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哪些是該扔掉的?

這一大堆會員卡,打折卡,電影卡,禮品卡……快把錢包撐爆了。確實該清理一下,該扔就得扔,不然這錢包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可每張卡似乎都是一段記憶,有和韓羽出去玩兒辦的;有看辦卡妹子漂亮,上去搭話順便辦的;有田莉公司發的,歡天喜地拿來送我的——算了,還是把沒用的都扔了。

扒拉一陣,突然發現一張台球俱樂部的會員卡,連什麽時候辦的都沒印象了。打電話一查,卡裏居然還有幾百塊錢,一時感覺這錢跟白撿來似的。得,今天說什麽也得消費了!

叫誰一起呢?高文這段時間總看不見人,打電話找他,要麽在公司,要麽在飯店,要麽在見客戶,總之就是忙。還是叫韓羽吧,這位爺成天屁事兒沒有,隨叫隨到。

打電話叫上韓羽,兩人到這俱樂部剛玩一會兒,他就接個電話,完了說:“秦月要來。”

“她來幹嘛?”

“不知道,大概找咱倆幫什麽忙吧。咦!這球剛才明明在洞口,操!江楓你這不要臉的,趁我接電話又做手腳?”

“放屁,我這麽規規矩矩的人怎麽可能做手腳?”

“你這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也不臉紅?”

倆人瞎扯一通,沒多久秦月到了,見麵就嚷:“別玩了,跟你們說件事。”

“大姐你說你的啊,”我說:“我們邊打球邊聽著,又不耽誤。”

“我讓你玩兒!”她說著過來,幾下把球弄亂:“行了,這下沒得玩了。你們倆都過來聽著,真是件很重要的事。”

韓羽笑道:“秦姐,我們這把球可是賭了500塊錢的,你這麽一弄,多少也得賠點吧?”

“我賠?我把人賠給你,你要不要?”

“怎麽不要啊?”我說:“領回家做個使喚丫頭也成啊,倒個茶,暖個床啥的——哎呀媽呀,秦姐你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她好容易才放過我:“都閉嘴,我是來說正經事的,這事兒你倆要是辦成了,別說500塊錢,就算——反正,隻要辦成了,姐重重有賞。”

聽這口氣,至少500保底啊!我忙不迭過去,恭恭敬敬地領著她老人家到旁邊沙發坐下。韓羽也興衝衝過來:“姐,隻要您說話,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打江楓揍高文,我是指哪打哪,絕不含糊。”

秦月看他一眼,忽然歎口氣:“這事兒還真和高文有關。”

我心裏一動:“他找你借了錢,不還?”

“不是。”

“那是你借了他的錢,不想還?”

女魔頭又皺眉:“都不是,可這事兒,也和錢有關係。”

韓羽笑道:“大姐,你這心急火燎地跑來,還把我們500塊錢的球弄亂,這會兒我們讓你說吧,你又繞了半天不開口,你這幾個意思啊。”

女魔頭回他個白眼,總算說:“高文手裏有筆錢,他的意思呢,想拿這錢再開家飯館,我就想勸他買個房子。就是這事兒,你倆想辦法勸他買房子,幹成了我重重有賞!”

我一時沒弄明白:“這是高文自己的事兒,你跟著操哪門子心?還有,你怎麽知道高文手裏有筆錢?”

“他跟我說的啊,笨!”

我越發糊塗:高文為啥單單跟秦月說?怎麽我和韓羽從來沒聽說過?

“秦姐,這事兒咱真犯不上。”韓羽笑道:“高文的錢,他想怎麽花是他的事兒,咱幾個憑啥去說啊?”

“你倆就說去不去!”女魔頭急得發狠:“你們先別管那麽多,趕緊去幫我勸,越快越好,要是最後他沒買房子,我找你倆算賬!”

“秦姐你先別急。”我說:“你要說買棵白菜剝頭蒜的事兒,我倆還能去勸勸,這種成家立業的大事兒,我和韓羽怎麽去說?再說你這也太熱心了,這哪是你該管的事兒啊?”

韓羽也笑:“就是,都說皇帝不急太監急,人太監還算是皇帝身邊人,你這離得比太監還遠,急個什麽呀。”

“你們——”女流氓一拍桌子:“你們倆真是廢物。”

我生怕她抱起桌子就扔過來,忙說:“秦姐,我們先打球去了,那500塊錢也不要你賠了。”說完跟韓羽使個眼色,準備開溜。

“你倆給我站住!”女魔頭忽然大叫:“我和高文,在談戀愛。”

哦!啊?啥?

