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
乘風客棧，翠柳園。
“將那畫打開。”杜淩風一聲吩咐，一名屬下立即領命上前，手中畫軸一展，畫上一個身形矯健、形容彪悍、右手雁翎刀、左手流星錘、栩栩如生的人便出現在眾人眼前，赫然便是曹化龍。
“是曹化龍。”一個麵色蒼白、中等身材的人低聲道。
廳內站滿了人，鬆溪道長、唐展鵬等人均在場，個個麵色肅然。
麵具人沒有逮到，世子當然很惱怒，但念在當時在場眾人都很努力、而且還有人喪命的情況下，經何師爺調停，世子倒也沒再為難他們。
至於被世子扣留的那隻靈貂，已經無關緊要了。
柳青雲的飛鷹傳書已到，上麵第一行便赫然寫著：“真貂乃紫尾，切勿上當！”
大家立刻明白，所有的人都被曹化龍他們耍了。各路人馬賠上那麽多條性命，費盡周折，竟然搶回來一隻假靈貂，這蝙蝠山莊的人好可惡！
現在解決問題的關鍵，已全在麵前這位麵色蒼白的漢子身上，他便是剛剛投靠華山派的、蝙蝠山莊並州分舵二舵主郭正立！
他一直跟隨在杜淩風的身邊，起初並未引起鬆溪等人的注意，誰也想不到他竟是如此重要人物！杜淩風一來就遍尋畫匠，也是因為有他的緣故。
應杜淩風的請求，何師爺找來了並州府最好的畫師，按照眾人的描述，將那天所見的蝙蝠山莊眾人一一描畫下來。
又一幅肖像打開，畫上人鷹眼高鼻，麵容瘦削，手持鋼鞭。
“定州分舵舵主，司馬罡！”郭正立一眼就認了出來。
一旁的路一鳴心裏暗歎，這司馬罡正是那天在勁鬆坡和他激鬥的人，一時間他心裏平衡了許多。
他本是自視很高之人，孰料那天行動他這邊絲毫沒打開局麵，令他很惱火。後來比武又敗給杜淩風，這令他更加喪氣。現在知道他那天的對手竟是蝙蝠山莊赫赫有名的定州分舵舵主司馬罡，他顏麵上好過多了。
“雲州分舵舵主雲從龍！”
“朔州分舵舵主白彪！”
“朔風堂冷勁飛！”
“素女堂上官飛燕！”
每說出一個人名，郭正立臉上都機械地抽搐一下。
“嗬嗬！”杜淩風冷笑，“蝙蝠山莊在關東諸州最厲害的人物都來了，這些人為了救他們莊主的命，真的是不惜血本啊。各位同他們作戰，辛苦了。”
他的話似是在安慰鬆溪等人，聽起來卻略帶輕蔑，感覺怪怪的。
“此人的話是否可信，恐怕猶未可知。”慕容寶麵帶疑色。
“慕容總鏢頭請放心，郭兄現在是我華山派的紅人，連盟主他老人家都對郭兄很重視。何況，郭兄已服用了我華山派的十香斷魂散，不會跟咱們耍花招的。”杜淩風淡然道。
華山派獨門毒藥十香斷魂散，無色無味，服用後毫無反應，但若半月內不服解藥，便會七竅流血毒發身亡。
絕佳的控製傀儡之物。
待所有肖像都已辨認完畢，杜淩風手撚短須，微微皺眉，思索片刻後道：“奇怪，非常奇怪。這麽多分舵舵主都來了，為何獨不見大名鼎鼎的並州分舵舵主鄧蠔？”
他看著郭正立，等待他的答案。
“鄧大哥，哦不，鄧蠔的確告訴過我，他要接受一個很重要的任務，便是護送靈貂！”郭正立喃喃道。
“這就對了！”杜淩風一拍手，“依我之見，那紫尾靈貂定是在鄧蠔手中！眼下當務之急，是找到鄧蠔。”
“我等中了曹化龍的奸計，鄧蠔恐怕早就不在此地了。”慕容寶黯然道。
“慕容總鏢頭恐怕不知，連日大雨，南下的唯一一條路半個多月前便被山洪衝毀。此乃天助我也！我師叔信中說了，紫尾靈貂以雪蓮為食，蝙蝠山莊的人用千年玄冰製成一個冰櫃，用來冷藏雪蓮供靈貂食用。那冰櫃極沉，必須用車馬拉動，因此我敢斷定，鄧蠔還在並州這一帶！”
“那，我們下一步該怎麽辦？”這一次慕容寶問的人是鬆溪道長。
