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鼉澤大戰

就這樣,三千假冒穀城軍的楚軍順利闖過所有關卡,抵達寶康城下,登了岸,不動兵戈,占領了寶康城,扣押了褚國王子褚焽,挾持了褚國貴族。雖然攻下寶康,運作卻是難事,寶康的繁華,刺激了沒有見過大世麵的鄉野楚卒,有楚卒蠻性不改,不聽命令,搶劫殺人,**婦女,得罪了寶康的富賈,寶康富賈們資產巨萬,家中都豢養了大量奴隸,少的上百,多的上千,一時間,劍拔弩張,氣氛異常。熊易自感威望不足,行為乏力,不能掌控局麵,便將西庶長飛鸞請出來,主持大計,穩定局麵。下嚴令,要求楚卒嚴遵軍法,不得打擾城市秩序,並在寶康城的大街小巷,張貼告示,曰:

寶康城諸公!某,應龍國公主夏少陽,周國楚子羋熊易,應應龍國夏無宜國王之請,領璋宜國、隨國、楚國、鄧國四國聯軍,平叛亂,定邦國!汝,褚國侯褚龍,狼子野心,罔顧君臣上下之禮,罔顧國王封爵賜地之恩,妄自興兵,犯上作亂,攻打國王,致生靈塗炭,萬千百姓流離,國家危難,此天道所譴責,人倫所不容,其心可誅也!某順天道,應民心,執天子劍,平叛亂,剿反賊,**寇於中國,救民於水火,使民定國安。褚龍作亂,實其**望,與褚國百姓無關,某在此承諾,聯軍進駐寶康城,將力保寶康城的穩定與安全,秋毫不犯,諸公不必驚慌害怕,商人繼續經商,往來渡船繼續往來,一切如舊。

褚龍大軍回撤,孤立無援的三千楚軍,顯然不是對手,熊易密切關注褚龍的動向,計算著日子,開始組織大軍,有序撤出寶康。對於駐紮在寶康的楚軍來說,主要麵臨兩方麵的威脅,一方麵,是從東方來的褚龍大軍,這部分是褚軍精銳,戰力和裝備都十分精良,另一方麵,是從北方來的褚鄲大軍,這部分是攻陷郢城的功勳。自褚龍下令後撤,褚鄲親率五千精兵,火速回援樊城,他原意渡檀溪西返,有人進諫,檀溪乃周國與應龍國的界河,如今周國主動進攻,如果從檀溪西撤,或遭周軍伏擊。褚鄲放棄走檀溪,而是走了鴻水河,鴻水位於褚國境內,發端於鴻山,向南彎了一個彎,最後匯入漢水河,從鴻水去樊城,行程就長了,要走十天,不過去寶康,時間就短了,隻需六天,所以熊易率領的楚軍必須趕在褚鄲進入漢水河之前,先行撤離,才能保證大軍的安全。

洞磯湖到寶康城,有一條沮洋河連接,沮洋河不是一條直的河流,而是向南彎了一個巨大的彎,繞到了應龍河。在沮洋河和漢水河之間,是一片大沼澤地,也就是鼉澤,鼉澤中,滿是淤泥,草木茂密,原本是一座大湖,湖水漸退,形成沼澤,這裏就是禹王海的海底,沼澤中有一些細小的河流,穿插其間,從未有人涉足。沼澤中有鼉龍無數,鼉龍凶惡之極,虎狼都不敢進去,數百年來,褚國人隻開發了沿沮洋河的小片土地,因繞道,從洞磯湖畔的沙城,到寶康城,往來,最短也要七天。

褚龍親率五千精兵,第一批從洞磯湖東岸的璋宜國,渡到了西岸的褚國,然後順著沮洋河朝寶康疾行。褚龍的後麵,隔兩日行程,是應龍國大夫侯叔羊親率的五千天子親衛軍,駕褚國用來運兵的戰船,在後麵追擊。侯叔羊的後麵,間隔了三日行程,是應龍國大夫夏單率領的三千後援大軍,這三千大軍是從京山國調來的,也渡過了洞磯湖,在沮洋河中奔行。但是通信不暢,他們彼此並不知道對方存在,褚龍還以為他的後方是他的一萬大軍,並不知道他的大軍已被國王的親衛軍誅滅於璋宜國,侯叔羊也不知道自己的後方還有夏單的三千大軍。

熊易和少陽駕七香車,從空中,綜覽全局,褚龍在哪?褚鄲到哪了?侯叔羊到哪了?他們第一時間掌握。觀察了諸軍的分布,熊易的心中,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他和少陽趕回郢城王宮,麵見夏無宜,將計劃同夏無宜分享。

“你說什麽計劃?”夏無宜說。

“阿公,滅掉褚國的時機已經到了,我們現在不能隻滿足於將褚龍趕出璋宜,而是要誅滅褚龍,統一國家!”

