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納西世界
熊易和昭華本是從荒原與草原的交界地進入球型世界的,二人打算朝遠離太陽的方向走,便從荒原進入了草原,這草原地界不似荒原地界那般酷熱,清風和煦,草綠如藍,齊踝深,葉若青韭,密密叢叢,二人從未見過,草地上也沒有什麽蟲子和飛蝶,寂靜無聲。
“如果七香車在身邊就好了!我的腳都磨出泡兒了,這輩子就沒有走過這麽長的路!昭華,你怎麽樣了?”
“我還好!這點路不算什麽,我還走過比這長得多的路!”
“哦,是什麽時候?我怎麽沒聽你說過!”
“是二十年多年前了,當時我還不到十歲,管國破城之後,我們全家成了國家的罪人,被押往鎬京,不允許乘車,我們全家就從管城一路走到了洛邑,也不知有多少裏路,我隻記得走了七天七夜,腳腫得都走不動路!”
“我記得是姬開那個奸臣滅的管國,怎麽說你也是王室宗親,成王的表妹,他竟會如此對待你們!”
“後來,到了洛邑王城,畢公叔祖去鎬京朝覲,路過此地,他看我可憐,讓我坐了他的車。”
“畢公是個好人,他貴為王叔,卻待人隨和,在鎬京朝覲行大射禮的時候,我們兩個對藕,他很照顧我。”
“十幾年沒有回去了,也不知道鎬京現在什麽樣?”
“我們遭災,同周國早已斷了音訊,聽說那邊也雨雪連綿,不知是真是假,等從這裏出去之後,我們就回鎬京看看,你說好嗎?”
“——好!”
“我們趕快走吧!”
“夫君,你說應龍是好還是壞?”
“我也不知道,怎麽問起這個?他是好是壞誰能說得明白呢!”
“我聽少陽王後說過應龍的故事,千年之前,他輔助大禹開河,累死在荊楚,身體化作了長河,翅膀化作了我們應龍澤,有了應龍澤,才有了我們應龍澤上千千萬萬的生靈——”
“——是啊!就像叔父說的,應龍是我們應龍澤的母親!”
“就因為應龍要複活,我們真的要殺掉他嗎?”
“為了應龍澤上的千萬生靈,我們別無選擇!”
“——可是這千萬的生靈都是應龍創造的!多麽可怕!對應龍多麽的殘忍!”
“昭華,你不要去想那些,在生死存亡麵前,這些東西毫無意義,你想我們都不存在了,還要那些東西幹嘛!”
“我明白!”
“誰讓我們是人呢?古人說‘人不毒,不成人’,你聽說過重桑啖母的故事麽?”
“重桑啖母?”
“堯帝時,陶唐國有一個叫重桑的人,他和母親相依為命,住在稷山,有一年,稷山大旱,草木枯死,河流幹涸,唯土可食,稷山山民為了保全生命,開始吃人,所有的山民都是父母吃子女,他們認為子女的生命是父母賜予的,父母吃子女天經地義,隻有重桑,他將自己的母親啖食,山民們批評重桑啖食生身之母,忤逆人倫,罪惡滔天,要用火刑來懲罰他,後來,堯帝聽說此事,他認為生命為貴,人倫次之,天道又次之,重桑為了保全生命,啖食生母,情有可原,赦免重桑無罪。”
“有這樣的事?”
“——是啊!”
