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機會
乓地一聲，一個小水缸的底部被蔣老頭砸破了。
他把水缸倒扣在清理幹淨的地麵上，正了正位置。小青蛙雙手抓著和好的黏泥土，往缸壁上均勻地塗抹著，小七則在一旁幫忙和著泥。
“蔣老頭，你這是在做什麽？”老和尚帶著小彎刀進了院子。
“回來啦，這不，小青蛙鬧著要吃小七做的烤包子，咱這也沒饢坑，就隻好試著用水缸現做一個。”蔣老頭半蹲著，低著腦袋沒看和尚。他抓了兩把泥，抹到了水缸上。
“可惜了，和尚不吃肉……”老和尚歎道，“不然我也想嚐嚐小七姑娘的手藝。”
小七抬頭看到了小彎刀，吃驚道，“老英雄，這……這不是鳳牙山的土匪？”
這女的竟果活了下來，真他娘的命大。小彎刀心裏想著，嘴上並沒有說話。
“和尚，你這是要做什麽？”此時蔣老頭也看到了來人，不解地問道。
“啊，是這樣，小七姑娘，殺你夫君的獨眼，被這小子殺了。現在玉佛也落入了烈風鏢局的手中，這個……三當家是吧？”老和尚看了看小彎刀，“他說他能帶我進鏢局，我想著，給他個機會。”
“和尚……”蔣老頭正要說話，老和尚看了他一眼，他頓了一頓，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小青蛙抬頭看到了院子上空徘徊著一隻黑鳥，她看了一會，又繼續糊著泥。
“蔣老頭，這人你幫我看著，我出去一趟，探探消息。”和尚與蔣老頭對視了一眼，便出門去了。
小彎刀一看到和尚離開，就興奮了起來，機會來了。
這個小七，他知道不會武功，小女孩，更是不用放在眼裏，隻是這個老頭，他看不出深淺。
“小姑娘……”
“我不叫小姑娘，我叫小青蛙。”小青蛙也不看他，隻自顧自塗著水缸。
“啊，是，小青蛙，那我來幫你們吧。”小彎刀自作主張走了過去，靠近蔣老頭的時候，他故意腳底一滑，摔了下去。蔣老頭趕忙過來扶他，一拉他的手，竟然也被他帶倒了。
“爺爺！”
“老先生……”
小青蛙和小七都跑了過去，她們扶起了蔣老頭，小青蛙不滿地責怪小彎刀，“你這個人，怎麽回事，把我爺爺都推倒了！”
“沒事……沒事……”蔣老頭輕輕說著。
“不好意思，不小心滑倒了……”小彎刀麵露歉意地說道，心下卻想著，一推即倒，可見老頭並不會功夫。
宰了他們！小彎刀想著，翻手就要出掌，不，不可……他突然又收了手，這和尚明明對我將信將疑，他們三個又都不會武功，他怎麽可能放心讓我與他們獨處？他必是就在附近，在試探我？不錯，定是如此，我若出手，恐怕當即就要死在他的棍下，好險。
小彎刀蹲了下來和小七一起和著泥土，“我可是幫你殺了老二的。”他笑看著她。
小七躲開，走到了蔣老頭身邊。
小彎刀笑著抬頭，看到了盤旋上空的鷹鴿。
“小青蛙，你會寫字嗎？”小彎刀湊近她問道，“有沒有筆墨？我教你寫字好不好？”
“不好。”小青蛙冷冷道。
“小青蛙，不可無理。”蔣老頭看著小青蛙，給她使了一個眼色。
“有筆墨嗎？”小彎刀又問道。
“有。”小青蛙懶洋洋地回答。
“那我教你寫字好不好？”
“去吧，小青蛙。”蔣老頭吩咐道。
“爺爺！”小青蛙嘟著嘴巴，帶著小彎刀洗了手，進了屋。
“蔣先生，不可……”小七著急阻止。
“小七姑娘，無妨。”蔣老頭笑著搖了搖頭，仍忙活著手頭的事，水缸已經糊上了大半。
小七仍然擔憂地看著屋內，她放心不下，邁步就要進去，被蔣老頭拉住了，“放心，小青蛙能應付他。”
小七難以置信地看著蔣老頭，停了半晌才吃驚地問道，“難道小青蛙，會武功？”
蔣老頭笑而不語。
“小青蛙，你想寫什麽字？”趁著小青蛙研墨的間隙，小彎刀偷撕了一張紙藏到了袖間。
“就寫個壞人的壞字吧！”小青蛙說著，把一隻中楷羊毫遞給了他。
