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攻與伐

陣陣微風推著青草,推動著粘滿葉片的血水,自葉脈凝聚。滴落。草葉重重地顫抖了幾下,繼續凝聚著血水。濃重的血腥味隨著風,飄著、飄著。飄**在嘶吼聲不斷回**的戰場上,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倒下,一腔腔鮮血流出。曾經被人所最憐惜的東西,在這裏無情地揮灑著。隻有成功那一方的“犧牲”才有價值,才會被世人敬仰。至於倒下人的“犧牲”價值,要麽被唾棄,要麽被人遺忘。“遺忘”才是人最擅長的東西。

帝武天王冷冷地坐在龍攆上,看著戰場上激烈地廝殺。此時的戰場,分為三個戰團。打得最激烈華美的是中間以修者為主的主戰場,一道道各色靈光穿梭,一個個法寶亂舞。一呼吸間,就有一個個修者倒下,化為漫天血霧;而剩下的兩個戰團,卻多為武者、士兵、狂暴者的戰場,這裏沒有華麗的絢光,有的隻是異常慘烈的肉搏。鮮血、殘肢、頭顱,漫天飛舞。這兩外戰團唯一的不同是,一處殺聲四起,痛叫聲、嘶吼聲,聲聲不絕;一處沉默穩健,骨折聲、悶哼聲,聲聲不斷。

而兩大王朝對麵的“狂暴者”卻憑借著血肉之軀,不知生死,不知疼痛地衝殺著。這些“狂暴者”不但瘋狂、嗜血,更是防禦力、攻擊力驚人,普通刀劍及身,隻會留下一道血痕,卻傷不到筋骨,反而令“狂暴者”更加瘋狂攻擊。普通“狂暴者”一抓過去,就能撕碎鐵甲;高級一點的一拳就能把人打個對穿。更令人恐怖的地,這些“狂暴者”三五成群作戰,普通人被抓到後,會被這些“狂暴者”撕扯著分屍。斷肢、內髒、鮮血,骨肉,漫天飄灑。

隨著被殺的人越來越多,這些“狂暴者”的雙眼變得越來越紅,紅得仿佛滴出鮮血;額頭上五毒形的印跡,也愈發刺眼,直致印跡變變染上一絲金色。而這些五毒印跡染上金色的“狂暴者”,變得更加強大,堪於先天級武士修為。這些“狂暴者”不分敵我,隻知殺戮。隻要戰場上出現這樣的“狂暴者”,留下的就是屍橫一片。

看著身著金色鎧甲,步伐穩健有序的士兵,帝武天王嘴角微微上挑;又望了眼那處殺聲震天,行裝不齊的另一處戰場,鼻子中發出輕輕一聲冷哼。隨著戰況愈演愈烈,帝武王朝的金甲衛漸漸出現敗象。帝武王朝中金甲衛分為九級,人數最多,成份最雜的為一到六;這些金甲衛負責地方治安,征收徭役的雜牌軍。而七到九級,才為帝武王朝的主力戰團,也是護衛京畿重鎮的主力。這些士兵不但訓練有素,裝備精良,而且都是百戰剩下的老兵。帝武王朝自開國以來,戰爭不斷。這一批批的士兵,都是在戰爭中剩下的精銳之師。

此次被派出打頭陣的,正是帝武王朝金甲衛中,被稱為陸戰五花之一的“金帝飛狼”軍團。此軍團素以沉默凶狠著稱,舍身忘死,機械沉默。但隨著戰況的不斷凶險,“金帝飛狼”的戰陣變得愈發散亂,冷靜的麵孔出現慌張,沉穩的兵刃也沒了開始時的準穩。

“父君,飛狼軍團似乎要頂不住了,是不是派出金甲重騎兵團?”站在帝武天王一旁的帝武雲天,低聲道。

“勿急,慢慢看。”帝武天王淡然道。

“可是,我們與黑刹帝國的賭約呢!”言罷,帝武雲天的目光,掃向殺聲震天的另一處戰團。

“哼!隻有活人才能被賭約束縛。”帝武天王冷哼道。“一時之盛,再而衰,三而竭。勿看黑刹野人叫囂得歡,待力氣用盡,士氣自然衰竭。雲天,為大事者,切勿焦躁;任何約定,都沒有帝國的利益重要。”

“是,孩兒知曉了。”