等我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像個雕像一般立在當地。一看韓羽,他也正瞪著我,倆人眼神一交流,瞬間爆出一陣狂笑:

“哈哈哈……你和高文,秦姐你還能再逗點嗎?”

“秦姐你這也太拚了吧,哈哈……”

“我剛才真該錄下來,秦姐你要是想刪,至少得收你1000啊,哈哈哈……”

“哈哈哈,咱這邊收1000,然後拿去給高文看,也收1000,咱倆再做個備份,每月收2000,哈哈哈……”

“哈哈哈,高文看了不得嚇死也得樂死,哈哈……”

秦月冷笑一聲,掏出手機扔桌上:“你倆自己看。”

“看什麽呀,哈哈……”我拿過手機:“秦姐你還真是,讓我看——啊?”

我擦!手機上全是他倆的照片,拍照的地方五花八門,隻可惜,沒有我最想看的——其中一張,兩人的表情活像一隻考拉抱著段木頭。

“你啊個什麽啊?”韓羽湊過來一看,臉上的笑容硬生生僵住,過會兒,回頭看一眼秦月,那表情跟大白天見了鬼似的:“這這這——”忽然像想起什麽,回身搶過手機,邊翻邊說:“怎麽沒**的?”

秦月虎著個臉,一把搶回手機:“看夠了就閉嘴!”

媽的!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秦月跟高文不是一路人,兩人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天壤之別。卻忘了董永在地上都能娶天上的七仙女!隻得苦笑:“你們這什麽時候的事,瞞得可夠好啊,一點風聲沒露。”

“你倆沒話說了吧。”秦月冷笑:“我剛才說的事,你倆必須去辦,一定讓高文買房子,不然以後結婚怎麽辦?我先走了,你倆現在就去找高文,完了給我回個話。”

韓羽一笑:“別急著走啊,坐下聊聊唄。”

秦月一臉不耐煩:“有什麽好聊的?該說的都說完了。”

韓羽卻一反常態,上去好說歹說,勸著秦月回來坐下。可等人坐下,他扭著頭看人半天,“撲”一聲又笑了出來:“我說……秦姐……你這是怎麽想的啊,哈哈哈……人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哈哈……你這下手,可……”

秦月臉色越來越難看,厲聲說:“你笑什麽笑!再笑我就走人!”

“別急啊!”韓羽笑道:“我跟你說吧……哈哈……高文他……哈哈……有房的。”

高文有房?我一下懵了,沒聽說過這事兒啊。

秦月也發楞:“有房?真的嗎?怎麽沒聽他說過?”再不提什麽走不走,拉住韓羽就問:“房子在哪啊?多大啊?你快說說。”

“真要我說?”韓羽伸根手指頭:“1000塊錢,現金也行,紅包也行。”

秦月掏出錢包就點:“1300,我包裏就這麽多。”

韓羽收錢點過,這才說:“真有房,他上班那會兒存了不少錢,自己按揭了個房子,我和江楓都去看過。你要不信,問江楓,看有沒有這事兒。至於他為啥不跟你說,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們小兩口慢慢吵吧。”

秦月馬上問我:“是真的嗎?”

“真的,那房不錯,我也去看過。”我說。秦月還是太嫩,這種韓羽忽悠,我助攻的套路,兩人早練得滾瓜爛熟,這會兒你就是問我高文是不是外星人,我照樣會說:“真的,他就是。”

這傻妞哪懂這些,這會兒喜不自勝:“哎呀,原來有房,有房就好了,好了好了。”自顧自樂一會兒,忽然臉一沉:“你倆還是得去,問問他為什麽不跟我說這事,還不能讓他知道是我問的,否則打斷你倆狗腿!”說完也不理會我們,一陣風似地跑了。

“操!忘了問他倆怎麽搞到一塊的。”韓羽說。

“有什麽啊,咱找高文去,還有大樂子!”我說。

倆人出來,打電話一問高文,他又在飯店裏。那地方我隻去過一次,還是陪高文找店麵那次,一時半會兒想不起確切位置,開車過去轉了半天,被韓羽侮辱了無數次智商和人格之後,總算找到。

店外停了不少車,進去一看,大廳裏座無虛席,人聲鼎沸。幾個服務員忙裏忙外,走路都帶小跑,一個水靈靈的妹子見了我倆,上來問:“先生幾位?”