鬆溪沉吟著並未回答。
杜淩風淡淡一笑，問郭正立：“蝙蝠山莊並州分舵在什麽地方？”
“城西鴛鴦鎮太平錢莊。”
杜淩風點點頭，朗聲道：“事不宜遲，唯今之計便是直搗太平錢莊，然後順藤摸瓜，必有所獲！各位，此戰乃成敗之關鍵，對手都是些狠角色，特別是鄧蠔，他的落月刀法非同小可，我等要萬分小心！我將親自出馬，鬆溪道長您也須辛苦一次。”
聽他此刻的口氣，儼然已經是行動的負責人。
鬆溪道長看了看唐展鵬等人，他們也都在看著他。
“本次行動，一切聽杜大俠指揮！”鬆溪道長沉聲說道。
大家紛紛點頭領命，他們打心眼裏都討厭杜淩風，但不能不承認，杜淩風來了以後，所做的事情都很有成效。
“多謝道長成全！”杜淩風拱手致謝，然後鄭重道：“我宣布，本次行動奪得靈貂者，靈貂便歸其門派所有，以彰其功！”
唐展鵬等人聞言，麵麵相覷，最後一致看向鬆溪，等他的意見。
鬆溪沉吟片刻後點了點頭：“隻要能奪得靈貂，靈貂歸誰所有並不重要，此事就聽杜大俠的好了。杜大俠，你看咱們何時行動。”
杜淩風環視四周眾人，一時間有些激動。
這一天終於到來了，他的劍，終於指向了蝙蝠山莊，指向了杜七，他盼望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誰也不知道，他對杜七早已恨之入骨！
十八年前他風華正茂，壯誌淩雲。雁**山武林大會他一鳴驚人，一夜間整個江湖的好漢都知道了他杜淩風的名頭，整個江湖的美女都在談論他杜淩風的事跡。他春風得意，前途一片光明，甚至有前輩說，他能成為一代宗師！
若不是那個人，那個該死的杜七不久後突然橫空出世，連敗十七名江湖一等一高手，吸引了全江湖的注意力，他的名頭本該會越來越響的！
在杜七的光芒下他黯然失色，猶如燦爛的日月輝映下的一顆寥落殘星，沒有人再注意他，沒有人再談論他，他幾乎被人遺忘了！
是杜七毀了他的前程，毀了他的夢想，他想去找杜七較量較量，奈何師父嚴令禁止，他隻有每天在華山絕頂上看著浩瀚的林海，幽幽長歎。
轉眼間，歲月已蹉跎了十五年！
現在，證明自己的機會終於到了，還不算晚！
“事不宜遲，大家馬上準備一下，即刻出發！”
他大聲下達了命令，便風風火火出門而去，郭正立等人不敢怠慢，也跟著他離去。
方才擠滿了人的翠柳園很快散去一大半人，隻剩下鬆溪道長、唐展鵬等第一批前來參加行動的人。
路一鳴憤憤然道：“道長，盟主說得很清楚，您是本次行動的負責人。杜淩風越俎代庖，分明是想搶功！”
“是啊！”其他幾人紛紛附和，他們對鬆溪道長拱手讓出指揮權均表示不解。
鬆溪淡淡一笑，擺了擺手：“大局為重，誰做指揮又有什麽區別。何況，杜淩風手下有二十多人，是咱們人數的一倍多，即便貧道表達異議，又有何用？”
段鎮虎怒道：“即便他們人多，咱們又豈能忍氣吞聲！”
鬆溪道長正色道：“各位，小不忍則亂大謀，我等且跟在杜淩風他們後麵行動，見機行事。眼下形勢，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大家不要再爭了，都去準備一下吧。”
眾人不便再多說，紛紛離去。
“展鵬，你等一下。”鬆溪道長叫住了唐展鵬。
“師叔何事？”
“從今天開始，咱們叔侄倆一起行動，你要寸步不離跟我呆在一起。”
“這是為何？”唐展鵬一臉疑惑。
“因為現在我隻相信你。”鬆溪道長的笑容很慈祥，“你是掌門師兄最看重的弟子之一，我相信咱們兩人隻要齊心協力，沒有什麽事情能難倒我們。”
