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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明朝在藥材鋪子裏獨酌。

孫愉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他問：“你愛她嗎？”

“誰？”

“那個來找你的女人。看得出來，你們認識很久了。”

他笑道：“她這樣對我，我會愛她？”

“那與她怎麽對你沒有關係。”

孫愉在他對麵坐下來，坐在方才馮清的位置。峨眉弟子沒有一個察覺他。有的時候，陳明朝覺得隻有自己能看見孫愉。孫愉是記憶裏憑空出現的一個鬼魂。

“你知道影州的怪物？”孫愉問。

“知道。”陳明朝說，“聽說武當山上有一道門，通往另一個世界，影州。那兒大地荒蕪，生物饑寒交迫，一直企圖突破門來到人界。但門上有十二道封印。”

“那麽你知道不知道，那十二道封印其實是在十二個怪物手中？”

“是麽？”

“沒錯，它們各自可以解除一個封印，有些封印恐怕早已被解除了。”

“不過門還沒有開。”

“不僅如此，那十二個家夥很久之前就來到了這個世界，也許就在你身邊。”

陳明朝望著孫愉。

“我能救你。”孫愉說。

“你打算怎麽救？”

“你現在就可以走出去。”

陳明朝半信半疑。

“他們看不見我，自然也看不見你。”孫愉又解釋。

陳明朝走出了藥材鋪子。

街道是徹底的黑暗，半空中彌漫著一股濃鬱的雄黃氣味。

“看到她，我看到了那時的自己。”陳明朝說，“實在不是什麽好的回憶，你在看一個陌生人，而且，絕不肯承認那就是自己。”

“你當時有沒有見過影州的生物？”

“沒有。它們一直都隻存在於傳聞中，不過現在它們威脅了峨眉山。”

“也許她說了謊。”

“至少我知道這不隻是傳聞。”

陳明朝停下腳步，看向孫愉的雙眼。

“如果你就從那兒來的話。”

紗絹燈籠滅了，垂在街道上。孫愉微微一笑。地上的黑暗全是他的影子。

“我常常想，如果我從那兒來，那一定是件很可悲的事。”

孫愉望向東方。

“若是那樣的話，我甚至不知道怎麽做才能回去。我猜想那道門是永遠無法再開啟的。它像在月亮上。而我不是什麽擁有強大力量的怪物，隻是一個被流放的罪人。我就在這兒流亡。”

“我們很相似。”孫愉又說，“都沒有地方可去。”

“我們不一樣。”陳明朝回答，“我會回故鄉去。”

“你一直不動身。”

沒有故鄉。

陳明朝回到了孫氏的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