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霅川之變（二）

朝廷之中也有有識之士看出了李全的苗頭不對，紛紛上奏朝廷，要求遏製李全。可是宰相史彌遠有自己的打算，總是說對李全以安撫為主，不要生事。趙範趙葵屢次上書要求朝廷必須防範李全，趙方的舊部的許國上書朝廷稱“李全必反，非豪傑不能弭患！”朝裏大臣們就附和說許國就是這樣的豪傑，他可以製住李全。於是朝廷就征調許國就任淮東安撫製置使，進駐楚州，直接製約管理眾多‘忠義軍’人馬。

許國到任後，百般壓製李全北軍。隻要是北軍與南軍即朝廷軍隊發生矛盾有所爭執之時，無論對錯，全都怪罪北軍。許國又將朝廷犒賞北軍的物資，扣留了十之七八。李全當時駐軍青州，許國就任後，他一直不肯參謁。許國多次發信給他，邀請李全前來楚州議事。等李全前往參謁時候，許國又故意表現得倨傲自大，意圖羞辱並激怒他，再尋找借口除掉李全。結果那日，李全表現出完全一副卑猥的模樣。李全知道，此時忍不下這口氣，就過不了這一關口，下麵他的麻煩就可能層出不窮。於是他竭力地奉承許國，又贈送了許多昂貴的禮品給他和他的心腹下屬。下屬們就為李全說盡好話，結果許國對李全的表現非常滿意，對手下心腹說道，“李全他們軍隊全都仰仗我供養軍需，隻略微展示一下我的恩威，他就已經徹底臣服了。”手下心腹們聽他這樣說，全都紛紛祝賀他成功降伏了李全。

其實李全是要給與許國一種錯覺，好讓他對自己暫時放心。李全知道這個許國，還有他背後的趙範趙葵，一直在向朝廷詆毀自己，跟自己作對，因此他一直在盤算，找個機會跟趙範趙葵較量一下，並且要鏟除了這個許國。隻是他的軍隊嚴重缺糧，暫時動彈不得，不得不跟許國維持表麵的友好才行。

這時，突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潘甫，送來了一封號稱是濟王趙竑寫給自己的書信，要求他領軍到湖州勤王，李全看完大喜，這個機會終於等到了。李全對潘甫禮敬有加，潘甫提出的任何要求，他都滿口答應。連潘甫自己都覺得太順利了，這位李全將軍是不是答應地過快了呢，於是他疑惑地問李全，“將軍如此深明大義，令潘某感佩！請問將軍，可否坦白相告，事成與否還未可知，將軍所求究竟為何？”

李全坦然回道，“李某雖然隻是一介武夫，但也知道，大丈夫在世當以‘忠義’二字為重。如今先皇嗣子有難，殿下蒙塵，我等豈能坐視？我現在蒙濟王殿下看重，委托以君臣大義，必當以死效命。上為社稷完成先皇之遺命，下為殿下討還應有之公道。所以擁立之功，就是我等所求。”潘甫聽他說的話有理有節，而且令人感動，心裏就徹底放心了。

李全突然問潘甫道，“先生此來楚州，難道沒有順路去見一下趙範和趙葵將軍嗎？”潘甫老實回道，“李將軍坦誠待我，我自當明白告知，趙葵將軍稱如果李將軍願往，那麽他一定也會響應。”李全馬上哈哈笑道，“這個趙葵，從來都是自詡敢為天下先的。這次竟然願意讓我先，怕是因為他的兵馬不夠罷？”

於是兩人約定，兩日後，李全自楚州起兵，分水陸兩支，車船人馬陸續進發。水軍船隻自運河入長江，然後進入太湖，最後到達湖州，行程四日可期。潘甫答應，但看兵船抵達，湖州那裏自然有人接應至城裏。

約定之後，潘甫就要趕回湖州，李全攔住他說若要此事成功，還須答應他做到一事。潘甫連忙問道，“何事？將軍請講。”李全讓他過江之前，要沿途散布消息，就說李全將率軍前往湖州；過江之後，要沿路大張旗鼓地說，趙範趙葵將軍即將前往湖州勤王。潘甫不解，問道，“李將軍，這是為何？”李全笑道，“不這樣做，他們是不肯出兵的。”潘甫一聽大喜，向李全拱手鞠躬，說道，“沒想到李將軍如此高明，潘某一定照辦。”臨行前，李全還奉送了二百兩銀子作為川資，潘甫感動地對李全說，“將軍厚愛，潘甫一定銘記於心。”於是，潘甫滿心歡喜地趕回了湖州。

上官鎔和潘壬等人聽了潘甫這樣說，無不歡欣鼓舞。於是幾人按照李全所說算好日期，定下了日子在湖州發動兵變，擁立濟王趙竑為大宋皇帝，向天下宣布理宗繼位並非先皇意願，乃是奸相史彌遠矯詔所立，實為非法，濟王趙竑才是真正的大宋天子。

這時潘甫返回湖州沿途散布的消息，已經在四處傳播。當趙範趙葵得知了李全將要到湖州去，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兩人不禁覺得甚為奇怪，這種極其秘密之事，為何人盡皆知呢？那麽這一定是潘甫幹的，他這麽做是要幹什麽呢？難道是為了讓李全沒有退路，逼著他一定要到湖州去嗎？兩人不禁覺得好笑。那麽李全會不會去呢？憑著這些年跟他打交道的經驗，這是個是無利不起早的人，他應該根本不會理睬潘甫才對，甚至很有可能將他捆起來送到臨安去。