“啊……你看，這個壞字，它是這麽寫的……”小彎刀寫著寫著故意碰翻了硯台。
“哎呀……你這人怎麽粗手粗腳的……”小青蛙趕緊俯身收拾。
趁此間隙，小彎刀背身，迅速抽出紙，寫著字。
“你在寫什麽？”小青蛙問道，她舉著剛拾起的硯台就站在小彎刀身後。
“啊……”小彎刀慌忙藏了紙，轉過身來，“沒，沒寫什麽。”說著直接走到了窗邊，開了窗戶，吹了一聲響哨。
“你要幹什麽？”小青蛙不悅道，她看到那隻黑鳥飛進了屋子。
“小姑娘，沒事哈，我就是逗逗這隻鳥。”邊說著他已經邊把紙條置入了鷹鴿腿上的小竹筒內，“小姑娘……別告訴那個和尚哦。”他一撒手，鷹鴿飛了出去。
啪，隻見窗外一隻長棍伸起，剛飛起的鷹鴿竟突然落了下來。小彎刀探頭出窗，看到這鳥撲扇了兩下翅膀，身體一抽，死了。
一隻手伸出，拾起了鳥，又取出了字條，念道，“有和尚找玉佛，我引入鏢局，你埋伏殺他……哎，字難看，語句也亂糟糟……不過這下，至少確定了玉佛確實在烈風鏢局中！”說話的正是那白胡子老和尚。
“和尚爺爺，我就知道你沒走。”小青蛙趴到窗邊開心地叫道。
小彎刀突然一把抓住了她，掐住了她的脖子，“和尚，放我走，不然，我殺了她。”
“你若有本事殺她，那你便殺好了。”和尚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小青蛙眉毛一挑，突然伸出右手拇指在小彎刀腕間點了一點，他的手竟驟然疼痛無比，他趕緊撒開手，抱著手腕，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使了幾成勁？”和尚躍入屋內，笑問道。
“八成。”小青蛙回答。
“好，好樣的。沒有荒廢了功夫。”老和尚滿意地笑著。
“和尚，你是不是早懷疑我了？”小彎刀忍著疼痛問道。
“不能說懷疑，而是從未相信。你說的所有話，隻有兩條有證據可尋。一是你說你被獨眼綁縛逼問財寶所在，經我檢查，你身上確有綁縛痕跡，但是，痕跡隻能證明你確實被綁過，至於是誰綁的，又是為什麽綁的，可並沒有定論。同樣，你說你殺了獨眼。刀口也確實與傷痕相互吻合，但這隻能說明獨眼是死在此刀之下，而操刀之人，是不是你仍舊未必，即便是你，殺他的原因，也未必便如你所言……”
“和尚，你究竟是何人？”
“你的鳥是怎麽被和尚打下來的？”蔣老頭慢悠悠地走了進來。
“我還想知道呢，一根普通長棍怎麽可能打那麽遠？”
“你知道江湖上有招功夫叫‘棍指燈滅’麽？長棍一指，十丈之外的火燭，指哪滅哪。”蔣老頭笑著說道。
“‘棍指燈滅’，你是無常和尚！”小彎刀驚恐問道。
“正是，貧僧法號‘滅燈’。”老和尚笑道。
小青蛙也忍不住笑了，雖然她早就知道和尚爺爺的法號叫‘滅燈’，可是這個法號實在太奇怪了，怎麽聽怎麽好笑。
“小彎刀，我之所以留你，完全是看你求生意誌強烈。機會已經給了，可惜，你沒有好好珍惜。”說著和尚長棍指出，直擊小彎刀胸口，他當即斃命。
“人死如燈滅，老和尚你又滅了一盞燈。這次你的信物為何？”蔣老頭問道。
“就這張告密的紙條吧……”和尚說著把紙條收進了懷裏，“蔣老頭，和尚要進城了。”
“誒，你這老和尚，鍋裏是酒也熱好了，花生也煮好了，你卻要進城了？”
“就是的和尚爺爺，今晚把饢坑做好，明天說不定就可以吃上小七姐姐的烤包子了呢。”小青蛙說著又閉了嘴，“忘了，你不吃肉。”
“哈哈哈，酒香我早已聞到，不過蔣老頭，不瞞你說，前天白天，我在清涼道子附近，遇見了一位奇人，甚是有趣。我估摸著，此刻他應當已經入城。和尚想和他喝喝酒，聊聊天。”
“什麽人，能讓和尚你如此感興趣？”蔣老頭奇怪地問道。
“一個，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