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額……那個,我跟著一起去真的好麽?”

校園的林蔭道上,白柏居左,晏琳琳居右,被夾在中間的陳梓然瞥了一眼兩邊,縮了縮肩膀,現在給他加副鐐銬的話,他看上去絕對像是一個剛被捕獲的犯罪嫌疑人。

沉默,還是沉默。

身邊的兩人,一個目光轉向別處,一個低頭默然不語,好像去田子坊買貓糧這件事他才是發起人。

白柏的沉默,陳梓然明白那是他在忠實地“裝傻”,而晏琳琳的沉默,則是與心慕男生同行的羞澀所致吧。

說好的放學值完日一起去田子坊是買貓糧,但誰想到他們結束了衛生打掃工作之後,發現晏琳琳竟然悶不吭聲地一直守在教室外,然後細聲細氣地向他們委婉地表示她可以帶路……於是他陳梓然便稀裏糊塗成了僚機。

還好是值完日之後,要是剛放學那會兒他們三人這樣在校園裏走著,一定會被很多人指指點點的吧,畢竟在這所學院裏,而他們三個也都還有點兒小名氣,雖然這點名氣不都是正麵的——一個是風姿綽約的柔弱班花,一個是總擺著賢者臉的超級學霸,一個是到處泡妞的繡花枕頭……

真的是柔弱班花麽……這是陳梓然第一次覺得他對女生看走了眼。

在他的眼裏,晏琳琳應該是那種性格柔弱如柳,情感細膩得如玉,外加一些小清高的女生,是那種即使喜歡一個人也絕不會去主動表達,或者說羞於去表達的女生……這也是他不想去招惹這種女生的原因,晏琳琳的確是個美人兒,可一旦和這樣的女生在一起的話,他隻能負責到底了吧……玩弄這樣的女孩子的感情,作為男人那真的是不可饒恕的吧。

可誰曾想到,就是這樣的一個連朝男生借支筆都會臉紅的女生,竟然會主動去追白柏!還做出了“送愛心便當”這種融化男生心理防線的賢惠舉動……如果對象是他的話,估計肯定會敗在那些壽司下吧,可老白這家夥仍然是不為所動啊……陳梓然瞅了一眼目光盯在別處的白柏。

不過,想想也是合理的吧……這家夥很早就被左勝男收之裙下,**成了禦姐腳下的一條年輕力壯頭腦還好的忠犬了吧,想到這兒,陳梓然搖著頭歎了口氣。

“話說,現在的上海真的能買得到貓糧那種東西麽?”陳梓然疑惑道。

“能的,金智雅就是在田子坊買的狗糧!”也許是覺得這是消除尷尬氛圍的好時機,晏琳琳抬頭,迅速接過了陳梓然的話題。

“金智雅,好韓風的名字……就是那個‘球狀少女’?”想到那個戳他的女生,陳梓然恍然大悟。

晏琳琳微微蹙眉,抗議道:“陳梓然同學,你這樣說太沒禮貌了!”

“嘿嘿,抱歉抱歉,一想到真人,就脫口而出了嘛……”陳梓然撓頭賠笑道:“話說,那位金同學養的是什麽狗啊?”

“薩摩,一隻公的薩摩,智雅還教會它握手了呢,超可愛的!”晏琳琳眼睛裏開始泛出小星星。

“我更喜歡二哈。”陳梓然豎起指頭,道出了自己的喜好。

“哈士奇也很可愛啊,蠢萌蠢萌的!”晏琳琳輕笑著,然後探過臉道:“白柏同學呢?”

“嗯……我還是更喜歡貓一點兒,像俄羅斯藍貓或者暹羅貓這樣的短毛貓。”白柏沉吟了一陣開口道。

“白柏同學那麽安靜,確實應該養貓的,我們家以前就養過一隻貓呢。”

“什麽品種?”白柏道。

“沒什麽品種啦,就是那種一般的家貓啦。”晏琳琳拂了拂頭發,搖了搖頭笑道:“我和弟弟還在上幼兒園的時候,在路上撿到的,一隻縮在一個破紙箱裏,黃白相間的小貓,我和弟弟給它起名叫‘花生牛軋糖’。”

“花生牛軋糖……嗯,果然是很直觀的起名方式啊……”陳梓然捏了捏下巴,喃喃自語道。

“因為那時候我很喜歡吃牛軋糖嘛……”聽出了陳梓然話中的小戲謔,晏琳琳臉紅了紅。

白柏道:“後來呢?”