過了一天後，人們開始到處傳趙範趙葵的消息，都在傳說他們二人將要到湖州去勤王！趙範趙葵這才意識到，他們可能會有麻煩了。這個潘甫根本就是一個無賴，趙葵很後悔，那日就應該把他殺了。就在兩人竭力向外界澄清關於他們的謠言時候，得到了探子的軍報，李全軍有大動作了。李全各部開始向楚州集結，並且運河上有大量船舶集中，探子報告說有大量士兵開始上船。趙範趙葵登時緊張起來，這個李全要幹什麽，真的要去湖州嗎？那得愚蠢到怎樣的程度，才會這麽做呢？盡管兩人並不相信李全會去擁立濟王趙竑，還是做了十分地準備，以防止李全利令智昏，真的帶兵前去湖州。然而，從內心上講，他們希望李全真的能去，這樣他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討滅李全了。於是他們將各部人馬向揚州和滁州的官道上集中，並且在運河上設下重重關卡，要全力阻截李全軍南下的路線。

再過了一天，機速房將李全、趙範和趙葵軍的動向傳到了臨安宰相府。史彌遠聽說這些事，大為驚訝，有傳言說這三人都要帶軍到湖州去，可是探子報告，趙範趙葵都駐防在揚州滁州的官道上，並沒有向南移動；李全所部是在順著運河開拔，但是行進速度很慢，軍船走走停停，他們這些帶兵的將軍究竟要幹什麽？

史彌遠想到了最近的機速房報告，說湖州軍營有軍官最近頻繁造訪濟王趙竑。史彌遠覺得應該做一些布置了，他讓殿司將彭壬最近做好準備，隨時要帶領一支禁軍到湖州去，防止發生不測事件。

這時遠在潭州的真德秀，也在猜想湖州那裏，即將會有大事發生。他最近總是心神不寧，也許是心裏牽掛濟王的緣故，他始終放心不下。於是叫來了冉璞和蔣奇，吩咐他們二人收拾一下，然後到湖州去找知州謝周卿，爭取再見一次濟王，必須告訴濟王要小心防備一場針對他的陰謀。冉璞跟兄長簡短說明了一下事情，就收拾好行裝，再次出發奔向湖州而去。

終於到了跟李全約定的日子，潘丙留在軍營等待消息，潘壬和潘甫一大早就到了太湖邊登台眺望，期盼李全的兵船能早點開到。自早晨到黃昏，兩人期盼著，焦急地等待著，每分每刻都是那麽煎熬，可是湖麵除了零零散散的漁船，以及凜冽的湖風，其他什麽都沒有。兩人的心情從渴望到沮喪，最後絕望了。於是潘甫留下繼續等待，潘壬則去見上官鎔了。

上官鎔也心神不定地等了一天，當看到潘壬一個人進來，他就似乎明白點什麽了。李全的話不可靠，他是一定不會來的，潘甫必定是被他耍弄了！上官鎔現在也顧不上考慮為什麽李全要騙他們，他認為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當務之急是不管出現任何情況，必須發動這場兵變了，哪怕沒有任何外援。

於是他們召回了還在湖邊等待的潘甫，決定今夜就舉事。上官鎔居中協調指揮，潘壬潘甫帶人進入王府，迎立濟王；到了王府舉火為號，潘丙就帶人封鎖湖州所有城門，任何人今夜不得出入。

按照計劃，潘壬潘甫帶著士兵前往濟王府，去王府路上的崗哨都是他們的士兵，見到潘壬前來，絕不阻擋，一行人非常順利地就來到王府大門，潘壬立即叩門。王府差役見外麵來了這麽軍士，都點著火把，全都帶著兵刃，早就嚇得不知如何才好。管家見事不妙，立即通報濟王，趙竑聽到說外麵嘩變了，驚地麵如土色。此時吳夫人有些定力，讓管家帶人出去應付他們，自己則帶著濟王躲進了王府內小湖上的畫船裏麵。

潘壬等人遍尋不著濟王，喝令管家告知濟王下落，管家死活推說不知，潘壬又急又惱，立時拔刀就要行凶，有膽小的王府仆役嚇得跪倒，願意帶路尋找濟王。最後在畫船裏搜到了濟王趙竑夫婦。潘壬潘甫見到了濟王，立即下跪行三叩九拜大禮，口稱‘吾皇萬歲’。濟王夫婦已經被驚嚇地戰戰兢兢，又見他們如此行為，更是又驚又怕。趙竑問道，“潘將軍，你們究竟意欲何為？”潘壬叩首答道，“大王不要害怕，還記得臣等說過嗎？我們湖州軍營上下將士都為殿下的遭遇憤憤不平，願意為殿下討回公道，現在我們全體官兵，擁立濟王殿下您登基稱帝。”

濟王聽到他們這樣說法，心裏既驚又怕且喜，隻是不知道外麵情形如何，如果被臨安的朝廷知道，一定會被認為是濟王謀反，那會派兵來剿的。於是他堅決表示不同意。

潘甫見濟王不答應，就勸道，“濟王殿下不要擔心，我們有三千人馬聚在了湖州，而且已經聯絡了忠義軍李全將軍和趙範趙葵將軍，他們都答應派兵到湖州來支持殿下。我們這就去湖州州衙罷？湖州知州以及大小官員都願意支持殿下稱帝的。”

濟王對他的說法非常懷疑，他認為謝周卿是個謹慎之人，不可能支持他們這樣做的。這時潘甫不管濟王如何反對，招呼手下士兵，一起拜請濟王，眾人下跪一起山呼萬歲。濟王無法，被這一行軍人裹挾去了湖州府衙。此時潘壬派了另一隊士兵，前往謝周卿家裏去請他立刻到府衙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