熊易和昭華邊走邊聊,周遭也越來越清涼,不多時便來到了一條小溪之畔,這球型世界中,沒有藍天,更沒有雲、雨、霧、雪的氣象,天不降雨,地上的草木也就不能灌溉,但這裏的草木卻依然生長茂盛,一點沒有缺水的形態,原來這裏的土地水層淺,掘土不滿三尺,即有泉水渤湧而出,地麵上更是河川密布,不過都不寬闊,一步就能跨過。
熊易和昭華自進入地洞,連續奔波行走,不知日夜變換,早已喉頭冒火,一見溪流,也顧不得水源安全與否了,俯身到溪邊,暢飲溪水,溪水甘甜清醴,飲罷,二人又洗了臉,頓感神清氣爽,疲憊全無。
跨過溪流,前方仍是一望無際的原野,熊易和昭華又往前走了有半個時辰,看到前方有一個綠色的草垛,像一幢房子,草垛旁邊有一些矮灌木,不知是何樹,樹上結滿了金黃色的果子。二人走了過去,先摘了果子吃,味道很甜,又走近草垛看,這並不是一個草垛,竟是一個巨型的龜殼,隻是年深日久,長滿了綠苔和雜草,和二人在大廈中見到的巨殼一模一樣。熊易不明白這地方怎麽也會有這麽巨大的龜殼,這龜殼放在這裏又是做什麽用的呢,傳說中,太陽古國有三百萬年的曆史,這地方又幾經海陸的變遷,這巨殼或許是古海洋變遷為陸地時海底的巨龜死後所留下的。
熊易和昭華進入了龜殼,龜殼內長滿了雜草,頂壁上篆刻有一些文字和圖形,像是水書,二人也不識得。昭華雙眼迷離,困倦不已,自進入地洞以來她還沒有合過眼,便向熊易請求在這裏睡一覺,熊易也是勉強支撐,二人便在龜殼內的一角,拔了些草,墊在地上,躺在上麵睡覺。
不知睡了多久,昭華先醒來的,睜開眼睛,發現周遭比先前暗了許多,看到熊易還在沉睡,她便獨自坐了起來,站起身,想到外麵看看,出了龜殼,外麵竟已是夜晚了,隻見,遠處的太陽黯淡了許多,呈橘黃色,不時有星星點點從太陽中飛出來,不知是何物,那星點有大有小,有亮有暗,有的飛得離太陽很遠,有的就落在太陽旁邊,星點飛離太陽之後,很快就黯淡下去,又見,頭頂上的青山密林中,有五顏六色的光芒,光芒在不停的移動,昭華又往後看,隻見遠處的大湖中,釋放出碧藍的光芒,照亮了半邊世界,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玉盤,與正對方向的太陽交相輝映,以湖的中心為點,光芒由強到弱,向四周發散。黑暗之下,被強光所隱藏的美景,完全地曝露出來,美輪美奐,昭華被這奇景驚得目瞪口呆,沒想到這球型世界還有這樣的一麵,她返回龜殼中,叫醒了熊易,二人一同出來。
“可惜沒帶千裏鏡,要不然就能看清楚那太陽裏有什麽東西!”
“是啊!誰想得到這地底下還有這麽個世界呢!”
“昭華,你說這地底下這麽大的地方,上麵的土為什麽不掉下來呢?”
“誰知道呢?想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人生一世,逝水無痕,我們不知道的事還多得很呢!就說太陽古國,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搞清楚是怎麽回事呢!”
“我在想,那太陽古國會不會和天宮有什麽聯係,你看這龜殼上的文字,好像是水書。”
“我記得骨蠖說過,太陽國人架了一條天梯,舉國遷往天堂去了,說不定我們在天宮看到的,根本不是什麽天神,那就是太陽國人。”
“有道理,那天神在哪裏呢?他們怎麽會允許太陽國人住在天堂裏呢?”
“我們凡人怎能知道!”
“——唉!”
“夫君,我們現在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也不知道郢城怎麽樣,我真有點擔心,離開王宮的時候,月兒問我幾時回去,我哄她說兩三天就回去,咱們出來差不多有五六天了吧?”
“應該有了,我擔心的是應龍,他已經結繭了,隨時能破繭,我們現在可連扶桑神木的一點眉目也沒有。”
“其實這裏也挺不錯的,如果能在這裏住上一輩子,死而無憾了。”
“你倒提醒了我,如果我們阻止不了應龍飛天,就讓楚國百姓們遷到這裏來,這未嚐不是一個好辦法!”
“是啊!有道理!這裏有這麽大的地方,開墾成良田,幾百萬人也容得下!”
