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轉機
‘休息下？’
聽到這幾個字，沈君苦笑了起來，也沒再向老人詢問什麽。他靠在床頭前，平靜的看著前方一塊監控身體狀況的透明麵板。房間內，隻有秦處長削皮的‘沙沙’聲，在這充滿消毒藥水氣味的靜寂房間內響起。
其實在入院的第二天，沈君就通過來看望的同事，大概了解了那天晚上之後的情況。
由於反問者操控的是曾經在戰場上服役的輔助機器人阿特留斯2型，這事態可比金泰酒店那非法假裝槍械嚴重的多。就這樣，一件人工智能罪案，引起了上麵相關部門乃至部隊方麵的注意。接下來的發展，如同秦處長說的，在核實情況的這段時間，人工智能處無法進一步調查和反問者相關的事。
反問者那晚的直播，由於行動人員的幹擾，無疑是失敗的。而僅僅因為這次失敗，又或者是沒有看到反問者用以往那極具暴力性的方式對待郭敏。網絡上，已經充斥著對這名神秘黑客的嘲笑和譏諷。還有人已經放言以前的犯罪事件，不過是‘精心策劃的事件營銷’。
不過，這種說法不攻自破。隨著受害三人的審問者身份、所作所為乃至目前的傷勢病曆都被網友查出，也有很多人認為，反問者是真的在以‘人工智能覺醒’為名義，替人工智能報複審問者。現在這名神秘黑客‘任務’已經結束，多半不會再出現。
而身處爭論中心的反問者，本人表現也確實像是想借這個機會，從大眾視線當中消失。這幾天內，他對網絡上針對自己的流言蜚語沒有做出任何回複，也沒有再發表任何的犯罪預告。整個人就如同當初毫無征兆的出現般，替受害的人工智能報複審問者後，毫無征兆的消失在網絡當中。
這樣發展下去，隻要反問者不再鬧事，這件事在網絡上就會悄無聲息的平息下去。雖然現在網絡上對反問者身份的追查和猜測轟轟烈烈，但沈君清楚，要不了兩個月時間，網絡上的人們就會繼續追逐下一個引人眼球的熱點時間，把反問者忘得一幹二淨。
對審問者的懲治就是結局，反問者不會再繼續下去？
不。就算所有人都這麽認為，沈君不會這樣想。
他隱約感覺，這件事並沒有結束。最起碼，自己夢中那個小孩手臂上書寫的英文單詞STONE，那晚就清清楚楚的刻在了年青人形象的阿特留斯2型機械骨骼之上！
反問者還在計劃著什麽，而且，這一切很有可能還和自己有關！
“想什麽。”秦處長的話語，將沈君從思考中拉了回來：“是不是在想，STONE和你那個夢的事情報上去，為什麽上麵的人還沒有來問過你話？”
沈君楞了楞，雖然自己剛才所想的並不是這個，但老人所說的，他還真沒想到。明明自己在醒來後，就將STONE和夢，乃至反問者對自己說的話，都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秦處長。為什麽上麵在核查這件事時，居然到現在還沒有人來問詢過自己。
秦處長拿起削好的蘋果，大大咧咧的咬了口：“不用想了，你那些情況，我還沒有報。”
不等沈君反應，他繼續說著：“上麵要查的不是你那些亂七八糟的夢。真正的原因，是因為阿特留斯2逃跑時，連接的是聯合國授權的軍用衛星。”
“軍用衛星？阿特留斯2連接的是軍用衛星？”沈君楞了楞，但很快反應過來：“這台年青人形象的機器人，體內處理器不止是當初的阿特留斯2，甚至就是當時維和部隊輔助機器人當中一員。”
沈君麵色一沉：“隻有這種可能。”
老人沒有回話，隻是靜靜的啃著手上的蘋果。啃到一半時，他用床邊的紙巾擦了擦嘴，平靜的說道：“是啊，想也隻有這種可能。那可是軍用衛星，隨隨便便就連上去了。所以說，他們正忙著呢，要我告訴他們什麽？”
秦處哼了聲，有意無意的提了句：“我把你這亂七八糟的夢和STONE這些破玩意上報後，再提醒他們，你們去好好查查沈君這小子的心理測評檔案，看看這小子曾經說過什麽話？”
“我……說過什麽？”沈君又楞了一下。他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說過什麽，竟然會被記錄在自己的個人檔案中。
秦處長又沒有回答。像是在思考什麽決定，又像是單純的隻是想好好品嚐食物，老人默不作聲的吃著蘋果，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你告訴我，那天我們到網絡處時，就是因為做了這個夢，才問我和你退役有關的事。你遇襲時遭受的爆炸讓你想不起當時的具體情況，所以那天，想在我這裏驗證一下，你能記起的事情是否和檔案上記錄的一樣。”
