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昭華公主

迎親船隊從丹陽渡口出發,剛走了兩個時辰,使者鄒生就頭暈目眩,嘔吐不止,他從小在北方長大,從沒坐過船,第一次坐船,暈船了!他帶的侍衛和奴仆,也有人暈船,頭暈目眩,趴在船頭嘔吐不止。

“快回丹陽——!快回丹陽——!我受不了了!再走幾個時辰,我恐怕要死在這船上了!”鄒生對鞠央說。

“怎麽能回去呢!兩天的行程,我們這才剛出發!”鞠央說。

“我命令你回去,快回去——,我受不了了!”

“使者,你可是天子派來的使者,一定得見到楚子才能回去呀!這時候怎麽能回去呢!你忍一忍吧!”

“不——,快回去!靠岸——!實在受不了了,我真要死了!”

鄒生暈頭轉向,癱倒在船上,全身無力,喘著粗氣,侍女們給他端來水,讓他喝,他那喝得下去,都吐出來了。平生從未受過這樣的煎熬,鄒生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份,屈尊哀求鞠央送他回去,鞠央卻不為所動。昭華公主和鄒生坐在同一條船上,她沒有暈船,看到鄒生如此受罪,動了惻隱之心。

“鞠央使者,你有什麽止住暈船的辦法嗎?救救鄒大夫吧!我知道你生他的氣,但他畢竟是天子派來的使者,我們初到貴地,多有得罪,還請你原諒!”

“公主這話,多好聽,不似這使者,傲慢無禮!”

“嗯,快救救鄒大夫吧!”

“既然公主求情,那好吧!來人呐——!給使者端一碗羹湯!”

聽到鞠央的命令,楚國士兵端來了一碗黃色的湯,鄒生一飲而盡,喝完就躺在了船板上,緩了好大一會兒,才清醒過來,頭暈症狀稍有緩解。

“你還不趕快謝謝公主,若不是他為你求情,我才懶得管你!”

“呃——,多謝公主!”

“鄒大夫,你現在怎麽樣?”

“好多了!好多了!”

“鄒大夫,你就躺在船上好好睡一覺吧!別說那麽多話,睡著了,就沒感覺了!”

鄒生聽從了昭華公主的建議,躺在船艙裏睡覺。鞠央則從船艙裏出來,走到甲板上,查看情況,昭華公主也從船艙裏出來了,走到鞠央身邊。

“鞠央使者,我能問你一些事嗎?”

“公主請說!”

“你們楚子是個什麽樣的人?”

“怎麽說呢!楚子年輕有為,很聰明,很勇敢,智勇雙全,而且勤政愛民,是個難得的好國君!”

“哦——,他性情如何?”

“他待人也很和善,從沒見過他發脾氣,也不擺架子,對底下人很尊重,沒有人不喜歡他,不像這鄒生,如此托大,傲慢無禮!”

“哦——,我聽說他還有一位夫人。”

“嗯,是少陽王……夫人,楚子和少陽夫人感情很好,少陽夫人剛生了一個孩子!”

“——是嘛!”

“小公子出生的時候,身體發金光,背上有龍紋!”

“啊?!有這樣的事!”

“楚子和少陽夫人經曆了許多磨難,才走到一起,感情很好,人人羨慕,你要嫁過去,肯定是要受點委屈的。”

“哦——!多謝你的關心!少陽夫人,她人怎麽樣?”

“少陽夫人是先國王的孫女,是應龍國第一美人,非常聰明,至於她性情如何,我也不清楚,我也是今年才被提拔上來,她從小也受了不少苦,因為先王沒有兒子,就對她很嚴厲,把他當男人養,她很剛強,像烈火,很小就參與國政!商國有一個女人叫婦好,少陽夫人就是婦好一樣的人物!”

“哦——,我知道了!謝謝你!”

