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大清門
大清門,三闕上為飛簷崇脊,門前地正方,繞以石欄,左右獅各一,下馬石碑各一。
——《大清會典》
西海向東,過了德勝橋,就是後海了。兩處“海”麵,波瀾不驚;人在水畔,卻心海翻騰——西海邊的平安吉祥如是,後海邊的富良亦如是。
後海南岸,有一條窄巷,南北走向:一路向南,可直通水麵,管窺波上風光;調頭向北走到盡頭,則與東西走向的大翔鳳胡同相連。
大翔鳳胡同,與其說是胡同,倒不如說是由院牆和過道組成,更為合適。院牆可謂“長、高、厚”,足有半裏長,兩人高,青磚厚重,敲擊無聲。聞聽鳥語不見人聲;枝椏出牆花香難嗅。院牆中段有一小門,偶爾開啟,供人出入。如此亦動亦靜的光景,隻說明了院子主人身份,不僅高貴而且神秘。
沒錯,這裏是恭親王奕訢的府邸。鹹豐皇帝繼位後,把這座看盡時光流轉,閱遍人世起落,充滿故事和傳說的宏大、美麗宅院,賜給了六弟奕訢。
一個尋常裝扮的人,來到小門前。他輕扣幾下門環,未久門板被拉開,一位仆人走出來。僅此瞬間,造型豐富草木蔥蘢的假山,從門縫中透出。
這是恭親王府的後門,裏麵是王府後花園。
兩人見麵,一個作揖另一個還禮後,仆人先開了腔兒:“恭親王點的堂會,可都安排妥當了?”
“妥了!妥了!妥了!請恭親王放一萬個心,我們老板,可是把看家的好戲,全都招呼上了。”
“哎哎哎!我說你這嘴,注意點兒嘿!”仆人白了訪客一眼,又四下裏尋覓一番,“萬字是誰誰都能用的嗎?皇親國戚的,規矩嚴著呢,別回頭坑了我們王爺!”
“呦呦呦……”訪客趕緊掌嘴,左右手交替拍在臉上,動作幅度不小,聲音卻沒有多大。
仆人鼻子**兩下,牙縫裏呲出兩聲,之後擺擺手:“差不多得了嘿。”
訪客隨即收手,滿臉堆笑說:“都是按王爺的意思,撿熱鬧戲,喜慶兒的,耍拳弄棒抄家夥,絕對能揚我大清國威,讓洋人們開開眼,見識見識咱們這場麵!”
他說得激動,眉眼挑動,口沫橫飛,仆人緊抿著嘴,用一隻手擋住半邊臉,也不知是想擋住對方的口水,還是想遮住自己此時嫌惡的表情。
“這就對了。客人是英夷法夷,外帶幾個毛子教士。若是整那些個絮絮叨叨的唱詞兒,人家隻定聽不明白。萬一再煩了,那可是得誤事兒。”
“您就讓王爺一萬……哎別,九千個放心。論堂會論戲碼論吃喝款待,我還不跟您吹,別說是在陝西巷,就是附近那些胡同,絕對沒人能超過我們家。公公,要讓我說,您眼光是這個!”訪客豎起大拇指,眼睛放光,盯著仆人的眼睛,順勢把一個不大不小的荷包,塞進仆人手心,臉上的笑紋裏,塞滿了逢迎和真誠。
“懂事兒……”仆人半嗔半笑嘟囔著。
“有件事兒啊,還想請公公給點解點解。”
“嗯,說……”仆人把大褂掀開一條縫,將荷包塞進自己的褲兜裏。
訪客清了清嗓子,先環顧四周,之後向前湊了幾步,貼近仆人。沒等他嘴巴接近對方的耳朵,仆人就伸出枯黃的手指,將那人推遠了一些。指端的鴉片味道,在空氣中**漾。
“遠點兒,遠點兒,遠點兒……別搞得咱倆跟偷雞摸狗似的……站哪兒好好說話。”
“噯,噯。”訪客站回原來的位置,“我覺得吧,洋人殺人放火打家劫舍的,欺人太甚,咱還得拿熱臉去貼冷屁股。我咋就覺得,這堂會不像是長臉,都像是丟臉啊。”