熊易和昭華摘了野果子吃,填飽了肚子,繼續旅行,朝著遠處的巨湖。這地方沒有東西南北,所以也就說不清楚方向,隻能以某物為參照,說清楚前後左右,熊易想到日後若要在這裏定居必然要先搞清楚方向,作為最先踏入這個新世界的人,他有義務像巢皇、燧皇、羲皇一樣,作為始祖製定這個世界的空間和時間的規則,便決定將朝向大湖的方向定為西,朝向太陽的方向定為東,麵朝大湖,左手的方向定為南,右手的方向定為北。
大湖釋放出如太陽般的光輝,世界依然是明亮的,隻是不如白天那般刺眼,氣溫也比白天清涼許多。熊易和昭華一邊走一邊聊天,共同構想如何在這個新世界中重建國家,不知不覺間,尋找扶桑神木的堅定的心懈怠了許多。
忽然有咚咚咚的響動,像是馬蹄聲,卻不知從何處傳來,熊易站住了,警覺起來,將刀握在手中,昭華則躲到熊易的身後。片刻時間,隻見從西方飛奔來兩頭野鹿,那野鹿體型比馬稍小,長著巨大的鹿角,雙眼釋放出綠色光芒,野鹿之上有兩個人,都披散著頭發,很年輕,衣服短小窄裹,形容與華夏人迥異,不知是何來曆。
“你們是什麽人?”二人中的其中一人問道。
“我們是外麵來的,你們又是什麽人?”熊易見語言聽得懂,便回答說。
“我們就住在這裏。”
“啊?你們住在這裏?原來這裏有人住了!那你們就是太陽國人咯?”
“我們不是太陽國人,我們和你們一樣,也是從外麵來的,隻是比你們早到了。”
“原來是這樣,那你們是什麽時候來的?”
“有一百多年了!我叫隰次洲,他是隰次海,是我的弟弟,我們的先祖來到了這裏,已經傳到了第八代,我二人是第六代的子孫。”
“那我也做一下介紹,我叫熊易,這是我的夫人昭華。”
“跟我們來吧!到我們的家裏去。”
“你們住在哪兒?”
“在藍海之畔。”
“能告訴我這是什麽地方嗎?你們又怎麽會知道我們在這?”
“這是納西世界,你們不必問那麽多,跟我們走,到了地方,我們會告訴你們一切。”
二人中的一個跳下了鹿,將鹿讓給熊易和昭華,熊易和昭華騎上了鹿,這鹿的皮毛很厚,遒勁雄壯,比馬威風多了,四人騎鹿飛奔,穿過了草原和森林,有三四個時辰。四人來到了大湖之濱,這湖遠觀不大,近觀卻大得驚人,幾乎占有了球型世界一半的土地,湖之畔有一座小山,山麓處有村落,村中有茅屋數十間,村旁有連成一片的良田。
世界逐漸明亮起來,站在大湖的北岸,向上看,太陽是懸在頭頂上,偏東北方向,那太陽先是橙黃,再是青黃,再是橘黃,再是金黃,最後變成了嬌豔的火紅。四人在村口下鹿,穿過村莊,此時正值清晨,村中飄起了嫋嫋的炊煙和飯香,四人來到村莊最南的一處茅屋,這座茅屋是木頭搭建的幹欄式建築,屋頂上篷有茅草,屋下的飼有牲畜,是像兔子的動物。茅屋南靠海濱,用籬笆圍成了一個院落,有一個簡易的大門,隰次洲推開大門,院子的東側是一垛茅草,西側是一塊菜地,菜地旁邊有一個晾衣木架,上麵搭滿了晾洗的衣服。
隰次海牽著鹿轉過茅屋,去了茅屋的後麵,茅屋後麵應該是鹿棚,隰次洲則引著熊易和昭華進了茅屋,這時間早有一個長者從屋內走出來,迎接三人,“二位遠客辛苦!舍下已備好飯食,請趕快用餐吧!”,“多有打擾了!”熊易說。這時間有一個年輕的婦人端來了一盆清水,熊易和昭華洗了洗手,便入了席,隻見桌上有炒菜、有烤肉、有黃色的羹湯、有油餅,頗為豐盛,又看茅屋內的裝設,是楚國普通三苗人的家設。
“老伯,該怎麽稱呼你呐?”