船隊在水上漂流了兩天兩夜,抵達了郢城渡口。楚子熊易親率迎親大隊,在岸上迎接,岸上排了數十輛馬車。船隊靠岸,鞠央先下了船,走到楚子熊易麵前,將天子使者和昭華公主的情況稟報,熊易問候了他。匯報畢,鞠央指揮船上楚兵將天子使者和昭華公主接下船,士兵先將使者鄒生抬下了船,鄒生躺在擔架上,麵容憔悴,半生不死,看到鄒生如此模樣,熊易驚問鞠央道“鄒大夫,怎麽了?”,“鄒大夫暈船!”。士兵將鄒生抬到熊易麵前,鄒生見到熊易,大呼“楚子救我!楚子救我!”,“鄒大夫莫急,你已經到岸了,休息兩天就沒事了!”,熊易命士兵將鄒生抬上了車。

接著,昭華公主下了船,她身材高挑,一席紅色的長裙,頭發盤了起來,戴了金簪,耳上吊著玉墜,雙眼又大又明,炯炯有神,盯著熊易看,臉上搽了妝,紅撲撲的,脖上是一串珍珠項鏈,後麵跟著兩個娉婷的侍女,芊芊細步而來,雍容大方,天香國色,屬於那種典型的華夏女子,同少陽相比,是另一種類型,詩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就是這個樣子。昭華公主走到熊易麵前,突然握住了熊易的手,熊易猝不及防,昭華的手溫暖而柔軟,熊易的手卻很涼,這一握,握得熊易心一下子暖了起來。“夫君,我是昭華!”,昭華的聲音柔美,標準的鎬京雅言,熊易心頭一震,一下子酥了,“哦!昭華,我是熊易,上車吧!”。昭華並沒有鬆開熊易的手,而是拉著他,要和他一塊上車“夫君,我們一塊上車吧!”,“哦!我——!”,“——上車吧!”,熊易木木得被昭華牽著,上了昭華的車。

熊易將昭華迎進了郢城王宮,把他安排在與明璋宮對角的青羊宮,這裏原是應龍國國王藏書的地方,熊易命人將書移到別處,收拾了出來。天子使者鄒生在郢城躺了三天,才緩過氣來,這樣的經曆,他也沒心思在楚國待下去,熊易告訴他,在楚國,去哪裏都要坐船,呆了有半個月,鄒生向楚子宣讀了天子的詔書,將天子禮物交付給楚子,接受了楚子的宴請,除了這些活動,他就待在郢城館驛中,足不出戶,一心想著回鎬京去。四月初,鄒生向熊易告辭,他請郢城的醫生開了大量的暈船藥,帶著上了船,熊易派大臣狐揚送他回丹陽。

昭華公主自搬入青羊宮之後,除了和熊易一同參加一些外事活動,也足不出戶,一直待在宮裏,鄒生大夫在的時候,熊易每天都來看她一次,問她在宮裏住的習慣不習慣,吃穿用度夠不夠,昭華每次都熱情滿滿地接待,拉著熊易的手,給他拿果子吃,給他端茶,但熊易從來不在昭華這裏過夜。昭華自然明白,她雖然吸引住了熊易,但那不過是新鮮感的作用,在他的心中,分量最重的還是夏少陽,而她和熊易的婚姻,不過是周天子強加於熊易身上的,他們兩個人之間沒有任何情感基礎。

自鄒生大夫走後,熊易就沒有再來了,但昭華依然每天精心梳洗打扮,保持最美的儀態,心情未免低落,但沒有表現出來,她送了很多禮物給王宮裏的奴仆和侍女,奴仆侍女都和她親近起來,昭華從宮女處得知了夏少陽的住處,便打算去拜訪一下。一天下午,昭華帶了兩個貼身的侍女,閑逛著去了夏少陽的明璋宮,相比自己住處的寒酸,明璋宮的華麗,給她造成了巨大的震撼,她站在門外,遠遠就聽到了明璋宮內動聽的歌聲和爽朗的笑聲,有熊易的,有女人的。明璋宮的侍女要進去稟報,昭華攔住了她,她站在門外,站了有半個時辰,裏麵一直在唱歌,她沒有進去,而是帶著侍女悄悄的離開了。

回到自己的宮中,昭華就躺下了,隻感覺天旋地轉,侍女們紛紛來勸解。第二天,昭華一起來就感覺頭昏腦漲,身體無力,咳嗽不止,侍女們都嚇壞了,仆人連忙去請太醫。來的診病不是別人,正是國叔熊萊,他自從被接到郢城,一直無事可做,便向熊易請命,擔任了太醫館的太醫,他聽到侄媳昭華生病了,便急忙趕來。仆人向昭華介紹國叔熊萊,昭華連忙起身,向叔父熊萊行禮,熊萊扶她坐下,給她診治,好在隻是受了涼,並無大礙。

“這椒生也真是的,公主都生病了,他也不來看看!”熊萊抱怨說。

“椒生?這是——?”

“他沒告訴你?椒生就是熊易,這是他在家中的小名!”

“哦!是這樣!”