我忙說:“我們找人。”話音剛落,高文迎了出來:“先去樓上坐坐?我馬上就來。”又叫那妹子:“這兩位是我朋友,你帶他們上樓找個單間坐坐。”

韓羽笑道:“高總,你這生意夠好的啊,架子夠大的啊。”

高文臉一紅:“不是,真的忙,我把這單子算完就來,你倆先上去坐一下吧。”

“沒事兒,你忙你的,我們先上去。”我說。

跟著這小劉上了二樓,順便看了一圈,這樓上全是單間,房間有大有小,大的坐10來個人沒問題,裝修跟別的酒樓差不多,休息區,卡拉OK都一應俱全,這會兒全都客滿。小的隻容得下3,4個人,裝修卻走的是小資路線,明顯是專為那些小情侶打造的。

小劉領我們進了個小間,窗外就是沿河垂柳,風景還不錯。韓羽一坐下就開始逗小劉,逗得妹子笑個不停,看得我真想拍下來發給提香。

一會兒,高文拎壺茶上來,叫小劉:“你下去忙吧,有事就上來找我。”小劉應一聲,依依不舍地看一眼韓羽,這才轉身離開。

“高總,你這生意不錯啊。”韓羽說。

“還行吧,我今天有空,就過來幫幫忙。”高文說著,給我們斟上茶。

我想起他那“公司”,問:“你的遊戲做得怎麽樣了?”

他歎口氣:“沒做了,當初想得太天真,搞了一陣才發現是個無底洞,憑我手裏的資源,根本不可能做出來。現在公司轉做手機APP了,有時接點網絡上的單,有時候銷售會拉點單子回來做,效果還不錯,收益比較穩定,也算走上正軌了。”

我一時愕然:他這說轉就轉,怎麽跟王大衛交代?忙問:“那遊戲算是徹底爛尾了?王大衛沒說什麽?”

“嗯,這遊戲連個半成品都不算,我打包賣出去了,賣了6萬,算下來淨虧80多萬。王大衛那邊不知道,韓羽讓我先別管。”

我看一眼韓羽,本想問問他王大衛的態度,沒想他一拍桌子:“別扯這些沒用的,來談正事兒!高文,我們來之前呢,秦月可找我們說過房子的事兒。”

高文一愣:“什麽房子?”

我憋住笑:“就是說買房子,她說你想開分店,可她想買房子。”

高文看我一眼,一下急了:“我都跟她說了,她還是——”話一出口忽然又打住,一雙眼睛怯生生地看看韓羽,又看看我,突然滿臉通紅,低下頭再不肯說話,顯然他已經意識到了什麽……

韓羽樂得大笑:“哈哈……還是什麽?是什麽?你丫啃了這麽久的天鵝肉,還啃得不吭聲兒不出氣兒的,要不是今天秦月說漏了,哥幾個還一直蒙鼓裏,你丫膽兒夠肥的啊!”

“不是不是。”高文慌了:“我不是故意瞞著你們,我是,我是怕跟你們說了,後麵說不定又分了,那我就丟人了。”說著又歎氣:“我始終覺得自己配不上她,到現在都覺得像做夢一樣。”

“你這做的是春夢吧?”我笑道:“別扯這些沒用的,你就老老實實交代,怎麽搞上的,睡了沒?”

韓羽也來勁了:“對,睡了沒?快說快說。”

高文一臉難色:“就是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就睡了?還是睡了很久了?”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

“你又說不是,又說是,那到底是還是不是……”

眼看高文被逼得快跳樓了,我連忙打個圓場:“韓羽你別打岔,讓他慢慢交代。”

“人家手那麽快,你還讓他慢慢交代,哈哈……”

高文好一會兒才緩過勁,說:“那段時間在做遊戲,花了很多錢,我也是被逼得沒辦法,就自己去接單做手機APP。那會兒真的壓力好大,所有認識的人,我都去問要不要做APP,有沒有客戶資源。當然也問了秦月,正好她父親醫院裏需要個呼叫係統,手機上用的,秦月就幫我拉了過來。那單子不小的,做完後我很感謝她,就請她吃了個飯。”

韓羽笑道:“請客吃飯不叫我?”

高文越發尷尬:“我是覺得,本來就是為了特意感謝她,叫上別人,就顯得不夠誠意。吃完飯,我又送了個什麽霜給她,之前去商場,售貨員推薦的,我也記不得是什麽名字,花了好幾百。我就是感謝她,沒別的意思。”

韓羽嘿嘿一笑:“然後就開房了?”

