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所以說,你放學之後要去田子坊買貓砂盆和貓糧麽?”陳梓然撐著腦袋懶洋洋地問道。

“對。”白柏將桌上的課本一本本的擺回桌肚裏,然後起身:“我去食堂了。”

“我也去!”陳梓然拍案而起,把白柏嚇了一跳。

白柏疑惑道:“你不是……”

陳梓然扭頭一伸手,一副大義凜然地樣子阻止了白柏繼續說下去:“我說了,我已經決定要追鄭珠了,那就不可能再去接受其他女生的愛心便當了,男人要說到做到啊!”

白柏道:“你不用擔心我會告訴鄭珠姐的。”

“真的麽?”陳梓然一喜。

“你的言行勝男姐應該都和鄭珠姐說過了,作為飯後的談資……”

“我……不管了,她知道了也無所謂,反正從今天起,老白,午飯我就和你浪跡於食堂了!”說到激動處,陳梓然又仗著身高優勢一把摟過了白柏的脖子。

“誰戳我!”察覺到腰間一痛,陳梓然猛然回頭,然後就看到了一個身材“滾圓”的女生站在他的身後,手指還停留在半空中。

“你幹嘛!今天我不接受任何表白!哦,不對,以後我也不接受了!找別人去吧!”陳梓然揮了揮手,擺出一副賢者的姿態。

“滾圓”的女生一個白眼翻了過去,從身後抽出一封信,越過他伸手遞給了白柏,然後說了一聲“琳琳給你的”之後,重重地朝陳梓然“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我靠!這什麽情況?打開看看啊!”陳梓然腆著臉將腦袋湊了過去,那肩頂了頂白柏:“這麽快就要表白了?這一點兒沒有作為班花的矜持啊!”

白柏拿著信封有些發愣,他對晏琳琳並有過什麽其它想法,隻是單純地覺得這是一個溫柔的同班女生,而且他也從來不認為自己的性格會討女生喜歡,而且是一個班花的喜歡。

“哎呦,磨磨唧唧的!”趁著白柏的遲疑,陳梓然不耐煩地一把奪過了淡粉色的印著HelloKitty的信封,還放在鼻前嗅了一下,然後作騷氣十足的陶醉狀:“嗯,還是梔子花味兒的,代表著少女**漾的春心啊。”

“白柏同學,我在教學樓天台等你,晏琳琳。”陳梓然捏著嗓子模仿女生讀完之後,“嘖嘖”歎道:“稱謂清晰,語言簡潔,目的明確,不愧是喜歡我們白柏的新時代優秀女性啊!”

但當他感歎完一抬頭,發現白柏已經走到了教室門口,於是連忙拔腿追了上去。

“哎哎,你幹嘛去啊?”

“去食堂啊。”被拉住的白柏一臉的茫然。

“我靠,老白,你丫真的假的啊?”陳梓然捏著信封嚷嚷道:“人家班花邀請你去天台,天台,天台啊!在校園中,天台可是絕對的聖地啊!麵對這種聖地,你居然還會想著去食堂那種世俗的地方吃飯?你丫情商是負的吧!”

白柏以解決問題的嚴謹邏輯分析道:“信上並沒有標明讓我上去的時間,這就是說,我也可以吃過飯再去的吧,今天食堂有豆沙包,去晚了就沒有了。”

“我……”陳梓然仰天捂臉良久,接著就拉過白柏的手,一把將信封拍在白柏的掌心裏,然後按住白柏的肩,將他轉向天台樓梯的方向狠狠地一推,嗬斥道:“買豆沙包的重任交給我了,你現在的任務就是給我上天台,見班花!”

“六點二十,數寄屋橋次郎,笑臉。”

白柏一邊沿著通往天台的樓梯走,一邊瞧著諾基亞N97上郭垚剛剛傳過來的短信,這個男人就連發簡訊都保持著不正經的狀態。

Mouse,對伊甸情報搜集特遣隊,這到底是一支什麽樣的部隊?自從第一次聽到這個部隊的代號之後,這個問題就一直在白柏的腦海中盤旋。

“上海破蛹”計劃遭到泄露,審判黨突然死灰複燃,工蜂戰鬥群神不知鬼不覺地突破了固若金湯的防線……種種跡象都表明,即將在上海打響的這場戰鬥正在往對HLUF不利的方向發展著。

自從與現實開戰以來,伊甸就成了一個黑箱,現實世界中沒有人能夠再了解到伊甸內部現在到底發展到了什麽程度,比特人,即伊甸人到底進化成了什麽樣子……他們真的成為了所謂的不老不死可以創造一切得到一切的“神”了嗎?