“你好好休息,沒事的,我去給你拿些藥來!”

“叔父,你別急著走!”

“怎麽了?公主!”

“叔父,你不要叫我公主,我是你的侄媳,叫我昭華就行了!”

“這怎麽好,你是天子的妹妹,王室的公主,我——”

“——我現在已經不是公主了,是你的侄媳,叫我昭華吧!”

“好吧!”

“叔父,你能和我說說椒生和少陽的事嗎?”

“這個呀!還是讓椒生和你說吧!你不用急,少陽是應龍族女子,你是咱們華夏女子,你從小知書識禮,比她有優勢,你們三個能好好相處的,一會兒,我去找椒生,讓他來看你!”

“叔父,真的?你真的能讓椒生來?”

“你放心吧,我這個叔父的話,他還是聽的,況且你生病,他理應來看看!”

“謝謝叔父!”

熊萊出了青羊宮,先去找熊易,少陽生完了孩子,身體虛弱,不能同房,熊易就暫時住到未央宮。熊萊來到未央宮,熊易已經起床,正在梳妝打扮。

“椒生——”

“叔父,你怎麽來了?”

“是為你的事而來!”

“我的事?什麽事?”

“你怎麽也不去昭華公主那裏看看,她都病了!”

“她生病了?我不知道啊!”

“就說你沒有去吧!我剛去一趟,給她診治了一下,你今天要有時間,就去她那裏看看!”

“哦,我知道了!”

“她和少陽都是你的夫人,雖說昭華是天子許配給你的,你們沒有感情根基,你也得經常去看看,她也挺可憐的,父親被流放了,家人又都遠在鎬京,一個人孤零零嫁這麽遠,她能依靠誰?隻有你了!”

“好,叔父,我知道了,我今天一定去看看她!”

“你一定要去啊!”

“知道了,叔父,你放心吧!”

上午,熊易在甲子殿會見了幾個大臣,處理了一些國務。丹陽郡郡主仲華派人來報,隨國侯姬康因病去世,王子姬凶繼承王位,熊易任命仲華為使者,出使隨國,吊唁隨侯。京山郡郡主夏蚤派人來報,京山郡境內的龍首山生長速度加快,日升十餘丈,迫近天空,熊易指示封閉龍首山,將山上的楚國百姓全數遷出。瓜蠻郡郡主夏單來報,有人在夔龍國看到了獨龍,熊易指示夏單,秘密派人去夔龍國調查。

處理完國務,已到下午,一般到了這個時間,熊易要去少陽那裏的,然而上午叔父一再要求,讓他去看看昭華,算來他已經有十多天沒去了。上午,熊易端坐高堂,聽大臣奏事的時候,昭華的樣子就一直浮現在他的眼前,她那溫暖的手,她那柔美的聲音,她那紅潤的臉,一想到她,心就熱熱的,如果沒有先和少陽相遇,如果沒有和少陽的天注情緣,我會喜歡她的,熊易這樣想。

熊易決定去昭華那裏看看,他讓侍臣到明璋宮告訴少陽,他今天有點事,要晚一點去,隨後便來到青羊宮。自熊萊許諾會勸熊易過來,昭華的心情就好了起來,又喝了熊萊送來的藥,身體也好了許多,她吩咐侍女給她梳洗打扮,時不時又走到門前,看看熊易有沒有來,未時,熊易終於出現了,侍女們遠遠看到,就連忙跑進宮裏,向昭華稟報,昭華出門迎接。

“夫君,你來啦!快進宮裏坐吧——!”

“我聽叔父說,你生病了,現在感覺怎麽樣?”

“喝了叔父送的藥,已經好多了,快進屋裏坐吧!”

“哦!”

昭華熱情地拉著熊易的手,進了宮,坐下。

“夫君,你近來身體可好?”

“身體挺好的!”

“夫君,你午飯吃了嗎?”

“吃過了!”

“夫君,我聽母親說,你喜歡喝茶,我也喜歡喝茶,來之前,從鎬京帶了些,是我們管地的茶,你嚐嚐——!”

“哦——!”

“味道怎麽樣?”

“味道很好!”

“夫君,你能給我講講你和少陽王後的故事嗎?”

“你怎麽問起這個?”

“隨便問問!我想了解一下少陽姊姊,昨天我本想去拜會她,在門外聽到少陽姊姊的宮裏有宴會,便沒有去打擾!”

“哦!昨天你去了?”

“嗯!夫君,你給我講講嗎?”

