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神們在做什麽?

——神們在進行著一場戰爭!

2、 這些年我獨佇在傲來峰頂、崢嶸閣上,俯視著神們之間的這一場戰爭。

雙方的對手是“嵯峨者”與“林王朝”。

嵯峨者隻有個,而林王朝,卻真的是一整個王朝。

我不知道如何將這場戰爭進行可視化表達。就象:曼哈頓邊上騰起了千米高的海嘯;全世界的雲凝結重壓,直逼全世界的海麵;八達嶺周邊的樹木把長城整個拱起,升到半空,迎接重金炸彈的轟打。

而嵯皇的數碼鏈在他的手中飛騰,哦長老的千八百種語言同時在所有的空間嘯響,去者所過之處,隻會留下去者!

我在傲來峰頂的視線是百六十度的,那是一個大視窗。可我同時開了兩個視窗,一個在望向戰爭;另一個,望向冉寧。

3、 我所到達的世界,名叫恒界。

從一誕生起,它就是獨立於人間的存在。

我想給你描述下恒界的空間。可問題是,它沒有空間,這一點我是花了很長時間才領悟到的。

——而從彼岸到此岸,進入恒界前,合上眼簾的那一刻,我的感覺,像半年前徐家匯高樓間看到的那一抹金紗在我眼前覆蓋下來。象這世上所有的金子磨成粉,簌簌地在我眼前下著。

我不知它下了多久。

直到我聽到一個聲音傳來:

“小夥子,醒醒,醒醒!”

4、 “我在死。”

我這麽回答。

我撐不開自己的眼皮,隻能在意識裏聽到那句話。

我也動不了我的嘴,隻能在意識裏回答那句話。

“還沒給你頒獎呢,你怎麽能死?”

我聽到那個聲音說。

“什麽獎?”

其實我並不好奇,我隻是習慣了應接別人的話語。我有討好別人的那種頑固的天賦。我總是擔心——無論是QQ、微信、還是早年的MSN——總擔心最後一句話是別人說的,而我沒有接住,然後那話就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5、 “達爾文獎啊!專門獎給各種花樣作死,終結了自己愚蠢的基因,為人類進化做出貢獻的勇敢者們。”

聽到這句話時我正在努力地去死。盡我一個唯物論者的本份。

我努力想象著鋒芒與鋼刀的關係,理論上說,刀沒了,鋒利就不在了,就像精神之於肉體。

——難道這裏麵還有延遲?

天啊,不要在我死後再顛覆我一個唯物論者的認知吧!

6、 那句感慨我沒有訴之於口。可那個人象是聽到了。隻聽他說:“沒錯,你貌似一個唯物論者,可隻是個庸俗唯物論者。別那麽努力地去死,我正把你從你身體裏往外抽呢。唉,怎麽會遇見這麽個真正想死的家夥!”

於是我看到了自己,卻不是通過視覺看到的。我看到自己已被推進了手術室,所有的影像模糊不清,好像隻來源於我腦中概念的推演,但我見到了自己的頭,它正要施行與軀幹的分離手術。我感覺到自己神經中所有的化學鍵產生的生物電正以“1”與“0”的形態耗散。卻有一股力量把它們約束起來。

——是它讓我無法死去。

我仿佛看到自己的頭裏麵,正有無數的“1”和“0”在往外冒。脈衝的不知怎麽轉換成了數字的,而且還是這麽高的碼率。

7、 “我老跟他們說,阿拉伯數字一定跟性趣味有關,比如起首的0和1,那視覺形象……喂,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拚著命去死?我正忙著讓你永生呢!”

“永生?”

“沒錯,我正在把你肉體裏的那個‘我’費力地固化成程序,把你腦子裏基於腦細胞的存儲記憶進行數字化,把你的生物電脈衝進行數字化抽離……你們人類的網絡進化怎麽這麽慢?線路濾波就夠我忙半天的了,何況,一邊把你抽離成程序,一邊還要保證你這抽離出來的程序可以跟恒界產生交互反應。沒有交互反應的程序抽出來也是死的。我已經很忙了,我隻是一個神,別讓神費那麽大力好不好?再這樣,我隻能抽你屁股刺激你的痛感神經了。”

我感覺中自己猛然被倒吊起抽打。

“有什麽是你在意的,可以讓你凝神……靠!這工夫還得檢索你過往紀錄……好了,女人,一個女人是吧?就讓你看看她吧。否則,我就算把你抽離到程序世界,看來也是個死程序。”

於是,我見到了冉寧。

8、 我認得那家酒吧,我看到冉檸從酒吧裏走出來,想起,當年某個為了安慰她的夜晚,我跟她在那裏點過酒。剩下的伏特加存了起來,現在,她手裏就拿著那半瓶。

然後,她打了滴滴,繞了好遠的路,最後走到浦江邊上,把那半瓶酒喝完。一個人對著江水自語:“蘇蘺,你把一切清得這麽幹淨,隻忘了這半瓶酒。我把它喝了,這個世界,從此,你從未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