“嗯!論勇武,你在華兒之下;論治國智謀,你本應在華兒之上,卻被你的私心、驕傲所擾。雲天,帝武王朝的未來,即不能交予一個隻憑熱血行事之人;也不可交予隻念個人榮辱之人。你要想好。”

帝武雲天聞言,半響不語。隨後喜道:“孩兒知曉了。定不辱父君所言。”

“嗯!繼續看下去。”帝武天王淡淡地道。“後隊變前隊。變陣,八門金鎖陣。殺。”隨著帝武天王一聲令下,金甲衛後方出現一隊隊重甲兵團,一個個身強體壯,身披重甲,全身上下隻露雙眼,手腕、腳腕與脖頸處也有著三層厚牛皮包裹;一手執刀,一手執重盾的士兵,整齊地走出陣列。“金帝雄獅”五大軍團中的重步兵團,邁著整齊沉重的步伐走向前陣。

兩個軍團很快融為一體,“金帝飛狼”軍團邊打邊撤,有序地收縮進“金帝雄獅”的防護陣中。“金帝雄獅”軍團在外,“金帝飛狼”在內,形成一座圓陣,重盾防護,長槍擊殺。一個個圓陣無情地絞殺起“狂暴者”。就在帝武王朝穩固陣形,有序剿殺“狂暴者”時,黑刹帝國方向卻敗下陣來。開始時,黑刹帝國憑借著勇武善戰確實打得風生水起,但這一次他們麵對的不是人,而是“狂暴者”。這些被狂化的人,沒有普通人的怯懦與恐懼;更沒有軍隊首領的計較得失,有的隻是無盡的殺戮。

見黑刹帝國軍團在“狂暴者”無畏的擊殺下,隊形變得混亂,士氣低落,慢慢有潰敗之象,刹帝羅的眉頭緊皺起來。“狼騎兵,出擊。”見軍情愈加惡劣,刹帝羅急抽令牌,下令道。

“陛下,這個時候就出動狼騎兵,不太穩妥。臣以為應派役兵在前抵擋,以刹魔衛為後隊,組合絞殺。”一名文官裝束的老人,走上前來,叩拜道。

“尉遲,朕知你意。那些役兵多為雜役,並無多少戰鬥經驗。朕不能看著北國兒郎,這般送命。”刹帝羅長歎一聲道。“刹魔衛,隨狼騎兵後布陣。朕與爾等共同對敵。”言罷,刹帝羅抬手抓起“斷天嗜血刀”長身而起。

“陛下,不可。”見到刹帝羅要親身上陣,一眾群臣跪拜道。

“哈哈哈!有何不可。我黑刹帝國自建國不足三十載,我們的血還未冷。”言罷,刹帝羅扭頭望向帝武王朝方向。冥冥中,似乎有著一種巧合。帝武天王似乎感應到了刹帝羅的目光,望了過來。兩位當世雄主,第一次在可以望及的地方,目光交錯在了一起。對於這個聞名已久,卻是第一次麵對的對手,雙方都有著一種莫明的,說不出的感覺。有仇恨?有敬佩?有好奇?有失望?似乎都有,似乎又沒有。

二人對視一眼,目光又匆匆錯開,再次投入到已方戰場。就在這時,戰場上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修者主戰場上依舊打得絢麗多姿,而與兩大帝國對戰的“狂暴者”們卻出現了變化。黑刹帝國這邊的“狂暴者”們,攻擊慢慢變得緩慢下來。黑刹帝國“狂暴者”中的一些高級別“狂暴者”,慢慢分散著奔向帝武王朝陣營,對著帝武王朝的點陣展開突襲。麵對這突如其來的猛攻,“金帝雄獅”軍團與“金帝飛狼”軍團一時間,陷入危機。

“這是怎麽回事?這些‘狂暴者’怎麽跑到咱們這邊了。”帝武雲天焦急地道。“父君,這一定是黑刹帝國搞得鬼。”

