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秘密
外放的小型音響裏放著許茹芸的歌曲，曲名是《如果雲知道》。
那個甜美的聲音，雖帶有空靈的氣息，卻更接地氣，靈動與深情並存，並不明顯的加重的回音效果，把她的嗓音襯托的純淨唯美，給人一種秀外慧中的感覺。
“如果雲知道 想你的夜慢慢熬 每個思念過一秒 每次呼喊過一秒 隻覺得生命不停燃燒 如果雲知道 逃不開糾纏的牢……”從歌詞聽來，是一首訴說著複雜心事的情歌，歌手細膩的感情與柔美的唱腔，將諸多如雲般捉摸不透的心事娓娓道來。
用這樣的歌曲做背景，很能襯托出訴說者的心境。
“我們是六個月前認識的，那時候，我覺得他像是個在現實世界裏迷路的孩子。他那種無助又倔強的氣質吸引了我，我覺得我們似乎是同一類人，於是我們開始成了知己。但是後來，我發現那種氣質並不是迷茫，而是不甘，他一直考慮的事情是突破自己，他想象自己是一朵出眾的浪花，要掀起驚天駭浪。”段天琪眼睛望著遠方，有些出神，顯然已經陷入了回憶裏。
“我聽吳維說，他現實中很受挫。”柯達說道。
“是的，你們也應該看到了，盡管是在學校裏，大學生之間的差距也是很大的。在他的那個學生會裏，有開跑車上學的，有教授的子女，有左右逢迎的交際花……執著的跟別人競爭比較，導致的後果就是，他越來越不喜歡自己，甚至痛恨自己，他覺得鏡中那個人越來越不像自己。”“這種情況久而久之會出現一種叫做認知失調的小問題……”王蒙低聲道。
“然後的事情，你們也應該知道一些了，他到處求助，希望讓生活回到正軌。看到這樣，我也覺得很安心，覺得他可能要放棄了，隻是沒想到後來卻發生了那樣的事……”“後來發生了什麽？”“那一次，他跟我說話十分激昂，他說，我明白了，為什麽我一直隻能做個沒用的人，因為我一向循規蹈矩做人，我依舊是那個最低級的我。我問，你到底想幹什麽啊？他說，我想成為全新的自己，而且我已經有辦法了，而其中的一個步驟就是要壯膽，做一件自己從來沒做過的事情。我問是什麽事情。他說，就是狠狠砸一個人的腦袋，他早就想這麽幹了。然後，他把他的計劃告訴了我，我聽得膽戰心驚。我說，這麽可怕的事情你怎麽做得出來？這可是犯法的事。他說，你幫不幫我，不幫我的話我就自己去了，到時候如果我出了事你可不要後悔。我拗不過他，又擔心他一個人去太危險，最後隻能配合他了，而且答應他即使有一天事情敗露，也不把事情的起因告訴別人。”“拿著酒瓶子砸人，難道是要練膽？”“那不是單純的練膽，他在此之前，進行了冥想。”段天琪搖搖頭，沉重地說著。
“啊？”“他說那是對於自己的‘升級’儀式，他要通過這些程序，來改造自己。說實話，我根本無法理解。”升級……這是什麽意思？柯達和王蒙同時皺皺眉頭，心裏感到一樣的疑惑。
“那你知道他的那種方法是從哪裏得來的嗎？”“不知道，但是他的計劃，是從 2 月份初開始的。”柯達和王蒙對視一眼：李煜方去心理谘詢中心正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你還有什麽話對我們說嗎？”柯達又問。
“阻止它吧。”“它？你指的是？”“我不知道，某個人，某個東西，這個就交給你們了，希望我的話對你們有幫助。”段天琪的神情無比的黯然，充滿了無力與疲憊。
“我們知道，放心吧。”離開段天琪的住所，已經是快淩晨一點鍾了，夜市的喧囂也逐漸散去。地上充斥著各種飲料罐、外賣盒、竹簽等垃圾，緩慢收拾著攤架的小老板們臉上帶著疲憊和欣慰，這是忙碌了一天的人最放鬆的樣子。
“達哥，我怎麽感覺越查離真相越遠了呢？”王蒙邊走邊抱怨道。