“這說起來,話就長了!”

“不著急!你慢慢給我講——”

“那——,好吧!”

熊易將自己與少陽共同的經曆都講了一遍,遊藝館初會,七香車看海,營救熊萊,鎬京遊玩,鬥敗褚龍,京山國遊玩,應龍賜骨,王子膊龍,足講了一個多時辰,口幹舌燥,但熊易講得卻很認真,這都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記憶,昭華聽的也很認真,不住地點頭,感歎!

“夫君,喝茶——!”

“呃——,你了解了吧!我和少陽經曆了這麽多事,才走到一起!”

“我知道了!”

“我和少陽是天注定的夫妻,我隻能和你說對不起,如果在遇到少陽之前,先遇到了你,我可能會喜歡你,但現在不行了,你很溫柔,很有禮,是我夢中的窈窕淑女,我真的很喜歡你,但是一想到少陽,我——”

“——夫君,你不用說,我明白!”

“嗯!你理解就好!”

“夫君,你和少陽姊姊因為七香車結緣,我能看看七香車嗎?”

“呃——,七香車在嶽陽宮!”

“那離我這不遠呐!夫君,你帶我去看看吧!”

“好吧!”

熊易和昭華出了青羊宮,已是黃昏,四月的黃昏,天氣由涼轉熱,風輕輕的,吹來濃鬱的花香。二人來到了嶽陽宮,侍衛將門打開,二人進到宮內,來到七香車旁邊。

“昭華,你看,這就是七香車!”

“哦!這就是你說的能在天上飛的神車!”

“對,隻有我們家族的人和我們家人的比翼能駕起它!”

“呃——!”

“我的比翼就是少陽!”

“夫君,我能坐上去看看嗎?”

“嗯,好,你坐上吧!”

熊易扶著昭華坐上了七香車,盡管屋內光線昏暗,但昭華認真地看了車,摸摸這裏,撫撫那裏。

“夫君,你也坐上來嘛!看我們兩個能不能駕起來!”

“這——?不會駕起來的,我已經有比翼了!”

“夫君,我們兩個試試,你上來嘛!”

昭華跳下了車,拉熊易上了車,二人挽著手,坐在了車座上。

“夫君,你啟動七香車試試!”

“——沒用的!飛不起來!”

“試試嘛!”

“好!”

熊易喊了一聲“起”,七香車竟晃動了起來,瞬間從車中飛出七條神龍,熊易和昭華都驚呆了,真的啟動了!七香車徑直升入天空,撞翻了大殿的屋頂,飛到雲層中,才停下。昭華從未到過這麽高的地方,很興奮,用手撩了撩身旁的雲,從上往下看,整個郢城盡收眼底!

“夫君,我們飛起來了,我們兩個也是比翼!”

“——怎麽會這樣呢!七香車也認可了你!”

“我也是你的夫人嘛!”

昭華依偎到熊易的懷中,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幸福,這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刻。熊易初時有些不知所措,後麵,心情也安複起來,他握住昭華的手,將昭華攬入懷中,這樣的局麵未嚐不好,他的內心中也確實喜歡昭華的,帝舜有娥皇和女英兩位夫人,三個人相處的也很好,被傳為典範。

“昭華,你想去哪裏?我們坐七香車去——”

“少陽姊姊是去看的海,我也想去看海!”

“好啊!我和少陽去的東海,那我們去南海——”

“嗯——”

熊易指令神龍飛向南海,天已經黑了下來,滿天繁星。從郢城去南海,要跨過燭龍國和南山群嶺,一路上,熊易不住地向昭華介紹地上的風景。七香車飛到龍首山,龍首山已經高聳入天,不可見其頂端,猶如一條破地而出的巨龍,極其壯觀雄偉,繞過了龍首山,二人進入燭龍國國境,地上有點點星光,燭龍國也很龐大,從龍首山到南山的廣大區域,皆是其國土。

“夫君,我好久沒有這麽幸福了,真的要謝謝你!”

“不用謝我,我們是一家人!”

“夫君,你就是我的一切,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對了,昭華,你也給我講講你的事吧!”

“我的事?”

“——對,周天子把你賜給我,我聽叔父們說,你的父親是管叔!”

