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章 歸來
翌日清晨，白天宇口渴難耐終於醒來，醒來後頭疼異常，他回想著昨天好像在酒館裏喝酒，喝醉之後發生什麽事都忘的差不多了。他睜開眼，發現正躺在一張**，他意識到好像是蕭家莊。
他起床開門出去，正是蕭家莊。
門外安靜的很，天井中卻站著一個男子，一身黑衫，雙手背在身後，背對白天宇。白天宇記得黑龍殺手冷夙也穿黑衣，但冷夙身形絕沒眼前這人高大，白天宇走上兩步，開口問：“敢問閣下？”
話剛出口，那男子轉身了，白天宇驚呼道：“大哥？”
原來那男子就是昨夜將他和蕭冠良從酒館中接回家的人，正是蕭家莊大公子，蕭冠良的大哥蕭冠閩，三十歲出頭的年紀。因為白天宇於蕭冠良結拜，所以白天宇也尊稱蕭冠閩一聲大哥。
白天宇雖叫他大哥，卻極少同他有來往，蕭冠閩似乎生性不愛與人交往，加上他連年不在蕭家莊，一年之中很難見他一麵，所以兩人並不熟識，反而十分陌生。
“醒了？”蕭冠閩臉色極淡，不怒自威。
白天宇想想昨夜，有些慚愧地說道：“昨夜是大哥把我們帶回來的？”
蕭冠閩道：“昨天肯定是冠良胡來，拉著你喝酒醉成那樣，以後他再胡鬧不用理他。”
白天宇臉色尷尬，道：“昨天是我讓他陪我喝的。”
蕭冠閩表情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是一張畫好的臉譜似的，語氣也沒有太大改變，道：“你的義舉我聽說了，英勇無畏。”
白天宇不知他是真心誇自己還是故意反諷，道：“讓大哥見笑了，大哥最近一年又在哪裏闖**，很少聽到消息。”
蕭冠閩道：“不過是像一隻閑雲野鶴一樣四處遊**，居無定所，有勞你跟冠良一起照顧家父和蕭家莊。”
“莊主近來年事已高，最近蕭家莊又發生了一些事情，想必你也聽說了，齊天教的勢力慢慢延伸到江南，對江南武林造成了威脅，這個時候，大哥為何不回來輔佐莊主呢？”
“不瞞你說，我一直想找一個兩全其美之策，可惜我分身無術，最近武林隻怕要起什麽變動。”蕭冠閩沉吟道。
蕭冠閩一向遊曆江湖，對江湖的形勢看的比別人透徹，白天宇相信他說的話，白天宇問：“你是不是也聽說了精鋼劍的事？”
“你也聽說了？”蕭冠閩問。
“我是最近宋家莊來了之後才知道，原來江湖早就流傳精鋼劍失而複出的事，想來既然我們這些門外漢都知道了，應該也算不上什麽秘密了。”白天宇道。
蕭冠閩抬腳往外走，同白天宇一起往正廳走去，蕭冠閩道：“大多數人也隻是聽說，不過宋家莊似乎比別人先行一步。”
白天宇道：“宋家父子愛劍成癡，大概早在精鋼劍傳聞以前就想找了，比別人早一步也正常，但是現在，下場你也知道了，差點送了命。”又想到伏小姮，白天宇說不下去了。
蕭冠閩雙手背在身後，看起來似乎比他的父親蕭霓還要威儀，道：“昨夜回來我已經見過宋家父子了。”
“經過此番挫折，他們不敢再找精鋼劍了。”
蕭冠閩意味深長地說道：“隻怕未必。”
“此話怎講？”白天宇問。
蕭冠閩剛要再說什麽，蕭冠良一邊喊“大哥”一邊著急忙慌地跑來，衣服還沒穿整齊，他很興奮的地喊道：“大哥，什麽時候來的？”
話說完，人也到了蕭冠閩跟前。蕭冠閩看見弟弟如此風風火火不顧儀態，終於表露出失望的情緒，道：“這麽大個人，還這麽不長進。”
蕭冠良不好意思，連忙打理衣服。白天宇偷偷笑，道：“難得有人說他他肯聽進去，莊主都拿他沒法子。”
三人並排往外走，蕭冠閩走在中間。蕭冠良道：“宋承影不知怎麽樣了，今天得讓他離開蕭家莊，他躺在那就算了，如今死不了，還是早早離開，免得弄咱一莊子晦氣。”
“宋家父子不提離開，你不可以無禮逐客，少惹爹生氣。”蕭冠閩道。
蕭冠良又問：“對了大哥，你行走江湖，知不知道江湖上有個姓陸的，自稱陸公子，大概是齊天教的，非常囂張，咱們要找他報仇。”
“沒聽說過這個人。”蕭冠閩道。
蕭冠良道：“連大哥都沒聽過，多半用的假姓。對了，江湖上可有什麽好玩的事情，講給我聽聽。”