“哼!慌什麽,亂不起來。虎、豹、熊軍團,出擊。”帝武天王麵色鐵青地道。他又一次感覺到了“無法掌控”的滋味,一如半月前的“天清殿”上。

“什麽?老家夥,你再說一遍。”段千壁暴怒地指著金王座上的帝武天王,吼道。

“隻有玉霄宮與我帝武王朝聯姻,讓月如華嫁與帝武雲天。我帝武王朝,才可出兵。”帝武天王平靜地重複了一次。

月如華上前一步,剛要言語,卻被段千壁攔下。隨後,段千壁狂笑道:“好、好好。好你個王八蛋,看老子不揍死你。”言罷,段千壁一躍而起,閃電般來到帝武天王麵前,一拳砸將過去。就在這時,兩道金光閃過,兩柄長劍,直接點到段千壁拳麵。段千壁隻覺得兩股大力傳來。拳頭如中重錘,身子倒飛而回。待眾人回過神來,卻見兩名身著金袍的中年人,立於帝武天王身側。正是帝武王朝皇室秘密培養的兩名金丹強者,帝武淩風與帝武天霸。攔下段千壁後,二人飛身對段千壁連下殺手。結果卻被段千壁掄拳,一一擋下。但段千壁以一敵二,漸落下風。

就在段千壁慌亂抵擋時,一道劍光,自“皇清殿”外一閃而入。帝武淩風與帝武天霸見到這道劍光,心頭大驚,急忙放下對段千壁的追殺,全力對付這道劍光。然而,這道劍氣又怎是他二人能夠抵擋。隻堅持了一個呼吸,二人就鮮血狂噴,倒地不醒。這時,一身青衣,相貌平平的顧淵,才踏入大殿。見到此人後,帝武天王驚立而起。能瞬間出手重傷,帝武淩風與帝武天霸,這人的修為到底到了何種層次。

顧淵抬頭望向帝武天王,平靜地道:“出兵,否則死。”

“你敢威脅朕。玉霄宮不怕毀了聯盟之事?”帝武天王厲聲道。這個一直表現平靜,自認掌控一切的人,怒了。

“玉霄宮與我何幹。”顧淵厲聲道。“出兵,否則死。”

帝武天王聞言,心頭一陣亂跳。自己雖在王座之上,俯視眾人,但顧淵平靜的一眼,那種俯視眾生的感覺被生生打破,帝武天王感覺自己在這道目光下,成為了螻蟻,一個被無視的可憐蟲。他討厭這種感覺,他深深地無力。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娑婆聖樹,第二次卻是這個一身平凡的人。他恐懼、他厭惡、他恨。

一瞬間,帝武天王發現自己錯了。在不對等的信息條件下,自己做了一個十分錯誤的決定。他本以為能在利用這個機會洗刷前恥,逼著玉霄宮和娑婆聖樹對自己妥協。雖然他知道這很危險,玉霄宮會很憤怒。但他知道玉霄宮在這個時候,不會因為憤怒而對自己動手。他沒想過月如華會同意;他隻想借這個機會,小小的報複一下。他知道玉霄宮,是為了救天下蒼生,而聯合各方勢力;玉霄宮是不會因為這個“憤怒”,而喪失理智。就算玉霄宮不同意,他也可以得到更多的好處。

玉霄宮消失了,但玉霄宮內的傳承功法,娑婆聖樹那裏應當有所保留。傳說中,娑婆界裏靈藥、靈寶無數。裏麵會不會有什麽奇異的靈藥,可以醫治自己的頑疾呢!隻要治好自己的頑疾,再活個幾十年不在話下。隻要他活著,很多未完成的事業就可以完成。比如,黑刹帝國。

但帝武天王未想到,會有顧淵這個變數,帝武天王深深地感受到了對方的殺意,看著顧淵平靜如水的眼睛,帝武天王慢慢地坐了下去。“好吧!朕答應出兵。”帝武天王頹然地坐於王座上,低聲道。

“起誓。”隔了半晌,顧淵淡淡地道。

“什麽?讓朕起誓,不可能。”帝武天王激動地站起身來,怒吼道。帝武天王終於失態了。

“起誓,否則死。我不會讓帝武王朝的皇室,再留下一絲血脈。”顧淵平靜地道。帝武天王怨毒地看著顧淵,眼中不時閃過凶光。

“不要考驗我的耐性。”顧淵慢慢抽出背後長劍。

“哈哈哈!好好好,朕起誓就是。”帝武天王長身而起,大笑道。“朕怎會放任那魔頭屠戮我國百姓。朕發誓,帝武王朝誓與那魔王抗爭到底,不死不休。”

刹幽魔聞言,笑道:“還算你帝武王朝有些血性,我父君讓我與您帶話。我父君要禦駕親征,與那魔頭決戰蒼月平原,不知帝武天王可敢與他比個高低。”

帝武天王聞言,大喝道:“宣朕旨意。自今日起,封帝武華為征魔先鋒,帝武雲天負責糧草、物資。朕要禦駕親征。不能令北國那老匹夫,看了笑話。”

臨走前,月如華不屑地道:“吾非為爾等,隻為帝武王朝百姓。”帝武天王聞言,冷冷一笑道:“爾等又懂得什麽”。眾人見狀,也不回應,轉身離開。

出了王宮,段千壁暗搓搓地道:“老顧,要是那老王八蛋真不答應,你不會真要殺了帝武王朝所有皇室成員吧!”

