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蹤跡無

兩個時辰後

傳承穀被一片金色電光覆蓋，整個山穀化為金色海洋。電光肆虐了一個時辰，才慢慢停歇下來。

殘陽如血，月上梢頭。

穀中青煙四起，陣陣焦糊摻雜著香肉，在晚風中飄**。傳承穀中，全變了模樣。往日青山綠水化為烏有，魚蟲鳥獸蹤跡絕無。地麵如同被犁過幾遍，翻翻揚揚。昔日靜臥穀中，不知曆盡多少歲月的山石，全部化為粉塵。

也不知這一個時辰中，傳承穀裏經曆了什麽，地麵被硬生生削低了三尺。光潔的山壁，變得坑坑窪窪不成樣子。山穀已然死去，剩下的隻是一片死寂沉沉，再無他物。歲月流轉，這座山穀經過數百年時間，才慢慢恢複到往昔模樣。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一個全身烏黑、狼狽不堪的身影，夾著兩名同樣渾身烏黑的人。自傳承穀中，一路狂奔出穀。離穀後，這人大吼一聲“各自撤退”。隨後，一路向北而去。眨眼，不見蹤影。

半盞茶後，一個又一個全身烏黑的身影，自傳承穀中晃晃****地走了出來。這些人那副破衣爛衫模樣，真如自災區逃難而出的難民。另有幾人，和被烤焦後剛剛出爐的炭木一般，渾身上下冒著縷縷白煙。

“來人”一名全身烏黑，雙眼泛著凶光的瘦高男人，大聲吼道。

守在穀外的金甲衛，聽到熟悉聲音，“呼啦”一下，各自從隱藏處，衝了出來。一雙雙眼睛皆緊盯著這名通體烏黑，發根直立的男人。此人站在那裏，一身令人恐怖的氣息，似要噴湧的火山一般，給人一種壓仰、沉悶之感。

“還愣在那裏幹嘛？放天靈鷹。”渾身烏黑的人，怒吼道。

“無，無憂大人？”赤發紅麵的金甲統領，不確定地問道。

“廢什麽話，放天靈鷹。”無憂子氣急敗壞地吼道。

“是，是。”金甲統領慌亂道。隻見他一聲厲嘯，左手跟著一揮。一隻羽色鮮豔，體型比麻雀小上幾分的小鳥，飛了過來。在空中盤旋兩圈後，乖巧地落到赤發統領肩膀。鳥嘴喙如同紅如寶石，在夕陽餘輝下，閃著紅金色光芒。鳥爪呈金黃色，鱗片般的爪皮前，六根鋒利的爪甲，散發著金屬般的光澤。寶藍色渾圓的眼睛中，透著凶悍無匹的神色。

天靈鷹，天下靈禽中一個異類，是這片天地中最小的鷹類。生性凶猛，速度無匹。以火屬性靈石為食，以朝露為飲。此鳥成年後，根本無法捕捉。隻有在此鳥未孵化時，主人每日以精血滴於鳥卵，出殼後第一眼也須見到此人，才可認主。此鳥出生後，與主人心心相通，傳遞信息最為神速。

此鳥極難飼養，先不說孵化時種種困難。單就此鳥出生後，所食火屬性靈石，一般勢力也無法提供。別看此鳥體型微小，食量卻極大，一年所用靈石甚巨。是以整個帝武王朝，也就喂養了三隻。

赤發統領招來此鳥，先喂食一袋靈石，才忐忑地問道：“無憂大人，要追捕何人？”

無憂子壓了壓心頭怒火，咳嗽兩聲道：“黑刹帝國的冷雪沉、刹幽魔。記住，定不可讓他們跑了，他們手中有非常重要的東西。隻要發現他們的行蹤，立即上報於我。”得到無憂子的命令後，赤發統領腦海中形成二人圖像；傳於天靈鷹後，天靈鷹一震臂膀。天靈鷹發出震耳長嘯，一聲長嘯，振翼衝天而去。刹那間，天靈鷹不見蹤影。

天靈鷹飛走後不久，“啊！”一聲尖利刺耳、穿透力極強的女聲，在無憂子身後響起。這聲尖叫穿透了空氣的阻隔，穿透了雲霄，如利箭般直刺人心。聞者，心跳不由得偷停了一下。

“啊啊啊！”

