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汪修榮

五天後,兩人趕到了泰山。石顏清的大弟子汪修榮,也就是如今泰山派代理掌門,出來迎接二人。

“汪掌門,你可以說說,石掌門被害的經過嗎?”

汪修榮頭執素帶,身披麻衣,依泰山三十三天下葬之禮,現正守製。

“不瞞公子,師父那天並未返回泰山,是在路上被害的。奇怪的是,凶手仿佛隻想取師父性命,而泰山門人,他卻未傷一人。”

宋玉的臉白的發紫。他是害怕了?還是驚異了?不得而知。我們知道的,是他的眉頭已皺了起來。

“莫非,泰山派中有人見過凶手?”越冰如問道。

汪修榮搖了搖頭,道:“據回來的人說,他們聽到了一種亂人心智的樂曲聲。在那曲聲下,他們都已沉沉睡去了。但我想,這種亂人心智的東西,絕不會也讓師父著了魔,但也一定對他影響很大,這才使凶手有機可乘!”

宋玉不禁暗想,這汪修榮可真是個地地道道的江湖人。從說話的立場上,他已站在了泰山派一定的高度,竭力維護山門的利益。他避免不了石顏清的死,卻又不承認石顏清的武功遜於他人。宋玉又抓住了某些細節,他想起了那個樂曲,那個可以催眠的曲子。

“汪掌門,可以帶我見見老掌門嗎?”

“這......”,汪修榮有些難言,依泰山法製,這是極不敬之舉。

宋玉看到了他的難處,道:“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覺得老掌門之死有疑。也許看看傷口之後,我可以找出凶手。”

“果真?”汪修榮很疑惑地問。

宋玉也無法確定,便隻道了聲:“試試吧。”

汪修榮並不滿足宋玉的說法,但師父的養育之恩,如何不報?江湖人,無論是好人,是壞人,心中總會感激那一個養育成人,傳授武功,情深意重的師父。江湖上,也不乏忘恩負義的小人,這種人,不屬江湖,也絕不是江湖人。

汪修榮帶著二人走到一個洞口,那是泰山的淩心洞。淩心洞,顧名思義,那是一個,寒氣淩心的山洞,也是曆代泰山掌門安放屍體之所,是泰山的聖地,也是禁地。

汪修榮跪在洞口,行三跪九叩大禮後,言道:“師父安寢之地,弟子本不該打擾,然弟子欲找出害師父的凶手,為此,帶宋少俠進入這淩心洞。望師父在天之靈有知,助我們找出真凶,換您一個公道!”隨後,又是一番行禮。

江湖上,師徒如父子。古有三綱: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在江湖上,師徒之名分好比父為子綱,汪修榮如此,可想而知。

幾番禮罷,汪修榮帶宋玉進了這淩心洞,當然,越冰如是不得入內的。說起這淩心洞那可真是個神秘之地。泰山祖師憑一掌之力,打通山脈,成了這淩心洞。洞中奇寒,內有千年不化之寒冰,凡人入內,不足一個時辰,就得凍僵於此。武學修為高,內功精湛之人,借內力取暖,方可入內。

汪修榮點燃了火把入內,宋玉尾隨其後。一入洞中,那種徹骨奇寒,一瞬間湧上心頭。猛然間,宋玉吐了口鮮血。

“宋兄,你怎麽樣?”汪修榮急忙點住他心脈大穴,以阻擋寒氣侵入。洞外的越冰如聞聽,忙運了真氣,快步走了進來。越冰如的內力足夠強,足以支撐她進入,也足以支撐他把宋玉帶出。

宋玉僵臥在地,身子無法動彈,一個最簡單的動作,卻要耗費他全身的力氣。

汪修榮一陣冷笑,心想,看來江湖傳言宋玉自廢武功是真的了。一個人,在生死關頭,是不會在乎除生命以外任何東西的,這自然包括偽裝。

“哎呀!宋兄,你不會武功,怎敢和我一同入那個淩心洞啊!那洞的千年寒冰可厲害的很呢!”

越冰如從他的口氣中,聽到了嘈諷。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明明知道宋玉不會武,卻硬讓他進去,還沒有告訴他這山洞的厲害之處,你是成心要害死他,對不對?”

“當然不是,越姑娘,這是哪裏的話?宋兄是為家師一事進這淩心洞的,我感激還來不及,怎會害他?”

