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無涯底
自從雲影和晨風從無涯峰消失之後，江湖上便沒有了二人的蹤跡。白猴的蛻變讓晨風一度陷入痛苦當中，險些喪命的他也得益於雲影的出手才得以生還。對雲影欠下的情分，晨風怕是九死也還不完了。
雲影因為有蒼狗護體，功力提升驚人，無涯峰一戰方才冠頂群雄。現在蒼狗留在了蘇州，雲影身體一時失了方寸，隻得在穀底靜修。
晨風一直在洞口守著，不讓東西進洞打擾雲影。時間已過去數日，穀底的野味已被晨風捉的不剩幾隻。再不出這穀底，恐要在此挨餓了。
上次從黑水大陸回去，兩人道別匆匆，晨風有很多話想要問雲影都沒有機會，現在難得有二人獨處的時間，也就道出了心中的不明。
正值雲影打坐結束，晨風燒好的兔子發出噴香之色，便走了過去。
“給。”
雲影接過兔子肉，笑著說：“晨風，你陪我待在這裏，不擔心武當安危嗎？你師父林修不講仁義，置你於死地而不顧，當著天下人的麵看你受欺辱，想必現在的武當已世風日嚇了。你還是回去吧，陪了我這麽多天，我已相安無事，獨此一人在這歇息幾日方可離開，就無需陪我下去了。”
“怎麽，吃了我的兔子肉就要趕我走，你可真是忘恩負義。”
“我忘恩負義？晨風，要不是我從蘇州趕來，白猴早就把你吃了，你還不趕緊磕頭叩謝，本姑娘白吃你幾隻兔子肉怎麽了，就算是吃你的肉你也得給我。”
“誒，我說你平時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我還以為你不食人間煙火呢，不還是活脫脫的人嘛，不過如此，不過如此。你想吃我的肉啊，告訴你，我的肉可不好吃。等你痊愈，咱兩一起離開，這裏是結界，情況隨時會出現，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這。”
“少給我來這套，你不放心我？你也不看看自己，就憑本姑娘一身本領，還用你擔心害怕？你還是走了的好，留下來反倒礙手礙腳。”
“你真是沒良心，好歹我也陪了你這麽多天，說讓我走就讓我走，現在嫌棄我武功不如你，好歹我也是武當傳人，雖不及你身法好，但也不像你說那麽差，好好吃你的肉，再過幾天啊，這裏什麽東西都沒有了，你就真隻能吃我的肉了。”
話到此處，雲影腦海裏閃過一個東西，“什麽也沒有了？晨風，你好像忘記了一樣？這裏可不隻有你和我。”
“什麽啊，這裏我都走遍了，就兩個大活人，還能有什麽。”
“晨風，你難道忘了白猴？”
晨風送進嘴裏的兔子肉還來不及嚼便停了下來，是啊，白猴，它明明掉入了這穀底，怎麽就不見了蹤影。
“沒錯，它或許離開此地了。”
說到白猴，晨風心中留了數日的問題終於找到機會問一句了，“雲影，關於白猴，你就不想解釋解釋嗎？”
雲影笑了笑，道：“解釋什麽？”
“當時我被白猴俘獲，你一出現，它便嚇得鬆開了手，自行跳下了這穀底，你不覺得奇怪嗎？”晨風知道雲影和白猴絕非偶然遇見，其中必有緣由，隻等著雲影開口承認。
“不奇怪啊，它見了我害怕那是自然的事，本姑娘這麽漂亮，別說是隻猴子，誰見了不害怕啊。”
“不正經，你再漂亮，跟猴子也沒關係，快說，到底怎麽回事。”
“你承認我漂亮啦？”
“雲影，我沒跟你開玩笑。”晨風突然嚴肅下來。
也正是這副嚴肅的麵孔，雲影才收起了她的調皮，不過，這種難得一見的調皮也隻有在這特別的際遇裏才可遇見，出了這穀底，恐再見不到這麽可愛伊人的雲影了。誰能想到冰冷如霜的山莊大使者居然也有柔情的一麵，所幸的是，這一切正發生在晨風身上。
“晨風，這正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從蒼狗出世到現在，很多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都給不了你想要的答案。”
“那蒼狗呢？”
“我不清楚，你說那是一種緣分，真是嗎？我以為它是上天派給我的禮物，但它出世以後，江湖再無安寧過。在無涯峰看見白猴的時候，我突然有了一種感覺，那種感覺讓我很熟悉，跟它好像早就認識，可我記不住那種感覺。你不覺得嗎，白猴好像認識我。”
“這正是我要說的，我跟白猴在強山住了數年，他從來沒怕過我，更沒用那種眼神看過我，它看你卻不一樣，你把它嚇跑了，雲影。”
“怎麽，嚇跑了你的白猴，你難道要跟我算賬嗎？”
“雲影，不能一直這樣下去了，離開這裏，弄清楚其中緣由。武當一直有個不外傳的言論，白猴乃當年影州玄武送給上古道尊的震山猴，用來陪同結界守護者一起鎮守結界。”
