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結拜

衛菁辰目睹慘狀,渾身發抖,差點又昏厥過去,尖叫一聲,趕忙別過臉去。劇烈喘息一陣後,想道:“他已經死了,我還活在世上做什麽?”一時間,她心裏萬念俱滅,顫抖著將劍橫到頸上!

她雙眼一閉,正要自刎,但就在這時,肚子忽然動了一動,原來裏麵的孩子又在用腳踹她。全身一震,長劍當地一聲掉於地上。

“不,我不能死!孩子在肚子裏跟著我已吃了許多苦頭,我若隻顧自己解脫,讓他活活悶死在腹中,那太殘忍了!”

若此禍事早發生兩個月,她或許會想到吃藥墜胎,但此時孩子已經有了兩個多月,再行此法,就算不心疼孩子,自己要生受的苦頭也是一想便怕。

又想:“就是要尋死,也不急在一時,我得先找個安全地方等孩子出生後,再去找這夥假冒別人字號的敵人報仇。到時能報大仇最好,若不能夠,最多給他們殺死,到地下與長天相見,他也不能怪我。”

主意一定,心情頓時鎮定了許多,她強抑悲慟,重行用土將屍首埋了,然後回殿收拾包袱。

她走到那堆灰燼後,將任長天的包袱解開,欲取出裏麵所剩銀兩,但大出她意外的是:打開包袱後,裏麵除了那三十兩銀子外,竟然還有二百兩銀票!

一時間,她驚訝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發呆半晌,猛然想起那個在她昏迷時抱過她的神秘人,心道:“莫非是此人?可是這人到底是誰?為何如此出手闊綽?”

她極力回想自己迷糊中的朦朧感覺,覺得那個人抱著自己行走時似乎有些吃力,好像竟有點抱不起自己,暗忖:“莫非這人是女子?所以才沒有非禮我?”

想到“非禮”二字,俏臉不由發熱,那人到底在自己完全失去知覺後侵犯過沒有,還很難說。猶豫了一下,便起身走到門口,先向院子裏張了張,確定無人後,才將大門掩上,站在門後,解開外衣,查看裏麵是否有被汙痕跡。但看來看去,一切無異,不似被人侵犯過的樣子。

雖然放下心來,卻又不禁有些羞愧,心想人家仁俠為懷,救了自己,自己非但不感恩,反而懷疑人家,實在不該!忙將外衣穿好,心中默默對那個不知來曆的恩人說道:“這位女俠,你救我母子的大恩我不會忘記,你的銀票本來不該收下,但看在腹裏孩兒份上,我就先收下了,大恩不言謝,但願今生還能還你的情!”

有了這筆銀子,一時倒不用再愁生計,心想自己索性還是按原來計劃去京城,用這銀子先租一兩間房屋安頓下來後再做計較。於是將銀票全部放入自己包袱中,然後到任長天墳前撒淚作別。

離開傷心地後,她跟著官道向北行去,因為有孕在身,行不多會便感疲憊不支。不禁想道:“要是能在哪兒能買到牲口就好了。”說也奇怪,她剛一動念,後邊就真的傳來了長長一聲馬嘶!她吃了一驚,忙回頭觀望,卻又不見人馬影子。

她隻道來客離自己尚遠,於是站在路邊耐心等待,但過了好半天,路上卻始終沒有動靜。她不禁納悶:“怎麽這半天沒追上來,莫非這個人跟別的小路去了?”但立即自覺不對,這幾裏路內並沒見到有別的岔路,哪兒會投別處?

她越想越覺奇怪,越想越覺得後邊那人好像在故意躲著自己,雖然心裏也有些害怕,但又難禁強烈好奇,遲疑一會後,終於決定去查看一下,她拔劍出鞘,鼓起勇氣向來路行去。

行出二十餘步後,突聽得得幾聲馬蹄聲響,接著便看見一乘大黑馬從二裏外路邊一片杉樹林中閃出來。馬上乘者似乎有些驚慌,狠抽了坐騎一鞭,那馬撒開四蹄,眨眼功夫便轉過前邊彎道看不見了。

因為相距太遠,那人又隻驚鴻一現,所以她根本沒看清楚對方,隻看見那人是個頭戴鬥笠,全身黑色裝束,身披黑色披風的人。

對方既然有意不跟自己朝相,又有馬匹,顯然再追隻是徒勞。衛箐辰停下腳步,站在路中央,狐疑地目注那人消失處的彎道,一時心中湧出許多不祥的念頭。“這人為何怕和我朝相?莫非我們本來認識?”回思了一會昨晚那場變故,猛然一震,一個可怕的念頭跳出來:“昨夜那群蒙麵人來得好生可疑,難道他們竟是我爹爹請來的凶手?”

“對,一定是這樣!難怪昨夜那樣凶險的圍攻,卻隻有長天遇害,而我卻得保住性命。不但毫發未損,而且白得二百兩銀票!哼哼,什麽女俠,是我自己想象力太豐富了!聽長天說的江湖傳奇故事太多了!有這樣闊綽大方的女俠?出手就相贈二百兩銀子!除了爹爹,還會有誰肯送我這麽多銀子!”

