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疑案陡生(一)
趙汝述見是莫澤,問道,“莫兄有何指教?”莫澤詭異地笑著說,“恭喜趙兄,馬上就要高升了!”趙汝述納悶道,“莫兄不要說笑,你如何知道?”莫澤答道,“剛才聖上說,下午就要頒下旨意,誰是湖州案的主審官。依我看非趙兄不可,至少也會是其中一位。”趙汝述立即懂了莫澤的意思,他一定是又要有事要求他了。趙汝述就回道,“那又會如何呢?”莫澤輕聲說道,“隻要趙兄此次立了大功,升任二品就是板上釘釘了。”趙汝述心中一動,問道,“莫兄所說是何功勞,還請賜教?”莫澤回道,“這裏不方便,到我官署去說如何?”於是兩人一起走進了莫澤的戶部衙門。
莫澤領著趙汝述進了衙門的廳房,讓手下人上茶,然後關上了門,說道,“趙大人,今日朝會你也看到了,那魏了翁是如何揪住此事不放。現在他一個,真德秀一個,一定會給史相乃至聖上帶來巨大麻煩。隻要扳倒他們兩個,你就是大功一件了。”趙汝述知道他必欲置真德秀於死地而後快,可是真德秀跟此案又有什麽關聯呢?莫非他知道些什麽?於是他故意說道,“莫兄,此事還得從長計議,你切不可操之過急啊。”莫澤見他這樣說,幹脆直接挑明了說道,“明可兄,你可知真德秀已經涉入此案了嗎?”趙汝述說不知,莫澤繼續道,“那真德秀當過濟王趙竑的講讀師父,他對趙竑不能即位一直耿耿於懷。”趙汝述佯裝不信,說道,“你如何知道?”莫澤回道,“聽講他們一直有書信往來,明可兄,你可要仔細檢看濟王的所有書信啊!”
趙汝述心中一動,莫非他們幾個這次在湖州搗鬼了不成?或者是真德秀上了他們的當?總之這裏一定有事情。這時莫澤繼續說道,“湖州知州謝周卿身邊有兩個人,一個叫冉璞,另一個叫蔣奇,這二人其實是真德秀派到湖州的。據說此二人還跟禁軍發生過衝突,打傷了幾名禁軍士兵,甚至脅持了副統領夏澤恩。”趙汝述聽到這些,心裏很是詫異,一者他沒有想到真德秀果然介入湖州一案了,二者這個莫澤還真是手眼通天,竟然知道如此之多的消息,這讓他對莫澤更加刮目相看了。
莫澤見他驚訝,說道,“二人中的冉璞這次也跟著到臨安來了。不如乘此機會將他捕拿了,就說他是潘壬餘黨,做成真德秀涉案的鐵證。”趙汝述聽他的意思,是讓自己去拿人,就笑著說,“莫兄,我那裏是刑部,隻管審案複核,不管拿人的。”莫澤也笑了,說道,“我這不是跟你商量嗎?你那裏不成,我這戶部更辦不了此事。”趙汝述眼珠一轉,說道,“你剛才提到,他們曾經挾持過夏澤恩,是嗎?”莫澤經他提醒,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說道,“老趙啊,還是你想地快,我怎麽就忘了這個人了呢?”
趙汝述又問道,“你說的書信,又是怎麽回事?”莫澤知道瞞不過他,就說道,“我也是聽講的,說真德秀給濟王寫信,就是這二人送去的。你可以一定要仔細把關啊,不要放過他們才是。”趙汝述點頭說,“行,果真如你之言,我審此案一定不會放過這些。”莫澤擺出一副神秘的樣子,告訴他說,“旨意下午就到,你這個刑部尚書不挑擔子,丞相難道去找別人不成嗎?總之一切拜托!”趙汝述拱手說道,“莫兄放心。”
莫澤跟趙汝述談完之後,馬上寫了一封短信封好交給從事,讓他火速交給莫彬。莫彬看信之後立即焚毀,然後匆匆出門。約一個時辰後,莫彬出現在皇城大內禁軍軍營門口,跟當值軍官遞上名帖,請求會見副都統夏澤恩。軍官本來要一口拒絕,卻見莫彬塞給他一個銀錠,又說是夏澤恩好友,就讓莫彬等著。夏澤恩收到名帖,見是莫彬,的確是認得,而且以前還得過他的一些好處,卻不過情麵,就讓人把他領了進來。莫彬見到夏澤恩,拱手笑道,“夏統領一向可好?”夏澤恩回道,“先生請坐。這裏是軍營,就不需要客套了,先生找我可是有事?”莫彬笑道,“將軍快人快語,佩服!我找將軍的確有事。聽說將軍在湖州,曾經被人暗算過失了手,可有此事?”