蕭冠閩道：“江湖險惡，曆來沒有好玩的事，都走在刀尖子上，哪像你說的那麽容易。”蕭冠閩雖然言語冷淡，但掩不住話中的關切。
“都是那破精鋼劍，弄的人心惶惶的。”蕭冠良道。
白天宇道：“怎麽說也是柄百年寶劍，依我看事情沒那麽簡單，肯定有人暗中推波助瀾，想掀起武林爭鬥，劍未露麵苗頭就不對，要是有一天真的露麵了，隻怕血雨腥風是避不掉的。”
“天宇說的對，這才剛開始。”蕭冠閩評價道。
“那咱們蕭家莊怎麽辦，怎麽說精鋼劍和咱們蕭家也頗有淵源，爹說他當年多次目睹精鋼劍的威力。”蕭冠良道。
“怎麽辦？不管不問就行，不然隻會惹禍上身。”蕭冠閩道。
“大哥說的是，隻有些利益熏心的蠢材才會圍著把破劍轉，最後反而害的自己差點丟性命。”蕭冠良暗指宋承影。
他們一路說著已經到了正廳，正廳側已經準備好早飯。蕭霓和宋萬劍已經在飯桌旁等著他們，宋承影也在。隻見宋承影精神不振坐在邊上，臉色已經恢複正常，雙掌仍有些發青，見到他們三人進入，心虛地低下頭。
蕭冠閩同宋萬劍打過招呼，宋萬劍走到白天宇麵前，拱手道：“自古滴水之恩湧泉相報，賢侄幾次不顧性命相救，老夫感激不盡。”
白天宇猜到宋萬劍要幹什麽，忙拱手道：“宋叔叔真的嚴重了，我本有意相救，可是沒那本事，解藥雖是我拿來的，但終究不是我的功勞，叔叔這麽說，小侄真的很慚愧。”
宋萬劍算得上深明大義，沒有因為白天宇一番謙讓而動搖，他招呼宋承影，道：“承影，快來叩謝你大哥的救命之恩。”
蕭冠良搶在白天宇前頭冷笑道：“哼，哪裏擔當的起。”
蕭冠良話音未落白天宇忙道：“宋叔叔，我與承影都是平輩，相扶相助都是應該的，千萬別如此客套。”
宋承影顫顫悠悠起身，來之前宋萬劍應該已經交代好了，父命難為，宋承影隻得照著父親說的做，雖然他也不願意那麽尷尬。
“我宋萬劍是有恩必報的人，救命之恩如同再造，今日先讓承影叩拜謝恩，今後宋家莊一定好好報答。”宋萬劍道。
白天宇連忙搖手十分為難，蕭冠良在旁偷笑，似乎很想看宋承影難堪。蕭霓看白天宇和宋承影臉色十分不自然，上來勸道：“宋老弟，要我說，咱們江湖子弟，不必那麽多虛禮，賢侄餘毒未盡身子那麽虛弱，還是不要行叩拜大禮，等他日後身子好了，咱們在莊裏擺上一桌酒筵好好喝一杯，當下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還是免了這一遭吧。”
宋萬劍見兒子雙腿發軟幾欲站不住，扶住兒子，歎息一聲，道：“好吧，今日暫且不提，總之老夫日後一定重謝白賢侄。”
白天宇隻希望宋萬劍收回讓宋承影叩拜的想法，好免了這場尷尬，於是連聲說“好”。蕭霓招呼眾人入座吃飯，宋承影則被仆人扶著回原來的地方休息。
如今宋承影起死回生，蕭冠閩遊曆歸來，兩位長輩都喜不自勝，席間頗為歡樂。早飯吃到一半，有仆人匆匆跑來，站在門口弓腰稟報：“稟莊主，外頭有聲稱是宋家莊的人要見宋莊主。”
宋萬劍一聽是宋家莊，臉上就布滿狐疑之色。
蕭霓道：“快請來。”
仆人領命退回。
宋萬劍放下碗筷走出側房來到正堂等著，蕭霓陪他同來。宋萬劍十分擔憂地說：“不知有什麽事如此火急趕來稟報。”
蕭霓寬慰道：“如今時來運轉，不一定是壞事，也許是好事呢。”
說完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似乎情況十分緊急，宋萬劍邁步到門口迎接，來者是宋家莊的手下，宋萬劍帶兒子赴臨安求助於蕭家莊時特地留在宋家莊看守劍閣的人，宋萬劍一見到那人就知道肯定是劍閣出現麻煩了，當時差點暈過去。
那人撲到宋萬劍麵前跪下，氣喘大呼：“莊主，手下有負於莊主厚望。”
宋萬劍沒等他說下去忙問：“怎麽回事趕緊說。”
“劍閣被人闖了！”那人抬頭道。
宋萬劍一聽心中一片灰白，劍閣是他幾十年的心血啊，是他多半的家產，若出了什麽差池，當真能要了他的命，宋萬劍渾身顫抖想問什麽嘴巴卻不聽使喚。
來人又道：“莊主勿燥，劍閣雖被闖了，劍卻一把沒丟。”
宋萬劍如同掉入懸崖的瞬間被人一把拉回來，這瞬息間的一驚一喜便似天差地別，短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他不由自主地說道：“到底怎麽個情況一口氣說完！”