想到父親如此狠心,不惜親手毀滅女兒的幸福,心中隻覺創巨痛深,悲愴不已。一時間竟然生出要到父親麵前自殺的衝動!

但激動憤怒一會後,又生疑竇:“長天跟我說過,他與兩湖寨的事情除了我外,未講與第三人知道。爹爹怎會想到要叫人冒充兩湖寨的名號行凶?再說爹爹在三年前便已同意我跟長天走了,如何又會突然反悔?而且,他和奶奶兩人都心裏明白:就算他們殺了長天,我此生也已無臉再回衛家莊了。

“不是爹爹,又會是誰?難道……啊,難道這次又是表哥?!可是……事情都已過去三年了,難道他還沒有忘記我,還不肯放過長天?而且,表哥和爹爹一樣,也不知道長天和兩湖兩湖寨的事情呀。”

她站在路上,苦思良久,不能得解,最後隻得無奈地想:“雁過留聲,人過留名,此事總有水幹石現之日!”於是索性不再理會那黑披風的乘者,繼續向北而行。

午牌時分,到了永年鎮,衛菁辰找家幹淨的小店打過尖後,又叫店小二幫忙,到騾馬行雇用了一輛馬車後方才上路。

此後路上,她雖然再未發現那個乘坐一匹大黑馬的神秘人,但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別的原因,她總覺得那人宛如陰魂一樣,仍舊尾隨在自己後麵。雖然那人一直沒有對她發動攻擊,但因為弄不明白對方的來曆和目的,所以她心裏感到很不安。腦子裏總是不停地胡亂猜想,甚至懷疑那人便是救了自己,並相贈二百兩銀子的女俠。

她在猜疑和不安中行了幾天後,這日到了邢台,當晚住在一家名叫“如春”的客棧裏。雖然她對這座城市也有一點好奇,但因為有孕在身,行動不便,加之害怕那個騎黑馬的神秘人——雖然那人似乎並無惡意,甚至可能還是她的救命恩人,但她還是小心謹慎地防備著對方。因此她沒有上街去遊玩,仍跟前幾天一樣,一進客棧便再不出來活動,直到次日上路為止。

她在店堂裏吃罷晚飯後,便進了二樓客房,一個人呆呆地坐在春凳上,以肘支頤,憑窗觀望街市夜景。看見一對對紅男綠女,言笑晏晏,從樓下經過,更感形單影隻,客中寂寞,相思難遣,一個人胡思亂想到深夜時分,方才睡下。

次日朝曦漸露,她便醒來,發現放在床頭的包袱竟已不翼而飛!臨街的窗戶本來睡前已經關閉,此時卻敞開著。她驚呆了,剛開始還有些懷疑包袱是被那個神秘人盜走了,但想了一會,又覺得不像,想到昨晚屋裏進了賊,自己竟然毫無知覺,她又是憤怒,又是後怕,又是慚愧。

她本乏應變之才,一夜之間,忽然淪落到一文不名的狼狽境地,別說前往北京,就連店錢也拿不出來,除了哭鼻子外,實不知如何是好。正自傷心哭泣,忽聽門外傳來砰砰兩聲敲門聲,她吃了一驚,趕忙拭淚收聲,問道:“是誰?”隻聽店小二在門外說道:“請問客官起床了麽?”

衛菁辰清了清嗓子,問他有什麽事。店小二答道:“有位客官有事要問女客官,煩女客官下樓一趟。”衛菁辰蹙眉問道:“那位客人是不是弄錯了?我在這兒並不認識人,他有什麽事情要問我?”店小二道:“女客官到了樓下自會明白,那位客官急著要上路,還煩女客官快些下樓去。”

衛菁辰微感詫異,心道:“這人是誰?會不會是那個騎黑馬的人?”雖然有些忐忑,但躲避顯然不是辦法,說道:“你……你叫他稍候片刻,我這便下樓。”

匆匆洗漱過後,便拿了寶劍走下樓去。隻見兩個商人模樣的客人正站在櫃台前結帳,一個像是武林人物的客人獨自坐在店堂西首一張板桌邊。衛菁辰見店堂裏並無戴黑鬥笠、披黑披風的人,不由小小呼了口氣。一雙美目不由投向那個江湖客模樣的漢子,心道:“難道是他?”

