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情愛第一章越王嚐糞 西施作別
一
自檇李之戰來到此地,一晃五年。公元前491年已經過去,而那些事情都在一點一滴如數發生。曆史的軌跡終歸無法更改。
時空相對論裏,很多事情是一以貫之的。生存,毀滅,都不是你我一念之間可以決定的事情。
當我不知不覺接受了範蠡的請求,那一刻起,我就知道,範蠡始終還是範蠡,西施也依然會是西施,最後被進獻給吳王夫差,成為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
在越國,她或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但對於吳國來說,她卻長久地被後世唾棄,堪比夏之妹喜,商之妲己,西周之褒姒,罪名深重到無以複加。
回首過往,如煙化夢。
眼前的張靈歌,苧蘿村中的施夷光,曆史上的西施,她自己不堪這個痛,卻為了範蠡甘這個痛。
在二零一七年的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生活平淡到沒有一絲痕跡,連遇見一個真真正正喜歡的人都沒有過,從孩提,童年,少年,還會到青年,每一個階段,讀書,工作,老死,這樣的直線下去。
有什麽意思呢。
她明白,遇見一個自己想要愛的人,太難了。轟轟烈烈地過一生,找到賴以為生的意義,太難了。
這一切,值得拿命去換。
打從心底裏說,如果不是因為這份較真好強的性格,她當初也不會想到去研習曆史,尤其還是錯之一厘,差之千裏的嚴肅的古代史。
現在看來,這個選擇還可能是對的,至少今時今日,她說不定會用到這些東西。知道個零星半點,也許都能夠在將來的關鍵一刻救自己一命。
想起這些,她就覺得,人生變數這樣地多,哪怕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精的範蠡,也一定預見不到將來二十年的生死悲歡吧。越王勾踐的確複國了,而好友文種卻因為不聽自己的勸諫死去,這些,他能夠預見多少呢。
一一刊載史冊,沒有疑問地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如一汪碧血卷波濤,容不得人不加警醒。很多都有了定論,她唯獨料不到自己的結局,因為西施的結局,就連曆史也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她該要怎麽去走。
自己真的能如那個團圓結局一般,與他泛舟五湖嗎?她其實不知道,這個結局會不會有可能發生。
隻是範蠡帶她走的那一天,對她說:“功成身退,我會娶你。”
隻是那一句,我會娶你,令她喜不自勝,心甘情願投入火海,去當吳王夫差的妃子。
燭影微明,燈火闌珊,諾大的屋子裏,閃爍著如豆如星的璀璨光芒,相映成趣。剪燭西窗,對話記憶的年輪,夫差又見畫中女子小白,看她黛眉遠山,起舞弄清影,可是卻對著他暗自淚垂,這一幕弄得他很傷情。
我是不是前一世欠你一生的眼淚?才會在這樣的夢裏與你一直糾纏,生生不休?
