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應對
“我覺得還有種可能要討論。現在我們都把看到的這個年青人認為是反問者，萬一不是呢？他隻是反問者操控的一個人形機器？”剛調到人工智能處的同事又問了出來。他原本是信息處的，調到這裏主要是做大數據工作。從人的角度，而不是人工智能的角度，對犯罪趨勢，犯人年齡結構，教育水平等各項數據和指標作出歸納，以便日後調查人員參考。
專業性欠缺，但在案件調查這塊，到是能虛心請教。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有技術人員耐心的進行了解答：“從直播影像上看，這個年青人幾乎和我們沒有兩樣。好，我們假設他是被幕後的反問者控製的人工智能。那要達到最細微的語氣和動作都和人類無異，人工智能的算法和機器身體，都隻能是自行研製，才有可能做到這種協調度。”
“還不談資金，技術儲備，研製設備，風險監控。光是這兩點，一般企業就很難做到，大企業才有這個能力，更別說普通人。”
他盡量詳細的說明著：“就算有些大企業會為了技術研發進行開發，也隻會是秘密進行。就算他們真以此炒作，暴力事件可不是有助於提高產品形象的方案。”
“萬一是某企業的秘密產品被黑客入侵，盜用了呢？”信息處的同事還有點不死心。隻不過，話剛說出，自己就意識過來什麽：“一個入侵人工智能程序，操控它來完美入侵其他人工智能的黑客……哦，對，並沒有任何相關報案。”
“還有種可能，這個年青人不會是擁有意識的人工智能吧？他不是在宣言覺醒，有可能他就是第一個產生了意識的人工智能，自稱反問者，積極的對人進行報複，向我們傳達這個觀點！”他眼睛微微發光，看起來對自己的結論非常滿意：“為什麽他要這麽做，為什麽他有這麽驚人的技術，這一切不就都能說通了！因為他本身就已經覺醒……”
“小趙，小趙，等下。”剛剛那位上了年紀，用數據發言的老同事打斷了他：“你寫小說嗎？”
“什麽？”剛調來的同事楞了楞，搖起頭：“不。”
“你應該去試試。書名我都幫你想好了，就叫反問者，講一個有意識的機器人在網絡上伸張機器人正義的故事。”老同事平靜的品了下茶，吐出口中瑉到的茶葉：“有沒人覺得有趣就不知道了。”
會議室裏，響起善意的哄笑。
“好了，不要開玩笑了。”笑聲中，沈君出聲維持起會議秩序：“隻能說，反問者的身份，有待調查。可能是影像上的這名兜帽年青人，也可能是躲在什麽地方操控，從來沒有現身的幕後。不管怎樣……”
沈君看著投影在前方的反問者視頻：“是人的話，總會有破綻。”
“大家看看，有沒有什麽想法。”討論聲中，沈君看向技術科的主管：“陳飛？”
“段佳佳提供的反追查的技術思路，我非常同意。另外，我想再補充兩點，一是從反問者為什麽清楚紅盾係統入手。”段佳佳身旁的年青同事站起了身：“第二，進一步擴大數據庫裏的檢索範圍，從受害企業及前兩名受害者中，找到相互間關聯的線索。”
“段佳佳？”
“我要說的，文件裏已經說了。隻是突然覺得，反問者這個名字有點……說不上來，很奇怪。”女孩難得的壓低了聲音，她習慣性的咬著拇指，旁若無人的思考著。好一會兒，蹦出句‘有種隔著薄霧，似乎能看見什麽，又什麽也看不見，朦朦朧朧的感覺。’
“小段。”剛剛的老同事看了女孩一眼：“你寫詩嗎？”
“雷老。”沈君無奈的笑了笑，他不再追問女孩。轉過頭，看向這名老同事：“你怎麽看。”
看得出，這名和秦處長差不多年紀的雷老在科裏很受敬重。他一開口，兩三個私下一直在低聲交流意見的科員瞬間禁聲，看了過來。
“技術上，我說不上什麽。但我注意到幾個地方，大家可以參考下。”雷老在警服口袋裏摸索了下，掏出老花鏡戴上。他在會議桌的電子屏幕上劃弄了幾下，將虛擬界麵順著桌麵丟給了人工智能處員。很快，反問者直播犯罪的影像投影了出來。