“若是如此,速速解凍,讓我知道,你絕無此意。”

“越姑娘,你有所不知,這......這寒氣有毒。”

“有毒?”

“確切地說,是寒毒。而且不是那麽輕易能治好的。”

“那要如何才能治好?”

“要尋一個至陽之物。”

聞言,越冰如不禁擔憂。至陽之物,這類東西,那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如何找到啊?

越冰如回頭看了看汪修榮,心中的怒火早已不可抑製。

“一切都是你設計陷害的,是不是?你個小人!”

“越姑娘何必誣陷於我?還望口下留德!”

“怎麽,有膽做這事,還怕別人說嗎?!”

“你!哼!我不和你一般見識!”言落,汪修榮轉身要離開。

“這麽容易就想走嗎?”

越冰如的劍已抽出。

“姑娘一定都要動手?”

“除非你給解藥。”

“哼!欺人太甚!”汪修榮已出手。

劍光寒,天高雲淡。

想這女子可以斬斷趙落英的手,武功定是不弱,念至此處,汪修榮不由得多了幾絲警惕。

泰山派的重陽劍法也真不弱,劍招淩厲,劍氣厚實。不說是獨步武林,那也足以稱道一時了。越冰如一連接到二十多招,便已氣喘籲籲。女子習武,自然沒有男子的力道,而這重陽劍法素以擎天之力自居,越冰如又如何應付得了。

若以重製重,越冰如便是有天生神力,也斷不是他的對手。運用鳳凰劍法,以輕製重,以快擊慢,無疑是一個好選擇。事實上,越冰如也是這麽做的。

又是二十多招,越冰如漸漸熟悉了重陽劍法的招式,也漸漸由守轉攻。鳳凰劍法的靈活善變讓汪修榮始料未及,一時仿佛有千萬柄劍向自己襲來。

重陽劍法已重自居,不免招式較慢,難以快使。而那鳳凰劍法以輕聞世,自然要在速度上取勝。汪修榮被這突如其來的招式禁錮了手腳,竟隻顧著防守,再也攻不出去了。

越冰如已出手,她的劍已出招。一瞬間,劍已入鞘。

汪修榮不知所以,過了片時,隻見自己一束黑發落地。不光是頭發,他的長袍也已在地上,他的劍已斷為三截。

好快的劍!好淩厲的劍法!這是汪修榮心中想說的話。但是,有些話是不能說的,這就是不能說的話之一。他若說了,泰山就毀在他手裏了。江湖人把臉麵看的極重,掌門人的臉麵更是重中之重。汪修榮若是石顏清的大弟子,那敗就敗了,但他現在是泰山掌門,這便決不能敗。即使是真敗,也絕不能說是敗,因為一旦敗了,泰山就敗在鳳凰山莊手裏了。這一敗,泰山百年基業就毀了。

他敗的這一劍,正是鳳凰劍法末式:涅盤重生。越冰如隻習得了這一式的十分之一,便已能打敗汪修榮。

汪修榮看著手中的斷劍,他的心也斷了。他無法接受,自己敗在了一個小姑娘的手中。其實敗就是敗,何必分什麽男人女人?敗在女人手裏,也沒什麽可恥的,天下誰說男人一定要強於女人呢?

可是,汪修榮不這麽想。他的劍已擊出,他的劍已擊中。他的劍是殘劍,他的身體也殘了。原來,那把殘劍,擊中的是自己。劍已殘,手已斷。

越冰如驚了,她無法想象,汪修榮為何自斷左臂。

“汪某學藝不精,毀了泰山百年聲譽。此乃自懲之舉,二位不必介懷。二位即已勝了在下,這泰山也不必有什麽門派深嚴了。今後,泰山任你二人來往,泰山門人絕不阻攔!在下心意已亂,恕不奉陪。”便使了輕功,離二人而去。

越冰如慌了,她知道,這禍闖的不小。可是,汪修榮的手已斷,這是無法挽回的事實。一個人心慌的時候,總想聽聽別人的意見。可正偏偏這時,她無人可問。隻有一個躺在地上的宋玉,還在她身旁。

看了宋玉,越冰如竟忘了自己闖的禍。因為此時,她唯一在意的是宋玉的寒毒,她要找到那所謂的至陽之物。

越冰如扶宋玉上馬,自己牽馬離了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