近來的思念是越來越深了,深到他自己覺得誠惶誠恐。
因為,他是一個君王啊。總是應了那句,生在帝王家,半點不由人。
這些憂慮,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有了情感的軟肋,有一天他就有可能被人指著這根軟肋痛打,釘在恥辱柱上,無力還擊。
風水輪轉,前不久是範蠡不適氣候,這一次,是夫差。
皆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思念成疾,夫差終於是大病一場。這場病,足足生了三個月,宮中醫人束手無策,找不出病因,鬧到傳遍了整個王宮。
二
如此契機,千載難逢。吳王夫差生病,這樣的情報,殊為難得,可以趁此撈出一條大魚。
吳太宰伯嚭趁著一個風高的夜,風塵仆仆,趕到石墓附近勾踐住處,細細道明這件事。說罷,伯嚭意欲看勾踐何為,有什麽好的打算。
世上有識人之明的人可有一半,有自知之明的人卻不一定可過一半,伯嚭是這樣一個。他素來知道,自己隻是一個奸臣,還談不上什麽謀臣,懂得弄權,但未必懂得玩術。這種情況下,還是等著比他更加智慧的人出策比較好。
勾踐臨風坐在鋪成的一席草墊上,想起了範蠡說過的話,這或許是一個絕妙的機會。但是他要如何向吳王示好,如何治好他的病呢。從前,都是宮中的醫人給他看病,還從未有人讓他降了身份以尊貴之軀去看的,再者,他並不通醫術。
沉思冥想了一陣:“這件事情有勞太宰費心了,過些時日我自然會處理。將來,有機會得以回國,還要多靠太宰您,豐厚的物禮也是少不了的。”
言語很是誠懇,卻不卑不亢。
伯嚭麵上不說,嘴上卻是意猶未盡的笑:“甚好甚好,越王一切平安,伯嚭便放心了,”,繼續謙謙道,“其實我做這些並不是想要越王您的什麽回報,也是您吉人自有天相,年歲來恩威不絕,上天讚賞您的賢明,才有了如此福澤。”
他給自己找了一個很冠冕堂皇的借口,為越王祈禱安危,幾近到了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地步,卻忘記,自己是吳國舉足輕重的臣子。
是夜,勾踐星火飛鴿,寫了封信給素來通曉天時醫術,各種玄妙的範蠡,詢問對策。
這一次,範蠡來的信很長,闡述對策原因之外,還詳盡地說明了另一些計劃:“吳王夫差正當壯年,身強體勝,早些日子見過他,麵色印堂並沒有什麽異樣,反而是虎猛異常,容光奕奕,斷然不會在短短這些日子內就有了什麽病入膏肓的大病候。我料想必是因為體中心病未除,導致肝火鬱結紊亂,一時無法疏通,這樣自然是不可能找出什麽病因來。怕是被傳得神乎其神成了什麽疑難雜症,結果鬧得上下人心惶惶。無礙,過些日子,那夫差心情一有好轉,這病必然自行痊愈。”
另啟一段,“對了,說到心病,範蠡以為,還是由於那名畫上女子惹得夫差心神不寧,起了這份效用。心病還須心藥醫,我已經尋到了與畫中相類的女子,待與她一道歸國見過菼執你後,就能尋找機會呈進吳王,以表忠心。”
信漸至最後,“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信末,範蠡隻有一事煩請,也是誓死相求:懇請菼執你,為了越國,為了天下,以身替其吳王嚐糞。事成之後,距勾踐複為越王,不遠矣!”
後頭還附上了嚐糞時的一些說辭,健康者體糞如何如何,大病者體糞又是如何如何。
合上信,泛黃的信箋便被扔去一旁的火爐燒成了灰燼,半晌,他坐著,腦中隻浮現兩個字而已,嚐糞。
要在自己口中含著吳王夫差排出的屎糞,再說出一番糞的滋味來?連麵無表情不悲不喜都是艱難,更何況他要裝作一臉幸福與滿足,這該讓他,——如何承受。
勾踐,你這樣做,將來會遭天下人恥笑的。不,不可以。昔日當牛做馬,是不得已而為之,如今是吃夫差的屎糞,你難道要主動去自取其辱嗎?