“你想說什麽，晨風？”雲影的情緒開始有些變動，站了起來，走出洞口。
晨風跟了出去，“你們素未謀麵，白猴乃影州之物，它怎麽會認識你？”
“晨風，你要是拿我當朋友，就不要跟我賣關子，我知道你想問什麽，就算我是影州來的又如何，你難道要一掌殺了我嗎？還是去告訴你那不講仁義的師父？”
雲影難以自控，對晨風的言論極其敏感，方才柔弱溫順的一麵頓時**然無存。
“雲影，你不要激動，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那你是什麽意思，好了，你走吧，這裏不需要你了。”
雲影的逐客令讓晨風心中橫起了一道逾越不了的坎，“雲影，我隻是擔心你會……”
“你是擔心武當的聲譽吧，你是結界守護者，武當傳人，現在蒼狗出世，那三隻神獸被你困在黑水大陸，你害怕有一天他們來到中州，害怕武當會遭遇艱難。晨風，你阻止不了的，另外我提醒你，這四隻神獸可都對你情有獨鍾，它們難道不認識你？”
雲影撂下話，快速離開洞口，朝著那混沌之境走去，被晨風從身後一把拽住。
“你瘋了？你不能去那，我雖不知傳言真假，但如果是真的，結界之境不能碰，玄武在對麵駐守，你不想活命了。”
“晨風，你放開，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不說我是影州之物嗎，既然這樣，玄武不會拿我怎樣，今天我就看看這混沌之境到底藏了什麽妖魔鬼怪。”雲影縱起身體，擺脫開晨風，朝著混沌之境飛去。
晨風一個梯雲縱追上去，從後麵抱住雲影的雙腿，但為時已晚，雲影一半身軀進了混沌當中，一股強大的力量便將其吸了進去，隻在兩人脫開之際，留下了一隻繡花鞋，被晨風牢牢抓在手中。晨風跟著雲影想要進入混沌之中，卻發現這虛鏡變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障礙，無論如何都進不去。
雲影留給他的隻剩下一隻繡花鞋，站在這茫茫穀底之中，對著這混沌之境，晨風仰天大叫了一聲。
“玄武，你把雲影還給我……”
穀底的生靈被晨風的驚天一吼嚇得躲了起來，他站在原地，足足等了三十個日夜，也不見雲影從對麵走來。回想起和雲影的點點滴滴，從百草門初遇到黑水大陸結緣，仿佛雲影從未有過平靜的日子。這次為了救他，從蘇州趕到武當，結果卻因自己言語不當，令其憤然離去。
晨風從未想過雲影竟會這般敏感，對於他說的話，一句簡簡單單的誤會竟讓她有了赴死一笑的心，那是種失望之後的決絕，是對信任失去後的徹底沮喪。懷疑這個詞對雲影來說是不能存在的，在她和晨風之間，那種冥冥中的注定，注定在晨風下山就相遇在百草門，注定她會借蒼狗之力解除晨風體內的五蛇鼠毒，更注定了她會在黑水大陸與之見證四獸齊聚的壯觀，所以她來到武當與晨風相會，卻不料被晨風扔進了懷疑的旋風。
現在的晨風，被悔恨和憤怒占據，透著一種難以接近的魄力。而這個時候，一股腐臭難聞的氣味正從晨風身後飄來，他機警的回過頭來，驚出一身冷汗，叫了一聲。
“是你？”
沒錯，祖老被妖月變成活死人之後，雖然從無涯峰掉了下來，卻相安無事，有了妖月的邪術，祖老已經脫胎換骨，成了不死之身。
不過，活死人可是沒有感情的，在無名神教的時候，這具活死人倒是自在，有喝不完的蛇血，現在倒好，這無涯峰底下的動物都讓他吃個精光，實在沒什麽好吃的了，沿路找來，便碰見了晨風。
真可謂冤家路窄，趕上了晨風正在氣頭，還沒等祖老發力，晨風先發製人，拔出冥劍，一劍下去就砍了祖老一隻手臂。正打算奮力急追，祖老突然從絕壁喚來烈焰奪魂刀擋了一下，那冥劍專門斬殺邪物，斷掉的手臂算是白費了，如若砍掉的是腦袋，就算妖月在場也難再救他。祖老處於下風，想必這口肉是吃不上了，幾個回合下來，烈焰刀已經被冥劍的劍鋒化為盾鐵，晨風乘勝追擊，將北鬥星芒的內力逼到冥劍上，抬手正要砍下，隻聽那混沌深處傳來一聲悲啼。
這聲音傳到晨風耳中，隆隆作響，“是白猴。”冥冥中，他下意識的提醒自己，遂即清醒過來，才知大事不妙。
“原來白猴一直在混沌之境，那麽雲影她豈不是？”一想到這，晨風的心提到了嗓子，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朝著他過來，那具活死人聽聞，嚇得扔掉奪魂刀便跑了。晨風緊緊的握住冥劍，等待著它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