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雲夢大澤

熊易和少陽在郢城完婚,合居,婚禮結束了。眾叔父叔母開始籌劃回鎬京的事,他們找熊易的母親媯榕商量,母親找熊易和少陽,熊易和少陽夫妻自然希望他們能多住些日子。熊易勸說母親留在楚國,住到王宮來,不要回鎬京,這樣他就有更多的時間,同母親相聚,照顧母親。

“母親還年輕,才五十歲,不要你照顧,鎬京還有你的祖母,她年紀大了,要我照顧。”

“那把祖母也接來,楚國雖小,但風光氣候好,可以延年益壽!”

“她年紀大了,住慣了鎬京,等過幾年,你和少陽有了孩子,我再來吧!”

母親執意要走,熊易和少陽拗不過,隻好作罷。作為主方,和女方的長輩,夏無宜在郢城王宮設宴,款待遠道而來的熊氏家族,也為他們送行。

“親家,不遠千裏來一趟,就多走走看看,我還未盡地主之誼,何必急著回去呢?”

“親家,我也想多留,隻是我這幾個兄弟在京中都有職業的,此次來南,都告了假,況且家中還有椒生的祖母,七十多歲,不得不盡快回去呀!”

“那真是可惜啊!我這應龍國,雖比不上周國廓大,但是西起昆侖山,東抵彭蠡澤,有大山八十六座,小山一千七百座,大澤六座,大湖三千六百座,江河六千條,土地豐饒,物產萬千,有草木十九萬六千種,稀禽珍獸不計其數,那河湖之中有魚鱉巨萬,畢一生不能識其萬一,原想帶親家和諸位朋友,多方遊覽遊覽。”

“待日後吧!孩子在這,母親不會和孩子分離,熊易交給親家,我也放心!”

聽了夏無宜對一番介紹,母親沒什麽興致,熊易的興致倒是來了。送走母親和眾叔父叔母,熊易和少陽商量著,要巡遊應龍國,一直以來,駕七香車,在應龍澤上飛,隻看到綠木清水,從未下到地上,細細地看過。如今海內和諧,風調雨順,二人下定決心,要看盡這應龍國中風景。

熊易和少陽帶侍衛和仆從,駕三條船,將七香車、千裏鏡和白麵猿猴都裝上了船,辭別夏無宜,從郢城出發,前往京山郡。京山郡的主要局域,是原京山國,數百年前,封國的時候,京山不過是一個方圓不足百裏的小島,如今的京山,方圓均達到了千裏,東抵禹王海,南達燭龍國,西抵洞磯湖,控製兩百多座大山、一座大澤和兩百座湖泊。應龍國有六座大澤,分布在國南水北的,有三個,川巴澤、鼉澤和京山澤,這三座大澤,自西向東,連成一片,京山澤在三座大澤中,排在第二位,一直沒有名子,京山人就以國家為其命名。

熊易和少陽的船隊,從明月湖起航,繞過鴻山,進入洞磯湖,從洞磯湖出發,進入京山地界。這一路,不趕時間,船慢悠悠,熊易和少陽美情愜意,飽覽山川風景。鴻山上,草木繁蕪,有樟樹、楠樹、梓樹、桑樹、楩樹、豫章、桂樹、花椒、木蘭、黃蘖樹、山梨樹、赤莖、山楂、奎棗、偃樹、榕樹,密密匝匝,虯曲纏繞,盤根錯節,芳香遠溢。有巨樹,百十棵,土人稱其天王樹,皆一樹成山,葉如大傘,枝杈百萬,高聳入天,遮天蔽日,應有百萬年之年壽。環樹幹,走一周,需半日之久,方圓百裏,其樹子樹孫翻江入海、攻山奪地,皆成氣候。樹上宿有禽鳥,百十千萬,有鳳凰、鵷雀、孔雀、鸞鳥、白烏、飛雞、赤鶴、黃鸝、朱雀、南陽、牟鷹,眼花繚亂,看東忘西,看西忘東,還有許多不知名的,嘰嘰喳喳,啾啾嚶嚶,呱呱哩哩,震耳欲聾,讓人神亂心菲。又有香樹,土人稱為美華,枝幹虯曲,彎彎折折,若美人彎腰,嬌媚,妖嬈,其葉若少女玉手,細膩柔滑,機理盈懿,摘到手裏,放到心上,清清涼涼,似美人觸撫,仙子揉摸。枝幹釋出奇香,沁人心鼻,醉人脾髒,迫人腎睾,讓人情迷意亂,忘乎所以。熊易和少陽在美華樹下,隻待了一會兒,就頭暈目眩、心智迷亂,水流液湧,不得不迅速逃離,離了數十裏,那氣味還能聞得到。山上有野獸,熊易和少陽見到的,有白虎、黑豹、黑熊、豻、犀牛、大象、麋鹿、獐子、狸貓、貓熊、金猴、白兕、窮奇、鯪鯉、獌狿,有怪蟒,頭生白毛,嘴生胡須,魚眼,背上是黃色、紅色、褐色、黑色的花紋,下腹是白色的,生八足,兩條尾巴,可站起,能發聲,聲音如嬰兒啼哭,又有怪猿,如人大小,通身黑毛,有四臂,前兩臂與人相同,背上又生出兩臂,這兩臂巨長,超過身體,有三節,麵部白色,雙眼深凹,牙齒外翹,能發出哈哈的聲音,看上去滑稽,少陽一看到這齜牙咧嘴的怪猿,就大笑不止。