人們知道的隻有蛹巢的範圍在一步步地擴大,仿生多用途機器人“工蜂”在不斷的迭代升級,人類逐漸失去了陸地、海洋、天空,甚至是月球……蛹巢,工蜂,全球資本聯合體GCU的最高科技結晶正在不斷侵蝕壓縮著現實世界人類的生存空間。

這場現實與伊甸的戰爭還會持續到什麽時候呢……

白柏想著想著,突然一聲悠長而刺耳的“嘎吱”聲將他從“對戰爭的思量”中驚醒,他驀然發現自己已經推開了天台上的門,而那聲刺耳的“嘎吱”聲則是拜這扇老舊的已經鏽跡斑駁的鐵門所賜。

“白柏……同學。”在不遠處,空調機箱水泥台旁,晏琳琳向他招了招手。

白柏猛地抬頭,這才發覺自己已經上了天台。

晏琳琳手還沒有放下來,胸前微隆起的曲線有如春天的山脊線,年輕女孩兒蓬勃發育著的身體有如曼妙的青梔。

原來晏琳琳班花的稱號真的是名副其實,他之前從來都沒有認真地看過這個女生,不,應該說他從來沒有認真地看過任何除了左勝男之外的女生。

短暫的停頓之後,白柏邁開步子朝晏琳琳走去。

“白柏同學還沒吃午飯吧,這……這是我做的便當……”

本來還在思考到底應該和這個女孩說什麽,陳梓然在推走他之前曾經叮囑過他,和女孩子獨處的時候,千萬別冷場,隨便扯點話題都行,當然,別扯其它女生就好,比如說他的勝男姐……可現在他似乎並沒有製造冷場的機會——晏琳琳咬著嘴唇,雙手將一個印著熊本熊Logo的飯盒捧到了他的麵前,就像是一個虔誠朝貢的使節。

陽光下,白柏瞧著熊本熊這個客串了無數表情包的家夥,手捧一堆熱騰騰的包子在便當盒上正看著他,笑容裏似乎有些譏誚,如果陳梓然在場的話,他估計就應該是這種笑容吧……不管怎麽說,“應付女生”從來都不是屬於他的強項。

不過即使不是他的強項,這種時候他除了接下這個熊本熊的便當盒之外,應該別無他途了吧?仔細想來,陳梓然說得確實都對,人家讓他上天台來就是為了給他準備午餐,要是他真的去食堂吃完飯,再打著飽嗝上來的話,情景可能就要尷尬許多了……白柏這個時候突然有些佩服陳梓然了。

“謝謝。”

白柏從晏琳琳手中接下便當,打開“熊本熊”將它疊到便當底下,然後他便看到了滿滿一盒的壽司——裏卷、太卷、細卷還有軍艦卷……各種各樣的壽司就像老北京的城區那樣整整齊齊地排列著,有種鱗次櫛比的美感。

“這……都是你做的?”白柏下意識地問了一句,在他的想象中,隻有倉木熏那樣專業的壽司師傅才能做出這麽色澤鮮亮的壽司。

“對,因為聽說白柏同學經常去田子坊買壽司……所以就決定做著試試看……”晏琳琳微微低頭,抬手輕拂了下耳邊細碎的絨發,然後又從身後拿出一個天藍色的壺:“這是味增湯,可能會有點兒燙,要不我先替白柏同學打開涼著吧……”

在這一瞬間,白柏有種置身於大和劇的錯覺——太鼓和能管響起,在被拉窗和隔扇分割的和室裏,一個身著淡粉色櫻花圖樣的小振袖和服的大和撫子跪坐在梨花木質茶案前,為工作歸來身心俱疲的丈夫雙手遞上早已準備好的美味的壽司和味增湯,在得到丈夫的讚許之後,低下頭掩嘴羞澀輕笑……而現在,他好像就是那個扮演丈夫的人。

“白柏……同學?”