“哪裏的話，我們不是已經證明了那個叫胡敖的問題很大嗎？這就說明我們離真相更近一步了。”柯達還是充滿信心。
“可是我有種感覺……”話還沒說完，王蒙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屏幕，對柯達說道：“是晉哥！”“快接!”柯達的心撲撲直跳起來。
“是，晉哥，是，好的，嗯好好，知道了。”簡單的說了幾句之後，王蒙放下電話，大叫道：“達哥，好消息，胡敖找到了！”“真的？”柯達眼睛一亮。
“是！晉哥他們正在對他進行問訊，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第二天一早，柯達和王蒙趕到單晉所在的警察局附近，希望能聽到案件有所突破的好消息。
當他們見到單晉的時候，卻發現單晉臉色極為陰沉。
“怎麽了晉哥？他不肯招嗎？”王蒙問道。
“不，他招了，但是……”單晉說，胡敖是在一個城郊的快遞分發部被找到的時候，在烈日下連續工作十小時的他有些神誌不清，之後喝了七八杯水才恢複了正常。
麵對警方的問詢，他顯得十分緊張。
“胡敖，你為什麽要突然離開？
“因為我換了工作。”“手機為什麽也打不通了？”“我買了一部新手機，於是就想把手機號碼也換掉。”“你為什麽要突然辭掉學校心理谘詢中心的工作？”“因為我……”“我們已經調查過了，你之前的那些工作經曆根本是偽造的，其實你隻是在傳銷機構當過講師，對此你有什麽話說？”“是，我不是個專業的心理谘詢師……但是社會上像我這樣不是很多嗎？許多打著心理谘詢師旗號的人不過也是臨時培訓而已，證書什麽的也是買的，我覺得我經驗不輸給他們，而且我能的確幫得到學生。”胡敖依舊是不肯輕易認罪。
“幫？怎麽幫？”警察質問道。
胡敖振振有詞地說著：“傳銷機構裏，我學到了很多讓人忘記其他事情，專注於一件事的方法，我把它用到對於大學生的心理谘詢裏，我覺得我能讓他們專注於學業。現在大學生的普遍問題就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少，我的方法正好派上用場。”“你這種方法有得到過科學論證嗎？”“沒，沒有……”說到這，胡敖終於露出一絲心虛。
“在李煜方的事情上，你是不是對我們隱瞞了什麽？”“沒有，我沒有隱瞞，我說的都是真的。他隻是一個欲望過於強烈、能力又不夠的大學生，我覺得他真的沒有什麽嚴重的心理問題，而且我也好好的跟他聊過，幫他戰勝心魔。”“你沒有教給他一些特殊的改變自己的方法，比如說讓他去練膽。”“練膽？什麽意思？”“就是去襲擊別人，練膽。”“絕對沒有，我怎麽可能做這種事！我每次做完心理谘詢後都有記錄，這些你們應該都有調查過了。”“那你怎麽解釋李煜方在接受你的谘詢之後，行為變得異常起來？”“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勸你你最好還是坦白吧，別跟我們兜圈子了，我們掌握的情況比你想象的多得多。”“我真的沒隱瞞什麽，我逃跑是因為我害怕你們發現我偽裝資曆的事情，我已經受夠了在傳銷機構裏那種擔驚受怕的日子，所以這一次躲到學校裏來原以為可以過一段平靜的日子，沒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不自由主的害怕起來，想來想去還是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畢竟我有黑曆史……現在我做的是快遞員的工作，我覺得也挺好。”聽完了單晉的話，柯達和王蒙也覺得無比失望。