“嗯,我從小在鎬京長大,八歲的時候才隨父親去了管國,後來叔伯武王去世,表哥姬誦登基,成了成王,叔父周公攝政。宋公武庚對我父親說,周公要亂政,要取成王而代之,我父親便聯合武庚、蔡叔、霍叔率軍攻打周公,要他還位於表哥,但被周公打敗了。周公殺了武庚,流放了我父親、蔡叔和霍叔。我父親不久就去世了,我和母親被叔父帶回了鎬京,住在鎬京的一處侯府裏,直到去年,表兄派人對我母親說,要把我嫁給夫君,我這才來到了這裏。”

“你在鎬京住的好嗎?”

“在鎬京,隻有母親和我相依為命,我還有兩個哥哥,但不知道被送到哪去了。母親不讓我出門,鎬京人都嘲笑我們,往我們家裏扔石頭,叔伯叔父們都罵我們是叛賊,不和我們來往,雖然日子過得淒苦,但母親從來不抱怨,她教我禮儀,教我識字,教我音樂!”

“你母親真好,真是難為你了!”

“母親聽說要把我嫁給夫君,她很高興,她對說,我父親和你的父親是好朋友,在岐地的時候,他們就經常一起去山上打獵,在伐商的時候,我父親擔任一支軍隊的主將,你父親是副將,他們兩個合作,立了大功!”

“哦?——是嗎?!我父親死得早,這些我都不知道呢!”

“母親告訴我,要好好照顧你,說我們兩個是天注定的緣分,走到一起,是上天的安排!”

“怎麽說呢?”

“母親告訴我,我們兩個小時候就見過的!”

“——是嗎?!什麽時候?我不記得了!”

“你們家是不是有個會唱曲的猴子?”

“是啊!那是木客,現在它就在我們郢城宮裏!”

“是嗎!我母親說,我三歲的時候,我父親要出征伐商,出發的前一夜,在家裏擺了宴席,宴請了好多朋友,你們全家都去了,你的父親就帶了那個會唱曲的猴子,它在宴會上唱歌助興,唱的曲子非常好聽,就是那首‘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家都聽得如癡如醉。宴會結束之後,父親要和男人們商量戰事,我母親就和女眷們坐在一起聊天,當時,每個女眷都帶了孩子,有男孩子,有女孩子,每個孩子都坐在自己母親的身邊,女眷們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子女婚姻,我母親問你,你長大了想和誰在一起,你看了看宴會上所有的女孩子,指著我說,想和我在一起。”

“啊——?!有這樣的事,我都忘了!”

“我也忘了,是母親說,我才知道的!”

“那我們倆還真是有緣分!你怎麽早說呢?”

“我們是夫妻,我想著來日方長,以後可以說的!”

“哦!怪不得我第一次看到你,就很親切,很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

“真的嗎?”

“是真的!”

二人聊著聊著,翻越了南山群嶺,南山群嶺之外,就是南極,當年應龍打敗載天之後,身受重傷,無力回到天上,就是在南極居住的。南極之地,叢林茂密,河網密集,樹種與南山之北不同,都不高,但非常大,獨木成林。這是一片未有人涉足之地,在月光的照射下,都是銀色的,有一條大河,發端於南山,流入南海。熊易和昭華沿著大河,到了南海,南海一望無邊,天上海中,都是星鬥,分不清那邊是天,那邊是海。

“昭華,讓你看一個奇景!”

“什麽奇景?”

“你一會兒就知道了!”

熊易指令神龍貼海飛行,不過一會兒,海中的魚都竄起來了,形成狂潮,此起彼伏,疊成魚山,大魚特別巨大,如山一般,能竄起數百丈之高,砸到海裏,許多魚都被砸死了,昭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情景,驚呆了,這些魚怎麽會如此瘋狂呢!熊易又指令神龍,潛入海中,昭華嚇得抱著熊易,閉上眼睛,進入海裏,海中魚更多了,密密麻麻,簡直就是魚海,他們被魚所包圍,上下左右前後都是魚。

“昭華,你看——,這就是奇景!”

“這麽多的魚,好恐怖啊——!”

“南海的魚,都好大啊——!我和少陽在東海都沒有見過這麽大的魚!”

“我們飛上去吧!”

“好,這就飛上去——!”

熊易指令神龍飛出了水,二人看到海上有一座大島,島邊有一片白地,昭華想到島上去看看,熊易便指令神龍降到了白地上。七香車停定後,二人下了車,白地上原來是白沙,踩在上麵,軟軟的,滑滑的,昭華脫掉了鞋子,赤腳踩在白沙上,很舒服,熊易也脫掉了鞋子,吹著海風,海潮泛起,向島上衝刷。海邊上,有許多海貝和海螺,昭華撿了好幾個,說要帶回去,給少陽姊姊。這南海的氣候,比郢城熱多了,已經是夏天,昭華走了一會兒,身上就冒出了汗,脫掉身上外衣,隻穿了一件單衣。

“夫君,你會遊泳嗎?”

