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險境
話音剛落，沈君自己也反應過來自己的失誤：現在威爾納遜的狀況明顯是早有安排，不可能是李用昌提前行動，臨時控製機器人造成的。
“這家夥午餐時收到什麽消息，下午的黨內預算法案討論也沒參加，離開了下議院。這之後，誰也聯係不上他。”秦處長的聲音傳出：“我們的判斷是對的。老辦法，他被李用昌引出來，見麵時間就是定在這個時間段。你們出現在那隻是巧合。”
老人哼了哼，表達憤怒的鼻息聲清晰可聞：“鬼知道李用昌為什麽提前，可能外賣嫌這裏太偏遠不願意送讓他心情不好。現在網上關注反問者的那些家夥都炸了，過節一樣。”
“我們前行的速度和動作必須在正常的職員行進活動範圍內，不能過大，被主係統察覺出異常。”特警隊長明顯也收到了當前最新狀況，及時通報：“預計還有三分鍾。”
‘三分鍾。’沈君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皺著眉，看著視頻內那名妖嬈的人形機器。
這時，他聽到了一句來自機器人的中文話語：“埃爾凡艾.謝賓.威爾納遜。2011年，出生於美麗的法國中世紀小鎮埃癸斯海姆，父親是當地教區牧師……”
機器人是‘女性’，但發音卻是標準的年青男子口音。這聲音，人工智能處所有人再熟悉不過，正是STONE。
威爾納遜楞了楞。而被李用昌控製的人形機器也停頓了片刻，再次開口時，已經換成了標準的法語：“2028年以優異成績進入敏法斯特高等神學院，在父親高度期盼中，第三年卻棄學入伍。2037年，在南非吉馬拉亞地帶負責維和任務。”
“39年因為阿特留斯2事件，戰場輔助機器人大幅削減，40年‘吉馬拉亞之殤’，你運氣好，被分配到使館護衛任務。撿回條命，光榮退役。次年，在加州農場主雷特米茲的橡膠園，結識了前任妻子謝琳……”
“你是誰？”個人經曆被如數家珍的念出，威爾納遜臉上笑容**然無存。他用低沉的音調打斷機器人後，十指交叉放在胸前，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非常輕鬆：“為什麽會知道我和凡爾納的聯係方法。”
金發機器人如同一具失去生氣的行屍，聳搭著肩，用一種別扭的姿勢向前走了兩步。看上去，就算是李用昌，操控這種陌生型號也有困難，不如STONE那樣精準完美。
它走到床邊時，站定下來：“我是反問者。”
“反問者？”威爾納遜哼了一聲，似乎並不知道這個在網絡上已經頗有名氣的罪犯：“環保人士？動物保護組織？不，他們還沒這麽激進。反人工智能？或者，抗議收納技術難民政策？”
他翹起腿，但右手卻慢慢的滑向腰間，握住了什麽：“抱歉，你可能找錯人了朋友。如果想表達什麽觀點，我可以為你介紹更有效果的人。”
“STONE這個名字，你還記得嗎？”
威爾納遜搖搖頭，回答非常幹脆：“不。”
“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麽。”金發機器人的頭似乎失去了短暫的控製，一邊發出齒輪摩擦的刺耳咯吱聲，一邊用人類無法做到的姿勢，慢慢偏轉了90度。很快，它轉回頭，看著麵前的目標。所說的話，也和沈君第一次見到它時一模一樣：“人類的記憶不像存貯在係統裏的文件，可以永久刪除。”
“你隻是暫時想不起，我來給你點提示。順便，也把整件事交代清楚。這樣，各位才知道，為什麽我會借用這個身體出現在這裏，出現在你麵前。”機器人用平靜的年青男子聲音，緩緩的說了起來：“2039年，你在吉馬拉亞反政府武裝地帶執行任務。因為你的小隊離某個目標最近，所以接到臨時任務，對目標實行救援，並對該目標所追擊的一台阿特留斯2進行銷毀。”
“而當年這台被追擊的阿特留斯2，就是我，自稱反問者的STONE。”
視頻中，李用昌控製的機器人開始講述起七年前的那件事。沈君知道，為了表現出STONE是真的‘覺醒’，這是它自己憑借‘獨立意識’向仇人報複，他必須向直播的觀眾介紹這段背景。
也就是說……
“李用昌廢話還要點時間。剛才做了體型對比，威爾納遜應該穿有輕薄型外骨骼，我們的警示他還是收到了。”秦處長的分析，和沈君心裏所想完全相同：“這家夥也是部隊的，再不濟總還能自保一段時間。展局，你們的特警……”
“川南三隊到位。”老人話音未完，特警隊長的聲音就在通訊頻道裏響起：“玄武休眠工作開始，預計1分40秒完成。”
1分40秒休眠玄武後，主係統和玄武的聯係完全切斷，這邊就可以放心的入侵主係統。接下來，陳飛等技術人員將進行控製工作。
沈君並不擔心時間問題，有建工集團給的端碼器，稍微有這方麵知識的人都能做到控製係統，更別提陳飛等人。雖然整個過程需要近5分鍾的時間，不過多虧李用昌在直播中那故作姿態的‘演出’方式，控製的機器人也才把當年的事講了個頭。就算它突然發難，暗穿強化外骨骼的威爾納遜也不是李成德和段斌武，有足夠的自保能力。