隻見那人年紀二十五六歲,身形較瘦,一身藍布箭衣,打著倒趕千層浪的綁腿,神情有些焦燥煩悶,一邊朝大街上張望,一邊用左手無意識地撫弄桌上的灰布包袱。他的右邊衣袖空****的,似乎裏麵沒有手臂。

衛菁辰不認識對方,卻不知人家卻認得她。因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陳方天。

那日陳方天一掌擊斷了自家屋後的那棵老樹,夫婦二人方才確定,陳方天因為偷學了怪書上的武功後,掌力已經今非昔比。見到這一掌竟有如斯之威,雖然都激動不已,但想到那隻裝有冷無杓人頭的藤箱還在城隍廟裏,又不禁有些擔心。

林琳道:“雖然那個頭陀不是你殺的,但要是官府發現了那隻藤箱,又從西門大嬸那兒查到那人來找過你的事情,隻怕不易解釋清楚。要不你現在去城隍廟探看一下動靜?”

陳方天道:“那隻藤箱是前天晚上放到城隍廟菜地裏的,現在多半已經被人發現了。”雖然如此,還是決定去城隍廟看看。

他怕官府的人正在調查案子,因此不敢直接去城隍廟。出門後,先到鏢局跟何大爺請了半天假,然後故意上街閑逛,希望能聽到別人說起這事。但閑逛了半日,卻未聽見一人談論這件命案。心想:“看來張廟祝還沒報官。說不定他因為粗心,還未發現那隻裝有人頭的箱子呢。”於是大起膽子,前往城隍廟。

到了城隍廟,隻見廟祝張草劑果然沒事人一般,正坐在殿裏一個蒲團上念經。看見陳方天進來,手裏沒帶香燭,以為他是來閑逛的,也沒在意。陳方天也不打擾他,裝成遊客樣子,看了看大殿,便到後麵去看菜地。

結果令他大為吃驚,菜地裏除了蔬菜外,別的什麽也沒有。

他雖然很奇怪,但不敢去問張草劑,在廟裏溜達一圈,便離去了。

他回到家裏,將情況講給林琳聽後,林琳也想不明白是怎麽回事。陳方天道:“我猜想可能是那個凶手在我看過人頭,離開城隍廟後,便帶走了那口箱子,並將人頭藏匿到什麽地方去了,所以張廟祝才未發現。”

林琳道:“嗯,定是這樣。那個怪人隻是想引你去看人頭,並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殺了人。”

林琳本來還想親眼去北邙山邙嶺下麵看一下那個怪客的屍首,但一來有點害怕,二來聽陳方天說已搜過他的身上,並未發現什麽可以證明其身份的東西,因此便沒有去。

夫婦二人對那個怪客的來曆猜議了半天後,林琳忽然問道:“方天,你如今武功變高強了,對於今後有沒有什麽打算?”

陳方天神色肅然地道:“我想等傷好後,便去跟總鏢頭說,我想當鏢師。”

林琳知道丈夫一直不喜歡在兵器間做事,所以並不反對。問道:“那本書上的內功你隻練了一半,要不要等你練完了書上的武功後,再去跟總鏢頭說?”

陳方天道:“那些內功,越往後練,越是難練。等我全部練完練精了,隻怕我都成半老頭子了!我想在家裏養好傷後,便去跟孫師叔說。至於練功,那是一輩子的事情,我可以一邊當鏢師,一邊練習。”

林琳感歎道:“隨你便罷。人哪,總是這山望著那山高。一些鏢師很羨慕甚至妒忌你能在兵器間做事,卻不知道你其實也在羨慕他們能行走天涯!”

陳方天道:“也許我的決定是個錯誤,但我真的不願在兵器間蹉跎一世。”歎息一聲,又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能做自己覺得開心的事情,就算辛苦些,也是值得的。”

林琳道:“你想走鏢就去走鏢吧。隻要你自己過得開心,我就支持你。”

陳方天點點頭,問道:“你想不想一起學書上的內功?”

林琳道:“練內功最費時間,我怕沒這個耐心。再說現在也沒那閑功夫,以後再說吧。”

陳方天知道妻子對武功並無很高要求,聽她這樣說,也不勉強。

他在家裏養好傷後,便去找總鏢頭孫蒙,說了自己想離開兵器間的想法。孫蒙內心深處其實也明白兵器間事務不多,安排兩人做有點不合算,但因陳方天的父親以前對自己有恩,加之同情陳方天的遭遇,所以並不計較。聽了陳方天的話,雖然很高興,但又有點奇怪,問道:“可是你不是廢了武功嗎?”

陳方天道:“我這幾年一直在暗中恢複武功,現在自已覺得差不多了。”

孫蒙哦了一聲,將信將疑道:“讓我見識一下你的身手如何?”

陳方天有些難為情地說道:“請孫師叔少坐片刻。”

他到兵器間裏選了一口寶劍,然後又回到總鏢頭辦事的“天涯廳”中。說道:“孫師叔,師侄獻醜了!”