蕭霓伸手扶起來客，將人請到屋裏。三人一起進屋，紛紛入座。
來人坐下休息，喘息漸漸平穩，這才清楚地將事情交代了：“莊主一行離開後我帶人日夜看守劍閣，絲毫沒有差池，可就在前幾天，我到劍閣裏查看的時候，發現劍閣裏機關被觸動，所有藏劍的地方都被人打開，我數了數，所有劍都在，竟然一把沒丟。而且，閣裏數道機關，闖劍閣的人竟然能活著進去又活著出來，似乎對閣中機關了如指掌。”
蕭霓對宋家莊的劍閣知道的不多，他多次去宋家莊都沒有去過劍閣，也不知道劍閣在哪裏，更不知道劍閣內還有重重機關，所以他聽了不覺得有什麽吃驚的地方，此時宋萬劍卻臉如死灰，道：“對劍閣如此熟悉？難道是莊中之人，可是莊中其他人也不知道劍閣的機關。”他不由得向前來報告的人看去，開始懷疑他說的是真是假。
那人料到宋萬劍會懷疑，從椅子上跪下來，俯首道：“屬下絕不敢欺瞞莊主，我所說一切屬實，屬下失職，請莊主責罰。”
宋萬劍心底騰起一股冷氣，能在劍閣來去自如，又不偷劍，誰會那麽奇怪。過了片刻，他扶起那人，問：“現在怎麽樣？”
那人站起來，道：“屬下又重新裝置了機關，但尚有好幾處隻有莊主知道如何處理，所以這才來稟報莊主。”
“你有沒有查到什麽人？”宋萬劍問。
那人道：“我查過了，莊中的人都問過，沒人去過劍閣，咱們全部守在左右，沒發現任何人靠近。”
宋萬劍又陷入沉思，蕭霓打發下人招呼來者，那人離開大廳。
在側廳吃飯的蕭冠閩、蕭冠良、白天宇三人一字不落聽在耳裏，蕭冠閩似乎不怎麽關心，照舊喝粥吃飯，白天宇和蕭冠良卻臉色有異，相互對望，他們也知道事情有多嚴重，因為他們曾經去過劍閣，熟悉劍閣內的所有機關。
宋家莊處滁州城外，江湖上都知道宋家父子愛劍，但知道宋家有劍閣的卻不多，就算知道，也隻聽說過，從沒真正見過。白天宇和宋承影蕭冠良曾結拜生死兄弟，為表同生共死的決心，三人相互告知各自的秘密，幾乎毫不保留。宋承影多年前帶白天宇蕭冠良二人到宋家莊做客，期間帶他們去過一趟劍閣。
說是“劍閣”，其實是個山洞，山洞在宋家莊十裏之外的琅琊山腳下，隱於青山綠水之間，地處偏僻，很難找到，而且周圍是宋家莊的墓葬地，一般人不願靠近墓地，所以劍閣顯得更安全。暫不說外部環境，光是山洞內機關重重，一個不小心就會喪命，白天宇和蕭冠良都見識過的，此時聽宋家莊手下報告此時，他們心裏也都疑雲重重。
與宋承影情義破滅斷絕來往後，白天宇和蕭冠良仍為宋承影保護宋家劍閣的秘密，多年來沒人提起過，伏小姮彌留之際囑咐過白天宇，那時都以為宋承影沒的救，所以伏小姮求白天宇幫主宋萬劍保護劍閣，不料劍閣竟早就出了事。
白天宇和蕭冠良都放下碗筷沒心思吃飯，白天宇心思轉的快，先不說如何得知劍閣所在如何知道洞內機關，闖劍閣定然為了劍，闖進去後卻不拿劍，那又為的什麽，白天宇很快聯想到精鋼劍，對的，肯定到劍閣找精鋼劍了。而且闖劍閣的人並不隱瞞他的意圖，他可以隨便取走一把別的劍做掩飾，但沒有，這又為的什麽？
白天宇苦思冥想，突然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不打算隱瞞他的意圖，要麽是給宋家人一個提示，可能宋家人知道了什麽，要麽就是過於自負狂妄。
外邊大廳裏宋萬劍也想到了精鋼劍，他恍然大悟地說道：“精鋼劍，肯定是為了精鋼劍來的。”
蕭霓略一思忖，應聲道：“難道有人以為精鋼劍藏在宋家莊劍閣裏。”
宋萬劍罵道：“太傻，這人也太傻了，精鋼劍怎麽會藏在宋家劍閣裏呢，我們要是找到精鋼劍也不會聽信江湖傳聞派承影去天柱山尋找，在天柱山遭人下毒。”
“是啊，這舉動確實不太明智。”蕭霓附和。
裏屋的白天宇突然起身離開飯桌，往大廳走去，稍顯激動地說道：“調虎離山，宋莊主，這一切都是調虎離山！”
“調虎離山？”宋萬劍和蕭霓異口同聲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