“你這人真是庸俗,哪那麽快啊?”我說:“怎麽著也得聊會兒天啊。”

高文臉紅到耳根了:“沒有,當時根本沒往這方麵想,沒有的。後來,不是這個餐館麽?員工都得辦健康證,我又想到她父親是醫院的,說不定在防疫站有熟人,也不是想走什麽後門,就是想有熟人領著,別走冤枉路就好了,所以又去找了她。這次她就很熱心,不僅幫忙找了個熟人,後來店裏的裝修,擺設,她都幫著忙裏忙外的,開業後又叫了很多朋友來捧場,那段時間韓羽聯係不上,江楓你也一直說忙——”

韓羽又跳出來:“江楓忙什麽?你丫肯定是找借口,就是不想讓兄弟來壞你的好事兒。”

我忙說:“這是真的,我那會兒確實忙。”那段時間,正好是公司裏亂成一團。

高文感激地看我一眼:“所以秦月真的幫了不少,我就想吧,人家幫了這麽多,得多感謝點。上次買了化妝品,這次就買個貴點的吧。我聽說女生喜歡包,可看了一圈,都好貴的。就想送首飾吧,戒指不合適,那就送項鏈,買了根白金項鏈,花了2000多。然後有一天,我就請她來吃飯,把項鏈給她,她很高興,讓我幫她戴上,我也沒多想,就是當時很激動,手一直抖,生怕不小心碰到她,她可能感覺到了,問我,是不是很緊張,我說是。然後,她就回頭,握住我的手,問,現在呢?”

“我去,然後你就碰了個夠!” 韓羽跳起來一把抓住我的手,做深情狀:“歐,親愛的高文,吻我。”又一把甩開:“呸呸呸,太惡心了,人家吃塊天鵝肉都是連蹦帶跑的,你可好,張嘴就從天上掉下來一塊。我算是看明白了,秦月這是看上你家產了!什麽熱心幫忙,狗屁!人家從你開店那天,就把自個兒當老板娘了。對了,你沒跟她說這店不是你的,你隻是借錢給人開的?”

“還沒說。”高文說著,卻突然偷偷看我一眼。

“那你結婚之前都別說。”我說:“她今天來找我和韓羽,說你們買房的事兒,韓羽給她說你已經買了房,就這事。”

高文一臉意外,問韓羽:“你說我買了房?”

韓羽笑道:“對啊,你忘了?上次我有個朋友背著老婆買房,讓我幫忙找個人,借用下身份證。我就找你去的啊,那房本上可不就是你的名字?”

韓羽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來了,真有這事兒,那天我們三個湊一塊兒喝酒,韓羽跟高文說了這事兒,當時高文是答應了,可這事兒後來什麽情況,我就不清楚了。

高文低頭想了一會兒,說:“可那房做過公證啊,戶頭雖然是我,但所有權是你朋友的啊。”

“你管他的呢。”韓羽說:“他是背著老婆買的房,根本沒去住過,估計以後也是空著,我跟他說一聲,讓你直接搬進去,沒事兒。”

我覺得不妥:“哪有這麽搬的?今後你朋友要房子了怎麽辦?讓高文兩口子再搬出去?到時候先不說高文的臉往哪擱,就秦月那脾氣,什麽離婚跳樓都算輕的!”

他倒不在乎:“我說搬就搬,我的話什麽時候不好使過?這人背著老婆買房子,就是想升值再賣,賺點零花錢。高文先搬去住著,以後有了錢,買下來不就得了?我跟這人說過,今後要賣,必須先問我這邊。”

“人家賣個房還得先問你?你是他爹啊?”

他嘿嘿一笑:“你愛信不信。”

高文突然說:“就按韓羽說的,我先搬進去住吧。”

我看著高文,心裏忽然有種很不好的感覺:高文變了。把別人的房子說成是自己的,拿去騙秦月。這種做法,我曾經認識的那個高文,一定會拒絕,可眼前這個高文,卻很爽快地答應了。

“真的這樣?也不跟秦月說清楚?”我問。

他搖搖頭:“反正就是錢的事,到時候我買下來就行了,我相信韓羽。現在店裏生意不錯,我還是想趁著現在運氣好,再開一家店,這才是正事。”

韓羽哈哈一笑:“這就對了,信我的沒錯。”

幾個人又聊了幾句,先前的小劉上來,說樓下有人送貨來,叫高文下去看看。我看他店裏確實忙,便推說田莉找我和韓羽有事兒,告辭出來。回來路上韓羽忽然說:“上回高文相親,你還有印象不?”

“怎麽?”

“有沒有覺得,高文和秦月,當時他倆的表現,有點奇怪?”

“想什麽呐?再怪能有你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