“你說的對，沈科長。是人的話，總會有破綻。”他微微勾頭，透過老花鏡的上沿，看著麵前的影像。等放到某個片段時，叫了聲停。
“剛開始，工廠搗亂，破壞設備，都沒有太大問題。之後，嫌疑人……”他停頓了下：“不好意思，我還是習慣這個叫法。嫌疑人在熟悉了犯罪流程後，行為模式和危險程度開始升級。他開始添加新的模式，一些他想表達出的東西。第一次對人施暴時，試著用電影來說明自己的理念，威脅曾經破壞過機器人的人。”
“而第二次，嫌疑人用了這個炸彈按鈕。”他指著暫停的影像，那正是反問者對倒地的年青人遞出炸彈按鈕時的場景：“從這裏開始，就不太對勁。”
“受害者的表現嗎？”沈君點點頭，看向眾人：“這段場景裏，受害者看到炸彈按鈕，沒有任何疑問或恐懼的表現，反而想到了什麽事情。按下按鈕，發現被反問者欺騙後，他也沒有憤怒，像是早知道會這樣。”
“陳飛，數據庫裏添加檢索條件，以這名受害者，炸彈，反人工智能這三點關聯度高的事件為優先。”
年青科員手指熟練的在會議桌屏幕上劃動，記錄下來。
“也要注意兩名受害者間的聯係。”雷老幹瘦的五個指頭，在桌上輕輕的敲打著：“從第二名受害者的表現上看，嫌疑人並不是無差別挑選目標。第一名受害者也應該好好再詢問下，我覺得……”
他的語氣非常肯定：“這搞不好是個突破點。”
“第一名受害者李成德現在還在醫院裏，雖然已經無礙，但仍舊拒絕配合。”人工智能處員即時提供了信息：“他的母親是天言律詩事務所的合夥人，正好擅長刑事訴訟。從網絡處的資料來看，李成德不願配合，她對兒子的保護心態，對詢問工作起了很大阻礙作用。”
“李成德那邊，我去見。”沈君接過人工智能發過來的李成德信息，將虛擬界麵從桌麵屏幕上彈了出來，放入自己的手機。
“其他還有什麽看法？我們隻有幾天時間，有什麽，大膽的提。”他看了還在咬著大拇指走神的段佳佳一眼，心裏有點奇怪：從反問者犯罪行為開始，她一直都在想法設法的申請參與調查。結果現在真進入正題了，她卻反而是最安靜的。要不是剛剛向她提問，整個會議這丫頭恐怕都不會說上一句。
大家又討論起來，你一言，我一語，但最後的結論，和剛剛陳飛和雷老提出的相差不多。沈君看看時間，不知不覺，已是淩晨近六點。
“我看，也沒什麽新的東西了。那先這樣，大家稍稍休息下。”雖然來科裏才兩年，但在秦處長有意的指導和培養下，沈君很快展現出了連他也沒意識到的領導才能。他看著正在整理會議內容的人工智能處員，井井有條的做著會議結束前的最後安排：“雷老，等下處長回來，你和我一起做個簡報。陳飛，大數據庫方麵有什麽新發現，第一時間聯係。東南，特警和逮捕令這方麵的書麵文件申請工作，準備好。”
“你還是這麽有信心啊，科長。”叫做東南的同事笑了起來。
“沒信心打什麽仗。國棟，瞎子山那起護林無人機連續自爆，處長安排的是哪些人？”
“技術室的沈靜，張兵成。實地調查的是薑海騰，趙敬。”一名科員中斷和身邊同事的交談，做了回答。
“我再把楊登給你，正通快遞送貨機器人入室傷人那起，也交給你們。其他人，優先反問者的追查工作。”沈君站起身，眼神中流露出一份堅定：“同誌們，在網絡處失敗的基礎上，我們才能客觀的認識到反問者的技術實力。但是，我們沒比他們幸運到哪去。”
“下次犯罪，反問者很有可能不再是暴力傷人，而是謀殺。我們必須在反問者下次行凶前阻止他，成敗在此一舉，絕不能失敗。有沒有問題！”
“沒有！”科員異口同聲。
“很好。”沈君點點頭：“解散。”
此情此景，還好秦處長不在現場。不然，這位老人又要拍著這位行動科長的肩膀，一臉認真的說：你小子什麽都好，就是每次開會總搞的像是在參加保家衛國的戰前動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