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潛入

近一個半小時後，車輛在某個立有塊木質牌坊的山道分叉口停了下來。在林業局同誌的帶領下，眾人下車，徒步前行近20分鍾，終於在盡頭處，看到了圍在樹林中的研究所大門口。

這個研究所在公路後半段的正下方，整個場所就設置在人工挖出的山洞之中。而回龍公路，則像一條橫臥天空的巨蟒，從眾人頭上近四十米的地方徑直穿過。這是當年建工集團測定回龍山脈地質斷層數據最好的地點，得到數據後，又理所當然的成為了用於六足攀爬係統調度的指揮所。

以三人為一隊的配置，川南特警隊長帶著兩名隊員，從左側小道謹慎的靠到門口。而沈君作為二隊隊長兼現場指揮，帶著行動科的兩名科員，隔著近1米的支援距離，緊緊的跟在他們身後。

19點40。秒針剛剛跳動到這個點時，一名特警隊員用連沈君也讚賞不已的戰術動作，靠到了大門側邊。他掏出火柴盒大小的黑色設備，插在了隨身的小型電腦之中。隨後，將一張記載著李用昌生物信息的老式光碟，也推入電腦碟盒。

腳下的泥土，不知為何，踩上去感覺非常鬆軟。等待中的沈君右腳換了個立足點，腦海裏，又默默的將研究所平麵圖回憶了一遍。他已經做好了準備，隻等大門打開，按照計劃直奔主控室。

一秒。

兩秒。

三秒。

重型外骨骼的防護裝置，讓他感覺有點呼吸不暢。而原本預計的開門時間也過去了近兩分鍾，研究所大門卻巍然不動。他疑惑的抬起頭，發現前麵的特警隊長向後伸著左臂，對著自己。這一特殊手勢表示讓他們停止，繼續按兵不動。

突然間，特警隊長的聲音，在沈君等人外骨骼通訊器處響起：“李用昌的生物信息沒有用。”

“沒有用？”沈君皺起了眉：“昨天你們技術部放入蜘蛛機器人，在這裏確認到李用昌，收集到毛發的DNA特征也是他本人。他如果不把自己的生物特征輸入進去，怎麽能被係統承認？”

“不清楚。我不喜歡瞎猜，進去就知道了。”雖然在和其他人通訊，特警隊長仍然保持著‘停止’的姿勢，關注著門口那名隊員的進展。他左臂握拳抬起，對這名隊員做了個‘趕快’的手勢：“現階段，市局正在和供電局聯係啟用第二套方案。”

“斷電？”

“緊急電源供應是和副係統連接。剛才說過，在非人工情況下，副係統對緊急事態進行回應並上線的緩衝時間是3分鍾。切割太慢，我們采用爆破方式進入。”

“供電會在備用上線前恢複。主係統重新掃描研究所的時間大概是4分半，技術部會發送假信息幹擾係統判斷，這一時間又能延長3分鍾。”

特警隊長非常肯定：“7分半，我們隊伍有足夠時間到達玄武停放地點。而李用昌什麽時候反應過來，能不能逃脫，就看沈科長你們那邊的技術員了。”

語氣似乎略帶挑畔，沈君並不在意。回龍研究所的情況，當地狀況，和各部門的協調配合，川南這邊明顯比他們這外地部門熟悉的多。有他們協助，抓捕計劃堪稱完善。

門邊又靠上了一名特警隊員。他熟練的掏出兩個長方形盒子，在上麵輸入什麽後，用黑色膠布層層包裹，貼在了門上。而剛才拿著小型電腦的那名，則從腰間拉出一根導管，和蜘蛛機器人連接。讓這個小機器擠入門縫後，他將導管另一頭和一瓶如發膠般，乳白色的罐子連接起來。

沈君明白，那是吸音物質。蜘蛛機器人進去後，會照著體內智能係統的運算，將這種物質噴塗在相應的爆炸位置。他從軍時，這種作戰方式還隻是用於軍隊的特種隊伍，而如今，早已普及到了公安機構，應用到各種挾持及突襲案件當中。

看蜘蛛機器人和兩名隊員撤出門口，隊長目不轉睛的關注著外骨骼通訊裏的信息。突然間，他舉起手，伸出三個指頭，開始倒數。

3.

2.

1.

一聲悶響，膠布慢慢融化，淡青色煙霧伴隨著滋滋聲，緩緩升起。但在山間微風的吹拂下，很快消散。門口右下角，瞬間產生的高溫在鋼鐵上融化出狗洞大小的窟窿。左側另一名隊員靠上去，半跪在這裏，有條不紊的向上麵噴灑某種黑色粉末。

“洞內氣壓，溫度，毒性分析正常，安保係統未啟動。”隊員看著麵前小電腦上的數據，進行匯報。

洞口很快冷卻下來，漸漸成型。特警隊長手臂貼著身子，橫向擺動，示意‘進入’。

“消音材料，蜘蛛機器人，化學爆破。”這種時候，居然還能聽到秦處的玩笑話：“煙草行業做支柱的市，有錢，預算就是足。”

沈君自然沒心思理會秦處長的玩笑。他跟著一名隊員，利索的鑽進了洞口。

進入後，這裏卻因為停電一片漆黑，隻不過，沒人啟動外骨骼上配置的夜視裝置。靜待不過兩分鍾時間，供電按計劃重新恢複，而站在洞口右側的沈君，也算看清了整個研究所的全貌。