“哦,我姓隰,名複閔,接你們來的,是我的兩個兒子,大兒次洲,二兒次海,剛才端水的是大兒夫人,叫隰藍玉,孩子母親正在廚房,一會兒就過來,她叫隰複貞。”
“你們全家都姓隰?”
“這個村莊所有的人都姓隰,我們都是一族。”
“我聽次洲說,你們是在一百多年前到這裏的。”
“這個時間說不準,聽老人們說,這個世界的一天比外麵的一天要短些,自第一代人去世後,第二代開始,都是在這裏出生,從來沒有去過外麵,不知道外麵的時間,所以短多少我們也就不知道了。”
“原來是這樣,我叫熊易,這是我的夫人昭華。”
“哦,你們是夫妻!真好——!”
“隰老伯,你能給我們講一下你們是怎麽到這裏來的嗎?”
“不知你們聽沒聽說過隰川國?”
“隰川國?哦,聽過!是武當山裏一個國家,不過好像已經消失了,不存在了。”
“——啊?消失了?”
“是的,被一個叫褚國的國家給滅掉了。”
“褚國?是了,聽老人們說,隰川國之東有一個褚國。”
“你們姓隰,難道和這個隰川國有什麽聯係麽?”
“不瞞你說,我們正是隰川國的王族後裔。”
“你們是王族?”
“不錯,在一百多年前,隰川國權臣高邕犯上作亂,殺死了王和王後,隻有王子仲和公主寧逃出了王城,駕船逃入川地。一天夜裏,船行到一處大湖,被卷入大漩渦中,當王子仲和公主寧再次醒來,已經身在這裏了,他二人找不到出去的路,便決定在這裏住下,時長日久,他二人便棄了兄妹之嫌,結為夫妻,成了我們的始祖。”
“說來華夏族也是這樣的起源,伏羲氏和女媧氏兄妹成婚,繁衍出了華夏族,這是華夏族的傳說,你們這卻是真事。”
“你二人有所不知,其實在王子仲和公主寧來到這裏之前,已經有先後六批人進來!”
“哦?他們在哪?”
“都死了!”
“死了?這是怎麽回事?”
“因為這六批人都是同性人,第一批是兩個男人,在一千年前到這裏的,第二批是四個男人,在七百年前到這裏的,後麵的四批也都是男人,同性無法繁衍後代,所以,這些人到達這裏,無論活多長時間,最後都死了!”
“這也是人間第一大恨事了!那你們怎麽知道這些呢?”
“這納西世界中有一個老龜,叫魯伯,他住在大海之中,少說也有幾萬年的壽命。”
“魯伯?”
“是的,魯伯是納西世界的守護者,知道納西世界一切事情,納西世界的每一絲的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和耳朵,我們之所以知道你們到達了這裏,也正是受了他的指引。”
“那他現在在哪?”
“他會不定期的造訪村莊,據他說,這納西世界是在三萬年前被太陽人造出來的,自創造之日起,他就在納西世界中了!”
“哦!那他一定知道太陽國的許多事情了!”
“他是一個非常健談的龜,講話很慢,但語調悠長,告訴我們許多事,其實在納西世界中,原本有三頭巨龜,一頭在二萬年前死了,一頭在七千年前死了,這七千年來,他孑然一身,有六千年時間沒有說過話,後來,又看著先後到達納西世界的六批人死去,忍受了常人難以忍受的寂寞,直到我們家族來到納西世界,綿綿不絕的繁衍,納西世界才熱鬧起來,他對我們百加嗬護,就像嗬護自己的孩子。”
“我們來的路上,草地上有一個巨大的龜殼,那龜殼難道就是魯伯的同伴?”
“是的,那就是七千年前死去的南伯。”
“不瞞你們說,我是楚國的國王,昭華是我的王後,滅掉隰川國的是褚國,這個褚國本是應龍國西陲的一個諸侯,應龍國之下有十三個諸侯,十年前我統一了應龍國,改應龍國國號為楚,我們楚國疆土廣闊,西起川澤,這納西世界的上麵的土地,就屬於我們楚國,東抵江龍國,北方是周國,南方是燭龍國,有三百多萬臣民。我和昭華來這裏是要尋找扶桑樹的,現在的應龍澤正麵臨一場的巨大的災難,沉睡千年的應龍要複活,他的複活會帶來應龍澤的毀滅,數百萬生靈的死亡,為了阻止他的複活,我們需要得到扶桑。”
“外麵竟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我們可真是山內人不知山外事!”