無憂子回頭一看，一個全身和自己一樣烏黑，身材卻十分妖嬈的人影，飛也似的遠去。尖利的聲音，依舊回**心頭。

一位渾身如染黑般的老人，走到無憂子身邊，咳道：“咳咳咳！咳咳！夏文姬那個妖女也有今天。無憂，我先走了。唉！這回修者界要亂了。我得回門派處理一下，不能在這幫你了。”說話之人，正是天清派掌門白雲風。現如今的他，全身衣服襤褸，如破爛乞丐一般。與不久前，那副道骨仙風、出塵仙般的模樣，判若兩人。言罷，白雲風騰身而去，幾個閃爍不見蹤影。餘下出來的幾十人，一臉落寞地互視一眼，皆縱身離開。轉眼間，熱鬧了幾個月的傳承穀，人影皆無，草木皆空。

此後幾日，天下一片嘩然。三山五派，二宮六門經傳承穀之役，高階戰力折損過半。很多門派傳承弟子皆未回歸；各門派中的長老，也有五成隕身傳承穀。其中，仁天門、下清門兩派掌門，連同弟子在內，皆隕落穀中。至於，傳承穀中到底發生了什麽，經曆者皆緘口不言。一時間，各種流言蜚語如雨後春筍般，紛紛而出。然而，各門派的沉默，並不代表就此揭過，殺機反而愈濃。

半月後

“什麽！沒有任何蹤跡。三個大活人，說沒就沒了。不可能，一定是你們疲懶，再去找。”無憂子大聲怒斥道。此時，無憂子大馬金刀地坐在金色大帳中，一張寬大的天靈木案，橫於身前。一張筆墨未幹的淡黃色信箋，隨意地躺在桌麵。一方雷火珍木鎮紙，被拋擲於地，摔掉一角，露出一缺角的新鮮金紋。

赤發統領低頭跪於地麵，顫巍巍地說道：“無憂大人，天靈鷹已把，所有去黑刹國的路徑，尋找數回。並沒有、沒有發現任何蹤跡。”

“報！無憂大人，帝都有飛鷹傳信。”就在赤發統領跪地，汗如雨下時，傳令兵匆忙衝入大帳急報道。赤發統領暗中鬆了口氣，暫定了下精神。發怒的無憂子是誰都不敢惹的，做為“帝君衛”皆經的四大統領之一，他有一次恰巧見過，發怒的無憂子那副樣子，那人就是魔鬼。

“拿上來。”無憂子沉聲喝道。

展開紙條。一看。卻是帝武王朝當代君主，帝武王天的親筆書信。上麵簡單的書寫二十五字，“無憂師兄，傳承一事，關係千秋，一應資源，任君取用。王天弟拜謝。”

無憂子看過信箋後，低聲苦笑一聲道：“嗬嗬！竟然用了這個名字。好吧！我明白了，欠你的，這一次一並還清好了。”

看完信箋後，無憂子右手一搓手中信箋。信箋，頃刻間化為烏有。無憂子沉呤片刻後，開口問道：“赤發，我出穀前，那些黑刹帝國的人，去了哪裏？”

赤發統領連道：“在您未出穀前，一個全身烏黑的人，大喊一聲‘撤退’。那些黑刹帝國的人轉眼間，就不見了蹤影。因大皇子在入穀前留言，讓我們死守山穀外。不讓閑雜人等入內，更不得擅離職守。是以，我們並未去跟蹤黑刹國那些人。”

“去吧！再去找，這一次擴大範圍，我就不信，他們還能飛天入地。赤發，帝君已下了死令。再找不到。哼！提頭來見。”無憂子一拍桌案，厲聲喝道。

“是，屬下這就去。”赤發統領起身，對無憂子施了一禮，急後退著出了大帳。留下眉頭緊鎖的無憂子，在空****的大帳之中。良久後，一聲長歎傳出：“人生在世，莫欠人情。唉！”

帝武王朝，梨花小鎮。

小鎮不大，人口不多，百十來戶的樣子。此地以盛產雪梨，以製作“梨花膏”聞名。小鎮雖不大，卻因“梨花膏”存世數百餘年。“梨花膏”傳說是為一名征姓宰相，因母久咳，卻不肯服藥醫治，久之病情日重。正無可奈何時，征宰相忽想起其母喜愛吃梨，而梨味甘甜、性寒涼，能生津、止渴、潤肺、清心、利腸解毒。對熱病傷津所致的煩渴、胸中熱悶、肺燥幹咯等症，有著極好的治療作用。

於是，征宰相便投其所好，買來許多鴨梨，將治咳草藥研磨成粉。與梨、冰糖共煮成膏。其母食後，非常歡喜，膏未食盡，病已痊愈。自此，“梨花膏”在民間就流傳開來。而梨花鎮，正以製此膏聞名與世。又經過十餘年後，小鎮的“梨花膏”已天下聞名，小鎮自此改名為“梨花鎮”。

