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成雙
又是一聲“快跑”傳來，是雲影的聲音，很明顯在告訴晨風趕緊離開。但他不會走的，他已經將雲影逼走了，好不容易等了這麽久才等來消息，就算是一死，他也決不再離開。
突然混沌之境火光四起，他聽見雲影踏風而來的聲音，那聲音很急，她的呼吸急促而不勻稱。晨風料定，白猴肯定在追著雲影，他不理解，白猴見到雲影的時候分明害了怕，怎麽到了這裏卻又要追殺她呢。
本以為雲影會從裏麵出來，隨著一聲巨響，龐然大物闖了出來，來的卻是白猴。此時的白猴跟上次比又大了不少，晨風在想，這混沌之境到底有什麽東西，居然能讓白猴長得那麽快。
它鼻孔吐著氣，眼睛裏冒著光，晨風站在他麵前一動不動，他本可憑借梯雲縱回到山峰，但這一次，他想麵對白猴，畢竟，他們之間的恩怨不是一天兩天了。
白猴盯著晨風，它沒有忘記那個無涯峰山陪它成長的少年，如今已成人，它更沒忘記晨風放走冰鼠，搶了它的美食。對於白猴來說，本可以在強山自由生活，卻不得不離走，活在這不見光日的混沌當中。
“你還在記恨我，來吧，今天我的命交給你，當年強山一別，你杳無音訊，現在你回來就想要我的命，你是我武當道尊一手養大的，就算殺了我，我也無話可說。”
白猴聽了晨風的一席煽情話，非但沒殺他，反而趁他不備，咬住他的手，一扭頭，將他也帶進了混沌之境。晨風這才知道方才雲影讓他快跑的真正意圖。
進了裏麵，雲影正在等他。
“你為什麽不跑？”
“怎麽，你難道要我丟下你不管嗎？”
“你懂什麽，你知道我在裏麵經曆了什麽嗎？”
“我願意聽你說。”
“我想阻止白猴出去找你，但我降不住它。”雲影話語中夾帶著一些遺憾。
“我以為它要殺你？”
白猴守在兩人身邊，像是一尊貼身的侍從，讓晨風一臉茫然。
“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嗎，跟我來。”雲影跳上白猴的後背，把手伸向晨風。
混沌之境是擋在影州和中州的最後一個屏障，也是當年玄武設下的強大封印，外麵的人看不到裏麵，裏麵的人卻可任意出入。這是一片望不到邊的白沙地，細水長流，青柳依依，過了白沙地就是萬獸山，這座山直至雲霄，卻無一獸半鳥。萬獸山上機關重重，皆是攝魂之術，凡人進入，皆死於這攝魂術下。隻有過了萬獸山，才能抵達影州的翁老山。
白猴越過白沙地，在萬獸山腳停了下來。遠遠地，晨風便看見了一群人在山腳等著他。大家神情凝重，又都充滿期待，老人孩子，算起來足有二十餘人。
“雲影，這是？”晨風不明所以。
“別說話，過去跟他們問好。”雲影引著晨風走了過去。
人群中的老孺看清了晨風的臉，挨個走了過來，大家圍成一圈，仔細端詳著眼前的青年人，眼中淚光閃閃。
“三百年來，你終於回來了。主人，你讓我們等好苦啊。”說著，大家夥全都匍匐在地，行了個長長的大禮。
晨風對眼前發生的事不明所以，“這？雲影？”
“他們自稱是影州的人族，三百年前，你是影州人族的族領，統領十二個門戶，膝下有天龍地虎，蒼狗靈猴，神雞白羊，飛兔玉豬，銀蛇紅鼠，夔牛雷馬，堪稱影州十二神獸，皆為玄武所贈，是人族的守護者，你貴為族領，這十二神獸皆聽命於你，與你生來有感知力。但獸性難訓，為了人族繁衍生息，這十二神獸需要交由專人馴服，於是你把它們分給了十二個門戶，讓他們自行馴服。”
晨風聽到這些話，哪裏肯信，看著地下長跪不起的老人，他心有不忍的伸手去扶。
“萬萬不可，你是我們的族領，是風的兒子，貴為族領，我們不配你攙扶。”說著，地上的老人自行站了起來。
“風的兒子？風是誰？”晨風隻知道師父林修讓他鎮守結界，特地賜予他封號“風之子”，卻不知是否和這“風的兒子”同出一轍。
“風是你的父親，影州十萬大山的兒子，你出生後，十萬大山分崩離析，萬獸逃離，你父親難辭其咎，自絕身亡。玄武和你父親交情甚深，讓你做了人族族領。”
“三百年前？怎麽可能，我明明才……”
“晨風，你是鎮守結界的第十二代傳人，影州人族十二家庭，十二神獸，風之子，這些都和你有關，難道一切都是巧合，如若不是這樣，你還有更好解釋嗎？”雲影很顯然是同意了老孺的看法。
“好，既然這樣我問你們，她是怎麽回事，你們口口聲聲說我是你們的族領，沒錯，中州出現了四隻神獸，難怪他們那麽聽我的話。可是蒼狗呢，蒼狗為何會認識她，還有這隻猴子？”晨風的失態是可以理解的，要讓他接受這樣一種世界觀，簡直有些太難為他了。所以才這麽極力想要和強加在他身上的身份撇清關係。
