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統應龍

亥時,漢水河上,漆黑一片,無風,霧氣蒙蒙,清冷,潮濡,涼氣徹骨。楚應聯軍的船隊中,少數幾個主將的船,亮著燈火,應龍國大夫侯叔羊命眾軍當夜駐船休息一晚,明天再去樊城。熊易和侯叔羊駕船,來到褚國俘虜褚代的船邊,二人坐在船頭,燙了熱酒,暢飲,聊了起來。

“熊君!這次能拿下褚國,你是首功一件!”

“哪裏,哪裏!侯大夫才是大功,你剿滅了褚龍!”

“不知道夏寮有沒有擒獲褚龍,若捉到褚龍,他才是大功臣!”

“對——,對!誰捉到褚龍,誰才是第一功臣!”

“夏寮是潢侯的三子,便宜他了!”

“來——!喝酒!”

二人正喝著,船開水動,忽有人來報,夏寮回來了!

“夏寮,你怎麽啦?!受這麽重的傷?”

“大夫,我對不起你!”

“怎麽回事?”

“大夫,我率一千精兵,追擊褚龍,沒想到剛追了不遠,沮洋河上突然冒出百艘褚國戰船,我們中了埋伏!”

“什麽?哪來的褚國戰船?”

“我不清楚,那戰船密密麻麻,一千精兵,拚死力戰,隻有我帶領三條小船,逃了出來!兄弟們都戰死了——!”

“你看清楚有多少人嗎?”

“差不多有五千!”

“五千?好!我們有八千大軍,定要擒住褚龍!”

“不可,我們要是走了,寶康就空了!”

“管不了那麽多了,先擒住褚龍!”

幾個人的談話,聲音很大,褚代在船上,聽得真真切切,他本以為褚國要完了,聽完這番話,他頓時信心大增,覺得還有希望,大王褚龍有五千大軍,北庶長褚鄲有五千大軍,兩軍夾擊,定能大敗楚應聯軍。他產生了逃走的想法,要去找主人褚鄲,向他稟報這最新的戰情。褚代叫醒了同船的褚國俘虜,向眾人告知情況,眾俘虜自然也聽到了侯叔羊三人的談話,都很興奮,隻要把這個消息傳到褚鄲那裏,他們就是功臣,可以封爵。侯叔羊命令各船,開拔回師,戰船轉了方向,後隊變了前隊,向沮洋河奔去。褚國戰俘的船夾在國王親衛軍中間,褚代的戰船排在最末。各船上,哨兵進船艙,叫醒眾人,眾軍卒醒來,天氣陰冷,都罵罵咧咧,抱怨不已,也沒有掌燈。一時間,俘虜竟無人看守了,機會難得,褚代連忙命令船上的褚兵,起錨,劃船,飛奔向北,這一條船脫離了船隊,消失於黑暗的夜色中!

褚代和眾戰俘死命劃船,趕了一夜一天,第二天酉時,趕到了樊城。褚代從渡口下船,奔往北庶長府向褚鄲,稟報最新戰況。

“你說大王現在在沮洋河上?”

“正是,臣和大王從璋宜國,第一批渡過了洞磯湖,沿著沮洋河回援寶康城,不想在沮洋河與漢水河的交匯口,遭到了侯叔羊的伏擊!”

“誰?侯叔羊?侯叔羊不是和夏無宜在一起嗎?怎麽會跑到沮洋河上伏擊大王呢?”

“庶長,你有所不知,半個月前,攻打我們樊城的周國大軍,其實就三千人,都是北方小國楚國人,他們掛著鄧國、隨國的國旗,是壯聲勢用的!”

“原來如此,我說鄧國、隨國去朝覲,不可能這麽快回來,三千人就敢來,膽子還真大啊!”

“是啊!庶長,你知道,那楚國的國君羋熊易,與夏少陽交好,他有一輛神車,可以在天上飛,臣想,定是他把侯叔羊接到他的大軍裏。”

“原來如此!”

“庶長,他們現在去沮洋河上,攻打大王,定是有去無回,那沮洋河上還有我們兩萬大軍,他們根本不是對手。”

“是啊!可憐他們還不明白情況。”

“庶長,臣聽他們說,他們在寶康城留了少量的守軍,我們正好趁此機會,收複寶康,到那時,同大王在沮洋河上會合,再攻璋宜!”