“啊?!我們現在能做到嗎?”

“褚龍有五千大軍在沮洋河上,後麵有侯叔羊的五千大軍,再後麵有夏單的三千大軍,褚龍的前方有我楚國的三千大軍,我們兩麵夾擊,定能將褚龍誅滅於沮洋河上!”熊易說。

“阿公,椒生說的是,機會難得——!”少陽說。

“有把握嗎?”夏無宜問。

“褚國大勢已去,褚龍現在回援寶康,軍心不穩,褚鄲率領的五千大軍在鴻水河上,救援不上,戰機稍縱即逝,隻要誅滅褚龍,就拿下了褚國,你就可以統一應龍國。”

“阿公,滅掉褚龍之後,就封飛鸞師父做褚侯,褚國在他的治理下,肯定比在褚龍的治理下好!你就拿定主意吧!”少陽說。

“好——!就按你們的計劃辦吧!要速戰速決!”

得到了夏無宜的命令,熊易和少陽駕七香車,趕往沮洋河上,見侯叔羊,將計劃告知於他。

“褚龍親率有五千大軍,那是他最精銳的一支,戰船巨大堅固,戰力強悍!你們楚國人未必頂得住!”侯叔羊說。

“現在不能頂,也得頂了,隻有我們兩麵夾擊,才能誅滅褚龍!”

“若是我能趕到他前麵,截擊就好了,說不定能戰勝他,這茫茫的鼉澤中沒有航道,沮洋河又繞了這麽大一個彎,要不然走一條直路三天就能抵達寶康!”

“鼉澤?你說北岸的這片沼澤地?”

“——是啊!”

“怎麽沒航道?!有航道!我們從天上看得清清楚楚,不過有點窄罷了!”

“真的?真的有?”

“從地上看,當然是看不到的,從天上看,是有的,水網有點複雜,但還是能走的!”

“好,那你們在天上,給我們指條道路,我率大軍繞到褚龍前麵去!”

熊易和夏少陽立刻駕起七香車飛上天空,從天空中看,鼉澤雖然叢林茂密,河網密集,錯綜複雜,但還是能理得清楚的。一直以來,人們忌憚鼉澤中的鼉龍和鼉澤傳說,而不敢涉足探險,傳說鼉澤中鼉龍王,它大如巨象,長如蟒蛇,通體堅如磐石,尾巴如鞭,長著三十八隻蛇眼,有一張巨長的大嘴,嘴上長著四排鋒利的巨齒,一口能吞下三頭巨熊。鼉澤中,原本住著一頭巨蟒,鼉龍王來後,同巨蟒大戰,鼉龍王一口咬住了巨蟒的身體,將巨蟒咬成了兩半,它經常潛伏於水中,露出半個腦袋和三十八隻蛇眼,讓人誤以為是一個鋪滿珍珠的小島,待人們出來看時,它張開大口,竄上去,將人吞掉。在熊易和少陽的指引下,侯叔羊所率的五千大軍,順利穿越鼉澤,進入漢水河,繞到了褚龍大軍的前麵,超過褚龍大軍有半日的行程。

熊易和少陽返回寶康城,率領兩千楚軍出漢水河,同侯叔羊會和。八千大軍在漢水河同沮洋河的交匯點埋伏,靜待褚龍大軍的到來。等了半日,褚龍戰船駛出了沮洋河,並排有六艘大船,軍旗飄揚,浩浩****。待褚國戰船全部駛出沮洋河,埋伏的八千周應聯軍從四麵八方衝了上來,擂起了戰鼓,鼓聲震天,迅速合圍。褚軍大驚,紛紛出艙查看,聯軍朝褚軍戰船上射火箭,褚軍戰船瞬間一片火海,大亂,褚卒丟盔卸甲,四散奔逃。聯軍戰船開上前,將褚國戰船團團圍住,隻有褚龍親率的三十多艘戰船,突圍而出,逃回了沮洋河。此戰,有三千餘褚兵投降,聯軍大獲全勝。