研究所是依據山洞改建而成，再加上有軍方因素，咋一看，到還像是電視電影上才會出現的秘密軍事基地。再加上頂上龍骨木架上吊著的照明用吊燈，整個入口大廳完全沒有絲毫‘科研’感覺。

這一刻，所有隊員右手臂的外骨骼裝置彈出全息地圖，上麵清清楚楚的標注了兩隊各自應該前往的目的地。右上角，還有醒目的倒計時，提示著他們所剩下的時間。

“行動。”

進入現場後的指揮是沈君，他估摸著隊員們眼睛已經適應了這種瞬間的光暗變化，下了指示。

身材高大的特警隊長做出收到命令的手勢，帶著他的兩名隊員，無聲無息的向標示著地下通道的門口碎步前進。沈君緊跟其後，和另兩名行動科的科員一起，拐進了右側一條狹窄的通道。

研究所畢竟是挖山而建，平麵占地麵積不大，上下卻分出了好幾層。作為這裏幾乎不會動用到的最終安保措施，玄武X23停放在沈君等人腳下的地下二層。當沈君到達地圖上標注的係統主控室時，全息地圖顯示，特警隊長等人依然還隔著目的地些許距離。

一切似乎進行的非常順利。沈君靠在門前，放進川南特警提供的蜘蛛機器人，確認裏麵正常後，用標準的戰術持槍姿勢推開了門。他第一時間趕到主控製台，將身後包裹裏一塊黑色硬盤拿了出來。另外兩名科員也即時跟上，從隨身黑色包裹裏取出大大小小的設備，分頭和控製室係統連接。

三人動作熟練，在沒有任何交流的情況下，各自完成了布置。

這兩名行動一科科員持槍站到了門口，戒備著周圍情況。沈君則站在控製台邊，注視著全息地圖上川南三隊的動向。現在，那邊隻要將玄武休眠的信息傳來，他就馬上給陳飛等人訊息，讓他們借著這些建工集團提供的解碼設備，全力攻破研究所主係統。

川南三隊進展順利，看起來在他們技術人員支持下，主係統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還有6分鍾，等待中的沈君拉下下巴部位那重型外強化骨骼的麵罩，本想稍稍吸口‘新鮮空氣’，沒想到一口氣吸進去，一股淡淡的煙土味直鑽喉嚨。

這有點奇怪，研究所的換氣設備似乎長久都沒有工作——雖然這裏就李用昌一人，但他應該也不可能在有條件的情況下，還長時間忍受山洞這種糟糕的空氣。

他本能的戴回具備空氣淨化功能的外骨骼麵罩，還沒來得及細想這個小問題。突然間，右臂外骨骼上的通訊設備微微振動起來，內置的細微電流流過眾人皮膚，用外界根本無法察覺的方式，提醒眾人有通訊進入。

‘川南三隊?’沈君楞了下，全息地圖上的這支隊伍還在路上，且沒有任何遭遇狀況，明顯不是他們。

沈君接通通訊……

秦處長。

他的麵色不太好看，還夾雜著些許困惑。這個白發老人不像平時那樣拐彎抹角，幹脆直接的下了句指示：“打開0256端口。”

主控室沒有需要注意的異常，照命令，沈君直接打開右臂通訊口麵板，拖出玻璃屏幕。片刻，上麵出現了一段視頻。

這段像素清晰度不高，鏡頭的拍攝角度也很奇怪，看上去，到似乎是某種比較模糊的偷拍。

視頻的所在，似乎是某個破舊的汽車旅館。而房間中，有個身形魁梧，穿著上等西裝，和這裏環境格格不入的黑人。

黑人也不嫌棄這裏的髒亂，將西服隨手丟在**後，扶著領口處那條色彩豔麗的領帶，慢慢坐到床頭櫃邊一把咯吱作響的木椅上。而他對麵，則是一個穿著性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金發人形機器人。

之所以能看出是機器人，是因為這位美女在這地方從事過太多‘某種服務’，卻沒有被用它來賺錢的使用者很好保養。除了身材火辣外，原本白皙的人造皮膚已經泛黃，手臂上還小塊小塊的掉落，露出下麵柔軟的特製人造肌肉。

它製作工藝也遠遠趕不上君山型，雙眼和五官都是非常廉價的塑膠。不僅無神，還一臉呆滯，頭發也沒有絲毫的柔順感。不過和這破舊的小旅館放在一起，到十分應景。

“你的趣味還是很糟糕，凡爾納。你知道我不喜歡金發，不喜歡記者，不喜歡誰談交易還要躲在機器後麵。”黑人用的是法語，但在同聲翻譯軟件作用下，中文也不過是遲了那麽幾秒鍾的事。

“要說還有什麽不喜歡的……哦，那就是躲在金發機器人後麵，和我談交易的記者。”黑人舒展著上身，提著一些莫名其妙的名字和事：“不過，作為成年人以及工人複興黨的一員，我不能什麽都看不慣。你看，凡爾納，你向我提到龐特拉秘密入資高特基因，我就很喜歡。”

“這次想要什麽消息？我們黨對總理下個月就要提出的新能源預案看法？”

黑人話語說出，他對麵的機器人卻像是被切斷電力一般，毫無動作。它就這麽呆呆的站在原地，注視著黑人。

“威爾納遜？”就算過了七年，對於這個曾被自己揍過的法國維和小隊長，沈君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就這麽一瞬間，他看著黑人麵前舉止奇怪的機器人，反應了過來：“這個機器人難道是……李用昌最後的目標果然是他。預告不是今晚23點嗎！他發現我們在這裏，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