褚鄲聽了褚代的一番分析,立刻下令,五千大軍沿著漢水河南下,殺奔寶康城。冬季,吹北風,褚鄲戰船順風而行,速度飛快。

不到兩日,褚鄲大軍趕到了沮洋河口。清晨,白霧蒙蒙,大船正行,忽然,前方響起戰鼓,吼聲震天,埋伏多時的楚應聯軍,迅速合圍上來,采取同樣的手段,向褚鄲大軍,發起凶猛攻擊。褚鄲從睡夢中驚醒,不知道怎麽回事,衣服也顧不得穿,就跑了出來,遠遠地望見,四周,圍上來的,若隱若現的戰船,看那軍旗,寫著“夏”“楚”,頓時冒出一身冷汗。火箭從四麵八方飛來,大船瞬間燒起來了,褚兵亂作一團。此一役,褚鄲被生擒,軍卒大量投降,褚國最後的力量,被消滅掉了。

再說褚龍,褚龍自遭到侯叔羊和熊易的伏擊,率著三十多條突圍而出的戰船,返回了沮洋河。在他心中,後方還有兩萬大軍,朝褚國回撤,他還是有實力的。他催促軍卒加快前進,要快趕回去,同大軍會合,殺回寶康,他還能轉敗為勝。

三十多條戰船在沮洋河上,向洞磯湖方向漂流了兩天,始終沒有碰到一條戰船,褚龍開始心焦起來,外界的一切,他根本不知道。到了第三天傍晚,前方出現了大片船隊,正在船頭眺望的褚國大夫褚謀,連忙向褚龍稟報,褚龍出來一看,果然是褚國的大型船隊,但距離太遠,看不清旌旗上寫的是什麽。褚龍以為,除了他的船隊,不可能有別人,便命令船隊,向前靠攏,走近了,眾人發現,那旌旗上寫的竟然是“夏”,大吃一驚,褚龍驚出一身冷汗,連忙命眾人掉轉船頭。另一方,夏單站在船頭,也看到了這邊的褚國戰船,下令大軍,擂鼓追趕,兩軍越靠越近。夏單看清,褚龍在船隊中,興奮起來,將消息傳遞給眾軍卒,眾人更加興奮,生出百倍力氣,朝著褚龍船隊衝去。

“大王,是夏無宜的大軍,我們怎麽辦呐?”褚謀說。

“那時我們的戰船,怎麽會是夏無宜的大軍?天要亡孤!”

“大王,不是歎氣的時候,趕快逃吧!”

“往哪裏逃啊!五百年的基業,毀在孤的手中,孤隻有以死謝罪!”

“大王,不可,不可呀!”

“我們能往哪裏走?”

“大王,你看,有進入鼉澤的水道,我們先進鼉澤,暫躲吧!”

大夫褚謀命令大軍,駛入了鼉澤,鼉澤水道狹窄,眾船首尾相連,進入鼉澤之中。應龍國大軍圍住褚龍船隊入澤的水道入口,夏單死命眾人進澤擒拿褚龍,眾人聽過鼉龍傳說,皆不動。

“這是立功好機會,擒住褚龍,重重有賞!”

“大夫不知道鼉澤中有鼉龍王麽?進去就是死!”

“那又怎麽樣?我一定要擒住褚龍,快開船,開船——!”

“你想立功,不顧兄弟們的生死!”

夏單見眾人不動,也沒有辦法,命中士侯舉駕快船回郢城稟報國君,他則率眾人,在此守候。

熊易和侯叔羊誅滅褚鄲,大軍兵分兩路,侯叔羊率大軍和戰俘,趕往寶康駐防,接管褚國。熊易則率楚軍北上,守衛樊城,抵禦鄧國、隨國的入侵。熊易和少陽駕七香車趕往郢城,向夏無宜通報了滅褚的全過程。

“好啊——!你們解決了阿公的心腹大患——!好啊——!”

“阿公,褚龍已滅,現在要考慮接管褚國了!”

“你說得對!褚國占我應龍國七成國土,是個大問題!”

