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叫我幹嘛？你這都2桌麻將了。”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人多才好啊，咱幫高文把氣勢撐足了。你想想，那可是丈母娘啊，多恐怖。”韓羽在電話裏說。
我聽得好笑：“你這是妖魔化丈母娘吧，怎麽就恐怖了？”
“廢話，人家都上過一次當了，不好忽悠啦。”
我真不想趟這渾水：“還是算了吧，以前高文相親咱陪著去沒問題，現在是人家一家人去看下房子，咱這外人跟著湊什麽熱鬧啊？”
“那不行，我怕高文吃虧。你也必須去，不然我揍你丫的。”
我簡直頭疼：“那行吧，明天我跟田莉一起去吧。”
我以為高文跟秦月，就這麽順順當當地把婚結了，沒想到秦月母親要先去看看高文的房子，韓羽給我打電話就是說這事兒。
第二天早上我剛起來，韓羽電話就到了：“你還磨蹭什麽啊？趕緊出來啊，我跟提香在外麵等你老半天了。”
“你又不早說，我還在等你電話呢，馬上出來。”我說。
開車到小區門口，看提香車上就她一人，問她：“韓羽呢？”
她笑著往後一指，我這才注意到後麵停輛Q5，下車過去一看，韓羽在車裏，正低頭研究GPS。
我拍拍車門：“你怎麽又弄台車？坐提香的車不行？”
他抬頭看我一眼：“人不夠，車來湊，今天是陣仗越大越好。咱這幾個車一去，我就不信高文他丈母娘還敢囂張。等她氣勢一弱，咱再說什麽就好使了。”
我聽了好笑：“萬一人家看不上咱的車，氣勢反而漲了呢？”
“還敢漲？漲了我就把你剁吧剁吧喂狗！”
我懶得理他：“對了，你這車哪來的？”
“廢話，當然是刷臉來的，我這好歹也傍了個富婆，連輛車都傍不來啊？別羅嗦了，趕緊走。”
三輛車，提香的X6在前麵，中間是韓羽的Q5，我的帕薩特被韓羽說成“一下拉低了車隊的檔次”，排到最後。一路去接上田莉和高文，又跟秦月家的車會合。出了三環又開一會兒，總算在一個綠樹成蔭的小區前停下。這地兒我倒是聽說過，當年滿城的廣告，廣告詞兒我都還有印象，什麽“絕版大宅，精致人生。”“智者樂水，都市田園。”反正就那麽個意思。
幾個保安過來做了登記，便放我們進去。進來才發現到處是枝繁葉茂的銀杏樹，一棟棟四層小樓掩映其間，真有點別墅的感覺。
停車後，一行人聚在一起，高文忙著相互介紹。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秦月父母，以前隻知道她父親在省醫院，她母親好像在個什麽事業單位。這會兒一看，她父親個子不高，麵容清瘦，很有學者風範。隻是話卻不多，聽高文介紹起我們，也隻是點頭微笑，並不多說。兩相比較，秦月的模樣更像她母親，她母親年輕時準是個美人，盡管上了年紀，也難忘自己當年的風采，穿著打扮無一不透著時髦。這會兒一直打量著四周，偶爾抽空對我們笑笑，那感覺，就差來一句：“本宮——”。
一番寒暄之後，高文又領著大家往前走。田莉拉著我走在最後，不住讚道：“這地方環境真好，空氣也好，這麽多的樹，感覺像在森林裏一樣。”
“好什麽啊，看著陰森森的，跟個墳場似的。”我說。
“你又瞎說。”她笑道。
一進門，眾人就讚不絕口。這房實在是寬大，客廳裏騎個自行車跑兩圈都沒問題，飯廳比我家客廳還大。4個臥室全都帶陽台，伸手就能摘到銀杏樹葉。廚房衛生間也都窗明幾淨。
房子已經裝修過，家具電器一應俱全，整體風格簡潔現代，很對年輕人的胃口。秦月拉著高文，陪她父母到處看著，不停介紹著房間的功用，家具的講究等等。我過去聽了一耳朵，什麽“書房的家具全是香樟木的，散發的香味能讓人提神醒腦。”“這裏可以放個魚缸做隔斷，還能招財。”“臥室的家具全是純柏木的，有安神的功效。”秦爸聽得連連點頭，秦媽的聲音已經興奮得變調了。
