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一章 報答
自上次在順德堂同石敢當與何強告別後，趙老頭和鳳兒便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他們每日焚香禱告，祈禱惡人能得到懲處，徐家的孩子能安全救回來，兩位恩人能平安無事，六扇門的人則空手而歸……
日子一天天過去，祖孫倆的心情也越來越焦灼不安，可也隻能在家焦急地等待。
在一個熱浪襲人、蟬聲聒噪的夏日夜晚，兩人燒完香後各自上床，準備再次度過一個難眠之夜。這時，屋外突然傳來輕扣柴門的聲響。
老趙連忙爬起來，驚疑地問道：“誰？”
一個低沉的聲音回答：“是我，石敢當。”
老趙立即翻身下床，鞋都顧不上穿，跌跌撞撞地衝向房門。鳳兒也隨便披了件外衣，跑了過來。
門一開，兩人便看見石敢當憔悴的臉。
“恩公！你回來了。”
“恩。”
“孩子，孩子沒救回來？”
“還沒有。”
“那，何恩公呢？”
“他死了。”
“啊！”
兩人聞言，頓時如墜入萬丈深淵，老趙眼前一黑險些暈倒，鳳兒拚命扶住他，自己的眼淚則湧了出來。
石敢當掩上門，扶老趙坐下，沉聲道：“現在還不是悲痛的時候，我需要你們幫我做點事。”
他摸出一錠銀子交給鳳兒，道：“六扇門的人還在搜捕我，我不方便到處走動。去給我買一匹馬，再準備十五日的幹糧，我要去個地方，請幾個幫手。”
老趙總算緩過氣來，哽咽道：“恩公莫怪我多嘴，你請幫手做什麽？”
“孩子還活著，但赫連寒那夥人有個很厲害的後台，我一個人鬥不過他們，因此得去請幫手對付他們。”
老趙和鳳兒聞言不敢怠慢，匆匆抹去眼淚，出門而去。
需要的東西很快置辦齊了，祖孫倆回來，見石敢當一人悶悶坐著發呆，也不敢多打攪他，便去廚房生上火，給石敢當燒點洗澡水，再烙一些炊餅，打算給他帶著路上吃。
……
夜已深，廚房裏的動靜也漸漸停了。
暗淡的月光透過薄薄的窗戶紙，照在石敢當臉上。
雖然很疲勞，但他卻無法入睡。
護貂行動沒去參加，孩子沒救回來，好兄弟卻死了……
一想起蒼龍嶺行動中浴血奮戰的秦中雲、田七等人，他心中便有一種深深的惶恐；一想起射虎穀裏那些累累幼骨，他心中便有一種刀割般的難受；而一想起何強臨終前那耿耿於懷的惆悵表情，他隻感到一種痛徹心扉的愧疚和不安。
他真想大哭一場，想找個人訴說一番，可他隻是靜靜地躺在那裏看著天花板。他知道現在還不是哭泣和訴苦的時候。
此刻有人輕輕敲了敲門，然後不等石敢當詢問，一個纖細的身影便閃了進來。
透過微弱的月光，石敢當看出來人竟是鳳兒。她依然蒙著麵紗，身上卻隻披著一件薄薄的輕衫。月光下她的眼波清澈而柔和，就像是一泓春水。
石敢當詫異地問道：“鳳兒，你來做什麽？”
“石大哥，我……”鳳兒的聲音很輕，甚至有些顫抖，她站在那裏躊躇片刻，終於似下了什麽決心一般，一下子脫去了身上披著的輕衫。
她身上隻剩下一件貼身的肚兜，於是石敢當立刻看到了鳳兒那綢緞般細膩雪白的肌膚和那潔白渾圓的**。
“你這是幹什麽？！”石敢當的呼吸頓時停頓。
“石大哥，我，我沒有別的意思。你為我們勞累辛苦了這麽多天，我今晚是來伺候你的。”鳳兒的手並未停下來，繼續顫抖著將身上最後一件衣服也解了下來。
月光下一個近乎完美的女性酮體完全暴露在石敢當麵前，那晶瑩堅挺的**，那平坦光澤的小腹，那結實修長的雙腿……此時的鳳兒，無疑對任何一個男人都具有莫大的**力。
鳳兒低著頭，微微側過身子，雙手下意識地擋在胸前，這是一個女子第一次在男人麵前**身體時自然而然的表現，她雖然蒙著麵紗，但可以想象得出此刻她臉上的表情一定充滿了嬌羞和不安。
鳳兒澀聲道：“石大哥，請莫嫌棄我，我雖然已被薛人豹毀了容貌，可我向你保證，我的身子還是冰清玉潔的，今晚，我這身子就是你的了。石大哥，隻要你不看我的臉，我一定會讓你滿意。如果你願意，以後鳳兒會永遠服侍你……”
“你瘋了！”石敢當從最初的迷亂中迅速清醒過來，他抓起**的草席，扔向鳳兒。那草席重重蓋在鳳兒身上，她一下子坐倒在地。
羞辱和絕望一齊襲向鳳兒，她嚶嚶哭了起來，哽咽道：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我現在隻是個醜八怪，如何能配得上你這樣的人……”
“你怎地做這種傻事？若是讓你爺爺知道了，該讓我如何向他交待？”
“我來這裏，本就是和爺爺一起商量好的。”
“…….”