熊易和少陽從洞磯湖,進入了京山境內,二人先到了京山郡的敖城,補充了食物,京山郡郡主夏蚤接待了他們,並指派豬黎和懷猛兩位大臣陪同。一行人從敖城渡口出發,先去了洞陽湖,他們的路線:洞陽湖——天門山——天門城——齒葉湖——龍首山——龍首泉——禹王海。

洞陽湖是應龍澤四洞湖之一,其他三個分別是洞磯湖、洞汀湖、洞米湖,相傳,當年開河的應龍,從天而降,龍頭落到了這裏,應龍的四顆牙幻化成四個大地洞,地洞中積水,就成了洞湖,四個洞湖,深不見底,最深處有數千丈,一片漆黑。也有人傳說,四個洞湖,通到地髒,地髒中有數萬上古惡魔,因為禍人間,被天帝封印,惡魔在一片漆黑中,生活了幾百萬年,幻化成黑碳,天帝降恩,在地上開了四個地窗,惡魔們可以通過地窗,看到太陽,這四個地窗就是四個洞湖。洞陽湖上,每時每刻都雲霧彌漫,遮蔽陽光,模模糊糊,如置身於雲中,又如處於夢境。三條大船沿著洞陽湖北岸漂流,不敢往中間走,水中若隱若現,有一些大蟒、巨黿,並不能看得真切。

“好大的霧啊!應該給它起個名子,叫雲澤!”熊易說。

“哪裏都模模糊糊,像在夢裏,叫夢澤!”少陽說。

“公子、公主,這地方沒有名子,我們就用國名給起的名,叫京山澤!你們就給起個名字吧!”豬黎說。

“就叫夢雲澤吧!”熊易說。

“叫雲夢澤吧!順口,好聽!”夏少陽說。

“好,臣回去,就把這個名子告訴郡主!”豬黎說。

“這大霧什麽時候退啊?!”熊易問。

“公子,這洞陽湖上的霧,是退不去的!”豬黎說。

“這是怎麽回事?”

“洞陽湖的水,比其他地方的水要溫,到了龍首山,你就會知道,那裏有龍首泉,泉水是熱的,那裏霧氣更大,水生霧,霧變汽,水上生霧的速度,比霧氣消散的速度快,所以霧就消散不掉。”

“上古人說,白虎吞雲、陀蟒啖土、荒鱉卷煙、神龍飲霧,不知是真是假!”

熊易和少陽坐上七香車,開啟七香車,七條神龍騰躍而起,飛上天空。從天上看,這一塊區域,白茫茫的一片,雲地相接,千變萬化,少數大山和樹木,冒出尖,置身於雲層之上。熊易指引神龍,在雲霧中飛,神龍所到之處,刮起神風,雲霧被吹散,陽光射到湖麵上,湖上起了漣漪,波光粼粼。

不過片刻,洞陽湖水躁動起來,湖麵上起了波濤,升起水山,陷落水穀,霎時間,魚鱉噴湧而出,搭起鱉山,降起魚雨,有鱸魚、鯛魚、鯽魚、鯰魚、黃魚、鰱魚、鮭魚、鱖魚、鯉魚,有黑黿、朱黿、黃黿、白鱉、金鱉、黑鱉,大的大如車鬥,小的小若珍珠,眾魚癲狂,此起彼落,此落彼起,朝奉神龍,填滿了洞陽湖,塞滿了九河川,靠岸的大船差點被掀翻,多虧了技藝高超的水手,才護住,船上砸滿大魚。

不過半個時辰,在神龍的幫助下,洞陽湖上的大霧,就全部消散了。岸上的草木,天上的白雲,遠處的山丘,都清晰可見,綠藍相接,宛如人間仙境。熊易和少陽回到船上,收起七香車,眾魚鱉回到湖中,水麵漸漸平靜,停了一會兒,澄澈起來,風也停了,大湖宛若明鏡,水中魚,猶如在天上飛,咬水、撥鰭、吐泡、擺尾、攀談、囈語,看得真真切切。

此時是四月份,春暖花開時節,風飄水動周令,草木滋發,茂盛繁榮,長滿土地,沒有**的土地,都如鋪了綠毯,杜衡、蘭草、白芷、杜若、射幹、芎䓖、菖蒲、茳蘺、蘼蕪、紫薇,百十千種,開了花,白的、黃的、紫的、紅的、粉的、藍的,爭奇鬥豔,每種花,都釋出一種香味,味相近,難以形容,沁人心脾。人所無限向往的,鳥語花香,就是這樣的,高處是樹木,舊枝長了新枝,舊葉換了新葉,蔥蔥蘢蘢,相互掩映,清風吹起,搖曳婀娜,嘩嘩啦啦,劈劈哩哩。這是百萬年來,從未有人涉足的地方,一切還保持原有的樣子,草木自由地生長,鳥雀自由地撲飛,蜂蝶自由地飛舞。

