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補考驚魂

經過數周的休養,阿飛回到了交大校園,新學期開始了。

此時,校園民謠已經唱遍了各大校園,而阿飛也已大三了,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老生。

阿飛覺得,大學時光進入三年級,就如同人生進入了油膩的中年。沒有了一年級時的新鮮感和表現欲,也沒有了二年級時的熱情和幹勁,卻多了不少迷茫和危機感。

新學期的第一件事,是參加補考。

剛剛結束的那次期末考試非常地慘烈,班裏一多半同學都不幸栽了跟頭,初次掉坑的人裏不光有阿飛,還包括老段。

老段被抓的經曆非常奇特,他即沒栽在恐怖的理論力學上,也沒倒在變態的材料力學上,而是在他最拿手的C語言考試上翻了船。那一陣子老段暗戀同班一個女生,或許是為了引起女神的注意,純情如水的老段決定在C語言考試時玩一票大的,考試時間一個半小時,他三十分鍾就交了卷,交卷的時候還把桌椅弄出幾聲巨響,引起了全班同學的驚詫和注意。那一刻老段可謂光芒四射,考完後他依然大呼考題簡單,考90一點問題也沒有。或許是因為他的行為傷了老師的自尊心,老段最終成為班裏C語言考試兩個不及格者中的一個。

阿飛來到了材料力學補考的考場,那是一間階梯大教室,裏麵黑壓壓地全是人,補考生、重修生、沒拿到學位證工作後繼續回來的超級補考生,大家歡聚一堂。

阿飛是頭一次參加補考,他臉皮微微有些發燙。來到這裏的感覺,就像一個良家婦女初次被賣進春樓一樣,既窘迫又羞澀。

他找了個位置坐下,開始觀察四周。

熟人不少,很多人已經補考了很多次,看他們彼此臉上那曖昧而坦然的表情,就像是坐台多年的小姐。

阿飛發現了一個規律,凡是那些平時學習不錯但此次陰溝翻船的同學,旁邊總要坐著幾個屢進宮的人。看來平時學習好也有個壞處,就是一旦不小心沒考及格,補考時還得加倍努力,因為還得拉落水的兄弟一把。

此時,考場有了一點小**。

天才少年小繼恩來了!

經過一年多晝夜顛倒、思維錯亂的生活狀態,小繼恩終於從班裏第一淪為了一名補考生。除了材料力學,他還有一門掛了,一門很少抓人的課:《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這門課,他不但總是上課遲到,而且還喜歡跟老師辯論一些哲學問題,說一些自己亂七八糟的見解,更過分的是在考卷上也發表一些奇怪的謬論,搞得老師惱羞成怒。

小繼恩看了看考場,似乎有點臉紅,徑直來到一個空座位坐下。這個座位是早為他占好的。他的身後,坐著係裏一位胖大的體育生,周圍則盤踞著班上幾個久經補考戰場的人。

雖然小繼恩早已不再是班裏第一名了,但看來大家對他的實力還是很有信心。

隻有一個人例外,阿飛。

以阿飛對小繼恩的了解,他現在能自保就不錯了。

大家都落座了,由於人數過多,考場坐得滿滿地,考生們彼此挨得很近,無論複習好的還是沒複習好的,都顯得很踏實。

此時離考試還早,但已經來了幾位監考老師。這幾位老師似乎嫌大家坐得太擠,他們帶著挑剔的目光審視著考場,東瞧瞧,西看看,就像一群逛妓院的嫖客。

同學們被他們看得有點發毛。

果然,意外發生了,幾位老師開始要求大家將座位間距拉開,並不時讓人調換座位。不知為什麽,有位老師盯著小繼恩,怎麽看都不順眼,於是把他調離了座位。完了完了,某幾個同學完了。

小繼恩居然被安排到阿飛身邊坐了下來,真是意外,兩人彼此相視一眼,曖昧地一笑。

幾位老師完成了他們的工作後,看著自己的成果,似乎很滿意。他們終於消停了,一些沒受調座位影響的同學長出了一口氣。

此時,一個人跑到阿飛身邊,以哀求的口氣跟阿飛說:

“同學,跟你商量個事好嗎?能不能跟我換個座位?”

阿飛有些困惑,他不認識這個人。

“我是89級的。”

“89級?”

“恩,我已經工作了,特地回來補考,如果再不能通過,我就完了。"學長一臉誠懇的表情,眸子裏還有幾分哀求。

“你想讓他幫忙?"阿飛指了指小繼恩。

“他一看就是高手。"學長曖昧地笑了。

阿飛猶豫了片刻,答應了。他和學長神不知鬼不覺地換了座位。

與其說是他動了惻隱之心想拉學長一把,不如說是他對小繼恩的實力也沒什麽信心。

阿飛坐在新座位上,閉目沉思,決定以自己的實力度過補考這一關。

還有十幾分鍾就要開考了,一些同學趁那幾位老師沒注意,也如阿飛一樣,閃電般地換了座位,成功後的他們臉上帶著僥幸而欣喜的表情。

可是沒過多久,教室大門突然大開,一股腦衝進來十幾個老師,氣勢洶洶的,那一刻很多考生都有一種被捉了奸的感覺。

隻聽帶頭的老師喊道:

“大家抓緊時間,靠東這半邊的同學趕快收拾東西跟我走,我們決定分成兩個教室考試!剩下的同學請自覺隔行落座!”

這一聲斷喝如同無情的皮鞭一樣抽碎了那些同學的希望,之前周密的行動計劃以及後來隨機應變的換位之舉都成了泡影,看來這幾位老師是要斬盡殺絕啊!

阿飛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老生被帶出了門,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

兩周後,阿飛知道了考試結果,材力和理力均以六十通過,小繼恩比阿飛高幾分,班上好幾個同學重修。

這次補考的經曆強烈地刺激了阿飛,作為一個在黑白世界裏浸**了多年的人,他自問自己屬於那種堂堂正正頗有些傲骨的人,他受不了監考老師們那種防賊似的目光,那目光就像在賽場上看著那些糞人們。

得知補考成績的那天晚上,他獨自徘徊在宿舍外的操場上,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踏入補考考場半步。同時,他開始考慮一個入學以來第一次思考的問題:

“棋,還能下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