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從尹振功手裏把於向知的聯係方式要出來，避免了劉君的難處。崔挽明撥通電話，走到了稍微安靜的地方。
於向知正在家裏吃飯，看見陌生號碼，直接按掉了。崔挽明又打過去，於向知又給按掉。
“怎麽不接電話？”妻子柳敏有些不高興。
“你這個人怎麽老管著我，在單位有人管，回家了你也要管，還讓不讓我吃飯了。”
“你心裏沒鬼，幹嘛不接？”
於向知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這家沒法呆了。”
拿起電話給崔挽明打了過去，崔挽明將電話接起。
“你誰，大晚上讓不讓人休息了。”於向知當著柳敏的麵開始自證清白。
“於所長，冒昧打擾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崔挽明。”
於向知抹了一把腦門，回過神來。
“挽明？挽明啊，我以為是誰呢，怎麽，這麽晚有事？”
“於所長，我就長話短說，今天蘇慧交給你的種子提供錯了，明天我讓她先拿回來，你看這個事？”
“啊？挽明，你怎麽管起我們農科院的事了，你啊，不聽你老師的話，好好幹好你工作。她提供的樣品沒有錯，正是我要的，不用換了。”
於向知說完就掛了電話，“反了，反了，一個剛畢業的小毛賊也爬到我頭上指指點點，我於向知今年是怎麽了，是個人都欺負我，明天你去給我燒燒香，我總覺得今年會發生點什麽。”
“哼，今年是你本命年，明天我給你買條紅腰帶，幫你驅驅邪。”柳敏一看來電是工作的事，態度一下好轉了不少。
崔挽明將電話揣進兜裏，指著蘇慧的腦門，“你闖禍了，蘇大小姐。這個事誌傑知不知道？”
“我連人都沒見著，他怎麽可能知道，哎呀，先不管這些了，找到人再說。”
“怎麽找，這麽大的鳳凰城。”
蘇慧撓了撓頭，想了想今天發生的一連串事，突然大叫一聲。
“怎麽了，一驚一乍，你想嚇死人啊。”
“我姐今天也聯係不上，這段時間她住在我家，誌傑是不是回過家，他們兩個……”
“你有病吧，什麽都敢想。”劉君一巴掌拍到蘇慧頭上。
“我是說誌傑會不會送我姐回師範大學去了。”
“就算是，那也不可能不接電話啊，除非……”
“除非什麽？”蘇慧開始有些緊張，那個在心中湧現起來又不願承認的猜疑讓她突然心生懼怕。
“除非你姐把誌傑給拐跑了。”
“劉君，看我不掐死你。”
鬧歸鬧，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師範大學蘇玉的單身教職工公寓，崔挽明買了一盒煙，攔下一輛出租車，朝師範大學奔去。
一路上，蘇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的腦海裏浮浮沉沉飄散著的不是思維，而是身體裏散發出的垃圾和毒素。
蘇玉屋裏的燈果然亮著。
“上去啊，等什麽？”崔挽明提醒道。
蘇慧掰了掰手指，稍顯猶豫，“要不別上去了？”
“你真慫，在這等著。”崔挽明點了根煙就往上衝。
蘇慧一看沒辦法，隻得跟上去。
隨著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蘇玉來到門前。
“誰？”
“蘇玉姐，蘇慧看你來了，趕緊開門。”
蘇玉打開門，看了眼氣喘籲籲的三人，回頭走進屋。
“進來吧。”
地上亂糟糟的，紙巾，穿過的衣物，吃剩的零食，堆的滿屋都是。
“姐，你也不收拾收拾。不是我說你，忘掉那個男人，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吧，你要這樣子到什麽時候。”蘇慧一邊說一邊往屋裏尋摸著。
劉君插個兜看著蘇玉漂亮的臉蛋，眼睛都忘了轉動。
“看什麽看，還不幫姐收拾收拾。”崔挽明踹了劉君一腳，去衛生間找笤帚和拖把。
蘇玉戴上耳機，把音量調到最大，聽著廣播裏不斷推送的北京奧運會倒計時廣告，閉上了眼睛。
“姐啊，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你從我家走了也不告訴我一聲，你以後不許這樣啊，會急死我的。真不知道咱們兩個誰是姐誰是妹。”
“不用管我，你們也不用來看我，收拾完麻煩幫我把門鎖上。”
蘇玉慵懶的姿態讓崔挽明覺得這個女人的與眾不同，一看就是文學係熏陶出來的佛係女神。
撲了一空，也折騰了幾個小時，之前所有的揣測都被現實所推翻。
“說不定誌傑死在外麵了，別找了，咱們回去睡吧，他又不是第一次不回家。”劉君倒是想得開。
“那就散了吧，明天還要工作，這麽大個人，丟不了，他做生意，朋友多，說不定上哪兒喝酒去了，回吧蘇慧。”
雖然有些失落，但經崔挽明這麽一說，蘇慧的心舒服多了。