“現在,應龍結成了一個巨大的龍繭,肆意吸取大地的精氣,造成應龍澤酷寒無比,黎民凍餓而死,情勢危急,我們聽說這裏在數千年前存在一個太陽國,國中有扶桑神樹,是太陽神之女蘇芒從太陽上帶到人間來的,用扶桑神木製成的神箭可殺龍,所以我二人就找到了這裏。”
“是這樣!”
“我們是從一個巨廈中進到這裏的,在黑暗中不知走了多長時間,無意中打開了一個小口,才到達這裏,在草原那邊,我看到沙漠中有一顆如太陽般的火球,那是不是扶桑樹?”
“我也不知道,魯伯也沒有說起過,等他來了,你們可以問他。”
熊易和昭華在隰家住了下來,村裏的其他村民也紛紛邀請二人去做客,向他們詢問外麵的世界的情況,都嗟歎不已,熊易本想將他遷楚國百姓到納西世界的想法告訴村民,但看到村民們的熱情,也就沒有吐露。第三天,海濱上忽然冒出了一座小山,高有七丈餘,村民紛紛從家中出來,用木盆端著從山林中采到的新鮮果子,到海灘上去,熊易問了隰次洲,得知是魯伯來了,便和昭華一同趕往海灘。來到海灘上,隻見一頭巨龜臥在海濱,半邊身體在海中,半邊身體的陸上,頭頸大如粗樹,眼睛比臉盆還大,張開嘴比人還高,但村民們都不害怕,端著木盆將盆中果蔬倒進巨龜的嘴裏。
“魯伯,這兩位就是前幾天來到納西世界的人。”隰複閔向魯伯介紹說。
“魯伯君,有禮了,在下熊易,這是我的夫人昭華。”熊易說。
“嗯,你們在這裏住得還習慣嗎?”魯伯說。
“很好,這裏風景秀美,氣候宜人,稱得上是神仙境界!”
“這就好,這裏本就是參照天界景致打造的天國神府。”
“天界?你去過天界?”
“我可沒去過,那不是我能去的地方。”
“那你怎麽會這樣說?”
“哈哈——!”
“我聽隰老伯說,你已經活了三萬多年,自這納西世界創造以來就在這裏了?”
“不錯,其實我也從來沒去算過有多少年,我隻記得當每天的第一縷晨曦刺破黑暗,打開海之心時,就有會一滴水從海眼中滴進我背後的玉海之中,我破殼而出時候,玉海有十九丈七尺三寸深,如今是一百七十五丈二尺六寸。”
“難道說——這麽廣闊的一座大海是一滴一滴的水滴出來的?”
“是的!”
“哦!太驚人了!這遠不止三萬年!”
“來日方長,納西世界的秘密你們慢慢都會了解的。”
“不,魯伯君,我和昭華不能長待,我們來這裏是要找扶桑樹的。”
“哦,扶桑樹?!”
“是的,魯伯君有所不知,這納西世界的上麵,往東走,有一個應龍澤,是天神應龍墜地所幻化,一千年前,華夏族大禹治水,應龍以尾畫地,在太行、首陽、武巴以東開鑿了九條自西向東的大河,在開鑿第九條大河之時,應龍從天上掉下來,身體化成一條大河,雙翅化成兩座大澤,一千年來,澤中繁衍了生靈巨萬,但如今有一場巨大的災難降臨,應龍要複活升天,但是他的複活要吸取大地的精氣,應龍澤現在天寒地凍,每天都有數以千計的人凍餓而死,我們聽說太陽古國有扶桑神木,此木可以拯救應龍澤,所以我和昭華從千裏之外的郢城,來到這裏,跋山涉水,曆盡了千辛萬苦,先在一個埋入深土的巨廈中繞了幾天,又在一個地洞中繞了幾天,這才找到了這裏。魯伯君,我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剛才你問我在這裏住得好嗎,其實這幾天我都是寢食難安,因為每天都有人死。魯伯君,你在這裏住了三萬年,與太陽國人有過接觸,你能告訴我們去哪裏才能找到扶桑樹嗎?其實我們也不是要將太陽國的扶桑樹拿走,而是要一些扶桑神木,枝節而已。”
“我知道了!”