夏澤恩一聽這話,臉色登時變地極其難看,問道,“先生這是何意?”莫彬趕緊說,“將軍莫要多想。據我聽說,暗算將軍之人其實是真德秀的手下,派到湖州公幹的,名字叫作冉璞,此人現在就在臨安。”夏澤恩一聽這話,登時就站了起來問道,“他現在哪裏?”莫彬回道,“此人昨日護送謝周卿一家到達臨安,現在應該跟他們還在一起,不過估計就在今明兩日,應該會返回潭州去罷。”夏澤恩現在回過味來了,莫彬這是特地來通知他的,這人到底要做什麽?於是問道,“先生好耳目!你如何知道這些?”
莫彬見他起疑,回道,“不瞞將軍,那真德秀跟我們有些麻煩,一直糾纏不休,這個冉璞是我們一直在關注的。隻是他為什麽來到湖州,而且參與了這次叛亂,我們也是不清楚。”夏澤恩詫異地問道,“你說這人也參與了湖州叛亂?”莫彬笑道,“當然。如果不是,那他為什麽要挾持了將軍您,而且又打傷了多名禁軍士兵呢?”夏澤恩聽到這話,登時臉色又掛不住了,這個事已經成了他最近的心病了。夏澤恩冷笑了一下,“先生此來,是要羞辱在下的嗎?”
莫彬一聽,當即站了起來,向夏澤恩拱手行禮,說道,“將軍不要誤會,我特地向將軍報知此事,是因為此人是我們共同的麻煩。聽說聖上馬上頒旨會審湖州大案,既然他身在臨安,將軍為何不以湖州案嫌犯的名義,將此人抓入刑部大牢?”夏澤恩這才明白了莫彬來的用意,是讓自己去抓人的。他想,莫彬一定是莫澤派來的。莫澤跟自己的叔父夏震一直往來密切,而這個冉璞又讓自己受過奇恥大辱,現在此人竟然就在臨安,那是肯定不能放過的。於是他就答應了。兩人又商量一陣,莫彬這才離開。
莫彬離開後,夏澤恩立即叫來了今日當值的江萬載,讓他帶上幾個禁軍士兵去莫彬說的地方,捕拿一個叫冉璞的人,他是參與湖州兵變漏網的嫌疑犯之一。江萬載覺得奇怪,問道,“大人,既是捕人,應該讓臨安府去,為何要我們禁軍前去?”夏澤恩回道,“我從湖州辦差才剛回來,就有人來報,發現此人竟然跟來了臨安。你現在去把他抓住送到刑部去,他們正在主辦此案,一起交給趙汝述大人就行了。”江萬載是個細心的人,想要再問清楚些,看夏澤恩一臉的不耐煩,隻好領命而去。
此時的冉璞哪裏能夠想到,有人正準備向他暗下黑手。他清晨很早就起來把自己的馬洗刷喂好,又檢查了馬鞍馬蹄,然後一邊吃著謝安為他準備的早點,一邊笑吟吟地看著謝瑛帶著雁兒忙碌地幫他收拾行裝。謝瑛雖然舍不得他離開,但想到他此去將會回來,並且會帶來求婚帖,心裏就充滿了一種由衷的喜悅。雁兒看出來了小姐的心情非常好,就打趣她稱呼冉璞為姑爺了,被謝瑛聽到後既羞又惱地訓斥了幾句。而謝周卿坐在書房裏麵,看著她們忙碌的身影,心裏一聲歎息,無比地珍惜這些即將失去的寧靜和甜蜜的氣氛。
一切收拾停當後,冉璞叮囑謝瑛說他很快就會回來,要照顧好自己和家人;謝瑛也叮囑冉璞路上一定要小心,不要貪趕路程而太過辛苦。
正在依依不舍地告別時候,傳來了一陣敲門的聲音。謝安過去開門,見是一群禁軍士兵,為首的正是江萬載。江萬載跟夏澤恩他們是完全不同的做派,見開門的是一個老者,就客氣地問道,“勞駕問一下,有一位冉璞是不是在這裏?”謝安一聽找冉璞,心知不妙,就說已經離開不在這裏了,然後就要關門。江萬載趕緊上前把門抵住,說道,“見諒,我們受上峰差使,來找一個叫冉璞的人,請讓我們進去看一下。”說完就要帶人往院子裏闖進去。
江萬載話音未了,裏麵傳來了冉璞的聲音,“我就是冉璞,你們是什麽人?”江萬載幾個人一聽此言,急忙闖進去將冉璞圍住了。士兵中有那日跟夏澤恩一起去謝周卿府邸的人,認得冉璞,跟江萬載說道,“沒錯就是他。”江萬載仔細觀察了一下冉璞,見他舉止從容,落落大方,絲毫沒有被通緝的逃犯模樣,不由得心中起疑,問道,“足下參與了湖州兵亂,竟然如此膽大,跑到了天子腳下?”