回到家後，秦誌傑果然在，蘇慧一股子氣竄了上來，張嘴就開罵。
“你去哪兒了，一天聯係不到，我們找了你好幾個小時，電話怎麽不接？”
秦誌傑喝得有些迷醉，眼睛睜不開，他扶著椅子勉強站起來，指著蘇慧笑了笑，“你怎麽穿衣服了？你怎麽……”
蘇慧一把將他推開，“你亂說什麽。”
看他在地上可憐，又將他扶到**。
看著這個小窩，從一開始的幸福到現在的無奈，蘇慧心中壓了說不出的苦。秦誌傑表麵上敢跟秦懷春叫板，但在關鍵時候，他就表現出軟弱的一麵。就拿他們的結婚一事來說，李婉琴其實是沒什麽意見的，秦懷春雖然不太讚同他兩在一起，但隻要秦誌傑爭取一下，可能性還是很大的。但就是這麽一件事，秦誌傑一直拖著不辦，說好的跟她回去見父母也一直沒有下文。
再看看這坨爛泥巴，蘇慧的心籠上了一層厚重的疲憊感。愛情在他們之間已經磨成了薄片，如果再不進入下一階段，等待他們的恐怕隻有分道揚鑣的結局。
紛雜的事務讓她忘記了崔挽明給於向知去電話的事，第二天爬起來才想起這個事。來到單位，她給劉君打了個短信：於所在嗎？那頭回：在，你要來？
十五分鍾後，蘇慧就找了過來，正好於向知辦公室沒外人，她沒敲門就走了進去。
“你有什麽事？”
“於所長，昨天提供米樣的事，我……”
“什麽事也該先敲門，你這是什麽態度，你哪個所的？”
蘇慧當即就蒙了，於向知翻臉的速度讓她驚為咋舌，不禁在心中罵了句“無恥。”
“不好意思於所，我有些著急了，我是蘇慧，品質中心的。”
於向知用眼皮挑了一下蘇慧，不耐煩的道：“米樣已經送上去了，你回去吧。”
“於所，可他們說省裏的意見還沒下來，你怎麽……”
“這叫提前做好工作，你懂什麽，回去等著吧，有消息了我再通知你。”
被於向知這般對待，蘇慧總算領教到了什麽叫官大一級壓死人，關鍵在於她被於向知翻臉不認人的作態給惡心到了。所以出了育種所，她就給崔挽明回了個電話。
崔挽明正在火車站，準備接從海南歸來的鍾實。崔挽明讓她先別著急，更別讓秦誌傑知道，這件事不管於向知在搞什麽鬼，一定要在內部解決，更不能將秦老師牽扯進來。
崔挽明知道，於向知越權操作，一定是在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而這件事絕對和秦誌傑有關，這還好辦，怕就怕牽連到秦懷春。
“你回到品質中心打聽一下三個品種的去向，拿去做了什麽檢測，要幹什麽用，問清楚了。”
“品種都統一編號了，具體什麽我也看不著賬本，怎麽查啊。”
“那我就管不著了，你在那裏比我方便，這兩天就告訴我準確消息，我好想辦法解決。另外，把你們白主任電話給我一個，我要單獨聯係一下她。”
和鍾實回到北川大學之後，崔挽明沒有給白露微打電話，因為他清楚，這件事在電話裏恐怕不容易說清，既然牽扯到品質中心，白露微肯定同於向知有隔肚皮的話不願外露。
打車來到酒莊，崔挽明讓服務員幫著挑了一對紅酒，白露微好這口，送女同誌最合適不過。
接到崔挽明電話的時候，白露微一開始是拒絕出來的，但崔挽明已經來到樓下，不下去見一麵也說不過去，畢竟有秦懷春的麵子在那擺著。
“白主任，我上研究生的時候到你們單位送過米樣，你可能對我沒印象了。這也算是正式的初次見麵了。”崔挽明說著，把紅酒遞給白露微。
“幹什麽這是，你有這份心，留著給你老師，我一個女人，喝酒的時候不多。”
“早就聽說白主任女中豪傑，以後有機會，給你換白的。”
“你這小夥子，還挺會說話，行吧，你來都來了，我也不能讓你再拿回去。”
白露微揣著明白裝糊塗，手上拿了東西，嘴上卻什麽也不說，等著崔挽明開口。
“額，是這樣，白主任，我聽說於所長前幾天給你們送了三個米樣，你能不能讓下麵人幫我查查檢測編號。”
白露微將紅酒放到地上，從兜裏掏出電話，“有這回事？我幫你問問。”
電話打到接待中心前台，負責品種檢測建檔的小同誌很快查到了崔挽明想要的信息。
“於所長確實來找過我，做的是品種特異性檢測。怎麽，你打聽他的事幹嘛？”
“白主任，這件事可能跟秦誌傑有關，你看能不能把檢測工作先停下來，你知道的，於所長跟秦院長有些不太愉快，我擔心他在這件事上為難秦誌傑。”
“他們兩不愉快那是全院人都知道的事，不過，我可沒有這個權利，於所長花錢在我這裏做鑒定，我們可以說是主客關係，負責的隻是樣品的檢測和評估，至於他拿這個東西幹什麽，我們是不過問也管不著的。所以你這個忙，我恐怕幫不上了。”
“白主任，你再考慮……”
“行了，崔挽明，你再多說，酒就拿回去，有些事，不該你管就不要管，咱們做好本職工作，問心無愧就行。”
白露微的老道算是讓崔挽明漲見識了，本以為花點錢就能解決問題，現在不但賠了錢，還把自己暴露了。這是崔挽明下了很大決心才做出來的事，沒想到道行尚淺，成了費力不討好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