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父親歸來

汩汩的蒸汽,白色的蒸汽,冒出來,升騰著,又徹底消失。

母親的支氣管不好,秋天氣候幹燥,她就會犯病。因此,每年這個空氣加濕器都會發揮出良好的輔助作用。

葉幸調整了出氣的噴口方向,確認母親已經入睡,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殺人逃犯振林(化名)被警方緝拿歸案。犯人認罪,對自己全部的犯案事實供認不諱。廣大市民可以放心……”

葉幸靠在窗邊,仰望寶貴的一角星空。

即便是空氣裏驟然閃現出一個男生,她也絲毫不會吃驚。一切都如計劃。如她預知到的未來,和她洞悉的過去。

葉幸提前看見了自己和高夏的對話。

“成為X的感覺如何?”葉幸莞爾的樣子,俏皮輕鬆,如最普通的女孩。但她的問題卻最為沉重。

“這個問題,你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高夏手中是一枚懷表,銀質懷表外殼有一個字母X。

然後他們不再說話,高夏擁抱住葉幸。

很奇怪,那是一種無限寧靜之感。高夏既像是貼近葉幸的耳朵在呢喃,又仿佛自言自語,“我完全按照你所說的去做了。你無所不知,是不是也知道,我將再見到她?”

“她?也許。”葉幸保持著平靜,以最簡潔的表情,享受著擁抱的寧靜。

高夏繼續說下去,“嗯,我找到了那個殺人犯。我在安田教授家裏翻到報紙,第一次知道這個殺人犯的時候,我痛恨這種剝奪他人生命的人,我甚至覺得這樣的生命不配被稱呼為人。”高夏的聲音越來越低沉,“結果當我見到他的時候,才覺得他很可憐。就跟你說的一樣,他的異能是來自越獄的渴望,可以控製身體的大小。也像你所說的,我一定可以製止他屠殺的念頭。為什麽你沒有告訴我,那個幾乎被他殺死的小女孩就是司宇宙?”

最終,他的聲音低沉得幾乎可以凝固成固體,“你已經看見我們的後繼發展了。我們勢必,在重逢時刻結束我們的關係嗎?”

葉幸露出微笑。那並不是驕傲的、勝利者的得意,而是寬容世界一切的微笑。

高夏說了很久,直到此刻,葉幸才開口,“這是我們的命運。”

高夏鬆開懷抱,雙手放在葉幸的肩膀,“我們的命運,就是一切都符合邏輯地發展?”

葉幸所能看見的,都會發生。如果不會發生,那麽就是葉幸腦中的計算隨之改變。

此刻,高夏眼前是他終歸要麵對的女孩。

司宇宙努力搜索記憶,用那些模糊的細節來對照麵前的高夏。

他的眉目已經是長大的樣子。幼年青澀時期的圓潤鬢角,成為成年男生的鮮明輪廓。沒有變化的是,他還是喜歡穿襯衫。

她忽然眯起眼睛,感覺到了一絲刺眼。

這是為什麽?

當高夏更加湊近他,甚至可以感覺到真實的呼吸。

司宇宙忽然醒悟,他比她高太多了,所以,她必須仰望著他。從低到高這樣的視角,頭頂的日光太明亮,光線自然灼痛了她的眼球。

寄放在高夏這個名義下的人,已經改變了,長大了。她卻沒有長大,一直沒有長大,代表著不肯放棄過往的心。嗬,原來如此。

司宇宙明白了自己,也明白了自己擁有的異能。

她和高夏,再也無法對等地並列而行,相互凝視。

從前喜歡的少年永不再回,除非時空倒流。

人生不可能像初見,一切都已經改變。

而這裏,不是時間荒野。這是人類的世界,是久違的時間和難以熟悉的空間。就像那棟尋覓而去的寫字樓,曾經,那是一片平房民居,間雜著不超過六層的老建築。而今,那裏是高聳的立方體塔樓。

長大後的高夏,也忘記了她,必然去喜歡別的女孩。

司宇宙聽見對方的嗓音了,“你還好嗎?”