冉璞一聽就知道,這一定是夏澤恩這些人想要報複他,於是笑了笑,說道,“這位上差,你如何知道我參與了兵亂?既是要捕拿在下,請你把文書給我看看。”江萬載回道,“我們的統領夏大人說閣下是被通緝的嫌犯,請跟我們走一趟罷,文書自會給你。”冉璞笑道,“你們既然說我是嫌犯,想必捕人的令簽總會有罷,能否出示一下?”江萬載想,他這麽說是有道理的,不好駁回,就說,“到了刑部,自然會給你看的。”於是冉璞就說道,“既如此請回,我不能跟你們去。”江萬載聽他如此說,回答道,“閣下,那就不要怪我們了。”
說完正要動手抓人,裏麵傳來了謝周卿的聲音,“且慢。你們是哪個衙門的?”江萬載定睛一看,說話的人是一個官員,而且官服的位階不低,就客氣地說道,“我是禁軍指揮江萬載,受上司命令前來捉拿冉璞。您是哪位?”謝周卿不客氣地回道,“我就是湖州知州謝周卿。這位冉璞根本不是什麽兵亂的嫌犯。恰恰相反,他是此次平叛的功臣之一,叛亂的首領潘甫就是被他拿獲的。你們憑什麽說他是嫌犯?”江萬載聽他說得如此義正辭嚴,自己倒有七成相信了他的話,可是也不能聽他一麵之詞,就回道,“謝大人,請您諒解,我們隻是辦差,並不知道實情。在下覺得隻要到了刑部,自然會解釋清楚的。”謝周卿問道,“你們是禁軍,負責皇城大內的防務安全,捕人不是你們的職責罷?除非你們奉有聖諭,或者相關文書,否則就是非法拘禁。天子腳下,你們可不能知法犯法!”江萬載一聽此言,覺得很難回答,就說,“您說得很有道理,我們也隻是上司差遣,並不知其他,請不要讓我們為難。”
冉璞聽了這話,心想禁軍是天子禦用,果然行事不依不饒,就說道,“謝大人,那我就去一趟刑部,跟他們解釋清楚就是。”謝周卿立即說,“不要去,你是我的下屬,要去當然是我去了。”然後對江萬載說道,“閣下,我跟你去一趟刑部,你可以交差了。”江萬載隻好叉手施禮道,“如此也好,大人得罪了,請罷。”謝周卿轉頭輕聲對冉璞說,“你放心,到了刑部我自然會講清楚的,你放心去罷。見到真大人,替我向他老人家問好。”然後又對謝安說,“你們把家看好,如果我一時回不來,有事情你們可以去找餘大人,餘府離這裏不遠。”謝安點頭答應。於是,謝周卿跟著江萬載去刑部了。
冉璞見事已至此,隻好按照謝周卿的吩咐行事,又想安慰一下謝瑛。而謝瑛此時,倒是無比鎮定,反過來寬慰冉璞,讓他安心返回潭州,一定要爭取早點過來,說完自己的臉倒紅了。冉璞會意,開心地笑著上馬,向謝瑛雁兒謝安揮手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