“那你會幫助我們嗎?”
“哈哈!……”
“你笑什麽?”
“你有所不知,這納西世界確有扶桑樹,就是頭頂上的太陽,太陽是萬物之源,這扶桑樹就是萬陽之源,你們知道太陽中是什麽麽?這納西世界的太陽隻是一株扶桑樹,外麵世界的太陽中是扶桑森林。扶桑樹酷熱無比,比那爐中火還要熾烈上幾百萬倍,方圓千丈之內,無論你是神仙魔王,近之即死,更不用說人了,你說你們要拿扶桑神木,你說可笑不可笑?”
“啊!不,我聽說那扶桑樹是太陽神之女蘇芒帶到人間來的,她的後裔,也就是太陽國人能不受其熾、不遭其烈,魯伯君,這是不是真的?”
“呃,是有這麽回事!太陽族人擁有太陽神的血統,古人說,陰陽和,萬物生,明暗易,氣象行,傳說隆古時代,宇宙濃縮於一顆巨大無比的球,這顆球就是陰之源,陰之源從外界吸取能量,最終卻因為能量的高度聚集,物極而反,內部生出了陽之源,這陽之源就是扶桑,扶桑在陰之源中孕育生根,陰陽相和,奧妙貫通,無中生出了有,死中生出了生,結出了兩個物,這兩個物創造了宇宙,太陽人將這兩個物,一個命名為‘do’(音同),另一個命名為‘ro’(音同),‘do’後來變成了扶桑樹,扶桑樹孕育出了萬類草木,‘ro’變成了太陽神,太陽神創造了萬類禽獸。”
“哦!”
“不過據我所知,人間已經沒有太陽人的後裔了!”
“不,有的,昭華就是太陽人的後裔!”
“哦?你怎麽知道她是太陽人的後裔?”
“是一個叫東樓子的神秘巫師說的,他說華夏族中有一個姬姓宗族是太陽人的後裔,昭華正是姬姓宗族的人。”
“熊易,你有所不知,這太陽人與擁有太陽神血統不是一回事,我不知道你對太陽國了解多少,太陽國是統治了這個世界三百萬年之久的超級文明,也是一個災難深重的文明,三百萬年之間,太陽國遭受三千三百六十一次足以滅絕人種的巨大浩劫,其中最慘痛的一次,太陽人僅存不滿百,太陽文明可謂是幾度覆滅,又幾度重建!”
“啊!那是多大的災難啊!”
“呃,那場末日災難就發生在六十一萬七千八百二十一年前,按照太陽國巴氏記年,是賴巴珠王朝(同音)六八八年,燃燒了兩百萬年的扶桑樹突然枯萎,不久之後,天塌地陷,海灌山崩,火漫氣衝,太陽國整個沉入大海,曆數十萬年建立的文明付之一炬,大災之後,僅存的不足百名太陽人從頭再來,十萬年才又恢複了元氣。”
“我們聽人說過那場大災難,還以為是個傳說,原來確有其事。”
“太陽國雖曆三百萬年,但人卻並不多,而且太陽人並不像你想象的那麽多,太陽國全盛時期,是在臧丹巴王朝,在兩百萬年前,人口膨脹達到九千萬,但太陽族卻連一百萬人都不到。”
“這是怎麽回事?”
“太陽國可不止太陽族一個族群,太陽族是太陽國的創立者,他們非常聰慧,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雖然人數少,但在太陽國中是屬於神的階層。”
“神的階層?難道他們有什麽神仙法術?”
