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見秦懷春之前，崔挽明先到秦誌傑的百優米業看了眼，也巧，去的時候，蘇慧也在。看見是崔挽明，高興得差點撲過來。
蘇慧捂著嘴，“誌傑，你快來看看，看看挽明曬成巧克力了。”
“多謝，怎麽樣，你們兩個什麽時候結婚？”
秦誌傑從櫃台旁邊的冰箱裏拿出兩聽啤酒，扔給崔挽明一個。
“天這麽冷，怎麽喝？你居然還放冰箱？”
“怎麽，跑海南島鍛煉半年就慫了？不敢喝了？”
“誰怕誰啊。”崔挽明拉開蓋子就往嘴裏倒，“爽。”
“哈哈，說說吧，什麽風把你吹來了，我聽劉君說你回來了，我這邊太忙，要不然昨晚非讓你趴在桌子上。”
“你別說，我還真想蹭吃蹭喝，但我跟劉君說了，喝酒的事過兩天再說，今天剛到省局交完種子，學校還有一大堆糟心事要處理。所以我決定先來看看你們幾個，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不打招呼怕你們挑理。”
“誒，你也知道我挑理，挽明，說別的沒有用，今天晚上，我家樓下小燒烤，酒管夠，一會蘇慧回去聯係劉君，誰不來誰認慫。”
“誌傑，我還想先看看秦老師呢，你這……”
“老爺子現在太忙，哪有時間管你，你這點尊師重道的孝心還是留著明天再發揮吧，今晚不把哥幾個陪好了，就是你的不對。”
對於他們幾個來說，這樣的場合並不像尋常的哥們酒局，他們是從一個泥潭裏走出來的兄弟，情濃於水，喝酒的目的不過是為了追憶青春往昔。
秦誌傑從家裏搬出來兩箱啤酒，讓蘇慧去熟食店割了兩斤熟牛肉，樓下的羊館是一家清蒸的燒烤店，雖然門麵陳舊，內部裝修也簡單，但這是他們在北川大學時候的根據地。這裏的肉串也不知抹了什麽，味道就是非同尋常。
“誌傑，你看，都到你家樓下了，要不把秦老師叫下來，咱們這樣不太妥當。”
“哎呀，挽明啊，你怎麽工作不到一年就變得這麽多事，以前咱們喝酒吃飯，跟老爺子匯報過嗎？沒有必要。”
“誌傑，要不我上去叫老師一聲，挽明放心不下。”劉君是最能走進崔挽明心中的一個人，他知道崔挽明的顧忌，畢竟他接替了秦懷春這麽大的盤子。
“羅裏羅嗦，你們兩個怎麽回事，工作了都變得婆婆媽媽，吃個飯也要匯報，他是你們老師，是我爹，還能吃了你們不成。”
“誌傑，你就別逗他們了。”蘇慧接過話，“挽明啊，秦老師昨天就出差了，現在還沒回來呢，他要是在家，誌傑早就叫他下來了。”
“你個孫子，在這跟我裝了半天，自罰三杯。”
酒喝到一半，近半年來的苦水也倒得差不多了，崔挽明正說到於向知這個人的時候，外麵進來個年輕姑娘。蘇慧放下筷子，表情慌張的站了起來。
“蘇玉，你怎麽來了？”
幾個男人看了看彼此，被這個透著人文氣息的美女勾走了魂，可惜的是，居然沒一個人認識她。
“妹妹，你跟我出來一趟，我有事跟你說。”
“妹妹？蘇慧，你什麽時候多出來一個姐，我們怎麽不知道。”
“多管閑事。”蘇慧的臉都快扭出水來，拉著蘇玉就出了燒烤店。
“我說誌傑，怎麽搞的，你也不知道？這麽漂亮的姐姐也不給咱們挽明介紹介紹，你不厚道啊。”
秦誌傑兩手一攤，“哥，我也很無辜好不好，我也想知道這個姐從哪兒冒出來的。”
“不是，你跟蘇慧相處了這麽些年，你不知道她有姐姐？也對，你連她家都還沒去過。”
“劉君，這個事我也很納悶，你們等著，我出去問問。”
秦誌傑站起來要走，被崔挽明拉下來。
“你沒看見人家姐妹有私密話要說？坐下坐下，等會問問就知道了。”
一等就是半小時，好在蘇慧回來了。
“誌傑，挽明，劉君，真是不好意思，我有點事，先不陪你們了。”
“誒誒誒，什麽事啊？我們幾個跟傻子似的在這坐了半天，你也不把事說明白了，怎麽個情況，你那姐姐？怎麽沒聽你說過家裏有姐姐的事啊？”
“哎呀，我現在沒時間跟你們解釋，我那邊事著急，哪天再跟你們說。”
蘇慧的反常讓秦誌傑的心很不踏實，一定是什麽著急的事，否則不可能連解釋的時間都沒有。
“哥兩個，還坐著幹什麽，是不是得跟去看看啊？”秦誌傑提高音量，用意很明確。
“當然要去了，那是你媳婦，是我們弟妹。”
秦誌傑走出門去，又把頭伸回來，“老板，桌子給我們留著，等我們辦完事，回來接著喝。”
姐妹兩打了車，朝著大學城方向去了，哥三個也上了秦誌傑的破捷達。
“可以啊你小子，剛工作就開上車了，你讓劉君我兩怎麽混。”
“人家有個好爹，你有嗎？”
“放屁，不懂少給我說話。你們那位摳門的秦老師兜比臉都幹淨，我這個車啊是找人貸款搞的，搞大米經營，沒一個代步工具很不方便，你以為我想搞個車養著啊？沒辦法的事。”