圍殲褚龍勝利,熊易和侯叔羊組織聯軍,駕船北上,要乘勝追擊,誅滅另一位實權人物——褚鄲。此時,褚鄲大軍正航行在鴻水河上,距離漢水河不到一日的行程,而聯軍趕過去,卻還要兩日,時間正好差了一天,伏擊是不可能了。

熊易和少陽駕七香車飛起,卻看到了一個更加恐怖的畫麵,檀溪上,鄧國數百艘戰船集結,正朝著漢水的方向去,距離樊城,至多有一日的行程。

“椒生,鄧國真的進來了,我們可怎麽辦呀?”少陽說。

“忙著打內戰,把外敵忘得一幹二淨了!”

“怎麽辦呀?椒生,這時候,絕不能他們進來!”

“找飛鸞師父,他是西庶長,看他哪兒還有軍隊,一定得頂住!”

熊易和少陽二人飛回寶康城,在西庶長府降落。

“禇師父,不好了!”

“怎麽了?”

“現在有了一個天大的危機,鄧國大軍來了!快到樊城了!”

“什麽?!”

“離樊城最近的,隻有你的穀城,你那裏還有軍隊麽?”

“穀城的情況,我也不清楚。這樣吧,你們先拿著我的玉圭,去穀城,找褚遂,他是我最信任的部下,讓他想辦法!”

熊易和少陽連忙駕七香車,趕往穀城,在穀城西庶長府降落,找到了穀城大夫褚遂。

“褚大夫,事情緊急,我們是西庶長派來的,鄧國上百艘戰船,正向樊城逼近,要快去增援!”

“穀城有三千守軍,隻能調出兩千!”

“兩千?那鄧國少說也有五千大軍呐!”

“兩千已經是極限!穀城西北有蠻族,也需要守衛!”

“鄧軍馬上就入漢水了,我們得趕在他們之前,阻擊——!”

褚遂親率兩千大軍,沿漢水河,向樊城運動。檀溪和漢水河的交匯口,就在穀城往樊城的路上,大軍一刻不歇,行了十個時辰,趕在鄧國大軍進入漢水河之前,先抵達了交匯口。此時,距離鄧軍入漢水河,已不足一個時辰,褚遂大軍迅速排兵布陣,埋伏兩岸,等待鄧軍的到來。

“褚大夫,鄧軍數倍於我,真要打起來,我們肯定不是對手!”

“那怎麽辦?”

“依我看,埋伏起來不行!”

“你說怎麽辦?”

“我們不要埋伏,將戰船列陣,排在檀溪上!”

“這怎麽行!鄧軍要強攻過來,我們豈不是自找死路!”

“不,鄧國此來,是想趁應龍國內亂,撈點好處,並不是真想攻打我們,他們若看到我們整船列隊,必以為我們已有防備!要想占便宜,就要付出代價,他們必會撤軍!”

“有道理!好吧,就聽你的!”

褚遂指揮大軍將戰船列隊,排在檀溪上,然後命令眾軍擂鼓呐喊!

順檀溪而上的鄧國大軍,在老遠處,就聽到了震天的鼓聲,士兵們紛紛出艙查看,鄧國大夫羊袞也出艙查看,遠遠地,就看到前方整齊列隊的褚國戰船和林子裏成群結隊飛出的鳥雀,大吃一驚!

羊袞下令戰船停止前進,站到船頭,向前眺望,此時已近黃昏,水上升起了雲汽,繚繞彌漫,褚軍又在船上煮飯,升起了炊煙,隻能看到第一排的四艘褚軍大船,在雲霧中飄來飄去,後麵是什麽情況,就看不清楚了,隻聽到咚咚咚的戰鼓聲,林子裏鳥獸的悲鳴聲。

“羊大夫,蠻人太狂妄,我們滅他們吧!”

“莫急,莫急!讓我看看——!”

“——大夫!”

“恐有埋伏!”

“埋伏!有什麽埋伏?褚鄲正在璋宜國圍攻夏無宜,全城的兵都調走了,空城一座,這些人定是故作陣勢,嚇唬我們的!”