“不,他們和你們一樣,也是普普通通的人!三百萬年曆史的太陽國有的不止是天災,還有勾心鬥角的人禍,以每一次巨災為間隔,太陽國這三百萬年分九個紀元,共有七萬多個王朝。”
“七萬多個?這麽多!”
“呃,在早期的王朝,太陽人是太陽國的神,以他們為核心,征服了一些其他部落,作為他們的奴隸,組建了太陽國,並在太陽國設了四個等級,太陽人自稱是太陽神後裔,擁有高貴的血統,從事神職,是第一等級,有一個鳧鳥部落,他們用鳧鳥做種族的標誌,是第二等級,鳧鳥人是太陽國人數最多的種族,十個太陽國人中有七個是鳧鳥人,在六十萬年前的巨災中,鳧鳥人幸存了三十多萬,從此之後就是鳧鳥人的天下。”
“啊?什麽?三十萬?你剛才不說太陽人僅存了不足百人?兩個種族怎麽差這麽多?”
“這就是種族性格的關係。”
“種族性格?”
“太陽人麵對末日巨災並不是逃避,他們崇尚一種英雄精神,積極應對,衝在了最前麵,扮演了一種世界拯救者的角色,而大部分鳧鳥人在麵對末日災難時,是一種逃避的態度,充任的是一種被拯救者的角色。”
“哦。”
“這就好比打仗的時候,存活的婦孺總比男壯多,男壯為了保護婦孺都打仗去了!”
“太陽人的確配得上是英雄的種族。”
“扯遠了,原諒我這幾千年沒有說話的老龜,碰到能說上話的人就收不住嘴了!”
“沒關係,沒關係!還要謝謝你告訴我們這麽多太陽國的事。”
“實際上,在後期的太陽國,太陽族已經是一個很小很小的種族,幾近滅絕,除了曆史中提到,在現實中很少有人見到,被人們遺忘,雖然太陽國還被人稱為太陽國,實際上早已不是太陽人的太陽國。”
“那幾萬年前,架了一條天梯上了天堂的不是太陽人嗎?”
“這個事我聽人說過,三萬年前,我原本住在三尺雲城,這是一個勾丹人建造的城市,後來不知道被什麽人改造,有了能與人說話的能力,那時間聽人說過太陽人尋找天堂的傳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再後來,我和一些同伴就被送到了這裏,從此與世隔絕。”
“啊?那改造你的人是太陽人嗎?”
“我不知道,不過太陽人的確很擅長創造東西,有可能。”
“哦,我想這納西世界應該就是太陽人創造的,畢竟隻有他們有扶桑樹。”
“嗯,有道理!太陽人是高貴的種族,為了保證血統的純正,他們從不與外族人通婚,你剛才說這位夫人是太陽人的後裔,而且是華夏族,所以我覺得這不太可能。”
“也不是絕對,魯伯,你知不知道有什麽方法可以檢驗一個人是太陽人?”昭華問。
“我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太陽人和扶桑樹的事,他們是怎麽靠近扶桑樹的?那扶桑樹那麽熾熱,我想就算是太陽人,那也是人身肉體,怎麽可能受得了呢?”昭華又問。
“呃,你們有所不知,那扶桑樹並不是一直在燃燒,燃燒六個時辰,停歇六個時辰,所以這裏才有白天和黑夜。”
“哦!”
“其實扶桑樹從生葉到成熟就是一天時間。”
“這是什麽意思?”
“也就是說,普通樹木從枯到榮是一年時間,而扶桑樹從枯到榮是一天時間,每天的早晨,扶桑樹開始長出火葉,到中午達到頂峰,之後,火葉開始陸續的脫落,並開出扶桑花,到傍晚,火葉全部脫落,扶桑花謝,結出扶桑子,成熟的扶桑子從敗花中彈出,到午夜時分,扶桑花全部凋謝,經過半夜的醞釀,第二天早晨再次長出火葉,開花結子,如此日而複始。”
“原來扶桑樹是這樣的神樹,每天都要開花結果,那這裏豈不是有很多扶桑子?”