也許是覺得半晌沒見動靜,晏琳琳一抬頭就見到正盯著壽司發呆的白柏,於是開口輕喚了一聲。

“啊,對不起。”回過神來的白柏意識到剛剛出神的失態,趕緊拿起筷子夾起一個軍艦卷放進嘴裏,咀嚼。

“味道.....怎麽樣?”見白柏閉著眼細心咀嚼著自己做的壽司,晏琳琳小臉微微泛紅,迫不及待地問道。

“嗯,米有些硬,可能是煮的時間短了;米粒與米粒之間的黏度不夠,應該是米醋加少了;牡蠣有些腥,料酒和醬油可以再多放一些……”

聯想到倉木熏的手藝,白柏憑著還算健全的味覺和對壽司做法的基本了解,將在“數寄屋橋次郎”壽司的口感和晏琳琳做的壽司做了一個認真而全麵的分析,但這個全麵的分析還沒做完,他就一下子想到了什麽……

“千萬別當著女生的麵說女生的不好,無論是在哪一方麵,切記切記!”陳梓然捏著下巴,擺出情感專家的樣子出現在他的腦海裏,於是白柏硬生生地將已經到了嗓子眼的話又咽了回去……但他已經看到晏琳琳的臉耷拉下去,嘴唇被咬緊。

白柏這時候才發現女孩子的脆弱,這些看似還算溫柔的客觀之語對於眼前的女孩兒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打擊了……

於是他開始發懵,發懵的同時大腦開始高速運轉起來——到底該如何挽回剛剛自己說出的話……可話已出口,這怎麽辦……對於他來說,這比對蛹巢作戰戰術推演實踐課還要困難百倍……要是陳梓然現在在身邊的話就好了,那家夥一定能想出解決辦法的吧……

“我靠,老白這家夥都說了些什麽啊!”陳梓然捂住臉,倚坐在一個空調機箱後麵,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氣自語道:“我不是叮囑過他不要對女生亂說話的麽!還米粒和米粒之間的黏度不夠,這貨以為自己是美食家麽!”

晏琳琳的眼睛在發紅……

晏琳琳的嘴唇已經快被咬破了……

晏琳琳似乎正要抬手捂嘴跑開……

“但是我喜歡。”語如利劍,疾斬三千煩惱絲。

在整個腦子都開始漿糊化的過程中,白柏決定孤注一擲,終於脫口而出了這句話,然後緊張地看著麵前的晏琳琳,希望自己的這句話能像中和反應中的氫氧化鈉溶液一樣,將此時此刻這種尷尬的場麵給中和掉,就算中和不掉,也起碼能讓這個女孩子不再咬著嘴唇不放了……他真的感覺那兩片薄薄的櫻紅色的唇隨時隨地都會被貝齒咬破。

“白.....白柏同學……”

他的那句話似乎並沒能讓晏琳琳鬆開嘴唇,反而讓這個女孩咬得更緊了……但不同的是,晏琳琳的臉在聒噪的蟬鳴中騰得一下變紅了,眼神也開始遊離起來……風從天台上已經生鏽的鐵柵欄穿過,把這個女孩的頭發拂成迎著陽光翩躚而動的烏黑色緞錦。

“我靠!老白這混蛋,他.....他這個一直處於賢者模式的可悲處男,什麽時候學會了這麽**的撩妹方式了!”躲在一旁的陳梓然拳頭緊握,在心中瘋狂呐喊道:“這貨的賢者模式不會一直都是裝出來的吧!那句‘但是我喜歡’簡直就是擊潰軟妹心理防線的終極利器啊!”

“那是,我的豆沙包吧?”

白柏進教室之後,發現陳梓然正倚在座位上,埋頭往嘴裏大口大口地塞著食堂阿姨做的大號豆沙包,於是抬手稍稍指了一下那個已經被消滅了一半的豆沙包道。

他剛剛在晏琳琳櫻唇微咬的注視下,將那盒壽司便當消滅了個精光——他其實並不喜歡吃壽司,喜歡吃壽司的是那個和他住在同一屋簷下的女人,而那個女人也隻有在吃壽司的時候才能痛痛快快地吃些蔬菜……可在這種漂亮女孩的這種目光下,哪怕讓便當盒中隻剩下一個壽司恐怕都是種不可饒恕的罪孽吧。

“晏琳琳親手做的壽司便當不比食堂大媽做的豆沙包好吃百倍麽?”陳梓然話裏行間中怨氣值很高。

“嗯,雖然比不上倉木熏小姐的,但就業餘的來說,已經很不錯了。”白柏的回答實事求是。

“哼。”

“你不喝點兒水的話,容易噎住的。”白柏友善地提醒了一句。

“謝謝關心,又沒人給我準備味增湯,噎死了也是活該。”陳梓然仍然沒有停止往嘴裏狂塞豆沙包。

“原來你也去天台了。”

“是啊是啊,不是不放心我那個一直處於賢者模式的摯友麽!”陳梓然一邊咀嚼一邊垮著個臉道:“話說,老白,你是隱藏的撩妹高手啊!”