“呸!你哪來那麽多臉。王爺這是在教訓洋人。”
“這話,我就更迷糊了。教訓,靠打靠罵,講講聖賢,動動感情,這咱都見過。擺個堂會,好吃好喝,大姑娘小媳婦供著他們……喲,恕我看不明白。”
“大人物兒的事兒,用得著讓你明白嗎!”仆人沒了耐性。他推門打算回到院子裏。半個身子才進去,又扭頭回來,拍著訪客的肩膀說:
“這啊……送你倆字:外交!回去自己咂摸吧。”
王府後門打開又關上,滿園美景未及展現,又迅速與世隔絕。日子裏的活色生香,周而複始;王府正門敞開又緊閉,逢迎禮數未及盡數,又迅速被危難時局打斷。
奕訢,26歲的年輕王爺,在一場仗一場逃一場火後,成為留守在京城的主心骨,頂梁柱。環顧屋中眾人,這些同輩,乃至爸爸輩甚至爺爺輩的同僚,要麽自己杵著哆哆嗦嗦,要麽三兩成群交頭接耳,要麽喊打喊殺威風凜凜。
奕訢心中倍感苦楚:當晚輩討個幫襯吧,沒戲;當長官發號施令吧,也沒戲;當主子吆喝使喚吧,更沒戲。誰叫這一撥人,其實質是三撥人呢!
第一撥,重臣加忠臣。“忠”是至高至聖的道德,照理說,本不該抱怨臣子守忠!但也要看怎樣解讀“忠”字:自己身邊,多有皇帝信任的忠臣,他們盡忠,他們聽話。但是他們隻聽皇上的話;他們是聽從皇上的話,留在北京,一方麵配合自己專辦撫局,另一方麵是看住自己,防範製衡,避免專權。皇帝四哥,您是提防前明土木堡之變重現啊!
第二撥,簡稱“貴人”,全稱,“富貴閑人”!他們要麽是近支皇親國戚,要麽是八旗世襲貴胄,品級有餘能力不足,喊口號胸腔帶著回音,真遇上事全變啞炮。總之皇上看不上,不願意帶在身邊,幹脆留給老六打下手。
第三撥,以往和洋人打過交道,沒成想惹出事端,如今被迫留下來善後。皇帝的屁股有人擦,你自己的屁股還是自己解決吧。
想到這些,奕訢心中不禁憋悶。什麽臨危受命,什麽全權大臣,分明是委屈鬼!
“撲通”!一個聲悶響,驚動了屋裏眾人。剛才咋呼的,立刻靜了;剛才靜的,反而低喊一聲“哇”。
原來是恭親王對著窗外,雙膝跪地。他帶著哭腔說道:“先帝!兒臣為難啊!”
伴著恭親王幹啞的嗓音,眾人紛紛伏地。地磚震顫,斑斕的窗欞也隨之一起晃動。
“皇上,您還記不記得‘棣華協力’!您還記得不記得‘寶鍔宣威’!”奕訢隻覺眼眶發脹,舊日往事從心頭湧入頭頂,再化作淚珠,從眼角滾落到唇邊。
道光二十年,孝全皇後突然薨逝,其幼子奕詝,交由弈訢的母親靜皇貴妃博爾濟吉特氏撫養。此後奕詝弈訢小哥倆,一處長大,結伴讀書習武,並共創槍法刀法。先帝道光於感動中,賜槍法名曰“棣華協力”,刀法名曰“寶鍔宣威”。
奕訢盯住窗戶。他突然覺得,這段充滿溫情的宮闈佳話,就像眼前的窗欞,精致,美好,富含象征,可又千瘡百孔。
“見笑了。”奕訢起身,走到富良麵前。之後對著一群佝著的後背說:“都起來吧。”
“富良大人,法夷行亡國之舉,是剿是撫,您要拿出個法子。今晚在‘薈香園’,我也會會那個葛羅。”
富良深呼吸,站了跪跪了站,腳傷令他苦不堪言。聽完奕訢的安排,痛感仿佛又多添了幾分。
撫和剿,隻是手段。打算出哪手,靠的是“實力”。“剿”自不必指望,那麽“撫”,大清又有多少實力呢?