鳳兒抹了抹眼淚，幽幽道：“石大哥，你為我們爺倆做了這麽多事，受了這麽多苦，我們一定要報答你。可我們貧窮下賤百無一用，想來想去，隻有這一個辦法，能表達一點我們的謝意……”
聽到這裏，石敢當的眼淚已忍不住奪眶而出，是什麽能讓這樣一個純潔天真的姑娘做出這種舉動，又是什麽能讓這家善良淳樸的人商量出這麽一個辦法？！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這家人失去了至愛的親人，失去了女孩子最寶貴的容貌，現在為了報答他，竟連這最後的自尊也犧牲了，這怎能不讓他動容落淚！
他走上前，握住鳳兒的手，盡量控製住自己的情緒，道：“好妹子，這世上正是因為有你這樣的好人存在，所以才有希望！我石敢當隻是個粗鄙的山野莽夫，目不識丁殺人如麻，哪裏能配得上你這樣的好姑娘。你和趙老有如此想法，我石敢當其實感激不盡！但絕不敢做出冒犯之舉。妹子，你且穿上衣服，請你放心好了，我很快就會找來幫手，救出徐家那個孩子。”
鳳兒突然攥住了石敢當的手，用她那美麗的雙眼直視石敢當，鼓足勇氣道：“石大哥，你的恩情我們永世不忘。隻是，你即便不要我報答你，能否再答應我一件事？”
“需要我做什麽事，你盡管說好了。”
“請回陳州吧，不要再管這件事了。”鳳兒說著又哭了起來，“都怪我們不好，因為我們的事，徐家夫婦死了，何恩公也死了，如果你再有什麽三長兩短，你讓我們還有什麽臉麵在這世上活下去。我們隻恨自己，當初為什麽不默默死了算了，如果那樣，也不至於連累這麽多好人……”
石敢當心中湧過陣陣感動，這善良的祖孫倆，雖然自己的遭遇已如此淒慘，卻自始至終都在為別人著想！
他沉默片刻，鄭重道：“鳳兒，你錯了。時至如今，這件事早已不僅僅是你們兩人的事，也不僅僅是我的事。如果我現在放棄，那我的餘生將永遠在苟且不安中度過，我死也不會瞑目的。所以，這件事我一定會管下去。”
“可是，那群惡人那麽厲害，我和爺爺都很擔心你。”
石敢當笑了笑，眼中放出了某種光彩：“鳳兒，你放心好了。我馬上要去一個神奇的地方，去見一些神奇的人。我想這世上，還沒有那些人解決不了的困難，還沒有那些人做不到的事。無論什麽人，不分高低貴賤，如果有冤屈，那些人可以幫他伸冤；如果有不平，那些人可以幫他擺平；如果他想要公正，那些人能給他公正；甚至，如果他想要光明，那些人可以給他光明！”
鳳兒聞言，眼中充滿了疑惑：“這世上真有那麽一個地方，真有那麽一些人？”
“到底有沒有，很快就會見分曉。”石敢當輕輕吐了口氣，緩緩說道。
薄雲遮月，夜色更濃，連蟬聲也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