能夠屈於一人之下,必伸於萬人之上,置之死地而後生,可是他又想起文種說過的話。上一次,他活了,這一次,他還能不能再活過一次,掌握權在他手中。
猶豫了一夜,他還是向上蒼妥協了,有些命運是逃不開的,而有些命運需要他自己去擺脫,他願意再次去做一條孤獨的狗。
無論如何,他必須要去試一試。
閉著眼,眼淚無聲地從眼眶墜下,到達嘴邊。鹹得苦澀,讓人發悶。
眼淚助他橫下心來,走完路的最後一程。
希望,回到越國的路,不會太遠了。
三
沒過幾天,勾踐協助妻子整頓好石屋中的一切,便一路朝前飛奔,馬不停蹄,不敢耽誤片刻。餐風露宿都隻在體力實在不支的情況下,其他時候不眠不休,風雨兼程。
摔了不知道多少回,狼狽到每一次站起來都幾乎是連爬帶滾。騎著馬,卻還不如身下的馬。哪裏還有人的尊嚴呢。
這一次,趕去吳國都城裏的王上宮廷,是冒著死罪,也要為自己拚出一條活路。
城門道道,路途上風沙遮眼,如斯寂寞。一個再世君王,一生榮辱悲戚。
摔了多少回,竟給摔出魔怔來,他覺得真是痛快,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從石屋離開,來時他還依稀覺得,輕飄飄地沒有包袱,與他一起飛行的風,令他暫時卸下了所有。
但佇立在王宮門前,勾踐抬頭望著天,久久悵然淒決,君王的身份他早已拋棄,如今是以一個平民百姓的身份去覲見吳王。身上的衣服零碎不堪,他沒什麽好顧惜的,隻是想到待會兒的自己如果搞砸,以低賤之軀,連累闔族上下,是死一萬次都不夠。
一顆心便提到了嗓子眼上。
勾踐,一會兒就要去給夫差嚐糞了,你知道麽?
糞雖小,於你而言,千斤之重,哪怕再惡心再要作嘔,你都要給我忍著吞下去,不能有絲毫的嫌惡之情顯露在臉上,你知道麽?
越國的安危,都指望在你今日了,你不可以退縮,不可以逃避這份責任,將來如果還有機會活著回國,也決不可以忘了今天,就算你再覺得愧對先祖,你都要給我撐下去,你知道麽?
這個比你還要小上幾歲的夫差,剛愎沒什麽遠謀,你要知道,你一定可以的,勾踐。
他在心裏對自己說。說了很多很多。
彼時,伏在身側的兩手把大腿掐出了血色淤青,他踏上了那座門。
到了殿口,一名負責傳令的執事宮伯攔住了他,“你是何人,膽敢擅闖吳王後殿!”
“越國罪臣勾踐,願以死之名為吳王嚐糞而診脈,期吳王永好安康!望宮伯大人為我上前一諾!”
宮伯才不在意這個人是誰,說些什麽,但聽說能夠為吳王的病情有幫助,便覺得是一份美差事,若是成了,保不了得些賞賜,喜滋滋地叫勾踐先等著,然後不驚動他人,自個兒悄悄進去給吳王傳個話,詢問接見的意見。
吳王聞訊,驚詫不已,立刻命人宣見。
“你當真願意為孤王嚐糞?”夫差顯然難以置信,還帶著猶疑,料想這會不會是勾踐的一出假戲,再三確認道。卻在沒過多久,被眼前的事實打消了這份疑慮。
“當真。罪臣略懂一些醫術,也聽聞有些難症,可從嚐糞知病因,願為大王一診。”
“來人,取孤王在後院的糞來。”夫差眼色轉換之間,略有不同。
於是,大堂之上一片靜寂,那短如一瞬,長如數年的時間裏,勾踐的心都像在被蒸騰灼燒,烈火炎炎。
片刻後,果真有人取了一盅吳王的糞便,盛得極滿,味道卻沒什麽特別,像是幹了之後的,無臭味,亦更沒有什麽香味。周圍的人開始竊竊嗤笑,圍繞著勾踐的恥辱感升騰而起,又暗自壓抑,橫向蔓延開來,貫通全身,湧上心頭。
他覺得自己被人當做耍戲的猴子在觀賞,嬉笑的人群,尊嚴碎了一地,**然無存,讓他恨不能找個破了的天縫鑽進去。
所有的難捱,幾秒之間化作微微一笑,這笑容的背後,遏製住所有的痛苦。
勾踐,如果連你自己也看不起你自己,那你就真的完了。他不停地給自己鼓足勇氣。
吳王夫差注視著勾踐俯下身子去,心中一陣發笑,麵上卻將他的狂喜藏了起來,沒想到勾踐的回答很讓他意外:“這並非大王的糞,乃是死屍之糞。”
勾踐覺得這是另一種極端的侮辱,吳王夫差以自己至高無上的地位站在他的麵前,就足夠給他一記重拳,刺得他體無完膚,但這個時候,他已經什麽都沒有了,夫差為什麽還要耍他。
為什麽?