“秦誌傑，你長點心好不好，你媳婦現在遇到麻煩事了，咱們集中注意好不好。”
“崔挽明，我發現你跟劉君現在都一副無賴樣呢，是你們先跟我扯車的話題好不好。”
“行行行，我們錯了，好好開車，盯著前麵。”
十分鍾後，車在林海師範大學的北門停了下來，哥仨下了車就緊隨其後跟上去，崔挽明抬起手表看了看，十一點四十。
馬上就要淩晨，這蘇家姐妹到底要幹什麽去。蘇玉在學校美食城附近的KTV門口停下，捂著嘴蹲了下去。
“哭了，看見沒，準沒好事，要不然被哪個男人欺負了，要不然家裏出事了。”
“劉君，閉上你臭嘴，吐不出好話。”
“嘖，你……”
“別他娘的吵了，蘇慧進KTV了，趕緊上去。”
秦誌傑第一個衝出去，不忘回頭罵了崔挽明一句：“就你這樣還大學教師？滿嘴髒話，我爹看上你哪裏了。”
“蘇玉，你叫蘇玉？”秦誌傑將蹲在地上的姑娘一把拉起來。
蘇玉捂著嘴巴，拚命點頭。
“怎麽回事，你倒是說話啊。”
這時候，蘇慧從KTV跑了出來，像一隻驚慌的兔子，被崔挽明一把逮住。
“怎麽啦？”
“快跑，跑。”
秦誌傑和劉君一回頭，裏麵跑出來三五個青年，手裏拎著啤酒瓶。秦誌傑把蘇玉往身後一擋，頓時明白了一二。
“想幹什麽？打架？”
“蘇玉是我女朋友，你們誰啊，少在這管閑事，都滾開。”
“誌傑，他欺負了蘇玉，我要報警。”
“不，姐，不能報警。”
“蘇玉，你瘋了，他睡了你知不知道？你肚子是不是他搞大的，是不是？”
“姐，不要你管，別說了。”
“不要我管你找我幹什麽，你讓我來替你出氣，結果呢？你別躲在後麵，站出來，怕什麽，他一個大男人，我不信他還能動手。”
蘇玉拉著秦誌傑的肩膀瑟瑟發抖，越縮越緊，指甲都快陷進秦誌傑肉裏。
“蘇慧，你別說話，上一邊呆著去。”
劉君趕緊把蘇慧拉到一邊，和崔挽明走向前去。
“小子，情況我們也明白了，打女人？是不是？你看看她，肚子是不是你搞大的？”
“是又怎麽樣？”
“是的話，你就得對她負責。”
“什麽？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秦誌傑將蘇玉的手從肩上拉下去，走了上去。
“哥，今天我們既然過來了，就是要個說法，我不管你和蘇玉怎麽認識的，但現在你的做法我們很不滿意，你說吧，要怎麽解決？”
“你們腦子有病吧，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蘇玉跟我是她的榮幸，不就是肚子搞大了嘛，多簡單的事，你們自己看著辦吧，反正我也不想要了。”
秦誌傑回過頭看了眼蘇慧，“帶她先走。”
蘇慧領會了秦誌傑的意思，拚命的朝他搖頭。秦誌傑眨了眨眼，看看劉君和崔挽明。
“還記得研究生一年級元旦節那個晚上嗎？”
“當然，終生難忘。”劉君摸了摸臉上的刀疤，開始摩拳擦掌。
崔挽明倒是有了一絲猶豫，不管是兄弟情義還是姐妹情誼，辦事情可以，但他總覺得這樣的方式解決不了問題，更為關鍵的是，他們現在都是正經的事業編人員。打架鬥毆都是學生時代的故事，真要是動起手來，落到公安手裏，鐵飯碗保不住不說，傳出去了就沒辦法再混了。也是考慮到劉君和自己的不易，崔挽明站出來換了種解決問題的方式。
“年輕人，打架我們不怕，你如果想用這種方式解決問題，倒也可以，不過，動手之前，我想知道你跟蘇玉到底怎麽一回事。”
“挽明，你沒事吧，問他這個？跟他廢話什麽。”秦誌傑也不知是喝了酒的緣故還是怎麽，情緒異常興奮，仿佛不打不行似的。
崔挽明把手一抬，道：“實不相瞞，來的時候我報警了，等公安一來，你自己跟他們說怎麽回事。”
劉君下巴一掉，瞪了眼崔挽明，心中罵道：“真是張嘴就來。”
秦誌傑雖然表麵上威風，其內心多少有些忌憚，畢竟對方人多，聽崔挽明這麽一說，趕緊接過話來。
“報警怎麽了，照樣打，大不了咱們上局裏說。”
“你們敢報警？給我等著。”
崔挽明的機智雖然免去了事端，但對秦誌傑來說，這件事辦得很不光彩，也極為不痛快。事情沒解決不說，還留下了大的隱患。但不管怎麽說，蘇慧和蘇玉沒有出事就是最大的告慰。
回去的途中，大家臉色都很難看，城市燈光炫麗，隔著玻璃車窗一道道飛過，就像青春的尾巴，一點點彌散和重組著。伴隨著出租車上暖人耳朵的情感電台，每個人心中都默數著屬於自己不再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