入夜,洞陽湖更美了,美得讓人不忍睡去,隻怕錯過什麽。熊易和少陽相互依偎,挽著手,坐在船頭。明月當空,皎潔如水,天河中,星鬥倒映,清澈的湖水,如珍珠鋪滿,有白雲飄,隨風而走,若白熊、若大雁、若笑臉、若紗裙,遮了月,掩了星。月光照到林子裏,林木上都搽了一層銀妝,泛著光,起風了,樹葉婆婆娑娑,不時有鳥雀兒,從林中飛出,嘰嘰呱呱,又有蟲子,在草叢中,嗡嗡嚶嚶。美景中,熊易和少陽坐到亥時,才不舍地,回到船艙中。

船隊行了兩天一夜,抵達了豬黎所說的天門山,這天門山不止一座山,有幾座峰,一座主峰,四周有小峰,立在水中,如海島。山上長滿樹木,碧綠蒼蔥,有一些地方,**著石頭,五顏六色,陽光照射下,閃爍,刺眼,如龍鱗。

“豬大夫,那山上,閃閃的,是什麽?”

“那時玉石!”

“玉石?”

“公子,你有所不知,這天門山,礦藏豐富,滿山,埋著朱砂、琥珀、石青、青銅、赤土、白堊、雌黃、石灰、錫石、碧玉、黃金、白銀、琳、瑉、琨珸、瑊玏,數百礦石!”

“有這麽多!”

“還不止!天門山還有很多玉石,我們都不知道!這有個礦物官坊,有許多匠人,在這裏開采!”

“哦!”

“我們到了天門山,你就會見到許多奇怪的石頭!”

“奇怪的石頭?都有什麽奇怪的?”

“有會自燃的石頭,有會吸礦的石頭,有透明的石頭,有會飛的石頭!”

豬黎指示水手,將船劃入一個峽穀,這峽穀十分狹窄,僅能容下一條船,船隊排成一線,順序進入峽穀。走在峽穀中,從下往上看,一線天,山壁陡峭,懸在頭頂,總感覺,那石頭要落下來,讓人不自覺屏息杜氣。

在峽穀中,走了約半個時辰,突然,豁然開朗,這峽穀內,又是一番天地,群山環繞,有一片平原,平原上,有城市、有鄉村、有河流、有農田。船隊在天門渡口停下,眾人下船,入天門城,城市不大,街道繁華,人物風情,與華夏迥異,平民皆穿短衫,衣袖短小,下身穿筒褲,頭上纏頭巾。

“豬大夫,這裏的人,是什麽人?穿衣與華夏好不一樣啊!”

“這是苗薑人!”

“苗薑?”

“是這裏的土人!”

“土人?”

“也不能說土人,苗薑人也是從外地遷徙來的。”

“從哪遷來的?”

“聽他們說,他們是蚩尤的後人。”

“誰——?蚩尤?”

“正是蚩尤,這裏有蚩尤廟!”

“嗬——,當年,蚩尤被黃帝所殺,沒想到他的後人到這裏來了!”

“公子有所不知,這應龍澤上的江龍、燭龍、夔龍三個部落,都是當年九黎部落的後人。”

“九黎?”

“傳說在兩千年前,東方平原上,有九個部落,合稱九黎,炎帝部落就是九黎部落的一支。後來,蚩尤發起統一戰爭,想征服其他八個部落,炎帝便與西方高原上的黃帝聯合,炎黃聯軍打敗了蚩尤。戰敗後,九黎中,一些部落往南遷徙,遷到南方的這些人,就是苗薑人的先祖。”

“這些傳說,你從哪聽來的?”

“公子有所不知,江龍國有一座幽山,那裏是苗薑人先祖遷徙到南方後,最早的定居點。幽山上有一個鳴幽洞,當時還沒有文字,苗薑人的先祖就在鳴幽洞的洞壁上,畫了一些壁畫,講了他們從北方遷徙到南方的所遇所聞。”

“真的?”

“是真的,我小時候曾隨著父親到那個山洞看過!”

“那壁畫你還記得嗎?都畫的什麽呀?”

“時間長了,都忘了!我隻記得,有龍,還有許多奇怪的野獸!九頭的大蟒、人頭的大虎、山高的巨猴、蛇頭人、人頭的大鳥。”

“這都有?”

“對了,還有一張畫,畫了一個在天上飛的巨蛋,蛋上開了許多窗戶,還有一個小門,門口站著一個人,身體發光,父親對我說,那就是天帝!”

“天帝?”

“對!我記得很清楚,父親就是這樣說的,他還讓我跪下,拜天帝!”

“這——?我一定得去看看!”