孫蒙點點頭,道:“請吧。”

陳方天於是將學過的巫山劍法從頭到尾練了一遍。這幾年裏,他雖然因種種原因,練武總是斷斷續續的,並不十分刻苦,但總算將劍法恢複了七八成。雖然單論劍招並不高明,仍處於江湖三流水平,但隻要配合內功,其實就是孫蒙這樣的高手,也已不是他的對手。而他的輕功更是遠邁從前,就算是與當今武林一等一的輕功高手相較,也不遑多讓。

陳方天怕引人懷疑,不敢過於暴露自己的內功,因此在展示劍法時隻運用了兩層內功。孫蒙不知道陳方天並未使出全身本事,見他劍法很平常,沉吟不語。待陳方天“表演”完輕功後,他才終於有了一點刮目相看的感覺。大聲誇獎道:“好,年輕人身殘誌堅,非常不錯,孫某倒一直小瞧你了!”

陳方天遜謝道:“讓師叔見笑了!”

孫蒙又誇了他幾句,方才正色說道:“以你的武功,本來完全有資格做一名鏢師。但要做鏢師,也不是隻看武功高低。更多時候,還得看你的江湖經驗,以及為人處事和見機行事的能力。你的江湖經驗顯然還很不夠,因此我想讓你暫時委屈一下,先從趟子手做起,待你曆練半年或者一年以後,再做鏢師,你看怎樣?”

陳方天雖然微感失望,但想大丈夫行事,豈隻爭一日之短長,因此也不計較,說道:“恭敬不如從命,我願意從一名趟子手做起。”

孫蒙見他答應得很爽快,更是滿意。過了兩天,便安排陳方天隨龍老鏢師一起保送一批貨物去北京。鏢局子裏的人聽說陳方天竟主動離開了兵器間,都很奇怪。有人誇他有誌氣,有人說他傻氣,陳方天早已料到會有各種各樣的議論,因此並不介意。

他隨鏢隊離開洛陽後,一路北上,開始倒也一路順利,但剛一進入河北地界,他卻忽然倒起黴來!也不知在哪家客棧打尖時,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一路上總鬧肚子,吃了幾副藥也不見效。龍老鏢師開始還很照顧他這個新人,但後來終於漸漸不耐煩了。

那天,鏢隊在一個縣城的客店中打尖,次日天剛蒙蒙亮,龍老鏢師便要帶隊上路。陳方天其時正要上茅廁,龍老鏢師將他叫住,對他交待道:“也不知你到底吃了什麽東西,大家都沒事,隻你一人鬧肚子。這幾天鏢隊因為你耽誤了不少功夫,今天你幹脆留下來,自己再去找個丈夫看看,完事後再來趕上鏢隊。”

陳方天連日來也是苦不堪言,巴不得龍老鏢師有這句話,當即一口答應。

大家走後,陳方天便去縣城裏找了個丈夫,又開了幾副藥。回到客店裏煎了一包藥吃後,方才上路。

他隻道最多一二日內便可趕上大家,不料吃過藥後,不但肚子未見好轉,途中又被雨水淋出一場病來,困在一個小客棧裏昏睡了一天,精神才略微好些,怕與大家相隔越來越遠,不敢等病痊愈,便又勉強拖著病體上了路。

那日他因為貪趕路程,錯過了宿頭,誤打誤撞地走進了那個破廟,結果無巧不成書,竟然遇見了自己曾暗戀過的衛菁辰以及她的師父任長天。

本來衛菁辰並不認識他,但他看見衛菁辰和任長天在一起的親密樣子,心裏頗為發酸。因此雖然同處一個廟子裏,他卻故意避而不見。中途他又鬧了幾回肚子,如破廟裏隻有他一個人,倒不用顧忌什麽,但因為衛菁辰就在大殿中,他不敢在廟裏出恭,隻好冒著大雨到附近樹林裏去。

那夥蒙麵人圍攻任長天時,他正在遠處樹林裏方便。聽到廟裏有拚殺聲,他雖然有些害怕,但因為擔心衛菁辰安全,還是冒險悄悄回到廟裏察看。見到任長天被二十餘個蒙麵人圍攻,他心裏很是矛盾。想要衝出去助拳,一來心裏很不喜歡任長天這個人,二來他雖然內功很高,但招式卻很差。

他就像一個偏科的學生一樣,雖然有一兩門功課遠邁其他同學,但卻有幾門功課差得要命。因此他對自己的武功並不十分自信。如果冒險衝出去,不但可能救不了別人,甚至可能枉送了自己的性命。

他躲在闃黑的大殿中,帶著複雜而緊張的心情關注著殿外的慘烈交戰,並悄悄找了幾個尖石頭以備萬一。直到任長天和衛菁辰都被蒙麵人打落下馬,他才終於不顧一切地發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石頭暗器”。

本來他從未練過暗器功夫,扔擲尖石完全是靠本能,幸好距離近,加之那夥蒙麵人完全沒有料到廟裏還有別人,因此被他三發三中。以他此時功力之強,便算是當世頂尖高手也未必能勝過他。石頭擲出時附帶的力量,大得驚人,那三人哪裏經受得起,自然當場送命。