但不知為何，沈君的心裏，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他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興許是剛進門前，特警隊長告知李用昌的生物信息和這裏係統不符的時候?又或者，是在這閉塞的空間之中，換氣設備沒有工作導致的？
‘不管是偵察影像還是地上毛發的DNA鑒定，都確定了李用昌本人就在這裏……’沈君皺著眉，打量了一下控製室：‘為什麽會這樣？’
似乎是為了解答沈君的疑問。就在剛才，網智局通訊專家在川南電信的智能係統配合下，從幾乎無法估量的龐大信息源中，分辨到了從研究所發送出去的無線電波。這說明，李用昌還在這裏，人工智能處的判斷沒有錯。
‘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一切照計劃進行。’稍稍提起的心，很快就放了下去。沈君將注意力轉回到任務當中，就等川南三隊發來信號，馬上控製主係統。找出李用昌的藏身位置的同時，將他完全封鎖在研究所裏。
終於，三隊的通訊響起。
但特警隊長傳來的，並不是可以入侵主控的消息。簡短的通報內容，讓所有參與行動的人都眉頭緊鎖。
“玄武正在激活狀態。”情況萬分緊急，隊長的聲音卻依舊沉穩：“重複一遍，玄武正在激活狀態。”
“什麽？”川南公安的中年人領導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由於動作太快，影像鏡頭隻拍到他的胸膛部位，看不到他現在臉上的表情。但他的語氣，明顯惱怒大過了驚訝：“怎麽回事，說清楚。”
一名川南的技術員影像緊挨著中年人影像，投射了出來：“原因查明，剛才我們在大門輸入的李用昌生物信息，激活了玄武的一級安保。”
“放屁！”似乎是感覺在其他單位麵前丟了顏麵，中年人也不顧忌什麽，直接罵了出來：“你意思是，李用昌把自己設定為玄武的排除目標？一察覺到他在這研究室出現，玄武就會激活進行防禦？李用昌隻可能把自己設定為玄武的保護對象，怎麽會把自己設定成激活的防禦對象！”
“目標已經有和我們同歸於盡的準備？”
“好，就算他的目的是這樣。那你再告訴我，昨天影像裏，目標就在研究室裏活蹦亂跳的。這麽大個活人為什麽沒激活玄武的安保！到我們的信息一輸入，玄武就激活了？”
“展局，現在不是討論原因的時候。”從川南三隊的通訊裏，也能聽到機器活動軀體時發出的特有摩擦聲。特警隊長聲音雖然平穩，卻也有了一絲緊張：“沈隊，玄武已經進入啟動階段。現在有一台被膠合設備粘合，另一台已無法阻止，請下指示。”
“內部係統運行程序也被更改了。”陳飛的聲音響起：“主係統和副係統完全隔離，必須中斷玄武活動才能繼續進行。”
“果然還是繞不過這兩東西。粘住一台？幹得好，情況還沒那麽糟。”沈君打開外骨骼上的全息地圖，掃了一眼：“保持安全距離，觀察動向，如果我們被它判斷為排除目標，那把這台向地麵大廳引，我會在這裏接應你們。”
沈君的視線，停留在另一邊的直播當中。現在，金發機器人的故事已經講了一半，為了直播的氣氛，時不時的，它還和威爾納遜進行著無關緊要的交談。
“我把它引開後，你們再趕回去控製住被粘合的那台。”沈君拉了拉手上的槍械彈夾，確認子彈推送正常：“絕不能讓這台再離開，兩台玄武在同一個地點聯動作戰，我們沒有勝算。”
“國棟，兵成。”他有條不紊的安排著：“你們在這配合技術部，玄武一停止活動，馬上拿下主係統。”
“我幫你。”特警隊長提議：“我接受過對抗軍用智能的訓練。”
“多長時間。”
“三個月。”
“哪方麵。”
“視覺幹擾。”
“正好。”多個幫手，就多份力量，時間急迫，沈君也來不及想更多。雖然文件顯示這裏的玄武是低配，但安全起見，他還是讓陳飛把正規的軍用配置資料傳了過來。
看著一排排武器信息和動力性能的同時，他從黑色包裹裏拿出幾瓶綠色的塑膠罐，又在腰間一塊玻璃板上劃亮幾個數字。
看到沈君這一動作，通訊頻道裏，傳出秦處長的聲音：“段佳佳。”
“在！”高八度的女孩聲音響起。
“看來，我們的沈大科長還是更偏向你的提議。”老人雖然在開玩笑，聲音卻非常嚴肅：“第四方案，現在開始，你來專屬支援沈君。”
停了停，他補了一句：“上次是汽車，這次，沈君麵對是戰車級別的東西，別再輸給李用昌了。”
“別的不敢說，就玄武的係統，做了一晚上協議分析。要再輸……”頂著黑眼圈的段佳佳幾乎是用賭咒的方式叫了出來，整個行動作戰的通訊頻道，都能聽到她邊拍桌子邊說的話：“安民山上的尼姑庵，明天給姐姐我留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