就像是河流一直流淌,而沉重的石頭停留在原地,時間當中,河流之水已經改換。

“對不起!我曾經是個清異師,是我……”

司宇宙笑了,“貝殼,我很好。”她截斷高夏的話。

反倒是高夏無話可說了。

“嗯,可以請你低一下頭嗎?我想看看你的頭頂。”司宇宙說,“我好久沒看到那個旋渦了呢!”

高夏有些微詫異,但還是低頭,“是嗎?我的頭頂,有一個旋渦嗎?”

當然是有的,那是頭發自然生長的形態。

不過司宇宙卻抬高一點腦袋,像個小女孩那樣踮腳,並沒有去看高夏的頭頂,而是觸碰到他的嘴唇。

有什麽東西在內心嘩啦如琉璃製品,跌落碎裂了。

隻願意停留在被深愛的時光,因此,強大的意願令身體不再長大,但司宇宙內在的生物年紀仍然按照地球規律進行。

身未老,心已老。

還想長大,還想重新過上被一個男生愛著的生活。還想再見到父母,即便他們以為自己不在這個世界上,即便在他們的記憶當中,自己越來越模糊。

愛情真是奇妙的事物。

在時間荒野裏,司宇宙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高夏。

思念著一起度過的日子。

此刻,她卻覺得自己心中格外平靜。

這個親切熟悉的男孩,又是把她送到時間荒野囚禁多年的罪魁禍首。

愛恨交織的歲月,越來越痛苦。

再見麵的時候,無數想問的問題都消失了。

高夏的痛苦,一點也不比自己少。高夏也記得自己曾經喜歡過司宇宙。

司宇宙拉住高夏的手,“再見!不要為我擔心。”

“我們……”高夏想問,我們還能繼續在一起嗎?

司宇宙明白高夏想說什麽,不過她沒回答。

在愛情上,女生本來就比男孩更加聰明,一旦醒悟,更加懂得本質。他們不可能繼續在一起。背負著愧疚的高夏,無法純粹地繼續喜歡她。

她讓背影留在發呆的高夏眼睛裏。

那是很奇妙的背影,明明應該越走越小,卻好像是在變大。她每走一步,就長高一點,不,普通東方女孩本來就身高有限,即便是長大以後。

但是司宇宙不一樣,她還有外國血統。

孩童的衣服回到正常的世界,已經脆弱,司宇宙卻像一個模特,光著腳,身量高挑,破碎的衣物遮蔽著身體,步伐卻勇敢無懼。

這個小女孩仿佛重生。她變回了正常人的身高,不再是小孩模樣。

高夏目送她遠去。

直到司宇宙消失,他才返回。

高夏猛然有一種一無所有的感覺,如墜深淵的空虛。

葉幸和司宇宙,一個都不再屬於他。

他很想找到葉幸說點什麽,他就去找了。

他說:“我還有一個困惑。”

葉幸當然知道那是什麽疑問,“你要問可以改變的未來是否還屬於未來?未來是可以改變的。但如果不去改變,那麽,未來就按照不去改變的樣子實現。”

高夏點頭,若有所思。

“可以這樣說,關鍵在於要把我們本身的努力也作為變量條件考慮進去。比如一個殺人事件,我們不插手,有不插手的發展情節,這些情節通過計算,可以得知準確後果。但我們插手了,那麽,就有另外一種發展。如果完整掌握信息,就會控製在我們所知範圍內,這就是未來。最終被實現的,也就是未來。實則,仍然是在那一時刻必然的結果。”葉幸慢慢思索著解釋,“當然,我們每次改變了一個步驟,就必須重新計算一次未來。未來之眼所預知的事情,最終也要依靠現實的發生來驗證。如果重大條件欠缺,而我們沒有覺察,那麽預知的可能是偽未來。還記得你翻閱過的安田教授的著作《偶然與必然》嗎?”