“——不對!你看他們,擂鼓呐喊,見我們大軍趕來,卻沒有一絲恐懼,吃飯的吃飯,喝酒的喝酒,好像早就知道我們要來,在這裏等我們,他們是怎麽知道我們正朝這邊來的?情況不明,不可犯險!”

“我看不出什麽來!”

“你再聽這鼓聲,雜亂之中有章法,好似奏樂,你再聽這呼喊聲,並不是恐懼中呼喊壯膽,倒像是在慶功,又好似在向我們宣誓什麽!”

“我怎麽聽不出來?!”

“不可妄動!”

“你說怎麽辦?”

“撤吧!”

“——撤?什麽?”

“——對!”

“怎麽能撤呢?!”

“鄧侯命攻應龍,並未說一定要占領樊城,對手既然已有準備,與其冒險向前,不如返回求安全,盡管無功,但我們也沒有損失!”

鄧國大夫進入了船艙,鄧國大軍調轉船頭,後隊變前隊,原路返回了!

鄧軍撤退,褚遂立刻率大軍回防穀城,熊易和少陽則駕七香車回到侯叔羊的戰船上,與他商量下一步的作戰行動。此時,褚鄲大軍已經出了鴻水河,進入了漢水河,朝著樊城前進,他的後麵,有一日裏程處,是侯叔羊的大軍。拿下了褚鄲,整個褚國就擺平了,侯叔羊催促大軍,加快速度,軍卒們輪班,拚命地搖槳,趕時間。

“現如今,拉開了一日的行程,等褚鄲先到了樊城,站穩了腳跟,我們再想拿下他,就難了!”侯叔羊說。

“顧此必得失彼!同在一條河上,沒有近路可抄,這也是沒有辦法!”

“不知道褚龍那邊,現在是什麽情況?”

“夏單大夫在沮洋河上等著他呢!他們之間原本隔了五日的行程,現在兩方是相向而行,日程縮短一半,後天就見分曉了!”

“這次真是驚險,褚國要徹底的覆滅了!”

“是啊!”

“一個如此強大的褚國,七成以上的應龍國土,五百多年的基業,絕在了褚龍的手中!”

“好戰必亡!褚龍是一代梟雄,實力不濟,卻要逆天而行,以下犯上,必然是沒有什麽好下場的!”

“是啊!”

“現在該考慮接管褚國了,這麽大的國土,管理起來,很困難呐!”

“這要看陛下的意思,潢侯、麻侯、武昌侯一心要複國,說不準,要割褚地,行分封!”

“分封?”

二人正聊著,忽然聽到船上“哢嚓”的一聲響。

“怎麽回事?”

“大夫,槳斷了!”一名上士來報。

“槳斷了?”

“大夫,眾軍士輪班劃槳,劃了幾天幾夜,都累了,你看——”

“現在是關鍵時刻,要趕快趕到樊城啊!不能歇——!”

“侯大夫,我看,還是讓大家歇歇吧!都已經趕不上了,急也沒有用!大家這麽累,即使趕到了樊城,這種狀態,怎能打仗呢!”熊易說。

“好吧!眾軍先停船,歇一歇!”

一聽到侯叔羊下令歇息,劃槳的眾軍頓時都癱倒在了船板上,一路不停歇的追趕,真的累得不行了。熊易、少陽和侯叔羊見狀,知曉了事情的嚴重性,連忙奔赴各戰船,慰問士卒。熊易和少陽來到楚軍的戰船上,向大家講述當下的情況,現在要去樊城,攻打褚鄲,但是兩軍差一日的裏程,等褚鄲先到了樊城,站穩腳跟,再去攻打,就會很困難。

“君上,你是說,我們要去樊城,到樊城和褚鄲決戰?”獵戶溧伯金說。

“是的!不誅滅他,就沒有勝利!”

“那把他引出來不行嘛!”

“引出來?”

“君上,我們獵戶雖然不懂兵法,但是可以把我們打獵的經驗給你所一說。”

“——你說!”

“我們打獵,不是整天在山上,追著獵物打,這種打法是很難打到獵物的,譬如,我們獵捕貓熊,這種熊非常凶悍,要是和它正麵相鬥,三個人也纏鬥不過。我們會通過設陷阱的方式,捕獲它,事前設好陷阱,然後去挑鬥貓熊,把它激怒,最後把它誘進我們設的陷阱中,我們就是通過這種方法,獵捕了最多的獵物。”

“——哎呀!我怎麽就沒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