勾踐沒有哭,沒有笑,掛在臉上的表情還是那樣,一如既往,若無其事。
他輕笑一聲,“看來勾踐你並沒有欺騙孤王,你果然是稍稍懂一些醫術,我王庭之中儲藏君王糞便的地方,並不在後院。罷了,一會兒孤便會命人將真正的糞便親自送來。”
他看著勾踐,和顏悅色,一副著急得很擔憂自己的樣子,心中突然湧起了半分感動,當初饒他一家不死,他已經在過去的幾年裏為吳國盡了責,被迫做著些豬狗不如的事情,理應還恨著孤王,可今日他竟還能如此掛念我的身體,親身嚐糞,實屬難得。
那片刻,他覺得勾踐佝僂的身影老得有點像昔日的父親,又一次勾起他的傷情。
嚐糞這樣的事情,連身生父親恐怕都需要三思而後行,他卻毫不猶豫吃下,可見忠心的確耿耿,可昭日月,加上上一次我那樣地折磨他,都未曾見他有半分怒色。
勾踐這樣的赤膽之心,到如今,他這個樣子,半分威脅都沒有了,我是不是真的該放他回國了?
真的吳王糞不久後被取來,勾踐帶著滿嘴的腥臭味再次飽受地獄似的煎熬,煎熬背後,露出一絲溫馨的笑意:“糞便,集天地之氣而生,當是五穀之味,若能順時令節候則生,反之,逆時令節候則死。今吳王之糞酸苦不已,合於春夏之氣,證明大王之病非有大礙,所以勾踐以為,到念四日就會轉輕,再不出一些時日,等三月朔九就可如數痊愈。”
吳王夫差喪失了原先的嚴厲辭色,雖還是看起來憤憤不平,卻溫和了一些,道:“孤王姑且相信你一番說辭,待他日,若並未痊愈,必將你闔族以欺騙王上之罪問斬。”
“諾。”
那日以後,吳王昔日懷著仇恨的沉重心情確實消散了不少,也漸漸放開了胸懷,身子骨也慢慢地有了起色。
四
時令轉移,三月朔九未到的前幾天,吳王夫差的精氣神各方麵已經上下大不一樣了,麵色溫潤,有別往日。
吳王夫差自己察覺到了一些好的變化,朝野見狀,對此也是上下驚歎,群賀吳王:“吳王福澤綿長,借助上天之德,大病自愈,可喜可賀!”
哪能料到,一致的口吻。這些話皆由伯嚭買通大部分臣子帶頭發起,吳王夫差坐在王椅之上,很是歡心,而伍子胥則是冷若磐石,表情不悅。
次日,夫差以大赦天下為由,頒布了一道詔令,將越王勾踐放還越國,仍可繼續稱王,歲歲朝貢,越國版圖歸屬吳國。
詔令頃刻傳遍了王宮朝野上下,伍子胥聞訊,如雷轟頂,如果此時此刻放越王回國可是眼看著吳國再次陷入危機!
決不能由著這樣的事情發生。決不能。
他氣炸了兩道白了的胡須,放下手中一切待辦事務不去處理,從家中急行到宮廷覲見,兩髯被一路的風吹得七上八下,伍子胥的心怒更加無法平息了。
大殿之上,聽得一聲年邁的勸諫:“老臣懇求,君上收回成命!”