“士可殺不可辱!讓你們進圓明園,還長了臉了!”聽說葛羅即將派兵駐守皇宮外圍,平安在憤怒、委屈的同時,心裏升起不詳的預感。
“不要再提‘麵子’。皇宮和圓明園不同!占領皇宮,你們的清國,就消失了!懂嗎”
“那……”平安心裏似懂非懂,但又講不出所以然,於是隻能嘴硬:“那你喊什麽!”
“平安,我的意思是,要阻止葛羅。軍隊一旦推進到東安門和西安門,下一步就是進入皇宮。無論葛羅特使現在所說的一切,都是借口。”吉祥平複了情緒,慢慢解釋道。
“既然是你們特使的把戲,那就趕快告訴富良大人,讓他提防起來啊。”國家大事,本不是一介女子可以看透的,但是平安竟不自覺地精神一振,緊張起來。
“富良大人早看明白了。他都懂,但他無能為力,他阻止不了。”吉祥歎道。
“去和恭親王說!你知道恭親王嗎?他可是皇上的弟弟,恭親王現在代表皇上。恭親王和特使先生去說,還不行嗎?”看著吉祥由皺眉變成閉眼,平安的聲音,也從堅定變成疑惑。
國情和局勢,對她來說,都太陌生,太複雜,太難了。她沒了底氣,呼吸變得又淺又急促,後麵的話,幾乎就是擠出來:“你擔心,皇宮也要像圓明園一樣?你們會開槍,還會放火,我們又會有人死去,很多人死……”
吉祥睜開眼睛,他看到眼淚在平安的眼眶裏打轉,仿佛隻要自己點點頭,淚珠就會跟著滾落下來。
“就入我剛才所說,到那個時候,清國沒有了。不止是皇宮……不止是死亡……”吉祥感覺喉嚨分外幹澀,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他艱難地選擇著詞句,“接著會有很多戰亂,殺戮。很多人死了,其他人有的是等死,有的人是生不如死。”他扳著平安顫抖的肩膀,想給她力量想給她安慰,但是在這之前,他更想給她講清楚,什麽是現實,什麽是未來。
“吉祥,你去和富良大人說吧。他不會不管的,他會告訴恭親王,他會告訴皇上。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你們都說了不再打了,怎麽突然,突然我們就要亡國了?亡國,就是沒有皇帝了,是嗎?那我們怎麽辦?”平安推開吉祥,使勁搖頭。
“沒有用,他們沒有實力。整個清國,都阻止不了葛羅。”
“你也不行嗎?吉祥,你也是長官,你和特使大人說。”平安拉住吉祥,她從未如此信任過吉祥,信任他的慈悲,博愛,寬厚,信任他的智慧,勇敢和自信。
“我不行,但是有兩個人可以!一個是我國皇帝,法蘭西皇帝。另一個是額爾金公使,或者說,英國。”吉祥說道,“葛羅已向皇帝匯報了前往皇宮駐軍的事情,但是據我判斷,皇帝會反對。他不能允許葛羅有這種行為,不能允許聯軍介入清國政治,甚至是插手推翻政府。軍隊隻是形式,派葛羅來,隻是為了實現帝國的商業利益。”
“很難懂嗎?”吉祥貼心地問。平安沒有出聲,也沒有拒絕他撫摸自己的發髻,隻是垂下濃黑的睫毛,並點點頭。
吉祥接著說道:“但是法國很遠,非常遠。我們沒有時間等待皇帝的回複。但是英國,額爾金就在眼前,讓他來阻止葛羅。”
“英國人?你說他們會出來反對?”平安完全糊塗了。
吉祥說:“是的,隻能讓英國來阻止葛羅。我有辦法。不過,平安,這需要你和我一起冒險。沒有你,我做不到。”
“我……”
“你聽我說,”吉祥把食指擋在平安唇邊,不讓她出聲,“你可以做到!”