唐展鵬道：“晚輩不明白，杜淩風他們人多勢眾，且誌在必得，我們還能做什麽？”
“蝙蝠山莊的人，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鬆溪道長目光閃動搖了搖頭， “杜淩風此人鋒芒太露，我看他不會有什麽好下場。從現在開始，對你我來說，本次行動已不是劍客盟的行動，而是武當派的行動！這幾日勢必有一場血戰，你我需放手一搏！”
唐展鵬看著神情嚴肅的鬆溪道長，點點頭：“展鵬聽師叔吩咐便是。”
……
鴛鴦鎮，太平錢莊，夜。
大廳的油燈閃著昏黃的光芒，雖然已是兩更天，廳內卻靜靜地坐滿了人，有男有女，均是持刀帶劍的江湖中人。
“出去打聽消息的人回來了。”說話的人是曹化龍。
“追魂堂主已經先行到達陰風堡，聖火堂主也已到了江州，朔風堂素女堂兩位堂主，都已在汴州等著接應咱們！可是南下的大路已被洪水衝垮，鄧大哥至今毫無音信……”
“劍客盟那邊有什麽消息？”有人問道。
曹化龍目光凝重：“各大門派都已開始蠢蠢欲動，新加盟的華山派活動最為積極，我看決戰的時候不遠了。不過，我想隻要靈貂能夠安全送到陰風堡，他們的氣焰就會低落很多。”
“莊主現在狀況如何？”
“莊主他老人家說是要辦幾件要緊事，好幾個月沒有消息了。”
他話音剛落，突然起身吹滅了身邊的油燈，然後沉聲道：“有人來了！”
屋內很快變得漆黑一片，靜得幾聞針落之聲。
院裏響起極輕的衣袂帶風聲，錢莊的大門早已緊閉，來人是翻牆進來的。
那人來到窗前，似是要觀察屋內的情況，曹化龍打了個手勢，屋內眾人同時撞門而出，轉眼間刀劍出鞘，將那人團團圍住。
燈火又亮了，出現在眼前的赫然是個帶著麵具的人。
“又是你！”曹化龍冷冷道，“摘下他的麵具，看看他究竟是什麽鳥人。”
“我是來替鄧大哥給你們報信的。”來人便是高躍，他在那洞裏呆到黃昏，與鄧蠔告別後，便連夜趕到這裏。
曹化龍等人聞言，愕然對視一眼，均感意外。
“先聽聽他有什麽說的。”曹化龍一聲令下，眾人散開，依舊冷冷看著高躍。
高躍平靜地說道：“鄧大哥讓我告訴你們，郭正立已投靠華山派，此地已不安全，請你們速去城南十裏外神木嶺上的山神廟會合。”
曹化龍道：“你是說，劍客盟的人已知道這個地方？”
“恐怕是的，那個姓郭的很快就會帶著他們殺奔這裏。”
“你怎麽會認識我鄧大哥？”
“我們萍水相逢，但結成了朋友。”
“我鄧大哥現在什麽狀況？”
“大雨引發山洪，衝毀了南下的路，他正帶著紫尾靈貂和冰櫃，打算另謀出路。鄧大哥說，他已飛鴿傳書請求增援，並且已經得到了答複，幾日內你們蝙蝠山莊的高手便會來和他會合，他希望你們也盡快去找他。”
“說得頭頭是道，既然如此，你當初為何打劫我們？”
“個中緣由，我已經告訴鄧大哥了，你可以問他。”高躍有點難堪。
“嗬嗬，你以為我們都是三歲小孩，那麽好騙！”話音未落，寒光一閃，曹化龍雁翎刀突然出鞘，直劈向高躍！
可是刀鋒到了距高躍天庭僅有一寸的地方，突然生生停住了。
自始至終，高躍動也沒動。
“你為什麽不躲？”曹化龍問。
“你這一刀並不是要砍我，我為什麽要躲？”高躍淡淡道。
曹化龍聞言，搖搖頭笑道：“如此有膽色之人，想必也不是陰險狡詐之輩。我還真找不出可以懷疑你的理由。”
“請坐。”他指了指座位讓高躍坐下，沉吟片刻後對其他人道：“你們即刻離開這裏同鄧大哥會合，我留下來。”
“你為什麽不走？”這回輪到高躍意外了。