小鎮山上，生長著許許多多的梨樹。花期未過，淡淡的香氣，伴著昨夜小雨後的泥土味，遍布小鎮。雖未到雪梨收獲時，但小鎮繁忙的工作卻未停歇。人們正忙著給梨樹剪枝、施肥，以待秋時的收獲。

就在小鎮人們勞作時，小鎮中一戶人家的地下暗室中，卻傳來了三個人的對話。

“少主，您怎麽樣了？一點都想不起來，傳承穀中的事情嗎？”滿麵疲憊的冷雪沉，壓低聲音問道。

“冷叔，我實在想不起來。隻記得在穀外傳‘刹魔金衛’進穀，爭奪傳承。進穀後，發生了什麽，我就記不起來了。”刹幽魔虛弱地回道。此時的刹幽魔，全然沒了往日模樣，麵色慘白，聲音沙啞。說話間，一頭冷汗，如雨而流。

“好了，少主，你先休息會兒吧！”冷雪沉無奈地搖了搖頭道。隨後，冷雪沉轉身，對身後一身粗布衣衫的大漢問道：“李嶽，外麵情況怎麽樣？”

身材壯碩的李嶽，對冷雪沉行了一禮，恭敬道：“冷大人，外麵一切如常，帝武王朝的人還未找到這裏。”

“那就好，你先退下吧！記住，不要露出破綻，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讓人發現你有任何異常。”

“是，冷大人。”李嶽又躬身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就在李嶽走到地下暗室門口時，冷雪沉忽道：“李嶽，你在這裏多少年了？”

“13年零3個月。”

“黑刹國還有家人嗎？”

“小人自小就是孤兒，在幽魂堂長大。”

“唉！沒想到這麽多年了。真是苦了你了。你可想回黑刹國？”

“大人，小人不敢奢望。一切為帝國。”

冷雪沉聞言，久久不語，沉聲道：“李嶽，這次任務完成後。你若想留在這裏，就留下吧！我予你一筆錢，足夠你下半生富足生活。以後，你就自由了，我會上報幽魂堂，你已為國捐軀。”

李嶽沉呤片刻，沉聲說道：“謝大人”語調雖然平穩，但語氣中卻透著激動。自己在這個異國他鄉13年了。從一心報國的暗子，到平凡無憂的農夫。歲月，已磨去了他曾經的棱角。他在這裏娶妻生子，朝作夕寢。許多時候，他已忘記自己曾是黑刹帝國。幽魂堂的黑魂級武者。他，隻當自己是個普通的農夫。直到冷雪沉拿著幽魂令，出現在自己麵前，才撬開這個心中已經模糊的秘密身份。他，現在很怕，也很惶恐不安，卻又改變不了什麽。

“好了，你走吧！”冷雪沉看了一眼李嶽，揮了揮手道。

李嶽退出地下暗室後，冷雪沉的目光掃向暗室一角。燭光微弱，黃豆般大下的光芒下，一臉金黃的段千壁，正仰天橫倒在一塊石板上。自那日傳承穀的大戰後，段千壁就未醒來過。冷雪沉試過很多方法，都沒令他蘇醒。甚至斧鑿刀剁，都沒有任何作用。

經過一番研究，冷雪沉發現，段千壁的身體並無大礙，應當是神魂出了問題。但神魂這東西，十分神秘。就算冷雪沉身為半步金丹修者，對人的神魂也算有所研究，也不敢輕易下手。但等了十餘日，段千壁還未有任何蘇醒跡象。無奈下，冷雪沉隻得用秘法，對段千壁進行了一係列實驗。實驗後，冷雪沉發現，段千壁神魂中，似乎摻雜了不同的東西。就在冷雪沉想要深入探查時，一道令他顫栗的壓迫力，卻從段千壁身上傳出，驚得冷雪沉一身冷汗。無奈下，冷雪沉隻好作罷。

半月前，冷雪沉衝出穀後，先向北狂奔百裏。隨後，一扭頭向南而來。他並沒有直接回到黑刹帝國。一來，他受傷很重；二來，他更想暗中把傳承人轉送回國。他抓了傳承人，一定會受到各路勢力狙擊，想要直接回去，根本不可能。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深入帝武王朝，隱藏起來。等事態平息後，再回國。隻有回國，再得到傳承。那時的天下，自然是囊中之物。自己多年來的心願，也能得償。放下心中的那個承諾，冷血沉就可以追尋自己的大道了。

就在冷雪沉沉思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李嶽緊張的聲音，自暗室外透了進來：“冷大人，不好了，帝武王朝有官兵來了。”

冷雪沉一聽，心中一沉。就在李嶽的報警信息傳進來時，一聲尖利的叫罵聲，猛地在冷雪沉身後響起：“啊！你這個不要臉的破樹，敢用電打老子，老子砍了你，當柴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