沈君看著老人，點點頭：“是的，我到現在也隻記得爆炸時的白光，後來再恢複意識時，已經在營地的病**。他們告訴我，估計是腦部受到衝擊，意識不清的我揮拳打傷了一名趕來救援的法國士兵。這之後……”
他停住話語，視線飄向了白色的天花板：“我一直在想，那個夢，我用槍瞄準那個手臂上印著STONE的小孩。而現在，又有個印著同樣名字的機器人出現在我麵前？”
秦處長站起身，直視著沈君。那雙看上去略微渾濁的雙眼，此時竟然像是能把沈君看穿。他說道：“你之所以遇襲，是因為小隊接受了命令，在那片反政府武裝活動的區域，帶回一架在外執行排雷工作的阿特留斯2進行銷毀。這不是普通的個人記錄上的東西，我托了好些人，才打聽到這個。”
“現在的關鍵不是你的個人檔案和曾經做了什麽，而是當時一份心理評測和當初的視頻……”老人停頓了好一會，才緩緩說出後麵的話語。
一句沈君再怎麽也想，也根本想不到的話語。
“情況緊急，那台阿特留斯2當時已經被趕來救援的法國小隊當場銷毀，而你卻指著那台機器，對被你打傷的那名士兵說……”秦處長的聲音，非常低沉：“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它們有意識，會是怎樣的感受。”
“如果是打傷人還好，畢竟當時你突然遇襲，剛清醒過來。但正是你對阿特留斯2這奇怪的反應，心理醫生對你精神狀況進行判斷後，才向部隊做出退役的提議。”
“等等。我這樣說過？”沈君打斷了老人。他瞪著眼，簡直不能相信自己聽到的：“那是反問者說的！你可別拿我取笑！”
“取笑你有什麽好處？你的反應全留在那段視頻和你的心理評測檔案裏，隻是沒人把你和這些聯係起來，根本沒人會想到這些。”
“得。”他拍拍大腿：“有時間我去聯係你那個谘詢師，你自己去問個清楚。”
“你要問為什麽會這樣，別問我，我也不知道。當警察幾十年。不管是刑事老秦還是現在的人工智能犯罪秦處長，老頭子我關心的，隻有案件的真相。”
“老雷和我都認為，反問者針對審問者的犯罪，阿特留斯2型的出現，以及整件事和你的關係雖然都還是謎。不過反問者事件歸根結底，隻是人工智能權利者宣言理念的網絡犯罪，和國家安全這些沒有關係。”秦處長麵色嚴肅的擺擺手：“沒有把你這些情況報上去，就是不想把這件事弄的越來越複雜。”
“上麵如果查清這台機器人身份，和恐怖襲擊或者國外勢力沒關係，很快就能把調查權還給網智局。但我們等不得，在這之前，你也別閑著。”他指指沈君右腿上的石膏，臉色突然一變。好像剛才的嚴肅都隻是裝出來的，笑嘻嘻的說道：“大老爺們，小傷，天天躺**像什麽話。”
“有線索？”沈君不用細問就知道處長想說什麽。
秦處長眯縫著雙眼，點點頭：“那晚，段佳佳操控的科邁羅不是被反問者奪去了控製權，才撞上的你？這丫頭內心有歉意，對自己輸給反問者耿耿於懷，第二天就請了病假，連班也沒來上。”
他偏過頭，看著沈君身邊那大的離譜的水果花籃：“我還說她在鬧脾氣，沒想到她這兩天躲在家裏聯係上了一個據說可以提供情報的人，匯報給了我。”
“看來在我們科裏，還真是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那小丫頭。”聽說有線索，沈君的心情也好了許多，開起了玩笑。眼睛一亮，整個人從靠著的床頭上撐了起來。但很快，又慢慢的躺了回去：“不過，現在有線索我們也不能著手調查……”
“你啊，平時挺聰明的，遇到關鍵點腦袋轉不過彎。”秦處長搖搖頭：“現在你是什麽情況？”
“我？”沈君楞了楞。
“受傷。段佳佳現在是什麽情況？”沈君還沒回答，老人已經說了出來：“生病。”
他輕咳了下：“最起碼，小姑娘自己是說生了病。”
“處長，你意思是……”
“你在科裏的行動，我們要管。但一個傷者和一個病人休養時要幹什麽，我們怎麽管的了那麽多。”
“你還真以為，我閑著無聊，專門抽空來看你？”秦處長伸出手，這次又從水果籃裏拿起一個桃子。這次，他都沒去削，直接在便衣上擦了擦：“你這腿我問了，醫生說傷勢恢複的很好，加上輔助外骨骼，是可以外出活動。其實，也不是真的要你們去調查什麽，明天和段佳佳聯係下……”
他拿著桃子晃了晃，邊說，邊向門外走去：“私下見見段佳佳說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