我看了一圈就覺得心髒受不了，香樟木，柏木什麽的我到倒興趣，可那幾個儲藏室，衣帽間，單獨的浴室……就有點氣人了。跟這一比，我家簡直是個窩棚！
索性走到客廳陽台上，結果一看更氣人：這陽台擺兩張麻將桌都有富餘，一眼望出去，下方是個綠樹環繞的大湖，岸邊樹上還有些零星白點，像是水鳥。極目遠眺，才能在更遠處依稀看見點城市的痕跡。
陽台上放了幾把躺椅，提香正坐著曬太陽。我隨口說：“這房看著還不錯。”
她笑道：“嗯，我也覺得挺好的。”
正巧韓羽也過來：“你倆還真會挑地方。這兒的風景挺好的啊！咦，江楓，咱倆該搞把槍過來，你看那邊好多鳥。”
“非法持槍，非法捕獵，恭喜你獲得免費餐券一張，有效期十年。”
“我他媽先一槍崩了你！”
“你們都在這兒啊。”田莉也跟了過來，笑道：“在聊什麽呢，呀！這裏的風景好好，好大的湖啊。”
“田子，這湖可有個講究。”韓羽搶著說：“這裏麵住著個龍王，一到晚上，他就變成人上岸，專抓你這種漂亮姑娘，扛回家找個籠屜蒸了吃。”
田莉笑道：“你又嚇我，當我是三歲小孩呢？”回頭就跟提香告狀：“姐，他老是嚇我，每次都胡說八道。”
提香也笑：“你比我好多了，我可是每天都被他嚇的。”
“你們坐陽台上不怕風大啊，進來坐啊。”秦月又跟了出來。
“你爸媽感覺這房子還行？”我問她。
她掩嘴笑道：“什麽還行啊，我媽都樂瘋啦。先不說這個，還是進屋坐吧，外麵風吹著怪冷的。”這已經是女主人的語氣了。
幾個人一進屋，秦媽像剛發現我們一樣：“哎呀，剛才隻顧著看房子了。高文，快介紹下你朋友啊，你看你這幾個朋友陪著過來，我連個名字都不知道，都怎麽稱呼的啊？”
剛才一下車高文就全都介紹過。可這會兒也不敢說什麽，隻得陪著笑指指我：“這是江楓。”果然，丈母娘就是霸氣！
我忙說：“阿姨，我跟高文上學那會兒就住一個寢室，算是鐵磁了。”又給她介紹田莉：“這是我女朋友。”
秦媽笑道：“一看就是年輕有為啊，你女朋友好漂亮啊，你在哪裏上班啊？”
“在家手機設計公司，做設計總監。”我說。
秦媽直誇：“這麽能幹啊！我就說嘛，一看這小夥子就是個能幹人，長得又帥氣，你女朋友真是好福氣啊。”說得田莉抿嘴直笑，臉都笑紅了。
高文又拉過韓羽：“這是韓羽。”
“阿姨好。”韓羽說：“我以前也跟高文一個寢室，認識十來年了。”
“這個小夥子簡直帥！”秦媽點完讚，又問：“你是做什麽工作的呢？”
“在一家投資公司，做經理。”韓羽說著，居然從口袋裏掏出張名片遞過去，鬼才知道他什麽時候搞的名片，鬼才知道名片上的公司裝在哪個皮包裏。
秦媽一看名片就驚呼：“這個地方很貴的啊，你們公司很有實力啊。”
韓羽微微一笑：“還行吧。”低調地高調著。
“了不起啊，高文，你這兩個朋友都很不錯啊。”
高文一笑，正想開口說什麽，韓羽卻搶著說：“阿姨，其實我們三個，高文才是最厲害的，又開軟件公司，又開飯店，全是自己做老板。我和江楓都還給人打工，完全沒法比啊。”
秦媽很“謙虛”地笑道：“哪裏哪裏，都差不多的。”看看提香，又問韓羽：“這是你女朋友？”
“對。”韓羽說。
提香笑著上來打個招呼，秦媽又讚：“這閨女，看著就大氣。”忽然一拍手：“哎呀，大家都渴了吧。高文，冰箱裏有沒有飲料啊？”
高文笑道：“冰箱是空的，買來就放那，還沒插過電。我去買點飲料回來吧。”
這丈母娘已經開始心疼女婿了：“你都忙半天了，你別去。”回頭就指使女兒：“小月你去，多買點飲料回來，你看這好多人。”