在楊梅斜街遇到平安之前,吉祥和弗朗斯已受命前往英軍在正陽門的駐地,麵見盟友主官額爾金。
站在正陽門城樓南部,向遠眺望,南中軸線的風情盡收眼底。移步到正陽門北部,大清門,千步廊,龍門虎門和天安門,盡收眼底。
“從這裏,可以看到清國皇權的樣子。”額爾金指著大清門,對吉祥說。
大清門有門闕三洞,飛簷崇脊,圍牆從大清門東西兩麵延伸,向北與長安左右門,即龍門和虎門匯合。雖不及北麵正對的天安門及其城樓那般巍峨宏大,但大清門依然呈現出莊嚴、厚重的皇家氣勢。
作為皇宮南門的大清門何其尊貴,尊貴到隻容得下皇權,尊貴得可以藐視其他任何力量。所謂富貴榮華,所謂兵馬英雄,見者下馬,來者繞行。
“皇帝結婚時,皇後的鸞駕,可以通過大清門進入紫禁城。她們是清國最尊貴的女性,這是她們一生中最榮耀的時刻。不過,大清門上一次迎接它的女主人,還要追溯到大約200年前了。”吉祥說。
額爾金對此完全沒有興趣,他揮揮手,示意吉祥陪他一起離開城樓。見兩人一前一後離開,弗朗斯反倒樂得自在,他可以繼續憑欄遠眺,更可以不加掩飾,恣意釋放驚訝和激動。
額爾金把一張信紙塞回信封後,從座椅上站起,走到吉祥麵前。他把信封舉過胸口,臉上掛著怒容。吉祥迎著對方挑釁甚至略顯無禮的注視,起身向前,雙手接過信封,輕輕放到身旁的茶幾上。
“什麽乘輿、鸞駕、梓宮,隻要我願意,我的士兵,炮車,戰馬,甚至是屋外那隻獵狗,他們就可以輕鬆享受到皇帝皇後皇太後的待遇!從皇宮的正門,大清門,一直走進到皇帝的寶座,把他的麵子踩碎!”額爾金終於繃不住了,對著吉祥高聲咆哮。
守衛在門外的士兵,聽著屋裏的動靜,先是回頭看看緊閉的屋門,之後又看看原處站著的弗朗斯。見對方萬全無視屋內的情形,隻是自顧自踱步。他的表情從百無聊賴漸變至心煩意亂,步子越來越快,仿佛隻要調整自己速度,便可以左右時間的進度。
吉祥不為所動,仍舊保持穩妥的儀態和穩定的情緒,不疾不徐地問道:“這就是您在正陽門駐軍的原因?”
額爾金深吸幾口氣,卻沒能壓下火氣。如果必須有人接受詰問,那應該是眼前這位法國人而不是自己;如果必須有人啞口無言,那仍該是眼前這位法國人而不是自己;如果必須有人包藏禍心,那也還該是這群擅長鬧革命殺皇帝,一邊撿便宜一邊高喊解放的法國人!
