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激戰玄武（2）
段佳佳的病毒確實在侵蝕著運算資源，但玄武的自主係統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被癱瘓。它橢圓的上半身微微轉動，右槍發射的粘合液擊中空中正呈拋物線落下的幹擾手雷，斜飛出去，粘在左前方柱子上。左臂則翻轉360度，向二樓還擊。
正要處理右足上那些爬來爬去的小東西時，它那可以進行全方位探測的獨眼追蹤到了沈君的冒險舉動，中央處理器做出了危險性極高的判斷。
如果在平時，這樣的局麵對玄武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但現在，受病毒侵擾的它，並沒有足夠運算資源來同時處理這係列事件。預警係統在一瞬間將危機等級做了劃分，機器蜘蛛自然而然的被排在了最後麵。它將還剩下的運算能力集中於對麵前危險狀況的分析，準備優先解決這個向自己衝刺而來的持槍入侵者。
玄武左槍不斷開火，持續壓製特警隊長。切換成粘合槍的右臂向前伸出，對準了離它不過四五米的沈君。
噗，噗。
一團綠色的粘稠**，直直的向沈君射來。而另一團卻仿佛失了目標，向左偏離著近五十公分。看似是玄武計算能力出了問題，其實，它早已精確計算過沈君在回避第一團膠合液時，最有可能的落腳地點。第二團，直接就朝著估算地點射去。
方案很好，隻是，這台守衛設備的中央處理器沒有分析到……
沈君冒險近身，根本就沒有考慮過閃躲！
看到膠合槍管對準自己的瞬間，他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開槍的一刻。聽到膠合液出膛，發出那特有聲響之時，沈君借著外強化骨骼帶來的前衝力，上身向後一仰，整個人躺倒在地。
膠合液幾乎是擦著他鼻尖而過，他則順勢滑向玄武正下方，那三根機械足所支起的空間之中。
強化外骨骼和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吱呀聲響。看準目標，沈君右手伸出，抓住已噴上基底液的玄武鋼足，止住滑行去勢。一咬牙，左手握住的化學炸藥順勢貼了上去。
沈君要的是即時生效的效果，炸藥也就沒有添加多少延緩時間的成分。炸藥和基底液接觸瞬間，裏麵化學成分開始發生反應，腐蝕玄武的右足關節。青煙中，發出驚人的哧哧聲響。
啪。
玄武這條腿再也支撐不住，跪了下去，下方空間頓時縮小許多。沈君早預計到這種情況，就勢翻滾，從另外兩條完好雙足的間隙中翻了出去。
剛脫身，他就用漂亮的伏地起身動作站了起來。剛準備呼叫特警隊長火力支援，好趁機躲到右側障礙物後，沒想到……
身體一緊，左腿完全無法動彈。轉頭看去，不知何時，腿上被纏上了小指頭粗細的纖維繩——玄武竟然猜測到了身下的入侵者會從自己兩足之間逃出，胸口部位的捕網早做好了準備！
哧！
炸藥在這關鍵時刻再次發揮作用，伴隨著濃濃白煙，被破壞的機械足再也無法支撐下去。玄武上半身在咯吱咯吱的金屬轉動聲中，慢慢向後傾斜，原本準備瞄準沈君的槍管也隨之偏了方向。
“開火！”這種能捕捉小型機器的捕網，沒有相應工具是解不開的。沈君當機立斷，決定放手一搏。他抬起手中步槍，在樓上特警隊長的配合下，向玄武全力射擊。
這是你死我活的局麵。沈君再明白不過，如果這輪猛攻無法完全消耗玄武的係統資源，那這台守備機器隻要還有丁點運算能力，就肯定會對自己做出反擊。
95式子彈打在玄武護甲上，撞擊出了大大小小的窟窿，發出驚人聲響。化學炸藥也在白煙中，恣意的溶解著機器。再加上段佳佳控製的蜘蛛機器人總在它身上竄來竄去，一時間，這台已被病毒嚴重侵蝕的機器動作越來越慢。
它越是要拿出應付現在局麵的對策，病毒就越容易侵占內部的係統資源。漸漸的，玄武那獨眼旁邊的信號指示燈由故障中的黃色變為紅色，整個機身用不規律的頻率顫動了幾下，終於……
完全停止了下來。
“成功了，玄武係統完全停止！”川南技術人員通訊傳出，沈君和特警隊長終於停止了射擊，原本槍聲連連的儲藏室，像是被施了什麽魔法，靜寂下來。房間內，似乎隻有化學炸藥腐蝕鋼鐵的聲音，還時不時響起。
“呼。”雖然身體的汗水已被外骨骼吸收蒸發，沈君還是在深吸一口氣後，本能的抬起手，在外骨骼麵罩上‘擦了擦汗’：“謝了，各位。段佳佳，幹得好。”
出乎意料，通訊頻道裏難得的沒有響起女孩那高八度的聲音。隻聽見劈啪作響的鍵盤敲打聲，也不知道她現在還在忙著什麽。