五年過去,什麽都在變。
眼前的伍子胥和夫差早已不再是當年的你我,君臣以沫。伍子胥仍待夫差似子,所以猶能不顧一切一番急諫,可惜夫差卻已經羽翼漸豐,有了吳王的樣子,雖然不至於像許多先王抹殺一切,乃至誅滅功臣。
他隻是不再把舊臣看得那麽重要,還是如同再生君父那樣,如同一個盡忠多年的臣子。
隻不過,他也有了一些獨立的思想。終歸,成了王,情味也就寡淡了一些。
“君無戲言,既已下詔,怎能兒戲,說收回就收回。你不必再說了。”
“君上,要知道越王為人能忍,此刻草率讓他回國,保不住他日再令吳國深陷囹圄啊。”
伍子胥覺得自己的話,是越來越沒有分量了。當初,先王剛剛薨逝的時候,即使自己隻說上那麽隻言片語,夫差他都會願意聽從自己的。
時移世易,暖水漸涼。
“草率?”吳王夫差耳中抓住了這兩個字。
君王的威嚴被駁,顯然有了怒色,“孤王見勾踐侍奉我有事父之禮,對待我有臣君之心,受孤王之辱沒有怒色,得知孤王有疾更能親身為孤王嚐糞,你若說他有反叛之心,那麽你是一番忠心了?孤王即刻請糞而來,你為孤王親身嚐一嚐糞如何?”
吳王夫差用同樣的方法,嚐糞,侮辱了一個侍奉兩朝的老臣子,但伍子胥不是勾踐,他禁不起這樣的侮辱。
三兩句話,逼得伍子胥啞口無言。
人言六十而耳順,他雖年過六十,卻始終學不會這件事。除了希冀夫差聽得一句半句自己的話,在言語上勸諫他回心轉意,他什麽也做不了。真的是老了,力不從心了。
經年往複,他一次又一次的,越來越有這種感覺。
“子胥的這些話,君上終有一日會明白的。”說完,他默默地退下了。
無哀,無怨。
五
寂寞在殘月的身旁畫出了一雙鴛鴦,像離人相望,卻離得好遙遠,好遙遠。
踏上了那條淒涼得比王昭君還要孤獨的路,去越國王都的路,過往回憶都鑲嵌在了記憶中,她對範蠡的情開始止於情,發乎禮,再也不能多深一分了。
她知道他日自己就要成為一個間諜,一個不動聲色的間諜,想想有時都會覺得有些悵然。
自答應範蠡的那天起,她給了自己一段緩衝的時間,足足好幾個月。範蠡也答應她,給她這幾個月。
大約就是一直到範蠡病好的幾個月後,施夷光才忍淚作別家中父母兄長。
和他們生活在一起不過短短幾年的時光太快樂。即使他們於她而言,並不是真正的至親,都令她動了真心,宛若一家人。
這種安寧,除了家人以外,誰也給不了,她在他們身上有了這種感覺。
她便更能想象,還不知道自己並不是真正的施夷光,把自己認為是真正的親人的他們,麵對她的不得不離開,會有多難過。
所以,她說:“阿爹阿娘,大哥,你們放心,夷光是隨著範蠡到越國的王都去過好日子了,會幸福,會快樂,會一生無憂的。”
其實她知道,此後一二十年間,她或許都會飽受著煎熬。哪有什麽幸福,快樂,一生無憂。那些話,通通都是她反過來說了。
“好,好,好。”施夷光的一雙父母不停地點頭,感念非常,握著施夷光的手,老淚縱橫。
而哥哥在一旁不遠,眼淚於眼眶中打轉,遠遠衝著範蠡道:“範蠡,你記得要照顧好我妹妹,否則,我要是從哪裏知道了你對她不好的話,哪怕千裏萬裏,我耗盡精血,都會衝到越國都城教訓你的,你知道了沒有!”
範蠡笑了笑,道:“會的,大哥放心,夷光會過上很好的生活。”
她久久木然地望著他,一直等到最後,聽他說出口的,畢竟不是,我會讓夷光過上很好的生活。
明月與星輝照耀著兩個人走出了那座小小的村子,一個寂寞,一個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