曹化龍淡淡道：“那郭正立至少清楚蝙蝠山莊二十個分舵的底細，若他變節屬實，必須除之，否則不知道多少弟兄會落難。他既然會帶人來這裏，便是最好的幹掉他的機會，我在這裏等他。”
高躍忙問：“可是，你孤單一個人，如何成事？”
“所以我也不能走。”說話的是司馬罡。
“我也不走。”是上官飛燕。
……
沒有人有要走的意思。
“那我們就都留下。”曹化龍點點頭。
高躍忍不住說道：“我知道你們武功都很不錯，但你們有所不知，劍客盟的人已得到增援，包括華山派杜淩風在內，有三十餘人，沒有一個不是高手，你們恐怕寡不敵眾。”
“人多有人多的打法，人少有人少的打法，待我們收拾了郭正立，自會去見鄧大哥。兄弟，這就不用你操心了。”
“那，你們多保重，在下告辭了。”高躍見曹化龍等人主意已定，不便再多說，轉身離去。
“兄弟且慢！”曹化龍站起身，鄭重抱拳道：“今日承蒙你送來重要消息，無以回報。來日化龍若能有命與你再會，必當厚報！”
其他人同樣紛紛向高躍鄭重施禮，麵帶微笑，目光坦然。
高躍點點頭，拱手告辭。他已明白，這些人都是恩怨分明的響當當的好漢。
……
等高躍返回山裏，已近黎明。
他躍上一棵大樹的枝頭，望著那暗淡的上弦月，怔怔地出神。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中埋伏的那一刻，他真的對這個世界已經徹底失望，可是二狗的從容赴死，又讓他冰冷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蘭花穀不能再去了，想到這裏，若蘭的一顰一笑便浮現在他的腦海裏，他頓時感到一陣莫名的心痛。
若蘭，你現在怎麽樣？
我相信你是無辜的，我不會怪你！即便那些人真的是因你而來，我也寧願相信你有自己的苦衷！
可是，以後我還能相信誰，我該怎麽辦？
他感到很困惑，很茫然。
他又想起了曹化龍等人。
他本來早已不相信這個世界還有忠義存在，可方才這些人義薄雲天的舉動，令他感觸良多。
那個杜七，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到底是個十惡不赦的魔頭，還是隻是一個病入膏肓風燭殘年、等待靈藥救命的可憐老人？
鄧蠔，曹化龍……這些蝙蝠山莊的人，這些大家口中的魔頭，個個武藝高強，足智多謀，而且心懷坦**！
“要幫助好人們，要讓他們心懷希望！”那個神秘老人的話又開始回響在他的耳邊。
他們，算不算是好人？
那蝙蝠山莊，是否真如鄧蠔所說，能滿足任何人的樸素願望，甚至是個像我這樣的人？
這個世上，難道真有這樣一個神奇的地方？
……
月色泠泠，樹影幢幢。或許是連日多雨的緣故，鴛鴦鎮夜晚的街頭顯得十分冷清。
驀地，漆黑的夜色中，閃現出數十道人影，宛如神出鬼沒的幽靈。
他們形如脫兔，他們身輕如燕，他們如靈貓般掠過街道，越過房簷，未曾發出一點聲響。
他們悄悄接近了太平錢莊！
隨著領頭的人一記手勢，十來個人分布在院外警戒，剩下的一齊翻牆而入！
院落內靜悄悄的，他們的敵人想必還在熟睡！
可就在他們全部進入院中的那一刻，眼前猛然一花，錢莊正廳的各色燈火齊齊一亮，宛如一朵煙花突然綻放在黑暗的夜空。
所有人的眼睛都被那燈火吸引，他們不由自主地撲向那亮燈的廳堂，這時領頭那位突然道：“不對勁，大家小心！”
話音剛落，無數暗器便帶著破空聲響，從樹冠裏，假山後，草叢中以及各個角落襲來！