說著說著,他們到了天門城城主府。天門城城主是夏繆,按輩分講,他是少陽的叔父,百年之前,應龍國國王夏襄生了王子夏喬、夏不倫、夏式,長子夏喬繼承了王位,夏繆是夏不倫的後人。熊易一行人來到府前,守門官進府通報,不過一會兒,夏繆從府裏出來了。

“是少陽公主來啦!臣夏繆,有失遠迎——!”夏繆拱手行禮說。

“叔父,是侄女來了,不用多禮!”少陽說。

“叔父,有禮了!我是你的侄婿——熊易。”熊易行禮說。

“哦——!你們兩個打敗了褚龍,平定了叛亂,救了國家,我真要感謝你們!”

“這是應龍國將士們的功勞!”

“你們的大婚,我也去了,時間緊,沒能在郢城多住!”

“那真要謝謝叔父!”

“來,進府吧——!”

夏繆引熊易和少陽進入城主府中,這城主府,是三進三出的宅院,房屋是用竹子搭成,架在空中,是竹樓,精致,浦雅,房簷高,陡峭。進入正堂,竹樓內,又是一番天地,內部頗寬敞,沒有柱子,地板上鋪了地毯,西牆下,放了一個木架,架子上,擺了很多銅器。大堂中央,擺了一個大方桌,桌子很高,齊腰。桌兩側,擺了兩排小桌,那小桌頗奇特,底下四條桌腿,兩條長,超出了桌麵很高,兩條又短,在桌麵之下,桌麵小,是用一塊完整的竹板,不平,上麵覆蓋了一個軟墊。

“來,坐——!”夏繆說。

“叔父,坐那兒?”少陽說。

“椅子上!哦——我忘了!”

“椅子?”

“來,你們看我——!”

夏繆說著,坐到了小桌子上,那坐姿頗奇特,不是跪坐,臀放在桌麵上,背靠著長桌腿,好似站著,又好似躺著。

“我坐的就是椅子!你們也坐!這椅子,是苗薑人創造的,坐椅子上,比跪坐舒服!坐一天,腿也不會疼!”

熊易和少陽學著夏繆,坐到了椅子上,二人還從未這樣坐過,隻感覺,視線比跪坐時,一下子,高了不少,很別扭,但這樣坐,確是很舒服!

“這椅子還真好!”少陽說。

“是舒服,隻是不合周禮,不雅——!”熊易說。

“苗薑不比華夏,沒有周禮!”夏繆說。

“女人坐,對身體有壞處麽?”

“不會,不會,一點沒有!這椅子,苗薑人都坐一千多年了,男女都坐,什麽事也沒有!”

“哦——!”

“這裏的風情人物,與華夏不同,你們住上兩天,會看到很多你們沒見過的東西。”

“都有什麽呀?”

“來,你們看這個——!”夏繆到竹架上,端來一個銅板,銅板上放了一個勺子。

“——這是什麽?”

“這是司南——!”

“司南?”

“辨識方向用的。我們駕船在禹王海上航行,走到海中央,四麵都是水,分不清東西南北,經常走錯路,你看這個司南,這個勺子的勺把,無論往哪個方向撥,它都會回到南方,這樣我們就知道了方向!”

“——神奇!”

“再看這個——!”

“這是什麽?”

“這叫時針!”

“時針?”

“看時間用的!你看這圓盤裏有一個指針,這指針能根據時間的流逝,自行轉動,圓盤中畫的這些線,是時間刻度,子時、子時一刻、醜時、醜時一刻,有了這個時刻針,就能精確知道時間,到了哪個時間,指針就會指到哪個刻度!”

“都是誰做的——!好聰明——!”

“這是我們本地工匠芮偲做的!”

“這麽好的東西,應該有很多人用啊,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是啊!這種東西,做一個兩個來挺容易,但要做多就難了!”

“這是為何?”

“本錢太高!這時針裏,有很多構件,每個構件都要耗費巨量的人力和物力!”

“哦,原來如此!我到過夔龍國武陵城的銅器工坊,他們做東西,有分工,這個工坊做這個部件,那個工坊做那個部件,最後再有工坊將所有部件組合,你們可以學他們,一個時針,這個工坊做指針,那個工坊做時盤,最後組合起來,這樣就好了,還省人力!”

“我們有考慮過,隻是目前的工藝精度,還不夠!”

“哦!”

“還有這個——!”

“這是什麽?”

“這叫麻紙!”

“麻紙?”

“寫字用的,這是毛筆,這是墨,用毛筆蘸墨,在紙上寫字,你看我寫——,”

“——這比帛硬!”

“這是用麻做成的,比帛要便宜多了!”

“還有這個?你們看——”

“這又是什麽?”

“這是冊!”

“把幾十張紙用麻線串起來,就是冊,你翻翻看看,這一本小小的冊,就記下了《國覽》全文。”

“這冊上還有圖!”

“我給你們看張大圖!”

“這紙上畫的女子好漂亮!是誰?”

“這可是本地有名的畫師周南畫的,畫的是苗薑女子!”