他打完“石頭暗器”後,蒙麵人們也趁他沒有繼續攻擊而穩住了陣腳。眼看六名殺手步步圍逼過來,他不知對方的功力和他相比,其實霄壤懸殊,卻自忖招式不敵對方,因此不敢逞血氣之勇,孤身衝出去拚殺。隻是緊張地站在門後,想借助黑暗再襲殺幾個人後,再現身與敵人明刀明槍地較量。幸好那六名蒙麵人也因忌憚他的暗器,主動扔掉了僅有的三隻孔明燈,所以他的計劃才得以實現。

第一個蒙麵人衝進大殿後,他為了震懾敵人,一出手便使出十層功力,手掌還未拍中對方,那人的五髒六腑便被巨大的掌力震得粉碎,高大的身軀也像一隻破麻袋一樣飛了出去,當場斃命。

接下來兩名殺手同時衝入殿中,陳方天內功卓絕,聽風辨位本領自然大增,聽見其中一人的熟銅棍劈頭蓋臉地打來,忙將身一閃,避過一棍,先使一招“鳳鳥攫珠”,接著一招“斜月微星”,雙掌掄出,又將兩人打死在地。

這一來,殺手們都有些膽寒了。雙方相持一會後,那個為首的殺手才壯起膽子,舞動镔鐵棍,一邊不斷變招,一邊大步衝上來。陳方天看是真切,待他剛到大門口,使一招“鷂鷹探兔”,朝他心口猛擊一掌。那殺手雖然招式比他強勝許多,但內功卻差得太遠,兩人相較,就似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和一個成年人打架一樣,小孩子雖然招式學過不少,但在大人看來,無異於花拳繡腿,不堪一擊。

其餘幾個殺手見老大死了,頓時嚇破了膽,不敢再戰,狼狽逃去。

陳方天待殺手們去後,忙將昏迷在地的衛菁辰抱入大殿中火堆旁。因為他身體有病,體力本就有些不支,加之又是單手抱人,因此衛菁辰昏迷中感覺抱她的人似乎沒有多少力氣,並將之誤會成女俠了。

陳方天麵對昔日心上人,心中思潮起伏,久久不能成眠,暗忖:“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當年她離開洛陽時,我還以為今生再也不能見麵,哪知隻過了三年,便又遇上。說來寧非奇遇?”感歎一會,又閉目沉思:“她一個孤身女子,又有身孕,路上不知還會遇上多少麻煩?她剛才在與任長天說話時,就在埋怨囊中羞澀,如今死了丈夫,今後更不知該作何打算?”

心念及此,於是將身上本來不多的一點碎銀分出一半來,放入她包袱內。在掩埋任長天和那些殺手屍體時,忽又想到這些人身上或有銀子,於是又一個一個地搜身,果然在其中幾個殺手身上又搜到了不少銀票。他將這些銀票連同自己的碎銀合算一下,不多不少,剛好二百兩銀子。心想這二百兩銀子雖然不能養她母子一生一世,但至少也能夠支持數年花銷,於是將這二百兩銀子全部放入衛菁辰的包袱裏。

這晚他心事如潮,了無睡意,在衛姑娘身邊靜坐了一夜,直到東方天際已露出一片曙光,才帶著惜別之情離開了破廟。路上遇見一匹無主白馬,立在一片樹林前昂首長嘶,料想是昨晚那些殺手們的牲口,於是不客氣地將之占有。雖然有了坐騎,但因為病未痊愈,加之心裏不放心衛菁辰,所以此後幾天裏,他都勒馬緩緩而行,一路暗中保護衛菁辰。

店小二看見衛菁辰下樓了,一臉諛笑地迎上前來,先唱了一個肥喏,然後招呼陳方天:“陳大爺,女客官下樓來了。”

陳方天忙站起來,拱手說道:“叨……叨攪了!”衛菁辰襝衽還禮,見對方一張臉竟莫明其妙地突然紅了。納悶問道:“大家素不相識,不知……?”

陳方天看了她一眼,不答反問道:“敢問……姐姐昨夜是否丟了什麽東西沒有?”衛菁辰一驚,顫聲問道:“你怎麽知道?”陳方天微微一笑,說道:“姐姐且莫問,你隻說自己丟了何物便可。”

衛菁辰聽了這話,心念電轉:“看樣子包袱已落到他的手裏!”雖然莫明其妙,但看來東西可能失而複得,說道:“實不相瞞,昨夜遭了賊,我的包袱給人偷去了!那包袱是一個藍布碎花包袱。”陳方天對店小二說道:“不會有錯,是這位姐姐的東西了,你快將包袱取來還給人家。”

店小二答應一聲,從櫃台裏取出一個藍布碎花包袱過來,問道:“是這個吧?”衛箐辰道:“沒錯!”

這時那兩個客人已經結完帳離去,店掌櫃這才得空過來招呼。他先向衛菁辰和陳方天拱手作揖,陪了不是,這才說道:“昨晚小店進了賊,幾位貴客的行李都給偷了,幸好被這位會武藝的大俠發現了,追到了那個小毛賊,才讓大夥免受了損失!”