“啊?”白柏一臉茫然。

陳梓然“呲溜”一下脫離了椅背,然後拍了拍自己的臉,再擺出白柏平常的撲克臉,最後模仿著白柏那種沉穩的聲線說道:“但是我喜歡。”

“這句話有什麽問題嗎?”白柏臉上寫滿了疑惑。

“有什麽問題?”陳梓然哭笑不得道:“你喜歡晏琳琳?”

“挺喜歡的,她人挺好的。”白柏想了一下回答道。

“我不是說這種喜歡,我是說……”一時想不出最合適的表達的陳梓然抓耳撓腮了好一陣兒:“唉,這樣說吧,你,想讓晏琳琳做你的女友麽?”

“不想。”白柏不假思索。

白柏並非什麽“賢者”,他也是個正常的青春期男生,隻不過用陳梓然的話說,就是也許他智商和理商太高,把情商給拉低了。高中初中物理一直掛科的陳梓然以“物質守恒定律”作為引子,將他這種現象稱之為“能力守恒”,換句話說就是,作為人類,你丫不能啥都強吧!

“那你為什麽要對她說那句‘但是我喜歡’!”

見到陳梓然的表現,白柏有些迷茫:“不想讓她做我女友的話,這句話就不能說麽?”

“靠!靠!靠!”陳梓然歇斯底裏地連“靠”了三聲,把幾個正在午休的同學都給嚇醒了。

“我當時也想了很多,但想到最後覺得這句話是那種情況下的最優選。”白柏認真道。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說,傳達給人家的意思就是‘我喜歡你,我接受你,我可以做你的男友’啊!”

聽了陳梓然這番激烈的言辭之後,白柏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抬頭道:“那我現在去跟她說清楚。”

“哥,哥,你消停一會兒行麽……”剛起身的白柏被陳梓然一把拽住,然後摁回了座位上:“你現在去說清楚不是明擺著要傷人家的心麽?我可告訴你,我們班就不提了,2班、3班、4班,喜歡晏琳琳的隨便吆喝一聲都有一大票,你現在去跟人家說那句話是誤會,以晏琳琳那種個性,不當場掉眼淚才怪!晏琳琳一哭,緊接著你就等著被外班男生圍毆致死吧,到時候可別指望我去救你!”

“那我……”

“順其自然吧……”白柏剛開口就被陳梓然打斷了:“裝傻,裝傻你會麽?”

“不太會……”

“對,就是這樣。”陳梓然撫掌微笑。

裹著條淺灰色的浴巾的袁心妤,一邊用毛巾搓著濕漉漉的頭發,一邊施施然地走來,然後將一疊裝訂好的報告丟在郭垚麵前。

頭發披散著的她在那條浴巾纏裹下像條剛出浴的美人魚。

“根據場景虛擬重演,一個人在腹部中刀的情況下,拔槍擊中對方的眉心的概率僅為百分之零點六三。”

“所以說,有人說謊了。”

“不能說絕對的百分之百,但那個齊盛說謊的可能性確實很大。”

“嗯……的確很大……”郭垚捏著下巴,若有所思道。

“所以說,我的胸如果你已經看夠了的話,是不是可以麻煩你把注意力轉移到那些數據上。”袁心妤歪著腦袋搓頭發,眼神都聚焦在了側麵的牆上,但她似乎早已洞察了這個Mouse指揮官此時此刻的流氓行為。

“怎麽能看得夠呢,這是上帝給男人們設置的一個無法贖清的原罪啊!”郭垚盯著袁心妤浴巾覆蓋下的完美曲線搖頭道。

“請別把你的個人下流行為推給上帝。”袁心妤繼續搓發,口氣繼續平淡:“體諒一下上帝,他很忙。”

“好吧好吧……我是流氓,但在你明知道我是個臭流氓的情況下,每次從‘蛹’出來洗完澡後還這麽搞,你這是誘導犯罪你懂麽?”