“記得!”高夏已經理清思路,沒有那麽雲山霧罩了,“那麽,擁有過去之眼與未來之眼,是否其實就是一部極其高階的超級計算機的兩大部分?過去之眼是收集全部信息,未來之眼……”

“是計算程序!”葉幸微笑,“它們之所以分開,是因為那個龐大的計劃當中,以成熟的程序和足夠的信息為合並前提,名為阿卡夏計算法。”

高夏所了解的信息,所存在的眾多空缺,被葉幸的解釋逐漸填滿,構成完整的認知。

葉幸忽然停頓,“我們回頭再說這個話題。現在,莎莉之聲已經泛濫成災,我們要想辦法消除這個危機。否則好奇心將毀滅眾多聽見的人。莎莉之聲的烈火會比中世紀的歐洲燒死的人還多。”

“雖然我可以前往這個世界的任一空間,但是我沒有分身。”高夏猶豫一下,關於莎莉之聲,傳播途徑太多,也許此刻已經有不少人在傾聽。

葉幸笑了,“情況已經在改變,我們的援軍已經開始行動了。”

援軍?

葉幸說道:“你要跟他重新合作,你們得握手言和。”

龍牧看著電腦屏幕仔細思索著。除非有萬能的神,才有辦法消除這擴散到全世界的恐怖歌聲。

他當然不是神。龍牧看小慎,這個小男孩似乎又開始犯困。直到龍牧看到自己櫃架上的漫畫,忽然一拍腦袋,“有辦法了。”然後,他又陷入苦惱,“不過辦法有了,實施起來卻需要幫忙。你懂製作網站嗎?”

小慎提醒,“我們不會,可以去找一個會的。你的同學呢?”

“這個我來解決,要給你布置一個任務。”

小慎遲疑了一下,點點頭。龍牧沒有注意到小慎的遲疑。

一個,兩個,三個……

十個,二十個,三十個……

差不多有九十九個了。

已經修理好的風之魚仍然有效。但唯一變化的是,使用者。每使用一次風之魚,小慎就感覺有什麽從身體裏流失了。雖然隻是一點點。

小慎坐到一家咖啡店門口的遮陽傘下,有一種絲毫不想動彈的感覺。

解決的辦法是這樣的。

龍牧開始著手,首先是聯係漫畫社裏對計算機技術熟練並且會製作網站的同學。得到的答複是,三到五小時以內就可以做好簡單的主站。

分為兩個步驟,名為“莎莉之聲”的主站,免費提供下載。但,那並不是真正的莎莉之聲,而是截取的一段歌劇裏的女聲獨唱。

然後通過人海戰術,有償發動一些學生散布假莎莉之聲。

因為時間緊急,越快實施越有效,那麽,小慎需要做的是以空間轉移的能力迅速在不同地方現金支付給泡在網絡上的學生,監督他們實時發布傳播。

這種人際傳播,突破一定數量的邊界後,就會呈幾何效應增加。

不斷複製、不斷發送、不斷傳播的假音,衝擊真音,猶如盜版漫畫衝擊正版的駭人力量。那麽,真正的莎莉之聲將被稀釋。

龍牧簡直要為自己拍案叫絕了。

此刻的咖啡館沒有什麽顧客,遮陽傘隔開光線,小慎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漸漸地,他看見自己的手指居然變得透明。

這是以往沒有的現象。他沒有接觸到日光光線,身體也變得透明。小慎把手藏到桌上的一本雜誌下。

如果就這樣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太多的人會記得自己吧?

也許,隻有龍牧、黎薔和葉幸姐姐這些人會記得有過小慎這個小孩子。不,還有與自己有最密切關係的親人啊!

荒野之城裏,無數塵埃飛舞,然後恍惚漂浮在海麵上。那種懸浮的感覺是伸手也抓不住的,溫暖而愜意。然後是一張模糊的麵孔,被懷抱著,被一雙充滿感情的眼眸注視著。耳邊聽見一個聲音——

“安田慎!”

那是類似父親一般親切的笑容嗎?仿佛又聽見沉重的歎息。

“安田慎!”喊著自己名字的聲音忽然變了,變成年輕男生的聲線。

小慎猛然抬頭,四周了無人影。

小慎警覺起來,“是誰?”