衛菁辰聽了忙向陳方天道謝,陳方天苦笑道:“在下隻是一名行走江湖的趟子手,大俠二字,可不敢當。”

衛菁辰聽說他是一名趟子手,頓生幾分莫明好感,說道:“你也是一名鏢客,真太巧了!”

陳方天微微一驚,問道:“姐姐為何這樣說?”

衛菁辰自覺失言,臉上一熱,忙道:“沒、沒什麽,隻是……我的一個親戚原來也曾做過鏢客。”

陳方天心道:“看樣子任長天過去也曾當過鏢師。”幹咳一聲,說道:“另外三個客人丟失的東西,都已經物歸原主,本該早些將這個包袱交還給姐姐的,但見姐姐關著房門,不敢驚擾,是以拖到現在。在下還要趕路,姐姐最好當麵檢查一下,看包袱裏麵是否短少了什麽。”

衛箐辰麵湧紅潮,心想包袱裏裝的都是換洗衣服,其中不少是內衣,可不便當眾查看,說道:“不必了,我信得過你和店家!”

陳方天不知她心裏所想,以為人家這樣說,隻是客套話,擔心自己送給她的二百兩銀子不在包裏,說道:“姐姐最好檢查一下,我方能放心離去。”

衛箐辰聽他這樣說,隻得拿了包袱走到店堂角落邊一張桌後坐下來,背對著三人匆匆檢查了一下,見銀票還在,衣物也沒有減少,回頭說道:“沒有丟失什麽,多謝了!”

陳方天鬆了口氣,微笑道:“姐姐以後自己小心一些,在下……告辭了。”正欲轉身離去,卻聽衛箐辰說道:“大哥慢走!”陳方天愕然問道:“不知姐姐還有何吩咐?”

衛箐辰遲疑一下,問道:“大哥既是一名趟子手,急著趕路想是為了保鏢吧?不知大哥和貴鏢局的其他鏢客們欲往何處,要是同路的話……”

她雖然疏少江湖經驗,但聽任長天說過不少鏢局子的事,知道對方既是在保鏢貨,便不會是一個人。心想他們若也是要去北京,那正好同行,自己有一群鏢客保護,不但路上安全了一些,也不用再害怕那個神秘人了。

陳方天道:“我們要去京城。”衛箐辰喜道:“太好了,我也要去京城!我可不可以跟你們一路?”

陳方天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會與心上人同行一程,不由得一陣心慌氣短。雖然心裏暗暗激動,但又有些擔心,暗忖:“我隻是這幾天有點鬧肚子,大家便嫌我耽誤了腳程,要是看見我帶上了一個孕婦,還不知龍老鏢師他們會怎樣了。”

衛箐辰見他神色躊躇,已猜到幾分原因,兩腮飛上兩朵紅雲,期期艾艾的道:“你們不用擔心,我自己雇一輛馬車,隻要能跟隨你們就行!小女子要……要去北京投奔一個親戚,隻是我以前從沒單獨行走過江湖,是以擔心路上不太安全,等到了京城,就不會再麻煩你們了。”

陳方天聽她軟語相求,心裏很是不忍,猶豫小會方道:“實不相瞞:在下賤姓陳,草字方天,原是甘肅平涼人氏,現在河南洛陽一家鏢局子裏混飯吃。這次我們要押送一批貨物去北京,此趟鏢是由敝鏢局龍老鏢師帶隊。因在下這兩天……身體有些不適,龍老鏢師怕耽誤了行程,所以帶領大家先走一步了,讓在下隨後趕去。未經龍老鏢師允許,在下自作主張帶你同路,恐……恐有不便。”

衛箐辰聽說他們鏢局原來是在洛陽,微微一驚,隨即小聲說道:“既然為難,那就罷了。”

陳方天見她神色楚楚可憐,遲疑一下,說道:“姐姐你看這樣可好:我們暫且同行一程,待我與大家會合後,若大家都不同意帶姐姐同行,那時再……各走各路。”

衛箐辰見他答應了,霽然色喜道:“行呀,隻是要麻煩陳大哥了!”

兩人當即結清了店錢,又向店掌櫃和店小二打聽城裏何處有騾馬行,店小二說出門往左不遠便有一家騾馬店。於是陳方天牽了自己的馬兒,陪衛箐辰去騾馬店雇了一個車夫和一輛馬車。二人一個乘車,一個騎馬,出城而去。

衛箐辰知道陳方天急欲趕上鏢隊,怕耽誤了人家行程,幾次催車夫加快速度,但都被陳方天勸住。衛箐辰知道他是擔心自己身體吃不消,心裏暗暗感激。

兩馬一車不緊不慢地輕馳一陣後,衛箐辰見陳方天緘默少言,便主動找個話題,問起陳方天家中情況。陳方天道:“我沒啥好說的,我的爹娘在我小的時候便雙雙去世了。幸而一個巫山派弟子可憐我,將我帶上了巫山,我學會武藝後,才得吃上鏢行這一碗飯。”

衛箐辰見他雖然說得輕鬆,但神色卻有些黯然,雖然猜到他是一個有經曆的人,但見對方似不願深談這個話題,也不好多問。

兩人默行一會後,陳方天問道:“姐姐剛才說要去京城投奔親戚,不知是什麽親戚?”