接下來幾天,夏繆帶著熊易和少陽夫妻遊覽了天門城,有天門山竹林,當地人築房的竹子,都來自這裏,漫山遍野都是竹子,竹林縱深處,有數百棵竹子,出奇的高,被稱為竹神,十人合抱,難以抱住,高聳入雲,超過了天門山,方圓三十裏都是它的子孫。竹林中,貓熊奇多,不過,這裏的貓熊,同其他地方的貓熊不同,他們很溫馴,不怕人,吃竹子,模樣可愛,少陽喜歡上這裏的貓熊,抱起小貓熊,愛不釋手。

“當年應龍從天而落,它的眼睛化作兩座大山,天門山就是其中一個!”

“應龍的眼睛!”

“天門山原來不叫天門山,而是叫龍目山,就是應龍的眼睛。”

“哦!”

“天門山上,每年都有許多怪事發生!”

“有什麽怪事?”

“每年的八月廿七日,到亥時,這天門山中,都會響起龍的嘯聲!”

“龍嘯?”

“嗯!據說那一天,正是應龍墜地的日子,滿山會釋出金光,地上的土,都如明珠一般,天門山的動物,也變了模樣,狂躁不安,呼吼咆哮,但隻持續不到半個時辰,就恢複正常了!”

“有這樣的事!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這也是十年前才開始有的,苗薑巫師們說,這是應龍複活的先兆!”

“啊——!應龍複活?”

“都是傳言,也沒人信!”

“呃——!”

“還有怪事呢,七年前,有苗薑人種的稻穀,長出了十個穗!”

“十個穗?原來的無薑國,有個傳說——”

“——華陽傳說,我知道!”

“真有怎麽回事?”

“是啊!那十個穗的稻子,我還見過呢!苗薑人用這株稻子產的稻穀,繼續種,再種的稻穀,和平常的一樣,沒有長出十個穗!”

“這是怎麽回事?”

“不知道!去年也有怪事,天上下了流星雨——”

“哦——這我知道,——我和少陽也見了!”

“就那一夜,天門山上,多了一塊巨石!”

“巨石?”

“不過一夜之後,那巨石又消失了,壓在巨石下的樹,都沒有折斷,原來一樣,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這是怎麽回事?”

“——不知道!”

第二天,夏繆帶著熊易和少陽,來到了城內的玉石工坊,這裏同夔龍國的武陵城相像,有製銅的、有製玉的、有製金的。他們來到最大的製玉工坊,製玉,主要是將天然的玉石,根據其形狀,雕琢打磨,製成工藝品,比如玉佩、玉虎、玉熊。工坊內,人挺多,都穿著苗薑服飾,這種服飾衣袖短小,幹活輕便。苗疆人一條線一條線地坐著,有的人洗石、有人搓石、有的人描線、有的人磨石、有的人粗雕、有的人精雕、有的人檢查,分工明確。

“這座玉石工坊,是王室開的,出產玉器,專供我們王室!”

“我佩的這塊玉也是這裏做的嗎?”少陽說。

“哎呀!這可是寶玉啊!這種玉石是十分稀有的石頭,叫阿寶石!”

“阿寶石?”

“水神馮夷曾對美女阿寶說,若滿宇宙的星星都是女人,你一定是那最美最耀眼的一顆!若滿天下的樹葉都是女人,你一定是那最美最婀娜的一片!若滿天下的沙石都是女人,你一定是那最美最精致的一粒!”

“哇——!”

“阿寶石,億萬年才能形成!我聽人說過,還從沒見過!有人說,阿寶石是龍之淚化成的,所以也有人叫龍淚石,龍是不死的神獸,一條龍隻有一滴眼淚,所以說非常珍貴!”

“哦!這玉佩上雕得是什麽?”

夏繆命人找來一個工匠,他是工坊的管事。夏繆將少陽的玉佩拿給他。

“這玉佩是不是咱們工坊出的?”

“阿寶石!這是老工匠茲玳做的——!”管事的說。

“茲玳?他在哪?”少陽問。

“茲玳是工坊最好的工匠,他如果活著,現在差不多得有一百多歲了,他早就回家去了,不做玉石了!”

“一百多歲?”

“是啊!聽老師傅說,七十年前,采石匠從天門山頂上,挖到一塊手掌大的石頭。剛挖出來時,石頭閃閃發光,山上祥雲籠罩,空中鳥雀雲集,林中野獸膜拜,湖裏魚鱉跳水,枯死的樹木長出新枝,白發的老人長出青絲。三天三夜,金光才退去,祥雲也散了,當時管這奇石叫金光石,城主請城中最好的工匠來雕刻它,就是茲玳,茲玳雕了十年才雕好,後來要進貢給國王,京山侯說叫‘金光石’不好聽,就改成了‘阿寶石’!”

“啊——!這塊玉這麽神奇,有這麽多故事!”

“茲玳雕完阿寶石,容顏不老,七十多歲了,他的同齡人都白發蒼蒼,他卻還是三十多歲的模樣。三十年前,他告老還家了,聽說他住到天門山西麓,但是工坊派人找遍了天門山,都沒找到他。後來有人傳說,看到他在天上飛,他升天做神仙去了!”

“神仙?”

“都是傳說,誰也不知道!”