“無論是公法,還是與清國留守大臣的約定,凡設施或人物,不在交兵之列的,我國絕不使用武力。不在乎信用的人,自有他們應得的懲罰。但我堅持信用,遵守承諾。”額爾金壓住火氣,義正辭嚴地說。可吉祥明白,話裏是指大清皇帝和臣子,話外卻諷刺了葛羅。
“我很欽佩您的堅守,更同意您的觀點。紫禁城不在交兵之列,那圓明園呢?!皇家的禦用庭院,無關緊要的下人,當時的圓明園,並不像個軍事目標!”吉祥說。
額爾金聽罷,發怒道:“扣押使臣,藐視合約,用最野蠻和無禮的方式對待我們,你覺得我能怎樣!對付失信的政府,逃跑的皇帝,傲慢的將軍,懦弱的大臣,愚昧的民眾,我能怎樣!我隻能給他們懲罰!也隻有懲罰,才能讓他們清醒!”
“你要的是‘聽話’,是屈服。因為有了壓倒性的優勢,所以麵對更多利益,就要用盡極致手段。”
“神父先生,放下你的慈悲和憐憫,停止布道吧!你可能是忘了自己今天的任務?!對於貴軍的行動,您是否該給我一個解釋?”額爾金說完,用手指狠狠戳著信封,隨著關節的起伏,茶幾咚咚作響。
“我軍巡邏時間是9點至11點,以及14點至16點。地點為西安門、神武門至東安門一線。巡邏隊不超過20人,且除了本人和弗朗斯作為領隊配槍外,其餘士兵禁止攜帶武器。”吉祥語氣平靜,不卑不亢。
撇去了解釋、羅嗦和個人情緒,吉祥力圖把事情說清楚,又避免言多必失。從額爾金慢慢挑起的嘴角和眉梢,可以看出他對上述安排,既有意外也有疑惑。
吉祥見狀,繼續說道:“東安門和西安門,是我軍巡邏的最南端。”吉祥早已看出,再往南,在額爾金心中,就是英軍的“地盤”。因此在規劃線路時,吉祥提出避開正陽門周邊區域。考慮到聯軍內部關係,製約和均衡同等重要,對於吉祥上述建議,葛羅和孟托邦雙雙點頭稱是,欣然接受。
額爾金當然也滿意,但“行動”遠比“地盤”令他緊張。行動就像播種,時節一到,地盤裏的種子就會生發,或者一棵獨樹枝繁葉茂,或者馨香萬朵遍地花開。更何況,目的目的!以葛羅之精於算計,誰知道他此番花樣的背後,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這不是軍事行動,我們也無意去破壞清國權力和權威。葛羅特使已請示法蘭西皇帝,我國此次暫時中止派遣使者駐京。根據國際慣例,使者早晚要派。因此巡邏的目的,旨在尋找一個合適的位置,作為我國使館。公使先生,”吉祥看出了對方的心思,喊住踱步的額爾金,繼續說道:“這不是一個過分的要求,這也不僅僅是法國一國的要求。”
額爾金坐下的同時,也示意吉祥坐下。話說到此,他開始欣賞眼前這位無論言談舉止還是風度氣量,以及溝通協調都分外出眾的英俊軍官,同時也更加反感對手不像對手,夥伴不像夥伴的滑頭特使葛羅——幫手愈有魅力,委托人就愈發麵目可憎。
“貴國皇帝若有指示,本人無權幹涉。但也請轉告特使先生,如此迫近別國權力核心區域,也該向國內報告。”額爾金說。
“葛羅先生已經函告我國皇帝。”吉祥話音未落,便聽見額爾金吭吭咳了兩聲,極盡掩飾輕笑,又明顯暴露出輕蔑和無禮。
瞄了一眼不動聲色的吉祥,在轉瞬即逝的佩服後過去,額爾金還是大笑道:“‘山高皇帝遠’!待得久了,你們也學會了清國的智慧!”
“‘退一步海闊天空’,公使先生,越是強者,越需要讓步。退和讓,更是清國的智慧。皇帝並不算遠,就看我們的誠意,或者說,智慧。”話畢,吉祥向額爾金敬禮,走出門。
意識到兩人口中的“皇帝”,並不是同一個人,額爾金重新拿起信封。“布道,又是布道。”他歎口氣,輕輕把信封放進抽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