“就這樣？”“就這樣。”“這麽說，事件和他無關？”“還不能完全排除他的嫌疑，但是目前看來，和他關係應該不大。”“不對啊，我們有個朋友，就是在心理谘詢中心做助手的，她聽到了胡敖說的‘這一次我一定能成功’‘他一點沒發現’之類的話，這他怎麽解釋？難道不是他對李煜方做了什麽？”柯達不死心地問著。
好容易找到的線索，怎麽可能甘心就此放棄。
“這個我們也問過了，當時和胡敖通電話的是他女朋友，他答應她女朋友說要改邪歸正走正路，不再去傳銷機構，不被發現指的是心理谘詢中心的負責人沒有發現他偽造工作經驗的事情。這件事我們也找胡敖的女友核實過了，暫時看來是沒問題的。”柯達和王蒙跌坐在地，像泄了氣的皮球。
“行了，你們兩個，別想著能一蹴而就，破案就是一個迂回曲折的過程，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道理你們這些讀書人應該比我還懂吧。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們自己回去吧。”說完，單晉徑自回局裏了。
“達哥，看來真是白忙乎一場啊，之前的線索都指向了這裏，沒想到卻是個死胡同。”王蒙歎了口氣。
柯達抹了把臉，無語望著天空。
這時候，一陣香風吹來，一個高挑靚麗的身影出現在他們麵前。
“你們兩個，在這發什麽呆呢？”“咦，茜姐，你怎麽來了？”王蒙站起來。
來的人正是萬茜。
“給晉哥送吃的唄，他最近老叫外賣，我擔心他吃壞了肚子。”萬茜一手提著一個HelloKitty 的袋子，裏麵裝著飯盒，盡顯可愛和柔美。
“茜姐，你也真是賢惠。不僅人漂亮，還會做飯，晉哥真是有福氣啊。”王蒙酸溜溜地說。
“女人都是很會裝的喲，你們看到的隻是表麵。人家對我好的時候我就賢惠，對我不好的時候我就是母老虎，哈哈。”萬茜嘿嘿笑道。
“不會啦，晉哥對誰都可能不好，對你那肯定是忠心不二，上次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為你，晉哥哪會網開一麵給我們爆那麽多猛料啊。”柯達也附和道。
“嘿，你們這可真是有點誤會你們晉哥了。”萬茜突然說。
“怎麽說？”“你以為我就那麽大女子主義啊，那不過是做給你們看看，柯達同學跟我說那件事的時候我就征詢過晉的意見了，他的想法是覺得你們都有點偵探天賦，所以決定讓你們試試，但又不想你們太冒進太驕傲，所以才讓我做做樣子。怎麽樣？你們可得學著點啊，這叫粗中有細，追女孩子必備的啊！”萬茜末了還教育道。
柯達和王蒙立馬想起單晉主動提供的那個酒吧砸人的線索，頓時覺得這個冷酷表哥多了幾分親和力。
果然凡事不能隻看表麵啊。
“不過啊，最近的案子弄得阿晉有些心力交瘁，我也心疼啊，可惜我也幫不上什麽忙，隻好做做後勤咯，誰叫我是警察的女朋友呢。一邊吃飯他一邊還會看著我跳舞的短視頻傻笑，也算是一天難得的放鬆時間了吧。”萬茜走後，柯達和王蒙陷入了沉默。
“這個案子的真相，我們一定要找出來。”柯達站起來，目光堅定。
“從哪地方下手呢？現在胡敖這條最重要的線也斷了。難道要從頭查起。”王蒙又有些發愁。
現在等於是又回到了原點。
“我們回現場去！”“現場？你是說雲大的荷花池？”“對。”“警方都把那裏調查個遍了，一寸土都沒放過，怎麽還會有線索遺留給我們呢？”王蒙皺眉。
“這是偵探的守則吧。就像那些經驗豐富的警察一樣，當遇到瓶頸或者難以解決的問題時，總會選擇回到案發現場尋找靈感。我覺得，一定會有什麽東西在等我們。”柯達神色堅毅，明顯又重新鼓起了鬥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