“嗬嗬!你不是想橫行天下,為非作歹麽。殺個把人,屠幾個宗室又算得了什麽。”顧淵眼中含笑,頗有意味地道。

段千壁聞言,摸了摸鼻子,尷尬道:“可是、可是。哎呀!我那不是開玩笑嘛!”

“我也是在開玩笑。”顧淵言罷,大笑而去。留下一臉木然的段千壁,哀嚎道:“老顧,你丫的學壞了。”

聯合天下各方勢力後,顧淵分別開啟通道,把聯軍等引入娑婆界。又在蒼月平原打開二十餘處通道,兩大帝國聯軍共計百萬;修者近萬,陸續踏入蒼月平原。這一次,兩大帝國可謂精銳盡出,除去安置後方的士兵,所有軍隊傾巢而出。若是大災難未發生時,兩大帝國各自軍力總合何止千萬。但魔災發生後,許多駐守邊疆的戰士卻成了魔軍先鋒,這一次聯軍麵對的不但是普通民眾魔化成的“狂暴者”更有曾經的袍澤。這些由百戰之士,組成的魔軍的戰鬥力會達到什麽程度?一切皆是未知。

待大軍全布進入,布好戰陣後,聯軍一起向太清無極山前進。就在大軍進入蒼月平原不久,五彩魔雲竟慢慢散去。見到危機解除,各方勢力慢慢變得心思活絡起來。

“無極道兄,這魔雲都散去了,咱們還有必要繼續麽。”一名中年模樣的修者,來到一名年紀稍大的修者身旁,低聲道。

“玄明老弟,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麽。”

“難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麽?”

“這一切都是玉霄宮造成的,卻讓我們來補他們留下的窟窿。我們就是被利用的工具嘛!千年前如此,千年後還是如此。玉霄宮什麽時候,把我們當成修者看待了。完全就是他們隨意利用的工具。”隨著中年修者越說越激動,聲音不由得大了起來。

“好了,不要說了。玉霄宮的人就在附近,小心禍從口出。”年紀稍大的修者,急忙壓低聲音嗬斥道。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無極兄心中有數就好。”言罷,中年修者轉身離開。人雖走了,噬食人心的流言卻越傳越廣。流言被人若有意,若無意地傳開,在陰暗中被人不斷添加著色彩,越描越重。最終,與陰暗化為同色。隨著謠言四起,人們心中終日惶惶不安。陰影中,一名身著金甲的年輕人,輕輕揚起唇角。

聯軍終於進入蒼月平原深處,遙望著曾經的太清無極山,變成一座煙囪似的高筒狀,上上下下不斷升騰的朵朵五色彩雲,好不奇異。那座筒狀高山,就是玉霄宮舊址。自高空望去,一口黑洞洞,深不見底的深淵內,不斷噴吐著彩雲。若非眾人知曉五色彩雲的魔力,隻看外表,真以為是天上接引仙人的五色祥雲。

就在聯軍駐足觀看這變化的地貌時,一隊陰影慢慢向聯軍靠近。“啊”一聲聲淒厲的慘叫打破了聯軍的觀望,待所有人清醒後,卻發現聯軍已被“狂暴者”包圍,一隊隊未做防範的修者與士兵,被突然出現的“狂暴者”幹脆利落地解決掉。殺戮在猛然間爆發。

“嗬嗬!尊主,真是好手段。”身著血袍的無憂子,恭維道。

“這隻是小伎倆。娑婆聖樹以為她的葉片,能破了本座魔雲影響;但她又怎會知道本座無其它手段。哼!一個小小的幻術,就讓這些低等生物,沉迷半個時辰,真是無趣啊!”五欲天魔單手撐著下頜,意興闌珊地道。“一點挑戰性都沒有。”