然而接來下老孺的一席話卻徹底讓他啞口無言了。
“她也是你的族人，是十二家庭中的一員，更是十二神獸的馴化師，她有個妹妹，是她姐妹二人一起把蒼狗養大的。沒有她的出現，十二神獸很難為人族所用，而白猴認識她的緣由，這要靠她自己去尋找答案。”
“什麽？”晨風轉身看著雲影，雲影早已是淚流滿麵。
老孺補充道：“主人，你們三百年前便已經認識。”
“你說，她是三百年前，我的馴獸師？”
老孺欣慰的點點頭，意思是：“你終於開竅了。”
誰知晨風根本不吃這套，身體往後倒退了幾步，幾近暈厥過去。雲影前去將他扶住，道：“不讓你進來，你偏要進來，我本不想讓你知道。但他們說時機已到，你既然在這個時候來到混沌之境邊緣，就說明該是你知道真相的時候了。”
“真相？什麽真相？”
“天下之大，分分合合，分從何來，合從何來，本是一家，卻無一家。”
“這是何意？”
“主人，我們從影州跨越萬獸山，馬上要回去了，玄武派我人族在翁老山駐守，本不該來到這。但中州四神獸出現，再不告知你實情，中州恐將臨大難。”
“雲影，你和主人有要務在身，你要幫主人完成使命，人族會在影州等你們歸來。”
話到這裏，二十來人便上了萬獸山，才一轉眼，便消失在了視線中。
晨風還在方才的一番言論中難以釋懷，且不說使命是什麽，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不過老孺的一番解釋倒是把他對雲影的諸多問題全盤解決了。
“哼，主人？我才不要你做我的主人。”雲影見晨風心情不好，便開起了玩笑。
“說真的，雲影，我想我們應該去看看那三隻神獸了。”
“黑水大陸？”
“沒錯，不管他們的話是真是假，對於你我，總有些巧合，你不得不說冥冥中發生的一切似乎早有安排。你回絕妙山莊等我，帶著蒼狗，我去趟黑水大陸，等我看完它們，再來與你匯合。”
“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黑水大陸凶多吉少，我不放心。”
“怎麽，連主人的話都敢不聽了？”
“你……誰要你當主人了。白猴，給他點厲害看看。”
沒想到白猴還真聽話，迎麵便向晨風撲過來，晨風一躲，差點被抓到，這還沒完，白猴在見到人族之前並不知曉風之子的身份，現在得知，甚是歡喜。雲影看他和白猴關係有所緩和，跟他道出了一個地方。
“晨風，帶你去個地方，你想不想去？”
“白猴離開無涯峰後，之所以變化這麽大，就是因為去了這個地方，你不好奇嗎？”
“可以一去，你帶路。”
白猴跟在雲影和晨風身後，朝著還影鏡所在地走去。
“還影鏡？”
“沒錯，你不是懷疑自己的身份嗎，這還影鏡乃影州之氣所凝而成，隻有影州之物方能進去，進去之後，便能恢複真身。”
“真身？”
“沒錯，你如果真是那人族族領，你進得了還影鏡，也就能重獲族領的真身，誰也不知道那真身有什麽傲世奇功，你就不想試一試。”
“可以一看。”
站在這麵鏡子前，兩人誰也不願開口，這隻一場頗具風險的賭博，倘若真被言重，還了真身，那就會忘掉中州的身份，忘掉中州的情。
“還是算了吧，要不。”晨風先開口，體現著君子之風。
“要不我替你試試。”雲影說著便要試著走過去，被晨風從後麵一把抱住。
“你走了，我怎麽辦，不許走。”
一句“不許走”真叫到了人心窩中，晨風忽如其來的擁抱是雲影活在世間的第一個擁抱，雖然她沒有做好準備，但一切來得恰到好處。
她半抿著嘴，麵頰帶粉，輕聲道：“你舍不得我啊？”
晨風哪裏還受得了這個，馬上鬆開，毫無底氣的說：“誰舍不得你了，你還要跟我回中州，你我要務在身，你可別想自己跑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玩笑，化開了彼此心照不宣的情愫，不料卻在這不見人煙的虛無之境，一個由封印結成的巨籠之中。
不過，這對雲影來說，也夠溫馨和知足了。她深切的體會到了晨風的焦急和不舍，他沒有不信任她，他隻是想做到更好的保護。
白猴把空間留給兩人，自己默默的走向那混沌邊緣，過了許久，二人才追上來，飛到白猴的後背。
“白猴，送我們離開這，你好生看守這裏，等我們回來，再見到冰鼠，替我好好教訓它。”
白猴的眼睛裏充滿著一絲的期許，卻也透著難以敘清的惆悵，這一去，又不知是多少個日夜的等候和煎熬。
然而，晨風和雲影站在無涯峰的一刹那，中州風雲的突變才真正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