沈君也沒有去理會段佳佳，從腰間第三個腰包處掏出一把形如鉗子，但造型怪異的工具，壓住了腿上的繩子：“陳飛，時間不多，開始主係統控製……”
吱。
話音剛落，他突然聽到，自己身後響起機器啟動的聲音。轉過頭去，原本因為係統資源被病毒完全占用，已經停止運作的玄武，不知為何，又亮起了啟動的綠燈！這台守備機器抬起自己的橢圓上身，左臂發射實彈的槍管，慢慢指向無法動彈的沈君！
“怎麽回事！”
通訊頻道裏，沒有任何人對沈君的問題作出反應。短暫沉默後，川南技術人員叫了出來：“這台玄武和另一台處於相同內部網絡，它在借用那台的係統資源對自己進行控製！”
“兩台或者兩台以上的玄武，是能在室內進行聯動作戰。”另一個陌生聲音響起，似乎是當初建工集團的技術人員：“但我們在這裏的時候，根本沒有借用其他玄武的係統資源，對自己進行控製這種功能！”
哢。
技術人員還在說著什麽，沈君已經完全聽不進去。玄武左臂的子彈已然上膛。隻要內部指令一下，這台機器隨時都能將麵前的入侵者當場擊斃。
沈君將雙臂護在前方，準備靠外骨骼抵抗實彈掃射。他知道這種行為純屬徒勞，但此時，腦海早已變得一片空白，單純的求生欲望讓他本能的做出如此動作。
周圍的聲音，不知為何漸漸的消失了。通訊頻道裏，似乎響起了秦處長和川南那名領導憤怒的命令聲。又似乎，樓上的特警隊長也再一次進行了掩護的掃射。
沒用。
沈君清楚，玄武在剛才就將他認作是最危險的級別，根本不會被其他騷擾引開注意。更何況，他用工具從捕網中脫身所需的時間，已經足夠玄武打完三輪儲備的子彈。
一秒。
兩秒。
三秒。
臨死前的時間，總是那麽緩慢。
四秒。
五秒。
六秒。
沈君保持著防禦姿勢，腦袋卻依然在飛速運轉。可他無論怎麽想，也實在想不出在這種近距離下，從玄武掃射中存活的辦法。
七秒。
八秒。
九秒……
這東西執行命令的時間，未免也長了點吧？
沈君咬著牙關，緊皺的眉頭幾乎連成了一條線。從雙臂的縫隙，他看向玄武，發現這台機器像是賜予一個將死之人片刻安寧般，就這麽舉著武器，靜靜的保持著準備射擊姿勢。
終於，機身猛然一抖，左臂高高抬起……
做了個打招呼般的抬手姿勢？
這是……
“沈大科長!我跟你港啊!”死寂的頻道裏，響起了段佳佳那高八度的聲音。從她那故意的粵語腔調就能聽出，女孩現在正處於異常興奮的狀態：“任務結束，我請大家KTV，你買單！”
“你……”茫然中的沈君還沒回話，川南技術人員疑惑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你控製了玄武？什麽時候做到的？我沒有看到它的主數據接口被連接……”
說著說著，反應過來：“難道……”
“哈！玄武資源耗盡的那時，我可沒有鬆懈。突然想到，別說是李用昌，就算我遇到這種情況，肯定會從另一台玄武那調用係統資源。”段佳佳嘿了一聲：“那邊那台不是被固定住了？剛剛，我讓在另外那邊待命的特警兄弟，通過和那台主數據接口進行物理連接，將後門程序埋伏了進去，輕輕鬆鬆。”
“為了調用資源，它必須打開控製相關的協議端口才能連接那邊那台。這算什麽，完全就是毫無遮擋的打開大門，放我進入。所以說，科長，要你請客，沒冤枉你吧。”
“行。”也算是死裏逃生，沈君的回答幹脆直接：“案子結束，我請參與行動的所有人。”
“一言為定！”
“當然。”
“陳飛陳飛陳飛陳飛陳飛。”這次沒輸給李用昌，段佳佳的心情簡直不能再好。女孩念咒一樣，叫著算是自己領導的年青人名字：“玄武已經控製，協議端口全部開放。現在看你的了，把李用昌揪出來，科長可說了，結束了好好請客，你可別拖後腿！”
結束？
正解著腿上繩索的沈君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在無意間用了這個詞。從網絡處失手接過案子，到匯德那晚察覺到自己也置身案件，再到天問查到這個研究所，沈君就一直在想，這件事將會在何時結束。或者說，會以什麽樣的方式結束。
李用昌以STONE的名義殺害威爾納遜，完成複仇，這就是他最終的謝幕計劃？
他不清楚。至少目前看來，‘複仇’這種方案充滿戲劇性，在大眾眼裏，確實是一個宣揚STONE覺醒的好劇本。
解開繩索的沈君，甚至都沒去親眼查看自己狀況。陳飛剛控製主係統，把李用昌在研究所的藏身位置通報出來，他就聽著段佳佳從外骨骼那得到的傷情報告，和特警隊長一起衝出儲藏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