麵的行程,我已經很滿足了。”

“她是哪裏人呢?”一茹又說。

江贛靦腆一笑,低頭道:“成都。”

“哎喲,你還害羞了,成都姑娘多好哇,你要加油哦。”一茹說不出成都姑娘具體哪裏好,但誇人的話她總能隨口拈來。

“她好不好,還不好說,至少她現在挺好。”

“你倆肯定能一直好下去的,來,我們再幹一杯,祝你成功!”辰良說。

“謝謝你們,幹杯!”

杯子碰撞在一起的聲音,清脆動聽,仿佛是勝利的信號。酒畢,江贛忽想起他們還沒有回答自己在車上問的一個問題,盯著承宇又重提一遍:

“你們四個到底是不是情侶關係?”

承宇驚愕,求救的眼神在他的三位同伴身上來回移動,但沒有人做出回應。他絕望了,果斷回道:“不是,你沒見我們都不坐在一起嘛,哪像是情侶的樣子。”

“這能說明什麽嗎?可能是你們不想讓我這個單身狗太尷尬吧。”

“我說的是真的。”

“難以置信,如果你們都是單身,為什麽不發展一下?我覺得你們很適合,剛好兩對,多好嘛。”

辰良一臉深沉,不緊不慢地說:“在這個世界上,男女之間還是有非常單純的友誼存在的。”

一茹差點笑出聲來,補充道:“我完全讚成這句話!小江,你不要想得那麽複雜。如果你身邊有資源,就介紹給你旁邊那兩個單身漢吧。”

承宇和辰良相視一笑,同時端起杯子和江贛的杯子碰了一下。

“開什麽玩笑,我對麵有現成的,你們還需要我介紹麽?這酒,我不喝。”

“沒事,你不喝,我倆喝。”說時,他和承宇又幹了一杯。

江贛覺得不好意思,也把酒喝了,打嗝道:

“我身邊沒有女生資源,隻有男生,你倆要不要?”

佳儀笑而不答,一茹的眼珠子轉來轉去,歡快地說:“當然要!為什麽不要嘛!”

他指著身邊的承宇和辰良,笑道:“這就是,哈哈!”

一茹擼起兩隻袖子,指著江贛說:“嘿,你竟然敢糊弄我,是不是皮子癢了?”

江贛忙不迭道:“不敢不敢,我隻是實話實說,你看佳儀,她臉都紅了。”

“真的呢,紅撲撲的,哈哈,我要親一口。”一茹笑道。

佳儀忙擋住她,兩手摸了摸臉道:“喝酒紅的,好燙,我不能再喝了,沒你們厲害。”

承宇再次偷瞄她一眼,憋著氣,肚子上的肌肉好一會才鬆弛下來。

明早要出發,有一些細節還沒有定下來,辰良心裏不安,隻好打斷他們說道:

“你和一茹都別喝了,明早起來要是頭疼就麻煩了。我們說個事吧,明天在哪集合?”

江贛立馬變得嚴肅起來:“我明早得去機場接那個廣東小夥,要不就在你們住的附近碰頭吧,我十點左右可以趕回來。”

“沒問題,我們四人在附近找一家早餐店等你們。還有一對樂山來的夫婦,我等會告訴他們時間和地點,他們明早開車來,能趕到。”

“很好,看來我今晚注定難眠了,半夜還要去接一個人,希望明天快點來吧。”江贛說著,又仰頭吞下一杯酒。

“辛苦你了。”佳儀說。

“小意思。”

辰良突然想到酒駕,驚呼:“天哪!我們都忘了酒駕這個玩意,你別喝了,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

江贛淡然一笑道:“沒事,那個時候不會查車,我有分寸,這點酒醉不了我。”

“我們等會回酒店的路上……”

“你就放心吧,實在不行,你們誰來開?”