“我隻是期待哪怕一次,你能做一回君子而已。”袁心妤說出理由的時候,像是隻著曼舞輕紗觀世音菩薩正在普度一個陷入情劫的男人。

“嘖……這個事件的發生概率很小啊。”郭垚撐著腦袋歎氣道::“就跟這個齊盛不是審判黨的概率一樣小。”

袁心妤緩緩睜眼,嘴角一勾:“所以說,你是早就認定了麽,這個齊盛是審判黨,是他槍殺了陳鷗,然後破壞了電磁幹擾裝置,為了擺脫嫌疑又演了一出‘苦肉計’,捅了自己一刀?”

“恐怕是了。”郭垚攤手,然後從筆筒中拿出一把直尺:“其實也不需要用‘蛹’那麽麻煩的,逆向推演的話,假如我是審判黨陳鷗,而你是他的好兄弟兼無辜路人齊盛……”,說著,郭垚將直尺放進袖口,然後起身慢騰騰地繞到袁心妤身後,低聲耳語道:“我現在想要用這把刀讓你失去活動能力來達到破壞電磁幹擾裝置的邪惡目的,我會怎麽做呢?”

在視線之外,冰涼的鐵尺正慢慢地沒入到她喉嚨處的皮膚,袁心妤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唰!”

在郭垚自行配上擬聲詞的同時,尺子不快不慢地劃過袁心妤的脖子。

“你死了。”郭垚附在她的耳畔輕輕說道。

“的確……既然決定用刀,那就一定是想致對方於死地,想要一擊必殺不讓對方鬧出動靜來的話,割喉是幾乎唯一的選擇。”袁心妤摸了摸脖子,深呼一口氣道:“但陳鷗卻違背常理,選擇去刺齊盛的腹部。”

“而且根據他們部隊人的說法,兩人平日裏關係非常好,幾乎可以說是摯友,如果陳鷗真的是個想殺人的審判黨,齊盛是絕對不可能會有防備的,更別提拔槍反殺陳鷗了。”郭垚從袁心妤身後踱步走開,將尺子重新投進了筆筒。

“需要把這件事向陳司令匯報一下麽?”袁心妤緊了緊身上的浴巾。

“暫時不用。”

“暫時不用?”袁心妤詫異道。

“對。”

說完,郭垚起身,拿過掛在他轉椅靠背上的外套開始往身上套。

“你又要去哪兒?”袁心妤皺著眉問道。

郭垚一臉理所當然的神情:“去考察我們Mouse未來的新隊員啊,這事兒我沒跟你說過?”

“不是去喝酒?”

“拜托啊,袁心妤小姐,我再墮落難道會墮落到大白天去買醉麽?”

“你難道不會嗎?”袁心妤冷笑:“你的房間裏可放著……”

“袁心妤小姐,我要再強調一下……”郭垚抬手,義正言辭地打斷了袁心妤的話:“你是咱們Mouse的技術總顧問,不是我的女友或者家屬。”

袁心妤還想開口反駁些什麽,但張了張嘴還是闔上了——郭垚這句話無懈可擊。

“這次鬥嘴你贏了。”袁心妤落落大方地認了輸。

“謝謝。”剛走出兩步的郭垚又回頭,紳士地行了個彎腰禮。

“對了,隊長。”

就在郭垚要轉身推門的時候,袁心妤忽然開口叫住了他。

“嗯?”

“美國技術援助小組的下榻點,是你泄露給審判黨的麽?”

頂燈一直沒開,隻有桌上那盞造型像竹節蟲的新概念台燈亮著,努力驅散著房間中不斷聚攏著的黑暗。

袁心妤背對著門站著,剛剛語氣中的所有戲謔忽然全部隱匿,她現在的聲音冷得像是北極圈的凍原:“為了阻止最高理事會的上海破蛹計劃。”

“袁心妤顧問……”在昏暗中,手已經握住了門把手的郭垚沒有說話,許久才嘴角一勾:“你的這個說法非常的危險哦。”

“是麽……”袁心妤伸手,從筆筒中輕輕捏起那把剛剛劃過自己脖間的那把尺,然後緊緊地握住:“比跟你提起那個女人還危險麽?”

郭垚在將門開了一道縫之後,側過臉,微笑。

“一樣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