“阿公,讓飛鸞師父做褚侯吧!他一定能管好褚國。”少陽說。

“這個要與眾臣商議!”

“阿公,要盡快定下來,應龍國這場內戰,國力消耗巨大,褚國各邊境急需軍隊,要防外敵趁虛而入!”

“對了,褚龍怎麽樣了?他被你們趕進了沮洋河,之後呢?”

“褚龍率三十多艘戰船,向沮洋河逃竄,前方有夏單親率的三千大軍,解決他,是沒有問題的!”

“夏單那邊,還沒有戰報回來!”

“快了,應該有消息了,從沮洋河到洞磯湖,再到郢城,不遠!”

“滅了褚國,你們兩個是第一功臣。”

“阿公,都是椒生的功勞,我是跟著他!”少陽說。

“你們兩個從鎬京回來,就一直為國事奔波,肯定累了!”

“——不累,不累!”

“等過了這段時間,國內穩定了,我就給你們兩個舉行婚禮,你們兩個結婚了,我的心事,就又了結了一件!”

“阿公,你就這麽急著把我嫁出去嗎?!”少陽說。

“阿公越來越老了,你長大了,看著你們盡快完婚,阿公也幸福,比誅滅褚龍還幸福!”

“——阿公!”少陽說。

“好了,你們趕快休息吧!”

三人正聊天,中士侯舉來報,夏無宜連忙召他上殿。

“大王,臣侯舉受夏單大夫之命——”

“——捉到褚龍了?”

“大王,褚龍逃進了鼉澤!”

“鼉澤?怎麽回事?”

“六天前,夏單大夫率領我們三千大軍追擊褚龍,在沮洋河上,同褚龍遭遇,夏大夫命令大軍追擊,那褚龍就逃進了鼉澤,眾軍不敢入澤,夏大夫命臣前來稟報。”

“逃進了鼉澤!那鼉澤中,鼉龍遍地,褚龍不是自找死路嘛!”

“是啊!眾軍不敢進澤追擊,守著進口,命臣來請示。”

“阿公,讓我們去看看吧!鼉澤之中水網複雜,我們從天上看,定能生擒褚龍!”熊易說。

熊易和少陽又駕著七香車,奔赴鼉澤,從鼉澤往下看,果然看到鼉澤中,有幾條船,排成一線在鼉澤中繞來繞去,找不到出路。二人駕七香車下了過去,懸浮在上空。

“褚龍,你聽著——,你的末日,已經到了!不要再抱幻想了,我可以嚴正的告訴你,王師已經將你的大軍誅剿殆盡,你已是孤家寡人了!你逆天而行,辜負國王封爵賜地之恩,犯上作亂,這樣的下場,早就應該想到,現在投降,國王還能寬恕於你,饒你不死,你若負隅頑抗,隻有死路一條,即使王師不進鼉澤中,誅剿你,你們也繞不出去,隻能餓死!”

聽完熊易的話,戰船上,餓得發昏的眾褚卒,皆跪到地上,表示願意投降,請求熊易給他們指一條出路。褚龍和眾大臣從船艙中出來,有大臣也跪到地上,請求熊易帶他們出澤,隻有褚龍不肯投降!

“褚龍,你知道,為什麽你的大軍會在沮洋河口,遭到王師的伏擊嗎?若是沒有王師的伏擊,你或許就勝利了!王師應該在你的後麵追擊,為什麽會出現在你的前麵?你一定很疑惑吧!我就告訴你,王師正是穿越了這鼉澤,繞到了你的前麵,你的失敗,是天注定的,是天意!皆因你逆天而行,違背天道法製,上天不護佑於你,你若投降,國王定然念你祖上開疆拓土之功,不會殺你的,你可得善終。”

“你能保我不死?”

“是的,我和少陽會向國王求情,保你不死。”

“好——,我願歸降——!”

聽到這句話,眾褚卒都興奮起來,眾大臣則低下頭顱,癱倒在地。在熊易的指引下,眾褚國戰船走出了鼉澤,等待在沮洋河上的夏單,將眾人一舉擒獲,並拿出食物來,給褚國人充饑!

擒獲褚龍之後,夏少陽命令夏單,將褚龍和褚國諸大臣押往郢城,麵見國王夏無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