月如華與各派陣師,見聯軍被突襲。立即聯手開啟事先布好的“光華虛鏡月輪陣”,一座方圓數十裏,白蒙蒙的光陣,猛然噴出;把所有聯軍,護在陣中。陣外的“狂暴者”瘋狂地攻擊著大陣光罩,卻隻在光陣上**起片片漣漪。陣法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愈發穩固,給了陣中軍隊絞殺殘存“狂暴者”的時間。很快,這些困在陣內的“狂暴者”被清理的一幹二淨,但聯軍中卻醞釀著一片恐懼。對手是何時出現?為什麽自己會沒有一絲警覺?未知的恐怖,才是最刺激心靈的恐懼。

“嗯!這才有點意思。”五欲天魔看著升起的大陣,滿意地點頭道。

“尊主,您為何收了魔雲?再過半月,那些門派就會攻下了。”無憂子見五欲天魔心情大好,把困擾多日的疑惑問了出來。

“嗬!你以為人族那些陣法,能擋住本座魔雲的侵襲?”

“啊!那尊主為何不一鼓作氣,滅了那些修士?”

“那樣還有什麽意思!別忘了,我們天魔族,是靠什麽來提升修為。”

無憂子聞言,沉默半晌道:“是,尊主。我明白了。”

“嗯!明白就好,去作你應當作的事吧!”五欲天魔含笑道。“我知你心中所願,早晚我會讓你得到你想得到的東西。”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無憂子躬身一禮,退了出去。

五欲天魔在空中,看著兩大帝國浩浩****的軍隊、飛騰半空的修者,滿意地點了點頭。五欲天魔自語道:“獵物一下就殺死,多麽無趣。隻有慢慢地讓它們崩潰、絕望、哀嚎、恐懼,才會有趣。”

半個時辰後,無憂子回到五欲天魔身邊,躬身一禮道:“尊主,一切都按您的意思,安排好了。”

“嗯,很好。”五欲天魔微笑著點了點頭。“接下來,讓我們去見見這片大陸上,人族最後的力量吧!”言罷,五欲天魔與無憂子慢慢飛到聯軍上空,俯視著被恐懼籠罩的聯軍。

“知道人族最擅長什麽嗎?”

“屬下不知。”

“臆想與遺忘。”

“屬下愚鈍,不知尊主何意。”

“人族總是臆想著一切,總喜歡用自己腦海中,構架出的東西來套用現實。比如,一個眼神在不同環境,不同心情,不同心態下就會被解讀成不同結果。或溫情,或鄙夷,或輕蔑,所有的一切,都是人的猜想。其實很多時候,作為眼睛的主人,並不知道自己想表達的是什麽。血魔,做為曾經的人族,我說的對嗎?”

“尊主所言極是。”

“至於遺忘,這是人族更為擅長的東西。無論痛苦、悲傷還是喜悅。人們都會慢慢遺忘,本來重要的東西變得越來越不重要,曾經的戀人、恩人、父母等等都會被其它東西替代。曾經應當銘記的痛苦、悲傷隨著時間流逝慢慢變淡,遺忘。隻有再次被刺痛時,才會想起。然後再遺忘,再被刺痛,不斷地循環。”說到此處,五欲天魔頓了一頓繼續道:“唯一不被遺忘的五種東西卻是,貪心、嗔心、癡心、傲慢心、疑惑心。而這五種力量,卻是本座的源之力,隻要世人斷不去這些東西,本座就能永世長存。”

“哈哈哈!是不是很疑惑?本座為何不滅了黑刹帝國?”

“屬下愚鈍。”

“你不是愚鈍,你是被小利蒙蔽了雙眼。”五欲天魔笑道。“隻有一點點的收割,才能利益最大化,我們才能得到更多的力量。”

“屬下明白了。”無憂子對五欲天魔恭敬地施了一禮,抬眼望向慘絕的戰場。

“哈哈哈!人族真是個好東西。”感受著升騰的血氣、殺氣和各種負麵情緒,五欲天魔暢快地笑道。

夕陽如血,血染蒼月。天色漸漸地黑了下去,經過一日的鏖戰,無論是修者還是士兵,皆已陷入疲憊不堪之境。刹帝羅麵色凝重地望著戰場,心中愈發沉重。在看到已方攻勢減弱,刹帝羅也未堅持,坐回王座調息著。他知道,這是他最後一次回到戰場;他想用最絢麗的方式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