“不,扶桑樹結子雖多,但大部分剛一彈出來就被燒成灰了,隻有個別非常強壯或者在午夜最後時刻彈出的扶桑子才能保留下來,而且這些保留下來的扶桑子必須很快的生根成株,才能避免燒成灰的命運,因為,等到第二天火葉生出的時候,如果沒有生成活株,不管多麽強壯的扶桑子都將化為灰燼。”
“難道那太陽中飛出的流星就是扶桑子?”
“沒錯!”
“那扶桑木?”
“告訴你們吧,要拿什麽扶桑木是根本不可能的!”
“怎麽?”
“太陽人確實能靠近扶桑樹,但也隻是在扶桑樹的幼苗時期,也就是生根發芽之後的三年之內,過了幼苗期三年,太陽人也根本不能靠近了,你看這納西世界的扶桑樹,少說也活了有三萬年,怎麽可能靠得近呢!”
“啊!這下完了!拿不到扶桑神木,外麵的世界就完了!”
“哦,其實你們可以退而求其次。”
“求其次?”
“折枝是不可能的,不過你們可以撿些扶桑子來,功用是一樣的。”
“哦?”
“在黎明前夕,扶桑樹的火葉未長出之前,有非常短暫的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之內,扶桑樹和周圍的氣溫會降到最低,如果要想拿到扶桑子,就必須趁這短暫的時間,迅速地靠近扶桑樹,拿到扶桑子,然後逃走。”
“有多長時間呐?魯伯,你能不能說得具體些?”
“這個我不清楚。”
“那有沒有人這樣做過?”
“傳說在十六萬年前一個叫八度的太陽人成功的從一棵四十五年壽命的扶桑樹中拿到了扶桑子。自蘇芒來到人間,將從太陽神那裏帶來的扶桑子種到大地上,在之後的兩百多萬年間,世界上隻有這一株扶桑樹,因為人無法拿到扶桑子,直到六十萬年前的末日災難,扶桑樹枯萎而死,留下八十九顆扶桑子,其中隻有四顆能夠存活,太陽人將這四顆扶桑子種在了東南西北不同的地方,但是這四棵扶桑樹有三棵沒有活過百年就死了,隻有種在北方的北扶桑活了下來,八度正是從這棵北扶桑上成功的取到了一顆扶桑子,他將扶桑子獻給了當時的太陽國國王羅卜臧,後來這顆扶桑子也沒有種,再後來就不知去向了,三萬年前,我才知道那顆扶桑子就種在了我們這納西世界中,就是頭頂上的太陽!”
“有人成功過就說明可以做,我也一定要試一試。”昭華說。
“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現在還是早晨,到晚上說不定就能趕到。”熊易說。
“嗯?難道你們就準備這麽著去拿扶桑子?”
“呃?!”
“要想靠近扶桑樹,像你們這樣從地上走過去是不行的,還沒有到跟前,時間就過去了。”
“那要怎麽辦?”
“隻有一個方法,那就是從天上直接降到扶桑樹跟前,拿到扶桑子,迅速離開。”
“啊?!你是說從天上飛過去?”
“你們有所不知,這納西世界中有一個平衡心,平衡心是納西世界陰陽萬物平衡的中心點,從平衡心出發可以很快的抵達納西世界的任何一個地方,這樣的話,你們就可以省去去程。”
“那平衡心在哪?”
“就在我們這納西世界的中心,你的頭頂上,看不到,但是能感覺得到,如果不斷的往上飛,突破了頂點極限,就會抵達平衡心,任何東西在平衡心中,都將處於一種靜止狀態,但是稍微偏離,就會失去平衡,朝著偏離的方向,從天上掉下來!”
“哦!那我們要怎樣去平衡心呢?”
“大海的那一岸有一座五姐妹山,你們看得到,那是納西世界最高的山,五姐妹山的主峰五妹峰,五妹峰的峰頂離平衡心有二十六丈,你們要想去扶桑樹那裏,就必須攀登上五妹峰,從五妹峰進入平衡心。”
“可是還有二十六丈呢?”
“你們自己想辦法吧!我是龜,是生在海中,那地方可從來沒去過。”
“——啊?!”
“不過你們也不用擔心,我想過了這麽多年了,那山上應該長著些大樹,縮短些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