“你知道這塊玉佩上雕的是什麽嗎?”

工坊管事將玉佩拿在手中,隻見那玉佩:大海之中,一條神龍飛出,才飛出了一半的身體,一半還留在水中,那龍栩栩如生,背生雙翅,麵朝圓日,張開大口,欲要飛天,天上祥雲繚繞。

“這雕的是應龍!”工坊管事說。

“這是應龍?我見過——!”熊易看了玉佩說。

“你見過?應龍已經化為應龍澤了,你是什麽時候見過?”少陽問。

“少陽,你還記得嗎?去年,你和飛鸞師父在檀溪被褚鄲給捉住了,我和叔父駕七香車逃走了。”

“記得!當然記得!”

“我和叔父逃走後,直接去郢城,給阿公治病,叔父說昆侖山的厝溫布湖中有一種坤布草,可以治阿公的病,我們就駕七香車去了厝溫布湖,那厝溫布湖也是一座非常神異的大湖,湖上都是大霧,霧中還出現了一座奇怪的城市,城市裏有很多與我們長相不同的怪人。”

“嗯,怎麽了?”

“就在我和叔父采完了坤布草,回去的時候,七香車飛在天上,我突然感覺脊背發涼,就回頭看,看到那厝溫布湖中,飛出一條巨大的神龍。它飛出來之後,厝溫布湖就幹了,湖中的魚鱉都死了,白骨遍地。等我眨了一下眼,再看的時候,厝溫布湖還是原來的樣子,什麽都沒有發生,我看到的那條神龍,和你這玉佩上雕的龍一模一樣!”

“這是怎麽回事?”

“還記得流星雨嗎?流星雨出現,是人世間有大事發生的征兆,看來這大事將至啊!”

“啊?會是什麽?”

遊完天門山,眾人上了大船,離開了天門城,趕往下一站——龍首山。夏繆向熊易和少陽夫妻贈送了許多禮物,有司南、有紙、有椅子、有玉器。船隊出天門山峽穀,一路向南,龍首山在禹王海的北岸,接近應龍澤的中心,一千年前,應龍從天而落,但並不是從頭到尾直挺挺地落到了地上,它的頭向後彎曲了,和左翅膀一起落在荊地,所以荊地大澤特別巨大,地勢也特別的低,過去了一千年,應龍海大水退去,地勢低的地方,水退不去,就形成了一個一個的湖泊,而最大的就是這禹王海。

大船在聶水河上漂流,聶水河很寬,和沮洋河差不多,比漢水河窄,往來有許多商船,有江龍國的,也有燭龍國的,最多的還是應龍國的。豬黎說,聶水河往西南,原是武昌國的國域,現在改成了禹海郡,因南鄰禹王海和龍首山,是應龍國最南的郡。

此時已到五月,應龍澤的雨季來臨,雨要下一個月,出了雨季,就是夏天。天空一直灰蒙蒙,雨勢很大,沒有雷聲和閃電,水草瘋狂滋長,蝌蚪、蟬在萌動,河水暴漲,水流加快,大船正好順流而下,行進速度飛快。熊易和少陽不能賞風景,就躲在船艙裏,聽白麵猿猴木客唱曲子。

“公子,公主,龍首山到了!”豬黎說。

“那就是龍首山?好大一座山啊——!都接著天了!”熊易問。

“這龍首山,原來沒有這麽高大,它一直在長,一年就長高一丈!”

“一丈?!”

“——是啊!禹王海卻年年都在縮小!”

“龍首山,就是應龍的頭吧?”

“是的!從咱們這個方向看,它不像一個龍首,如果從南方,燭龍國那一側看,就能看到一個龍首的形狀!”

“是嗎!”

“龍首山的山北是我們應龍國,山東是江龍國,山南是燭龍國,山西是夔龍國,它是我們應龍澤四國的中心。”

“你之前說的龍首泉在哪?”

“龍首泉在我們應龍國內!那有一個龍首城,龍首泉在龍首城的西郊!”

“還有多長時間能到?”

“明天就到龍首城!龍首城本來建在海邊上的,有一百年了,已經長得很高了!”

“那怎麽上去?”

“不用擔心,有一條津河,從山上通下來,我們可以直接駕船上去!”

第二天,船隊來到龍首山的山腳下,雨下個不停,津河河水暴漲,水流湍急,逆流而上有些困難,水手們試了幾次,都無法前進,眾人隻得將船停在山腳下,徒步上山。龍首城是一座長城,從半山腰到山腳,排成一線,上山的山道並不筆直,呈“之”字形,居屋都建在一級一級的梯台上。

此地的房屋建得很別致,全都是用木材搭成的圓形建築,設計十分精巧,像個蘑菇,依傍著山,排成排,甚好看。每一家的門前,都掛著一塊石頭,那石頭釋出綠光,蒙蒙的煙雨中,一排一排綠燈,迎風搖曳!

“龍首城,我來過很多次了,去年夏天還來過,這棟房子原本是在水邊,現在都長到這了!又長高了一丈!”豬黎說。

“這麽高!在船上,聽你說沒什麽感覺,這一看,真驚人呐!”