“後來啊,後來我們拖著箱子回到家,我對我爸媽說我們想養,結果他們不同意,後來我和弟弟假裝絕食抗議,他們最後才妥協的。”晏琳琳低頭,笑容有些落寞。

瞥到了晏琳琳的表情,白柏知道,說那句話的時候,這個女孩一定是想到了在蛹巢中沉睡的父母和弟弟……伊甸剝奪了太多現實中的美好了。

“我們等會兒去肇嘉浜路站坐9號線去打浦橋。”白柏說。

“嗯……”晏琳琳抬頭愣了一下。

他說的這句其實是句不折不扣的廢話——沒有私人交通工具,校車又早開走了,出租車這種和平年代隨處可見的交通工具在上海是不存在的,所以地鐵是他們的唯一選擇。

他很少會說這種廢話,或者該說他就沒說過,可是這種時候好像確實應該說點什麽,來把這個女孩的注意力從不開心的回憶中轉移開……不過,根據晏琳琳的反應,果然還是效果不佳麽……

“我去門衛大爺那兒拿貓,你們先到門口等我吧。”快走到校門口的時候,陳梓然從兩人中間一竄而出,然後一麵小跑一麵吆喝。

我的天,終於解脫了……邁開步子,陳梓然在心中呐喊道,這家夥的僚機太難當了啊!

陳梓然一離開,場麵立刻恢複了原狀——一個目光轉向別處,一個低頭默然不語。

還是應該打個電話給鄭珠姐,問一下勝男姐的情況吧……經過校門的時候,白柏掏出手機。

還是直接去田子坊買壽司給她送過去吧,嗯,沉吟一陣,白柏又將手機重新往口袋裏揣。

“小柏。”

一聲呼喚,他所有的思緒與行為都中斷了,這兩個字像是強大的魔法——白柏抬頭,手中攥著還沒來得及揣回兜裏的手機,那個叫做“左勝男”的女人,那個本應該現在躺在病**掛著吊水的女人,現在就在自己的十碼開外,墨鏡卡頭,半倚在她那輛漆黑的LandRover攬勝極光的車前,伸手在半空中朝他打了個響指……

真是的,這個女人還是那麽愛耍酷啊,白柏愣了一下,笑了。

看來昨晚鄭珠並沒有騙他,應該真的是沒什麽事兒吧,白柏想道,但當手觸碰到兜裏的那個諾基亞N97的時候,他一下僵住了——他差點兒忘了他馬上要和那個郭垚在數寄屋橋次郎碰麵的約定。

“左教官?”

晏琳琳抬頭,認出了這個昨天才給他們上過蛹巢結構學實踐課的搶眼女教官,不過這個女教官此時穿得不再是那身颯爽的戰地夾克短褲裝,而是一件百褶白色露臍抹胸,和一件短到了胯部的牛仔熱褲!熱褲下露出的兩條長腿,像是出自米開朗基羅巧奪天工之手的雕塑,緊致細膩的肌膚恨不得和陽光同輝……

這樣一個禦姐氣場強大到如同核爆的女人,要是放到人群裏估計會把其它女性轟得渣都不剩吧,而這個女人此時正稱呼著白柏同學為“小柏”……那聲小柏,簡直親切到了曖昧的程度。

“白柏同學,你們是……”

“我是他監護人啊。”左勝男漫不經心地走過來,一伸手就往白柏腦袋上招呼。

白柏歎了口氣,然後任由自己頭發在這個女人的手下變成一團亂草。

左勝男到底是什麽時候養成了這個癖好的呢?白柏記不清了,總之是很早很早的時候吧,在很久之前作為小孩子的他還是很享受的,可現在他已經成年了,他現在能洗衣,能做飯,還能用手槍幹掉工蜂,這一點恐怕連已經入伍的士兵都做不到……可左勝男對他的成長似乎視而不見,仍然把他的頭發當成手玩把件,好像就是見不得他的頭發整整齊齊地長在腦袋上,非要弄亂不可……不過他還是習慣了,就像習慣這個女人洗澡永遠會忘拿內衣一樣。

“Hello!”因為左手還在白柏的頭發裏的緣故,左勝男朝晏琳琳擺了擺右手,微笑著像知心大姐姐那樣打著招呼:“我記得你,你就是那個昨天上課問我問題的小美女吧,你叫什麽名字來著?”