秦月一臉的不情願：“媽，我一個人怎麽拿得動？”
“那讓你爸跟你去。”秦媽又指使老公：“老田，你跟著下去拿一下。”
我眼看秦爸笑著點頭，正要動身，忙說：“阿姨，還是我跟秦月去吧，你們休息會兒。”秦爸這一把年紀，還幫我們一群小年輕跑腿？怎麽都說不過去。
秦媽笑道：“那也好，小月，你就跟江楓下去，記得多買點回來啊，你看這裏人多，對了，都不知道大家喜歡喝什麽，你就別買一樣的，多買幾種啊。像礦泉水，可樂，果汁，這些每樣都買點——”
秦月一臉不耐煩：“我知道了，你怎麽這麽羅嗦。”
秦媽眉頭一豎，正要發飆，大概想起旁邊有人看著，硬生生把話憋了回去，恨聲說：“那你趕緊去。”
跟秦月出來，我隨口問她：“感覺你媽對高文挺好的啊，你倆的事兒她沒什麽意見了吧？”
“那是現在。”秦月回頭看一眼，壓低聲音說：“起初我媽一直罵我，說我這麽好的條件，怎麽找個鄉下的。我跟她說高文人好，工作也不錯，她根本不聽，一直讓我分手。後來聽我說高文開了公司，她就好些了，等知道高文開了個店，她又好些了。最後聽說高文有房子，你猜她幹什麽去了？”
“幹什麽，幫你準備嫁妝唄，啥床單被子大米白麵。”我說。
“去你的——她還真去找人，查了這房子的底細，確定是高文的才罷休。然後又找人，看高文那店每月交了多少稅，回來在那算了半天。”
“這有什麽，至少她沒去高文那軟件公司打聽啊。”我說。
“早打聽過了，高文以前給我爸醫院做過東西，我媽非逼著我爸，找個借口說是要維護軟件，叫高文公司的人過來，又打聽了半天。”
“這其實沒什麽。”我說：“你媽做這些還不是為了你，怕你吃虧上當。他倆就你一個女兒，肯定希望你以後過好一點啊。父母這種心思，你現在很難理解的。”
她給我個白眼：“你怎麽跟我爸一樣？”
兩人出了小區，腿都快走斷了，總算找到家小店，買了一堆飲料。老板大概很難遇到這麽大的生意，樂得不行，特意送了兩個大布袋。
回來路上，倆口袋飲料我是越提越沉，想想還是找點話來說，轉移下注意力，問秦月：“你爸好像不怎麽說話？”
“恩，我爸一直這樣，都是我媽說了算。”
“難怪你看上高文，這是你們家傳統啊。”
“放屁，我又不是因為這個才跟高文在一起。”
我心裏一動：“那你是因為什麽？你看我一個人提這麽兩大包，也怪可憐的，你就說點八卦來聽聽唄。要不你幫我提一袋？”
她白我一眼：“你長這麽壯，提這點東西就叫累？”過會兒，卻說：“其實也沒什麽，我就是覺得高文挺好的。不像你和韓羽，都是不著調的人。高文呢，長得不錯，反正我看了喜歡。做事踏實，有上進心，沒什麽壞心眼，又聽話，感覺跟他在一起挺有安全感的。再說我家裏也不缺什麽，不需要我去找個多有錢的，那我就找個自己喜歡的唄。”
“又聽話——”我真是無言以對：“大姐，你這是找老公還是找奴才？”
“滾，就你話多。”
“你也真是，還說不需要找個多有錢的。高文現在又是公司又是飯店，再加上今天這套房子，還不算有錢？”
她一聽急了：“我以前又不知道他有房子，他剛跟我在一起的時候，那什麽破公司，虧得就剩個牌子了。那什麽破飯店，服務員比客人還多。他現在是好些了，事業走上正軌了，可當初他慘成什麽樣，你難道不清楚？你現在跟我說這個，虧心不虧心？”
仔細一想還真是，難怪她發火。看她餘怒未消，趕緊換個話題逗逗她：“你倆以後肯定生個女孩。”
她看我一眼：“為什麽？”
“一般來說吧，兩口子，如果女方強勢，就容易生女孩，男方強勢，就容易生男孩兒。”
她將信將疑：“你瞎編的吧，我怎麽從來沒聽過這說法。”