空氣裏,就在自己對麵,猶如輕刷開覆膜,露出畫麵。是一個男生。

這是小慎很熟悉的行為異能。

那個男生回答:“我是高夏!”

小慎毫不驚訝,盯著高夏,充滿警惕。

遠遠看過去就像是一對兄弟在午後泡咖啡館。

“我知道你!你是清異師。”小慎說。

“我現在,也是X。”高夏異常坦白,他無須隱瞞什麽。

小慎卻不能夠明白,“你?是X?是你製造了時間荒野!”

高夏解答:“並不存在一個唯一的固定的X。X是一個計劃,執行者都可以被稱呼為X。”

“什麽計劃?”

“探討人的進化。”

“那你找到我,要做什麽?”

“你不能再使用你的能力了,否則,你會消失。”

“那有什麽關係?”小慎孩子氣地撇嘴,像是麵對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隻是時間長短的問題,電池總會用完的,不是嗎?”

“那麽,有一個人你是否想見到?安田教授。”

“謝謝你,我不認識他!”

“你不願意認識他嗎?”

“不願意麵對。”

“逃避一切的人,擁有穿梭空間的異能。你應該已經明白了這一點。你的父母給予你這樣的能力。”高夏說。

小慎握緊口袋的風之魚,一把拉出來,迎風打開——他又想逃跑了。

但是高夏的身影發生轉移,雙手牢固地抓住了風之魚。

小慎隻好舍棄道具,讓自己置身光線當中,繼續時空轉移。

但這個男生同樣透明,進入了光線。小慎加快速度,高夏也加快。

他們彼此大步前行,但高夏的步子明顯大於小慎。他問:“為什麽要依賴道具?其實你的能力根本與道具無關。”

“討厭死了。你走開!你這個跟屁蟲。”小慎發起小孩子脾氣。

高夏隻是保持在離他兩米範圍內,“我可以走開,但是,你真的不想見到那個人嗎?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小慎充耳不聞,開始運用異能,罔顧高夏的警告。他開始在空間裏轉移,但是,高夏亦步亦趨。

他們的場景不斷變化,形同環球旅行。經過高樓大廈,也經過鄉村河流,經過教堂寺院,也經過公園和廣場。

在一個有陰影的林蔭道旁,小慎忽然停步,蹲下身。

小慎側身,高夏看見他麵前有一隻白色的小狗。躺在地上的小狗,瞪著烏黑圓滾的眼珠,但是身上明顯有點髒,也沒有銘牌和項圈,可以判斷是流浪狗。

高夏靠近,這次小慎沒有逃避,他撫摸著那隻小狗,喃喃問道:“為什麽你一個人在這裏,你的爸爸媽媽呢?你的主人呢?”

高夏有點意外,但他決定不再追趕下去,“如果你改變主意,就到這個地址,找一個叫葉幸的姐姐!”

遞給小慎一張寫有地址的紙片,高夏轉身,融入空氣。

高夏不知道,小慎跟葉幸是認識的。

學校表麵上如往常一樣平靜,實際上潛伏著為數龐大的傳聞。

“日食以後出現的各種怪事聽說了嗎?”

“不隻中國,世界上很多國家都有發生。隻是聽了什麽歌聲就身上起火,燒死人,還有一種可怕的流感全球蔓延,還有人目睹過忽然長大的孩子,一個跳樓自殺的男人居然平地飛行起來,不知所蹤……”

“假新聞吧?好多是網絡上傳的呢。”

葉幸聽著大家壓抑著好奇與恐懼說著各種傳聞。她心裏很清楚,那是重要事件爆發的前兆而已。但她保持著沉默,像從前那樣。

路過花圃,葉幸看見一排樹上盛開著鮮豔的花朵,心弦像被手指彈奏了一下,那大概是殘存的黎薔的意識,葉幸能夠迅速分辨出來,那不是自己的喜好。

雪白的花瓣不斷凋落,那是櫻花樹。真的很美,就像一出感人至深的歌舞即將落幕。

葉幸走過去,踮腳,盡力去嗅花的香氣。

這香氣很淡,但是平複了葉幸的心緒。

葉幸繼續前行。

“等一下!”龍牧再見到葉幸,笑容洋溢在臉上。她看起來還是以前的樣子,但是他覺得她比以前更親近了。畢竟一起經曆過很多事,有了共同的秘密。

葉幸微笑著問候:“龍牧,好久不見。”

