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調查
烏黑的劍眉，筆直的鼻梁，粗獷的輪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柯達也算帥哥一個。
但是淩亂的頭發卻給人一種不修邊幅又大大咧咧的感覺，女孩一般都敬而遠之。
但此時他深鎖的眉頭，說明他毫無頭緒。白襯衫的袖子高高卷起，看得出他十分投入，使出了渾身的解數，此刻更是已經滿眼的血絲與疲憊。
他的身邊擺放著一整疊書籍，書名粗略一看，有《魔王的推理筆記》、《中外血字研究大全》和《中英文縮寫大全》。
這時候，王蒙出現了，他輕輕拍了拍還在瘋狂查閱書籍的柯達。
“達哥，你都一夜沒睡了，還沒發現啊？”柯達之前在圖書館做過勤工儉學，所以在辦公區自己有一個獨立小台，利用這個便利，他可以有更長的時間翻閱大量的書籍。
柯達頂著濃重的黑眼圈，打著嗬欠說：“不是沒發現，而是發現太多。”“都有什麽？”柯達翻開麵前厚厚的筆記：“sego，有可能是某個人的英文名字，又或者一個組織的名字，也有可能指一種古老的宗教，結合案子來看都是有可能的……怎麽說呢，可能性太多了。喂，我說阿蒙啊，這事應該是你在行才對啊，怎麽變我在這裏瞎折騰了啊？”王蒙擺擺手：“我感覺就是白忙乎，警方那邊的符號學專家還不比我們專業，指不定現在已經破解了。”“阿蒙，你又來了，幹嘛又沒自信了。既然你哥答應給我們提供信息了，按照這硬漢的性格，他就肯定不會藏著掖著，既然如此，查閱這麽多資料也不是沒用的，起碼告訴我們一個道理，首先要對受害者的情況有一個更深入的了解，要不然是無法突破血字這一道謎團的。”柯達煞有介事的說道。
王蒙嘻嘻一笑：“我就知道你要數落我，不過今天我可不是來打擊你的，而是給你帶來一個好消息的。”“什麽好消息？”柯達精神一振。
“我聯係到了一個法學院的同學，他是李煜方隔壁宿舍的。”王蒙搖晃著手裏的書籍說道。
“隔壁宿舍的。”柯達的表情有點失望。“警方大概已經問過話了吧？”“嘿嘿，沒有。”王蒙神秘兮兮的笑道。
“啊？為什麽？”柯達大感意外。
“前幾天他姐姐在老家嫁人了，他趕回去參加姐姐的婚禮，所以案發那天他就不在，第二天警察調查的時候也不在，早上剛剛回來的。據我所知，他也是一個重要的知情人。”王蒙笑嘻嘻地說著，神情裏滿是得意，顯然，找到這個關鍵的線索他也是非常開心。
“什麽？阿蒙，太好了，這可是重要線索啊。你怎麽搞到手的？”柯達自從聽了單晉的案情線索之後，心中那股要和警方賽跑的想法就愈來愈烈。
“你有你的美人計，我有我的張良梯啊。”王蒙不無驕傲的說。“其實很簡單，就是踢球時候認識的唄，那時隻記得他是法學院的，沒多打聽詳細的消息，昨天和他聊了一會，沒想到他就是李煜方隔壁宿舍的。這就像你所說的，咱們在學校裏，就是有這個便利。”“行啊，無夏阿蒙，刮目相看啊。啥時候可以見到他？”“我約了他中午十一點見。”“效率！地點呢？”柯達一拍桌子，簡直恨不得此刻就立即奔赴約會的地點。
“學校裏的青春茶館—青柳。”柯達看看手機，現在已經十點半了。匆匆忙忙收拾好各種資料和書籍，火速趕到茶館。
名為青柳的青春茶館可以說是雲大內與荷花池並列的另一道風景，是一名為學校捐贈大筆資金的校友創辦的，這名校友的名字至今仍是個謎團，有傳言他是鼎鼎大名的神霧公司董事長徐德勝，不過並沒有得到驗證。
關於青柳還有一個浪漫的傳說，據說捐贈者在這間大學就讀時常常與初戀女友在一株柳樹下約會，成功後他很掛念這個初戀女友，所以才投資建立了這家茶館。
柯達與王蒙進入茶館，發現已經有一個皮膚白皙、戴著眼鏡、中等個頭的男子在那裏等待了，遠遠的看見他們進來，他站起來打了個招呼。
青柳雖說是青春茶館，環境也貼近中式，但飲品還是以暢銷飲料為主。
柯達大喊一聲，很闊氣的點了幾杯大學生界的高級飲料——加勒比海黑珍珠燒仙草。
一般隻有男生約會女生的時候才會點的。
經王蒙介紹，這個法學院的學生叫吳維。
吳維使勁吸著眼前的飲料，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雖然我和李煜方交情不深，可是突然聽到這樣的消息，還是非常震驚。不管之前大家對他的印象如何，但是這樣一個鮮活的生命突然逝去，尤其是自己身邊朝夕相處的同學同伴，還是感到很難接受。所以當王蒙找我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就答應了，我也希望你們能早點找到真相。”吳維的話很誠懇，讓柯達覺得心頭一陣感動。
“謝謝你的鼓勵，那我們言歸正傳。你對李煜方知道多嗎？平時相處的深嗎？”“同個係，而且又在隔壁宿舍，他的事情我基本上都知道一點。而且，我這個人比較在意周圍的人或事，說得直白點，就是有點八卦。”吳維自嘲似的笑笑。
“那我們真是找對人了。我聽說，警方懷疑李煜方是自殺的，依你的觀察，你覺得他有可能自殺嗎？”“不好說，雖然距離不遠，但人的內心世界有些部分還是外人很難窺視到的。不過，我個人覺得他不像那樣的人。”吳維思索了一下之後搖搖頭。
“為什麽呢？”柯達虛心的請教。