我索性胡扯到底：“這是我多年觀察才得出的結論，準確率起碼有9成，你要是不信，想想周圍有小孩的人，看是不是這個規律。”
她還真想了一會兒，忽然笑道：“生女兒好，我喜歡女兒。你呢？你喜歡女兒還是兒子？”
“當然是兒子。”
“兒子有什麽好的？整天就會調皮搗蛋。女兒多好啊，又聽話，又不用操心，你看別人都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就沒人說兒子是什麽的。”
我腦子一抽：“是上輩子的仇人吧。”
她笑得打偏：“你知道是仇人還喜歡兒子？就你這樣的，生的兒子肯定不聽話，到時候有你好受的。”
“幹嘛要小孩兒聽話？”我說：“聽話就意味著全按你說的做，可你自己就全是對的？那你早進中南海了。所以別跟孩子灌輸你那一套。還是讓他自己成長，自己管自己。等他遇上問題，幫他分析下客觀事實就行了。”
“小孩能管好自己？那還叫什麽小孩兒？”
“所以得先培養他的自製力啊，一個人隻要有自製力，他這輩子就成功了一半。”
“對，你不用管，不用教，他自己就有自製力了。”
“很簡單啊！”我說：“人的性格取決於他獲取利益的方式。自律能獲取利益，他就會自律，哭鬧能獲取利益，他就會哭鬧。所以你控製他獲取利益的方式，就能塑造他的性格。”
她忽然看我一眼：“你今天說話，怎麽跟韓羽似的？”又說：“夠了啊，我真是比你還蠢，聽一個沒結婚的人講怎麽教育小孩，趕緊閉嘴。”
她一說結婚，我倒想起來了：“跟你說個事兒，當年我們三個約定，誰先結婚，剩下的一個當伴郎，一個當司儀。”
她一臉警惕：“伴郎我沒意見，你和韓羽誰做司儀？”
“這我就不知道了，這麽嚴肅的事兒，我倆肯定得認真研究下。”
“怎麽研究？”
“石頭剪子布。”
她一下急了：“我就知道！你倆都是滿嘴跑火車的人，做什麽司儀？根本就是來搗蛋的！我一輩子就結這麽一次婚，絕不能讓你倆把婚禮搞成一場笑話！不行！絕對不行！你倆誰都不準做司儀。”
“這樣吧，我吃點虧，讓韓羽做司儀，反正他長得帥，到時候往台上一站，你多長臉啊。”
“那也不行！沒商量！”
我心裏暗喜，忙說：“秦姐，不讓我們做司儀也可以啊，把禮金免了就行。”
“你讓韓羽到時候穿帥點。”
我擦！
兩人一路聊著，回來後眾人喝著飲料，聊著天，一下午時間就這麽混過去了，眼看天色已晚，秦媽笑著招呼：“都不許走啊，等會兒阿姨請客。”
唉，白吃白喝這種事，最討厭了！可人家是長輩，得尊重啊！還好剛才提2袋飲料走了老遠，這會兒“扶牆進”是沒問題了，待會兒不吃個“扶牆出”我就不姓江！
一行人出來，秦爸叫住高文：“小高，跟我坐一個車吧，叔叔跟你說幾句話。”高文答應了，眼瞅著幾個車看來看去，最後領著秦爸上了我的車。
一路上我都尖著耳朵，想聽聽秦爸說什麽，可直到車停下，秦爸總共說了3句話：
“她媽媽就是這樣，你別有什麽心理負擔，其實她心很好。”
“月月脾氣大，你以後多擔待點，有什麽就跟我們說。”
“月月的脾氣其實也是一陣風，過了就沒什麽了，她其實心也很好。”
這三句話，高文回答了三個字：“嗯”“好”“哦”。我一路上憋笑憋得內傷，等兩人下車，終於忍不住了，跟田莉說：“他們這一家，簡直湊齊了！”
田莉一愣：“什麽湊齊了？”
“你沒發現秦月跟她媽一個脾氣，高文跟秦爸一個脾氣？”
她聽了也笑：“還真是這樣。”
我原以為秦媽是個摳門的人，沒想到看走眼了：這頓飯吃得酣暢淋漓，精致小菜一個接一個的上，吃到最後桌上還有一桌菜。秦媽格外熱情，飯桌上連連招呼，說笑個不停，一行人很晚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