“晏琳琳。”晏琳琳細聲細氣道。

對於左勝男的熱情洋溢的問候,她似乎還不太習慣。

“捕獲小奶貓一隻,我們可以出發了!”就在晏琳琳想開口進一步了解白柏和這個叫做“左勝男”之間關係的時候,陳梓然從傳達室裏衝了出來。

“嗨!”左勝男又轉頭,朝陳梓然打了個熱情洋溢地招呼。

“嗨……”陳梓然笑容有些僵硬。

對於左勝男,他還是比較怵的,這女人是典型的笑裏藏刀。初中的時候,陳誓輝沒時間管他,左勝男曾經代勞了一段時間。學校犯事兒的時候他沒少被這女人整,動輒就逼他做仰臥起坐和俯臥撐,而且一做就是一百多個,當晚還好,可等到隔天早上起床,想坐起身子的時候,腹部的肉一收縮就會發酸發漲得厲害,而想要趴在**伸手撐起來的時候,兩條胳膊又因為做了過多俯臥撐的關係,一點兒力氣也使不上,正著起反著起都起不來,最後隻能扒著牆咬著牙硬起……簡直不堪回首啊。

“勝男姐,你怎麽來了,你不是……”

“我好得很啊。”左勝男的微笑裏有一種侵略性。

“真的麽……”陳梓然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左勝男,然後目光在經過左勝男的腿的時候停滯了……我擦,勝男姐的畫風今天不對啊,這種女人味兒溢出的裝束我記得她是不喜歡穿的啊,陳梓然疑惑了一陣,但隨後便感歎,這種裝束下的左勝男,男人見到的抵抗能力基本為零吧。

“要不來試試?我記得我是教過你散打的。”左勝男收起已經把白柏頭發搓成雞窩的左手,然後在空氣中甩了甩手。

“那什麽,老白,我剛剛記得我還有點兒事兒,買貓糧的活兒就交給你們和勝男姐了,我先撤了!”陳梓然迅速地從背包裏拎出那隻還在“喵喵”叫的小奶貓,往白柏懷裏一塞,壓低嗓門道了一聲“珍重”之後,拔腿就跑……

這種場麵怎麽看怎麽像小媳婦兒見惡婆婆啊……陳梓然邊跑邊想。

“這就是你昨晚……”左勝男看著在白柏懷中鬧騰得正歡的小奶貓,正想說些昨晚的事兒,但留意到了一旁的晏琳琳,於是話到嘴邊變成了:“給我抱抱!”

於是白柏小心翼翼地將小奶貓托起,然後左勝男伸出雙手接了過去。

看到左勝男逗貓逗得開心,白柏心想這個女人的氣應該已經消了吧。

“你們要去哪兒買貓糧?”左勝男一邊用手指輕撓著貓下巴,看著貓兒舒服得閉上了眼,一邊笑著問道。

“田子坊。”

“上車吧,我帶你們去。”左勝男抱著貓咪往她的路虎車走去,在開車門的時候笑道:“今天有小美女在,我請客,請你們在數寄屋橋次郎吃壽司。”

又是壽司麽……想到了中午壽司便當,白柏望了一眼身邊的晏琳琳,恰好撞上了晏琳琳的目光,和一臉尷尬的笑。

“怎麽了?”左勝男遙遙問道。

“沒事……”兩人連忙擺手,異口同聲道。

左勝男狐疑地盯著兩人,帶著一臉“肯定有事但我不說”的表情上了車。

鄭珠這家夥,竟然還有這種衣服……左勝男手握方向盤,低頭掃了一眼那件白色露臍抹胸。

她剛剛抱貓的時候真的怕那隻小奶貓會無知無畏地一爪子把她這件薄薄的衣料給扯下來。還有這件熱褲,這分明就是在把好好一件牛仔褲剪裁成**的樣子嘛!

其實今天她本來是出不了後勤部的醫療中心的,那個內科女醫生冷著臉說最起碼要掛葡萄糖掛到明天,但是最終還是被她以有急事兒說服了,隻能開了一盒口服的葡萄糖口服溶液給她帶著了事兒——她不能讓白柏覺得她身體出了狀況,更重要的是她明白,郭垚已經盯上了白柏,昨晚白柏能全副武裝地進入那棟公寓樓和那家夥脫不了幹係,她必須防止那家夥繼續接觸白柏……

於是她掐準“對蛹巢作戰軍事學院”的放學時間,拔了吊針便打算開車來接白柏,但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被鄭珠攔住了,鄭珠指了指她那身帶著血汙已經破爛不堪的衣服和外套說你就打算穿成這樣去接那小子?