衛箐辰遲疑一下,說道:“其實不是親戚,是我的婆家。”又道:“小女子年紀要比陳大哥小,陳大哥不要一口一個姐姐地叫。若陳大哥不嫌棄,就叫我妹子吧。”

陳方天微感尷尬地道:“好呀,我叫你姐姐,也覺得怪別扭的。”

兩人一路上談談說說,倒也並不寂寞。開始陳方天還因為心情有些緊張,不太愛說話,同行一段路後,才漸漸健談起來。當晚到了臨城,找家幹淨客棧打尖住下。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老天便淋淋漓漓地下起了雨,雨水打得瓦上刷刷直響。陳方天雖然有鬥笠,但怕衛箐辰不方便,問她是否要上路,衛箐辰知道他心裏焦急,說這點小雨不打緊,他們正好可趁下雨機會趕上鏢隊。陳方天雖然也想與她單獨多行幾天,但想到自己是第一次走鏢,如果自行其事,會惹人閑話,所以也盼早點趕上鏢隊。但車夫卻說自己不能再前行,要趕車回邢台,於是陳方天又陪衛箐辰去當地騾馬行新雇了一輛馬車。

中午時分,到了一個叫做柏鄉的小鎮,三人在鎮上吃過午飯後,稍事休息便又上路,不久便追上了龍老鏢師一行人。

大家見陳方天帶來一個孕婦,都很詫異。龍老鏢師今年五十三歲,已走鏢近三十年,江湖經驗自然比陳方天要成熟老練得多。他將陳方天拉到一邊,低聲問明兩人相識經過後,說道:“小兄弟,你沒看見她帶有兵器麽?隻怕沒你說的那樣簡單吧。”

陳方天道:“我又不是瞎子,如何看不見。我已問過她了,她以前學過一點武功,她的……一個親戚原來也是走鏢的。”

兩人說話時,幾名鏢師也走過來,加入他們的談話。龍老鏢師本來還有幾分猶豫,但在陳方天和其他幾名鏢師的勸說下,終於同意帶衛箐辰同行。

此後路上,衛箐辰雖然每到一地,都要重新雇傭一輛馬車,但有鏢隊同行,飲食起居還是方便了許多。開始大家對她還存有一點戒心,同行一段時日後,見她確實毫無江湖經驗,才徹底打消了疑慮。

這晚鏢隊來到一個名叫草庵鄉的地方,因為錯過了宿頭,大家隻好在荒郊一片樹林裏對付一夜。鏢師們常年走南闖北,露宿荒野對他們來說乃是家常便飯,幾名腳夫和趟子手找來一些樹枝幹草,燒了幾堆火,大家圍著篝火各自找個地方歇息。陳方天背靠一株大樹,聽大家談了一會話後,便合上雙眼,進入了夢鄉。

上半夜裏,他還感到渾身溫暖,但到了下半夜,因篝火漸漸熄滅,被冷醒過來。他雙手抱臂,與林中寒氣抵抗一會後,忽然感到肚子又有些不舒服,於是站起身來,輕手輕腳地向前麵一片密林走去。

進入林子深處後,他正要找個地方出恭,忽聽前麵黑暗中有人說話,原來有人先他一步進林來方便。他待要另尋一個地方,忽聽一人說道:“高鏢師,你說陳方天他真的對衛姑娘有那種意思嗎?”陳方天微微一驚,忍不住藏到一棵大樹後,偷聽他們談話。

隻聽另一人說道:“李兄弟你又不是瞎子,難道自己看不出來?陳方天遇到衛姑娘,就像幹柴遇到了烈火一樣,心裏在打什麽主意,那叫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看陳方天以前在兵器間時,很少開口說話,像個悶葫蘆一樣。但自從遇到衛姑娘後,他一路上總是沒話找話!還有,他每次看向衛姑娘的眼神都很不對!”

陳方天聽到這兒,已然聽出說話二人乃是鏢師高大成和趟子手李天樂。心道:“要不是我今晚碰巧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哪會知道別人原來在背後這樣議論我們!”

隻聽高大成又道:“其實這也不奇怪,陳方天雖是有媳婦的人,但他媳婦是個女鏢師,常年不在家,有和沒有差不多。我聽別人說,他們兩口子本來一年裏就難得有幾天在一起,妻子每次回來,兩口子還都會吵架。衛姑娘雖是個懷胎婦人,但年輕貌美,是個男人都會喜歡!何況那天她自己也說了,她本來是和丈夫一路的,但丈夫在路上被一夥強盜殺死了。兩人一個等於沒有老婆,一個死了丈夫,陳方天自然不會放過這等送上門來的豔遇了!”