“李煜方，給我的印象，是一個能力並沒有那麽出眾，但是野心卻很大的人，一心想要突破自我，這樣的人要說自殺，應該不太可能吧。”“野心？”“嗯，他總是給我一種感覺，他很想成為‘某一種人’。簡單來說，就是拒絕平庸吧。”“明白了，他屬於那種有抱負的人。”“可以這麽說吧，他對學生會的事情是非常積極的。”“那麽，他身邊有什麽仇家，不，說仇家有點過了，我的意思是指那些不喜歡他的人，比方說情敵或者和關係不好的同學。”柯達趕緊糾正道，畢竟身處校園，就算是同學之間有一些矛盾跟磕碰，也談不上仇恨的程度。
“說句實話，大家都不喜歡他。但據我所知，他有一個很要好的男性朋友，但並不是校內的人。”吳維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回答道。
“不是校內的？”“嗯，好像是一名住在學校附近的重考生。”“好吧，話說回來，大家為什麽不喜歡李煜方呢？”搞清楚李煜方的人際關係也是調查的重要部分。
“我想是因為他的那種姿態吧，他很喜歡……就是喜歡表現出高人一等的樣子。所以除了我說的那個男性朋友之外，他在學校裏也沒有什麽要好的朋友，宿舍室友和他的關係也一般。”柯達心想，如果說校內同學和李煜方的關係都比較一般，那麽要挖掘到什麽有用線索的可能性就不大了，看來，還是得從和他關係比較密切的那個朋友入手。
“關於他那個朋友，你知道在哪裏能找到他嗎？”柯達又問。
“這個……我還真知道。說起來也是挺偶然的，有一次他來宿舍找李煜方，李煜方不在，那個男的就在我們宿舍坐了會，聊了起來。他說他是重考生，和李煜方是老鄉，現在租了房子住在隋亞村的仙樂園。”柯達和王蒙都感到十分驚喜，馬上提筆記了下來。
這可是一條非常關鍵的線索，如果吳維所言是真，那麽其他人並不知道李煜方有這麽一位校外好友，這種特殊關係說不定會有更多隱藏的信息。
“明白了，那麽，他在遇害前，有什麽反常的表現嗎？”王蒙又把話題轉回到了案件本身。
吳維立刻不假思索地點頭：“我覺得近一段時間他的確有所改變。”“什麽改變？”“他變好了。”“變好了？”“嗯，就好像突然間打通了任督二脈，我不知道這樣說會不會太抽象。那我舉個例子吧，在最近的一次法學院學生會選舉的演講中，他獲得了最高票數。”“是因為他表現很好嗎？”“嗯，很精彩，隻能以石破天驚來形容，他的演講一下子震驚了所有人。口若懸河，極富感染力。但是以我對他的了解，之前的他並不具備這樣的實力。”“那你覺得他為什麽會有這種改變呢？是因為他事先經過了苦練、或者得到了某人指點嗎？”柯達和王蒙也頓時大感興趣，這聽起來似乎有些不可思議。
也許，跟李煜方的死亡之間存在著某種關係，總之任何可能的線索他們都不會放棄。
“苦練嘛，我不覺得他有那種毅力，而要說高人指點，也不太可能在突然間進步如此神速，我覺得，更像是對於自我的一次突破，就像是……基因突變。”吳維突然用上了一個特別的詞，但旋即他又說，“抱歉，我的比喻可能不太恰當，平時科幻電影看得有點多。像蜘蛛俠什麽的，都是在一刹那間就獲得了超能力，那次李煜方就給我這種感覺。”“也就是說，他在短時間內突破了自己？”柯達試著去整理吳維話裏的意思，用更客觀的描述表達出來。
“是的。”吳維點點頭。
“按你這麽說，他應該正是春風得意誌得意滿的時候吧？為什麽突然間會發生那樣的事情呢？”這就更加的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了，一個充滿野心和企圖的人，多方嚐試努力，並且一舉得到了認可，這正該是他最意氣風發的時候，怎麽可能會無緣無故自尋死路？
“雖然是變好了，但是卻有點詭異。”吳維說著，眉頭更加的緊鎖。
“詭異？”“嗯，就好像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哦對了，我聽到他上台前念的一句話。”“什麽話？”“他說，‘我是國王，國王是我。我是國王，國王是我’”吳維模仿著李煜方的語氣口吻，念出這樣一句奇怪的話。
“國王？這是什麽意思？”王蒙不解其意。
“不知道，也許隻是一句為自己壯膽的口頭禪。”吳維擺擺手。
柯達皺了皺眉頭。“國王”，聽起來有種為所欲為的意味。這雖然可能是一條沒意義的線索，但是也不能忽略。
王蒙繼續問道：“我聽說警方懷疑他精神有問題，也發現他去過學校心理谘詢中心，對於這一點，你怎麽認為？有相關的表現嗎？”“我覺得他的思考問題得邏輯絲毫沒有問題。但是有時候他望著我的眼神，讓我感到非常害怕。”“害怕？”“嗯，那種感覺我描述不出來，就不像普通的大學生，像是體內容納著一個更成熟的思想，哦對了，說到這裏，我想起一件事，有一次，他自己在宿舍裏，我聽見他喊了一聲‘別殺我’。”柯達和王蒙麵麵相覷。
“你沒聽錯吧？”“沒有，我聽得很清楚。”“這事情你和警察說了嗎？”“沒有。”“為什麽？”“因為那時宿舍裏隻有他一個人。”吳維猶豫了一下，最終說了出來。
說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打了個寒戰。
柯達和王蒙聽得有些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