就在她也覺得不妥的沉思期間,鄭珠笑著從背後拎出一個手提式旅行包,然後對她說考慮到她不會乖乖的打點滴,所以換的衣服已經為她準備好了……於是她在鄭珠的審視下,換上了這套清涼到羞恥的裝束,期間還被鄭珠以“協助病患更衣”為由,無恥地襲了胸……

現在想來,這絕對是那妮子故意在整她,一想到鄭珠雙眼冒著綠光,趁她脫掉內衣的時候對她幹的“好事兒”,左勝男就恨得牙根兒癢癢……早知道就先回家一趟穿自己的衣服了啊……左勝男歎了口氣。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回來的好像還真不是時候啊……左勝男瞄了一眼後視鏡,晏琳琳和白柏分坐在後座位的兩端,兩人中間隔了好大一塊兒空間,尤其是晏琳琳,自從上車之後就一直雙手貼膝,腰挺得筆直,整個人拘謹得不行。

這個叫做“晏琳琳”的女生長得真的很清純啊,左勝男在心中暗暗道,周敦頤寫蓮的詞句完全可以用在這個女生的身上吧,安安靜靜地綻放他人目光的彼岸。

本來白柏抱著貓習慣性地想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的,但被她無情地給趕到了後座上——她看得出這個叫做“晏琳琳”的女生是很喜歡白柏的,可白柏是個情商不高的笨蛋,難得有這麽漂亮的小女孩的喜歡這個笨蛋,作為他的唯一監護人,怎麽也要幫他一把啊。

然而在這一瞬間,左勝男心底忽然生出一絲傷感,就像浩瀚夜空中突然被一片烏雲掩暗的星——白柏真的不再是那個整天黏著她的小男孩兒了,他已經長成了一個可以讓這麽漂亮的女孩兒喜歡愛慕著的優秀男人了啊!也許以後會有更多的好女孩兒喜歡他吧,其中肯定會有不輸於她的存在,或許到了那個時候,白柏就會離開她了吧。

可這樣不是很好麽,真是的,我在難受什麽啊……左勝男從後視鏡收回了目光,腳底一沉,油門被她一踩到底。

“安全帶係好,提速嘍。”

“果然還是先去吃飯吧……”左勝男不顧形象地捂著肚子抗議道。

自從下車之後,他們三個在田子坊裏轉了又轉,連非法倒賣被擊毀工蜂零件的暗店都找到了,可就是沒找到賣貓糧的地方。

“我說啊……”左勝男見身後沒人搭理她,於是氣哼哼地回頭。

“它一直在叫。”白柏正低頭看著懷裏的小家夥,晏琳琳也一臉擔心地圍在一旁。

“我看看。”左勝男走過來,半彎著腰拿手指逗了逗這個渾身灰藍色的小家夥,但小家夥似乎對手指不再感興趣,隻是張著嘴,露出小乳牙,一聲聲不知疲倦地叫著。

“我說,你們給它喂過食了麽?”

“好像,沒有……”

“從昨晚到現在什麽都沒喂過?”左勝男嗓門兒猛然提高。

“昨晚喂了些奶……”

“牛奶?”左勝男一蹙眉。

“對。”白柏還記得陳梓然拿出冰箱裏最後一盒牛奶時,一臉的不情願。

一聽這話,左勝男對著白柏腦袋抬手就是一巴掌,然後把小家夥從白柏懷裏抱了過來:“你們不懂瞎喂什麽!貓不能喝牛奶的!牛奶裏的乳糖貓的胃難以消化知道麽!”

白柏揉了揉腦袋:“對不起。”

“行了行了,它一定是給餓壞了,總之,先去數寄屋橋次郎給它找點吃的吧!”

“是給它找吃的?”

左勝男抱著貓回頭,微笑:“壽司店應該會有新鮮的雞肉或者魚肉,到時候加工一下就能當貓糧了!別看我這樣,我當年可也是養過貓的,而且養了六年呢。”

“教官會做貓糧,真的好厲害啊!”晏琳琳有些驚訝:“我媽當年也是自己做的貓糧。”

“親密一點兒叫‘勝男姐’!”左勝男頭也不回,朝身後一擺手。

晏琳琳臉一紅,細聲細氣道:“勝男姐。”

“いらっしゃいませ!”