“會呀!”

“我們到海裏去遊泳吧!”

“呃——,你還病著呢,沒事嗎?”

“隻是風寒,沒事的,已經好了!”

“我們去遊泳吧!”

昭華摘掉頭飾,頭發散落下來,脫掉了身上最後一層衣服,身體完**露了,熊易看到,下意識扭頭回避,昭華看到他,笑著說,“夫君,我們都是夫妻了,你不用回避!”。熊易扭過頭,看昭華,昭華的身體很光滑,映襯著月光,如玉一般,煥發著光芒,又有月光照不到的陰處,綺綺珂珂。昭華晃動著身體,忽明忽暗,讓人心飛神走,她的身形亦非常撩人,圓圓的**,細細的腰,高高的臀部,豐腴的大腿,飽滿的腳掌,讓人風起潮湧。熊易從未這樣看過一個女人的**,他看過少陽的,但那是在昏暗的燈光下,少陽躺在寢上,他和少陽都很害羞,不敢盯著少陽看,自少陽懷孕後,他就沒有再看過。昭華要比少陽放得開,在熊易麵前,她更加主動,毫無保留,昭華走過來,抱住熊易“夫君,我們一塊去吧!”,她動手,幫熊易解開衣服,熊易沒有阻攔,昭華就脫掉了熊易的衣服,熊易也完**露了。此刻,熊易心中如炭火燃燒一般,血流加速,腎髒灼熱,汗液蒸冒,他一把抱住了昭華,昭華也緊緊地抱住了他,昭華比熊易稍低了一些,二人重心不穩,又加上沙土鬆軟,便摔倒在地上,熊易將昭華壓在身下,嘴吻到了昭華額頭。熊易要站起,但被昭華緊緊地抱住不放,“你沒事吧?”,“沒事!夫君,我沒事!”,昭華的嘴,親到了熊易的脖子,熊易如被針紮了一般,全身抽搐了一下,“夫君,我喜歡你!你不要再離開我了!”,“我不會離開你,我也喜歡你,你放心吧!”。熊易和昭華的身體融為了一體,如魚與水、根與土、陽與雲、月與紗、星鬥與天空、河流與高山。

平複了心情,熊易和昭華一同跑進海裏,遊了起來,海水稍涼,但兩個人的心卻是火熱的,昭華最快樂,這是她一生最幸福的時刻,多少的磨難、多少的侮辱、多少的淚水、多少的疼痛,都丟進了海裏,都如雲霧散去,隻留下雨後的陽光、迸苞的鮮花、入水的遊魚,她是天下最幸福的人。熊易也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他好久沒有這麽快樂,在這隻有他和昭華兩個人的世界中,他摧毀了縱橫在心中的一切藩籬,將心中的一切,都拋掉了,無憂無慮,自由自在,超然物外,盡情的戲水,盡情的翱遊,盡情的擁抱,盡情的親吻。

在海裏玩了有半個時辰,二人上了岸,牽著手,躺在沙灘上,望著當空的明月和滿天星鬥,吹著涼爽的海風。

“夫君,我們以後還會再來吧!”

“當然了!這麽好的地方,當然要再來,我宣布,這裏是我們楚國的國土了!”

“夫君,我真想永遠和你在一起,在這裏,住一輩子,我給你生一群孩子!”

“昭華,如果這個世界,隻有我們兩個人該多好,就像伏羲和女媧!”

“嗯!”

“我們回去吧?”

“不要!再待一會兒嘛!”

昭華滾著身體,滾到了熊易身邊,抱著熊易,將頭放到熊易胸上,依偎著,昏昏欲睡。

“昭華,不要睡!我們回去睡!”

“不,我困了,想在這睡!”

“這裏太冷,我們回去睡!”

“不要——”

“你還病著呢!我們以後再來,先回去吧!”

“不要——!”

“好,今晚我們一起睡,我讓你抱著我,我也抱著你!”

昭華想起身,卻又摔倒了,身體無力,全身發燙。熊易感到事情不妙,他連忙撥掉昭華身上的白沙,給她穿上了衣服,將她抱上七香車,然後立刻啟動七香車,飛往郢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