“這龍首山一百多年的生長,是能看出來的,那最高的房屋,一百多年前,就在海邊上!”

“這裏的人呢?都做什麽職業?”

“龍首山有銅、錫,龍首城的百姓都以采銅為業,這還有龍首泉,每年都有很多人,來龍首泉沐浴,有百姓經營旅店!”

“哦!那住在這裏,還是蠻不錯!”

“公子、公主,你們也要去龍首泉沐浴沐浴,那是天然的溫泉,能活血、解乏、治病,延年益壽!”

“真的?”

“公子,你有所不知,這龍首城在我們應龍國,還有一個‘長壽城’的稱號,這裏的人都長壽,百歲以上的老人,比比皆是,當年,在龍首山創業的那一批人,現在還有活著的,都一百七十多歲了!”

眾人說著,來到了龍首城城主府,龍首城城主夏柬,是應龍國國王夏涉的二子夏禪的後人,八十多歲,執掌龍首城四十多年了。按輩分,他是少陽的叔公,比國王夏無宜的還高一輩!

“是少陽來了,有失遠迎!”夏禪出門迎接說。

“叔公,是你的曾孫女來了,你不必客氣!”少陽說。

“叔公,我是你的曾孫女婿,羋熊易!”熊易說。

“你們兩個的大名,我這邊遠小城,小孩子都知道,你們勇鬥褚龍,救了應龍國,年輕有為啊!”

“叔公,你過獎了!”

“你們的婚禮,我也去了,祝賀你們!雖然是邊遠小地方的小官,沒有拿得出手的禮物——”

“——叔公,你不要這麽說!你都這麽大年紀了,還趕到郢城,參加我們的婚禮,我們真得感謝你!”少陽連忙說。

熊易和少陽在城主府住了下來,這城主府,同其他民居一樣,也是蘑菇型的房屋。“蘑菇”內別有洞天,內部是中空的,房屋都在外牆與內牆之間的圓環中,屋門朝內開,屋舍相連,有樓上樓下兩層。夏柬引熊易和少陽上了二樓,進了左手方向的一個房間,窗戶朝東開,從窗戶往外看,可以看到禹王海。

雨一直下,淅淅瀝瀝,不見晴朗,禹王海海水暴漲,泛起波濤,海上有貨船往來,掛著大帆,劈波斬浪。熊易和少陽在龍首城滯留下來,多日沒有出門,夏柬和夫人每天都準備不一樣的美食,款待他們,熊易把白麵猿猴木客帶來,給大家表演,日子過得並不煩悶。唯一讓熊易和少陽疑惑的是,每到深夜,山中都會傳來“嗚——嗚——”的聲音,持續半個時辰。

“叔公,這半夜‘嗚——嗚——’的聲音,是什麽呀?”熊易問。

“那是龍的聲音!”

“龍的聲音?”

“這是龍首山,應龍之首,幾千年來,龍嘯一直存在,不用感到奇怪!”

“難道應龍沒有死?”

“這我也不清楚!應龍於華夏,是有大功的,有它的開河,我們才免遭水患,有了穩定的居所,得以繁衍延續!”

第五天,陰鬱了半月的天空,倏然放晴,陽光刺眼,氣溫升高,風停了。少陽打開窗戶,陽光射了進來,撒滿屋子,明亮了,熊易坐了起來,二人憑窗望外,禹王海猶如明鏡,倒影著碧綠的龍首山,水上有點點小舟,揚著大帆,向著紅日,這正是綠水青山,山明水秀。二人打算去龍首泉,吃過飯,從城主府出來,豬黎和懷猛二人陪同,夏柬派了兒子夏弦陪護。半個月的陰雨,難得的晴天,龍首城的百姓,都從家中出來了,將家中受潮的東西,拿出來晾曬。

在山道上,走了半個多時辰,趕到了龍首泉。當地人管“龍首泉”叫“龍角天池”,狹長型的天池,像一個巨大的龍角,這天池不是一個大池塘,而是幾百個分隔開來的小池塘的合稱。在陽光的照射下,池水泛著五彩的顏色,每個池塘都冒著熱氣,底部不斷有水往上湧。

“公子、公主,這就是龍首泉了!”夏弦說。

“好多啊!這水熱不熱?”少陽一邊問,一邊將手伸到池塘裏。

“不是很熱,正是洗澡水的熱度!”夏弦說。

“少陽,你要不要泡一下,一路走過來,出了那麽多的汗!”熊易說。

“當然要要泡了!”

“這邊是男泉,那邊是女泉!”夏弦說。

“泉還分男女?”

“泉不分男女,但人分男女!”