左勝男和白柏一進數寄屋橋次郎的門,站在櫃台後麵的倉木熏就遠遠地招了招手。

“こんにちは!”左勝男抱著貓,上前打了個招呼。

“かわいい!”倉木熏見到左勝男懷裏的小萌物,雙手合十,顯現出女生在萌物麵前毫無抵抗能力的樣子。

“薰醬,你這兒有沒有已經煮好的雞肉?”

“有的,在廚房裏。”倉木熏側身朝身後一指。

“這小家夥餓壞了,我去弄點兒雞肉給它。”

“在高壓鍋裏,可能有點兒燙,拿水涼一下再喂它。”倉木熏表現得好像也是個資深貓奴。

“謝謝。”左勝男躬腰笑著道了聲謝,然後將懷中叫個不停地小奶貓往白柏麵前一送,沒好氣道:“抱好,我去給主子弄吃的去。”

白柏連忙伸出雙手,接旨般地接過了小奶貓。

左勝男剛要走進廚房之前又回頭道:“你們先找地方坐吧,要吃什麽直接和熏醬說,今天我請客,隨便點。”

“這位小姐是白柏君的女朋友嗎?”

倉木熏將一打剛做好的軍艦卷裝入打包紙盒中,然後越過櫃台,低頭將紙盒放到一個梳著雙馬尾的小女孩手中,最後笑著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叮囑道“小心點兒哦”。

倉木熏問這句話的時候自然得就像是雙方照麵說“你好”,可晏琳琳臉還是紅了:“不是……”

“我是在問白柏君呦。”倉木熏笑道。

白柏咳嗽一聲:“我去趟洗手間。”

“白柏君還是一如既往的害羞呢。”見白柏悶頭就往洗手間方向走,倉木熏掩嘴一笑。

“那個……請問,白柏君最喜歡吃哪種壽司呢?”晏琳琳小心翼翼地抬頭問道。

“白柏君最喜歡哪種壽司嗎……”倉木熏仰著腦袋做思考狀:“這我真的不清楚哎,我隻知道勝男姐最喜歡鮭魚子手卷,白柏君經常放學後來這兒替她買呢……”

晏琳琳一下子愣住了。

白柏剛推開洗手間的門,然後就被撲麵而來的濃鬱煙味給嗆得咳嗽起來。

“你再不來,我這一包煙都快抽完了……”郭垚倚在洗手池前吞雲吐霧,手上夾著一根已經抽了一半的煙,看到白柏進來,他拿起洗手池台上那個空空如也的煙盒抖了抖:“你知道這種地方不抽煙會死人的麽。”

“抱歉,找賣貓糧的店所以耽誤了一些時間。”白柏一邊咳嗽一邊伸手揮散麵前的繚繞的煙霧。

“勝男在外麵?”

“對。”

“還好有你的短信,要不今天還真的不知道會怎樣收場呢。”郭垚按著額頭歎道:“這次再被勝男碰上的話,被揍是百分之百的吧。”

“再次?”白柏敏銳地找到了他話中的關鍵詞。

“額……第一次跟你見麵的時候忘記囑咐你要保密,是我的失誤,但以後真的別再什麽事兒都跟你那個勝男姐說了……”郭垚雙手合十,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對伊甸情報搜集特遣隊,Mouse,很危險麽?”白柏忽然道。

郭垚將煙咬在嘴裏,深吸一口道:“從某種角度上來說,Mouse是最安全的部隊,甚至比後勤部隊的炊事班還要安全。”

“但從另外某種角度上來說,你的話也沒錯,Mouse的確是最危險的部隊……”就在白柏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郭垚嘴角一勾,撣落了手中的煙灰:“畢竟和那些在主場作戰的解放陣線士兵不同,我們要進入那個名為‘伊甸’的數字國度的。”

“進入伊甸?”白柏瞳孔驟然放大。

“沒錯。”郭垚似乎對白柏此時的表情很滿意:“可不是那個佇立在江對岸冷冰冰的龐然大物,而是那個比特人生活著的,號稱‘天堂’的夢幻國度。”

沒有痛苦,沒有死亡,沒有離別,沒有悲傷……現實世界中的汙濁被隔絕在那冰冷的蛹巢之外,那個隱藏在蛹巢之中的完美世界“伊甸”麽……

白柏眼睛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