高大成朝地上重重啐了一口,又道:“可惜老子家裏有一個母老虎,對衛姑娘就算有賊心,也沒賊膽了!李兄弟,你還沒有成婚,如果你和你娘不嫌棄人家肚子裏懷的是別人的孩子,也可以跟她求婚呀!反正她的丈夫都是死人了,你也不用喝一個死人的醋吧?”

高大成不以為然道:“小兄弟,你試都沒試,又如何知道不行?你說你配不上人家,難道他姓陳的就配得上?他想要得到衛姑娘,那才叫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朝地上吐了口痰,又問道:“兄弟,你跟哥哥說句實話,你心裏是不是也很喜歡人家?”

李天樂低咳一聲,沒有回答。

高大成嗬嗬笑道:“其實你心裏也喜歡她吧!要是你不喜歡人家,一定說出來了,不敢回答,明明就是喜歡嘛!”

李天樂道:“我哪有這種想法,是你自己瞎猜。”聲音有些慌亂,明顯言不由衷。

“算了吧,你小子就別在哥哥跟前裝了!我還看不出你的心思?你呀,其實為人不錯,就是有時太靦腆了,簡直比姑娘家還要害羞!”

李天樂苦笑道:“我真的沒那意思,高鏢師你看人家穿的衣服是什麽料子,再看我身上穿的是什麽布,我敢對人家有那種想法麽?”

高大成啐道:“你小子有機會不上,那就眼睜睜看別人上吧,等到哪天衛姑娘真的上了他陳某人的床,你就躲在自己的被窩裏哭鼻子吧!”

李天樂幹咳兩聲,說道:“陳方天也未必能得到她,衛姑娘分明是富裕人家的小姐,像我們這種人,人家哪會瞧得上?”

高大成道:“你說的也對,人家金枝玉葉,哪會瞧得起我們這種江湖漢子!他姓陳的想乘虛而入,也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麽東西!”

陳方天聽到這裏,心下已經明白,李天樂其實也很喜歡衛菁辰,隻是自覺不配,不敢有所行動。高大成可能對自己心懷妒意,所以想挑拔李天樂出頭。

又想:“我本來就配不上衛姑娘,更何況我已有了妻子,今生與她注定是有緣無分的了。幸好我今晚偷聽到了這些話,否則還不知道別人竟在背後亂嚼舌根。現在離京城還有一段路程,我從明天開始,盡量少跟衛姑娘說話,免得汙了衛姑娘的令譽。”不願再聽下去,悄步離去。

次日傍晚,鏢隊到了石家莊。大夥進城不久,便選定了一家客棧打尖。席上兩名趟子手跟陳方天談了幾句話後,一名趟子手開玩笑道:“陳方天,要不了幾天大夥便要到京城了,你再不抓緊時機,恐怕就再無機會了!”一句話說得大家都哄笑起來。

陳方天臉上微微一紅,斥道:“你小子胡說八道什麽!”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像這種玩笑話,以前大家也開過幾次,隻有陳方天一人不明白大家話裏含意,直到昨夜偷聽了高大成和李天樂的談話後,他才對大家以前開的一些玩笑恍然大悟。見衛菁辰輕咬芳唇,雙頰潮紅,神色頗為尷尬,他遲疑小會後終於鼓起勇氣站起身來,說道:“我不明白這段時間大家為何老是拿我和衛姑娘亂開玩笑,本來我倒無所謂,但汙了衛姑娘令譽,那就是我的不是了!”

陳方天又道:“要是衛姑娘看得起我陳方天,方天今日想當著大家的麵,高攀衛姑娘,大家結拜為兄妹!不知衛姑娘可否願意?”

幾名鏢師和趟子手聽他原來是想跟衛菁辰義結金蘭,臉上都有一種如釋重負的神色。高大成嗬嗬笑道:“衛姑娘,方天本來是個不大愛說話的人,今日他既然開口了,實在難得!衛姑娘,人家既然肯認你做妹妹,你不妨就認他做哥哥吧?”

衛菁辰本來也不喜歡別人拿陳方天和自己亂開玩笑,隻是不願傷了陳方天的麵子,所以一直假裝聽不懂一些玩笑話。她低咳一聲,起身說道:“我隻是一個弱女子,陳大哥既不嫌棄,肯認我為妹妹,我豈會不樂意?”

她端起自己的茶水,又說道:“好,既然陳大哥看得起小妹,那就請大夥做個見證,今日我和陳大哥義結金蘭,做一對異姓兄妹。大哥,小妹不會喝酒,就以茶代酒,敬大哥一杯。”

陳方天道:“好,咱兄妹倆幹一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衛箐辰也將杯中茶水喝了,兩人相視一笑,重又坐下。

眾人見兩人結拜為兄妹了,便不再亂開玩笑。高大成笑道:“衛姑娘看上去嬌滴滴的,想不到豪邁起來,巾幗不讓須眉呀!”眾人紛紛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