其實算不上太久,隻是離開時間荒野後,各自沒有去見對方。

龍牧笑著說:“我知道你一定會沒事,會完好無缺地回到我們的世界的。”

“為什麽?”葉幸眯起眼睛。

“因為我有直覺,你有更加重要的使命需要完成。”

兩個人並列而行,交談著,光線與樹木的陰影交替滑落在他們的肩上。

龍牧問:“你已經成為全知了嗎?類似X?”

“並不是這樣的。有關人類世界的一切,我所知的也僅僅是整個世界的一部分,所以不算真正的全知。何況,我又怎麽會是X?”葉幸回答。

龍牧試圖去看葉幸的雙眸,想起那是洞悉一切的眼眸。他還不知道,過去之眼與未來之眼已經成為一體。

“你現在看著我沒關係的。”葉幸主動望向龍牧的瞳孔。

龍牧驚訝地發現,葉幸的雙眼裏沒有吸入的旋渦,也沒有閃爍的異彩,是最為平凡普通的眼睛,最大的光彩來自這位少女本人,這雙眼睛透澈如最純淨的湖水,明亮如最晴朗的天空。

“你可以自由運用這種能力了?”龍牧驚訝,“X的真麵目到底是什麽?”

“目前,你可以理解為新的X就是高夏。”

是他?

龍牧覺得不可思議。那個本性不壞的男生,怎麽會變成X?

日光溫和地照著,路麵在眼底收縮,兩個人隻是低頭走路,不知道說什麽好。已經走到了教室門口。他們都是異常能力者,唯獨龍牧不是。龍牧有些沮喪。

葉幸似乎看出龍牧的想法,“其實,沒有異能,是一種幸福。你何必對自己失望?”

“你又看透我在想什麽了?”

“我沒有運用異能,隻是正常推斷。”葉幸看著龍牧,這個男孩嘴角還帶著自嘲的笑。

“我其實……其實我想擁有異能,不是為了我自己。”

“我明白,你不用再說了。”葉幸阻止了龍牧。

“我先上課了,回頭找你。”龍牧隻得說。

“好。你去吧。最後想問問你,如果讓你選擇一種異能,你希望是哪一種呢?”葉幸忽然問。

“能消滅X的就行。”龍牧回答。

“留意照看好小慎,這件事就拜托你了。”葉幸走上階梯。

自從派發那個任務給小慎後,就沒有再看見那個小鬼了。龍牧起初還會擔心,但想到他具備的能力,就放寬了心,除非與強大的、神秘莫測的X照麵,但X根本就沒有露麵。

居然,新的X就是高夏,那個看起來並無異常的男生。龍牧仍然難以置信。

那麽舊的X又是誰?

X真的是一項曆史悠遠的計劃嗎?

龍牧回過頭,忽然叫了一下,“葉幸!”

“什麽事?”

“有一樣東西,可能你沒在我的腦海裏看見全貌。因為我自己也沒仔細去看當時的現場。我隻顧偷拍了。我把這個東西發到你的手機上吧。”

“是什麽東西?很重要嗎?”

“我想對你來說非常重要。我現在才想明白他是誰。這個人跟高夏早就見過麵了。我第一次見到他,是看到他的背影,因此,我也沒重視。”

葉幸的雙眼又閃爍起奇異的光彩。她猜到會看見什麽了。

“那是一段小視頻。”龍牧說著發給了她。

葉幸打開自己的手機。

在一個普通的教室裏,一個中年男子站在黑板前,跟一個男生說著什麽。

他們在探討詩歌的含義。

也在探討生命的意義。

那首詩的名字叫《雨》。

詩的最後一句是:

我的父親回來了,他沒有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