“隻有承宇會開車。”辰良說。

“我也喝酒了。”承宇舉起空杯子說道。

四人麵麵相覷,擔憂隨即而來。

“找代駕吧?”一茹說。

“那就還得打個車,何必呢?哎呀,我都說了,你們不用擔心,要相信我!我們明天一定可以準時出發,你們就放一萬個心吧。”

四人雖然將信將疑,但總算稍微有點心定了。

江贛說前幾晚都有下雨,今晚應該逃不掉,說完不久,零散的雨點真的開始打下來,路上的行人紛紛加快腳步四處散開。不一會,雨點連成線,“嘩”的一聲,像天河從空中鋪天蓋地傾瀉下來。豆粒般的雨點猛砸在車蓋上,雨棚上,玻璃上,地麵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像是在放鞭炮慶祝,路麵很快水流成溪。

“陣雨而已,雨停我們就走。”江贛翹著腿道,香煙把他眼睛熏成了一條縫。

“你和龍王是親戚嗎?”一茹問。

“哈哈,我也想認識他呀。”

數分鍾後,大雨果真停了,像是被他控製住一樣。

江贛神氣十足地說:“走,我送你們回去,明早就出發咯!”

所幸一路平安,辰良打趣說小江不太識路也有好處,能剛好避開警察,不過以後不能再冒險,會誤事。江贛不以為然,嘴裏發出一聲“哼”笑,似乎在說他們膽小怕事。

江贛把他們安全送到樓下就回去了,辰良不放心,在微信裏叮囑他注意安全,但沒有收到回複。佳儀洗漱後蒙在被子裏胡思亂想,她不敢和一茹聊承宇,擔心一茹會小題大做而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一茹以為佳儀太累了,就沒拉她談天說地,而是回想昨天,辰良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像個話癆,是因為他見到自己的緣故還是他變得健談了,她還不清楚。可他今天和她沒說幾句話,甚至都沒有給過她幾次正眼,反而讓她有些不習慣。她翻來覆去,想不出要找什麽話題和他聊幾句,好像隻要不麵對麵,談什麽話題都不適合。最後,她用微信給辰良發了兩個字:晚安。

已經很久沒有人跟辰良道晚安了,當他看到一茹發來的信息時,心裏暖暖的,她的笑臉瞬間浮現在眼前。而後,他的手開始打顫,和承宇說話時,他假裝咳嗽來掩蓋聲音的顫抖。他極力控製住自己,回道:謝謝你,晚安。接著,他把手機放在枕邊,帶著期望進入夢鄉。一茹躲在被子裏把手機貼在唇上,笑了很久,幻想著明天的種種可能。承宇沒有發現辰良的異常,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裏,在和自己對話。

“我對佳儀真的有好感嗎?”

另一個承宇回道:“可能有一點。”

“佳儀是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可能是。”

“為什麽不能肯定點?”

“問你自己呀!”

承宇煩亂,對話無果而終。

在他們四人看來,成都隻是一個歇腳的地方,終點在遠方。他們匆匆而來,又要匆匆離去,沒有足夠的時間來領略她的全部魅力和發現她更多的美。但他們對成都的印象,見微知類,心中已經自有答案。

成都雖處盆地,但她從古至今沒有封閉過自我,就像火鍋一樣,不排外,麻辣鮮香,包容萬象。同時,成都人喜愛休閑,可他們又總能在生活和工作中找到其中的平衡點,該玩的時候認真玩,該工作時認真工作。成都人的幽默舉重若輕,他們喜歡用俏皮的方式來調侃生活中的酸甜苦辣,感受生活中的美好,從他們尾音上揚的方言中,不難看出他們天生的樂觀與豁達。

遺憾有時也是一種美好,美好的事物易於被人一直惦記著,指不定哪天他們還會回來。

雨後的成都涼爽了不少,悶熱的空氣被雨水衝洗殆盡,藏在泥土裏的地氣升騰而出,夾雜著一股濃鬱的泥土芳香隨著清新的微風拂麵而來,像是催眠劑,辛苦了一天的人們隻需聞一聞便能一身輕鬆,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