少陽帶著侍女往天池的深處走,選了一個彎月型的溫泉池,池水非常清澈,水底冒泡,少陽脫掉了衣服,跳了進去,這池水摸著不熱,跳進去還是挺熱的,緩了一會兒才適應。少陽坐在池邊上,把長發鬆了下來,泡進水裏,陽光灑到了池水裏,池裏倒映著旁邊的青山,池水也在流動,新水從地下冒出,舊水流出池子,水衝洗著光滑的身體,少陽不僅在泡溫泉,更多是在玩,一會兒用手撩水,往肩上,往臉上,往胸上,一會兒把臉伏到水了,喝一口水,然後繃起嘴,吐到池裏,一會兒用雙腿撲打池水,一會兒又在池子裏遊,回到了小時候,盡情地戲水玩耍!身體完全放鬆了下來,頓感神清氣爽!熊易和夏弦這些男人們也找了一個池子,跳進去泡溫泉。

少陽想起了自己的玉佩,現在正好有時間,自從得到玉佩,雖然一直帶在身上,但從未仔細地看過,上麵到底刻的什麽,這次,她要仔細看看,便從衣服上取下玉佩。迎著太陽,這是一塊白玉,雕刻得十分精細,每一顆龍鱗都雕了出來,龍須龍發都清晰可見。應龍張著大口,頭朝天空,好似要飛,這是什麽意思呢?

少陽正想著,手一抖,玉佩掉到了池子裏,她連忙伸手去抓,在水裏接住了,沒有掉到地上。這時間,玉佩突然開始變成血紅色,瞬間,整池的水,都變紅了,如血一般。少陽連忙把玉佩從水裏拿出來,上了岸,擦洗身體,穿上衣服。其它池子,水也開始變紅,頃刻之間,所有的溫泉,都變成了紅水。在男泉這邊,眾人看到池水突然變了色,不知什麽情況,也連忙跳上了岸,穿上衣服。

少陽跑到熊易這邊來,將剛才的事告訴他,眾人看看血紅色的玉佩,又看看血紅色的池水,麵麵相覷。天空開始突變,一聲驚天巨響,天昏地暗,電閃雷鳴,狂風呼嘯,滿山樹木,摧枯拉朽地折斷,禹王海中,翻起洶湧的波濤。池水釋出紅光,光芒刺眼,眾人都閉上了眼睛,用手捂住,大地震動,山林中,鳥獸狂躁不安,咆哮嘶鳴,如同末日降臨。眾人坐到地上,被這瞬息的變化,嚇懵了,少陽靠到熊易身上,熊易緊緊地抱著她。

這時間,少陽突然感到腹中隱隱作痛,熊易背起她,走到城裏。城裏的百姓都聚集在街上,討論剛才的異象,有人說,龍首山在剛才上長了十丈,有人說家中的羊都死了!

熊易背著少陽,急匆匆地來到城主府,扶著少陽躺下。夏柬連忙命人請醫生,醫生趕到,通過把脈詢問,突然大笑起來。

“好事啊!公主是懷孕了!有孩子了!”醫生說。

“什麽——!真的?”熊易說。

眾人聽畢醫生的話,都興奮起來,少陽的腹痛瞬間止住了,也驚住了。

“公主已經有一個月的身孕。”

“那她剛才腹痛是怎麽回事?”

“想是剛才驚雷陣陣,公主受了驚嚇,並無大礙,緩一下就好了!”

“是這樣——!太好了!”

“公主身體很好,有了身孕,就要注意調養了!”

醫生和眾人都出去了,熊易握住少陽的手,少陽撲到熊易的懷中,二人激動得難以言語。

“椒生,太好了!”

“是啊!少陽,太好了。”

“椒生,我們回郢城吧!我不想住在這,趕快回去,把這個消息告訴阿公!”

“好,我們這就回去!我們坐七香車回去——!”

熊易和少陽向夏柬辭別,夏柬送了許多禮物,讓兒子夏弦護送他們到船上。眾人來到山下,龍首山確實長高了,原本飄在水上的大船,此時卻在岸上,離水四五裏,魚鱉蝦蟹也都在岸上,許多百姓將它們撿拾起來,扔進水裏,眾人再看龍首山,龍首山已高過了雲層,快接天了!

熊易和少陽顧不得多想,上了船,坐到七香車上,將白麵猿猴和千裏鏡放上車,向夏弦告別,並叮囑豬黎和懷猛二人,將眾侍女和仆人送到郢城。

熊易啟動七香車,飛上天空,心踏實下來。少陽靠到熊易肩上,熊易摟著她。神龍振尾,向郢城飛去,回想一天內發生的一幕幕,熊易不禁地倒吸一口涼氣,回過頭,再看龍首山,果然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龍首,向著天,觸電般地回想起,在厝溫布湖,那條從湖中飛出的巨龍和湖中的陰陰白骨。

“少陽,我們先停一會兒!”

“怎麽了?”

“我們飛到高處,看看這應龍澤的全貌!”

熊易指令神龍往天上飛,片刻之間,七香車就飛過了龍首山山頂。從高空往下看,廣袤的大地上,盤旋著一條巨龍,頭為龍首山,尾為東西川,身體是長河,左翅雲夢大澤,右翅彭蠡大澤。澤中的群山萬千,連成一片,以龍首山為首,後麵霍山、龍骨山、雎山,由低到高,連成一線,猶如一條出水的巨龍,矗立於低窪的大澤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