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朱赫全看在眼裏,正自奇怪,這時隻聽刷刷兩聲,上麵帶著精致雕鏤槅子的牆壁從上到下裂開了兩個大口子,像是有人在外麵用銳利的刀切開一樣,世間竟有這麽長的刀,真真讓人奇怪了。
有了這麽長兩條裂口,牆壁登時豁開一個大口子,一個麵色蒼白嚇人的女子輕盈地跨了進來,手裏提著一根細長的鞭子,足有一二丈長,正是風流鬼找他男人來了。
風流鬼既已進了屋,升昀倒是鎮靜了下來,他努力讓自己站好,還衝著風流鬼點了點頭,就像是對一個多年不見的老友似的,說道:“你,你還是來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風流鬼冷冷地道:“你當然不想再見我這個傷心之人,升大人,你騙了我,我不怪你,你把我害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也相信你總有說不出口的苦衷。可是你、你為什麽奪走我最寶貴的東西?為什麽?!”
說到這裏,風流鬼像是突然間發了狂,右手一甩,長鞭仿佛活了一般,驀地向著升昀的脖頸卷去。升昀手下高手無數,可他自己卻是半點武功皆無,眼看一陣電卷星飛,風流鬼的長鞭就要挨上他的身子,這時突然隻聽有人輕叱一聲,喝道:“休傷我相公!”
隨著這一聲喊,半空中銀光閃爍,錚錚有聲,幾枚細如牛毛的銀針,如電般向著風流鬼頭臉要害處飛去,原來是朱赫見情勢危急,出手救夫來了。
朱赫這一出手,倒把屋中敵我兩個人都嚇了一跳。風流鬼長鞭再也揮不出去,隻得展開小巧身法,縱躍起伏,左手長指甲連彈,將幾枚銀針盡數躲過。升昀更是張大了嘴,好像第一次認識自己的妻子似的,過了好半晌還未合上。
風流鬼站定了身法,上下打量了朱赫幾眼,臉上露出詫異之色,問道:“這蚊睫針的手法,你是從何處學來?”
朱赫還未答話,這時隻聽啪啪兩聲,窗欞橫飛,離得最近的蔣奇英和馮秉真聽到總督和夫人的居所傳來怪笑聲,嚇得魂膽俱消,忙不迭地趕來,恰在此時衝進了屋。
一進屋,馮秉真就拉開架式,把一個敦厚的身軀往升昀身前一站,將總督大人結結實實地擋在了身後。蔣奇英則是抖開了長槍,左一槍、右一槍、上一槍、下一槍,將六合槍法施展開來,點打戳拿,槍槍不離風流鬼身上要害。
風流鬼的鞭子極長,但室內狹小,無從施展,反而被蔣奇英的長槍逼得連退了幾步,惹得她雙眉一軒,怒道:“狗崽子還挺厲害!”右手長鞭虛晃一招,左手探出,竟空手去抓長槍的槍頭。
蔣奇英一驚,心想這人難道是瘋了,怎麽連純鋼的槍頭都敢抓?想到這裏,動了惻隱之心,槍杆轉了一轉,將槍頭上無棱的那麵向著風流鬼。
風流鬼看了蔣奇英一眼,一雙美目流盼,媚笑道:“哥哥,你的心地真好!”
蔣奇英臉騰的一紅,不敢與她對視,急忙將頭轉開,這時隻聽朱赫啊的一聲,他心念一動,暗道:“不好!上了這婆娘的當!”
原來風流鬼趁著蔣奇英分神之際,手中長鞭飄忽靈動,驀地向呆立在一旁的朱赫卷去。朱赫毫無防備,被卷個正著,風流鬼挾了她,身形一晃,從洞中竄了出去,身後留下一句話:“總督大人,想要回你家夫人,明日午時到慈恩寺來,還有,見到一個狗崽子,就等著給這位嬌滴滴的娘子收屍吧,哈哈哈……”
一句話說完,笑聲已在裏許開外,蔣奇英、馮秉真不知道敵人來了多少,唯恐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隻緊緊地環繞在總督身側,並不敢追出門去。
升昀蒼白著臉,從馮秉真身後轉了出來,獨自在八仙桌旁坐下,蹙眉想了好一陣子,又低聲問了蔣奇英幾句,這才站起來,走出門去。蔣奇英和馮秉真兩人當然寸步不離地跟著他,防止“反賊”再來滋擾總督大人。
三人穿過一處處的亭閣、花園,雖然都在總督府內行走,可是也走了好一陣子,才停在了西北角一間廂房門口,房內燈燭亮晃晃的,顯是有人的模樣。
馮秉真走上前去,啪啪啪地拍了幾下房門,無人應答,便老實不客氣拉開了房門,升昀抬腿就往裏走,蔣奇英和馮秉真急忙緊跟在他身後進了屋。
被他們擄來的花溪奴果然就在屋內,正坐在一張圓木桌旁,用手托著腮,呆呆地望著牆上的一幅繡花掛屏靜靜地出神,若不是偶有微風吹起她的衣角,幾乎安靜得就跟屋中的陳設一般無二。
升昀等三人進來時,花溪奴一動不動的,也不起身招呼,似乎覺著眼前的那幅繡花掛屏比什麽總督大人要有趣得多。升昀倒是毫不介懷,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了,對她說道:“我知道姑娘是百藥門的人,眼下想向你要一味藥,無色無味,又能即刻製人於死地的,可易得嗎?”
花溪奴仍是一言不發,馮秉真有些怒了,向前一步,想要將她的肩頭扳過來。升昀咳了一聲,手一抬,止住了馮秉真,自己站起身來,踱到花溪奴身後,和她一起欣賞起牆上的畫來,一邊看一邊說道:“這是宋代趙昌的‘杏花圖’,姑娘若是喜歡,不妨拿去就是。”
花溪奴冷冷地道:“你要給我,我便拿去,不過我可不會用什麽東西跟你做交易,這點你須得想明白了!”
升昀笑道:“那是自然,你拿去就是。不僅如此,這個地方你若是呆得煩了,隨時都可以離開,我請馮守備送你出去,沒人敢攔你。”
花溪奴抬頭望了升昀一眼,滿臉疑惑地道:“你說的可是真的?你就這樣放我走?”
升昀笑著點點頭,花溪奴猶豫了一下,還是站起身來,徑直在牆上取下那幅《杏花圖》,卷成一卷,轉身就往門外走去。
將要出門時,升昀忽然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叫道:“姑娘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