有人悶哼一聲中招倒下，大多數人則依靠精湛的輕功化險為夷，畢竟他們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放暗器的人一招使罷，立即從藏身處掠出，向院外奔去。有人手中提著竹籠，裏麵似是靈貂！
“追！”領頭人一聲令下，七八個人已循聲追去，很快叮叮當當聲響起，外麵警戒的人和對方在圍牆邊打了起來。
領頭人便是杜淩風，方才若不是他提醒，自己這邊恐怕已經損失慘重了。
“搜查院落，不要放過任何一個人。”杜淩風一聲令下，剩下的人立即分頭行動。
就在這時，破空聲再起，暗器再次襲來！
又有人中招倒下，然後便見到廂房中掠出數人，奔西而去。其中一人手中也提著個竹籠，莫非他手中的才是真正的靈貂？
“追！”又有數人尾追而去，杜淩風仍未動。外麵有鬆溪道長等人守候著，他並不擔心對方逃跑。
他手提寶劍，緩步上前，一雙眼睛如夜鷹般掃視著麵前的堂屋，似是要尋找什麽。
就在他行將踏入大廳那一刻，突聽窗欞破碎聲響，數人破窗而出，直奔北麵的院牆而去！
一絲淡淡的笑意浮現在杜淩風的臉上，他突然騰身而起，身形如電，幾個起落便追上前去。
此刻太平錢莊內各個角落都已是刀光劍影，矯健的身影你來我往，奪目的寒光閃來閃去，伴隨著不時響起的慘叫，不斷有人倒下，不斷有人喪命……
這無疑是近年來江湖上最為慘烈的廝殺之一，來自十幾個江湖各大門派的頂尖高手，同蝙蝠山莊各大分舵的翹楚們，殊死拚殺，你死我活，隻為了一隻能救命的靈貂！
江湖，這就是江湖！
廝殺十分慘烈，因而也很短暫。
僅僅半柱香的功夫，兵刃交接聲便漸漸遠去，曾經寧靜整潔的太平錢莊院內，隻剩下冰冷的屍體和漸淡的血腥味，以及幾個留下來搜查的劍客盟高手。
“韓鏢頭，情況如何？”有人發問，是杜淩風的師弟，華山劍客樸亮。
“跑了幾個，杜大俠和鬆溪道長他們已尾隨而去。”說話的是韓笑，他的武功一般，因此鬆溪道長安排他殿後。
“看來戰況很激烈啊。”樸亮邊走邊發出感歎。聽腳步聲，同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人。
“是啊，咱們傷亡也不小。”韓笑同那兩人會合，三人一起步入燈火通明的大廳。
“郭兄，這便是你們並州分舵所在地？”樸亮看著裝飾得富麗堂皇的大廳，不由問道。
“是，是的。”一起進來的那人結結巴巴答道。
赫然便是蝙蝠山莊的叛徒郭正立！
杜淩風並未讓他參與廝殺，而是讓師弟陪著他在後頭藏著，直到戰況告一段落才進來搜查。
現在他看上去魂不守舍，方才進來時看到的昔日朋友的遺體，令他戰戰兢兢，精神恍惚，就像一隻受了驚嚇的小鹿。
“嗬嗬，這麽有錢的地方，竟然是蝙蝠山莊的分舵，難怪你們財大氣粗呢。”樸亮還在感歎。
三人正在廳內轉悠，突聽半空中有人大喝一聲：“老郭！”
一道人影從天而降，伴隨著白光一閃，一物從他手中飛出，正中郭正立後心！
是曹化龍！他一直躲在房梁上！
一起都是安排好的，等劍客盟高手來襲時，分三撥人向不同方向撤退，引開絕大部分高手，然後由潛伏中的曹化龍伺機尋覓郭正立殺之！
誰能想到他並未逃跑，而是耐心地潛伏在大廳裏！
杜淩風哪裏能料到，對方並不是被動逃跑，而是為了殺掉叛徒，特意安排了巧妙的戰術！
曹化龍一錘打倒郭正立，右手雁翎刀同時連環砍向樸亮，他使的是他最得意的旋風十八斬，行雲流水，威力驚人，更厲害的是出刀的同時，他還能出錘！
他那流星錘從脅下飛出，直奔尚處於驚訝中的韓笑！慌忙中韓笑揮劍一擋，孰料來錘力道十足，雖經他一擋，仍重重砸在他胸口，砸得他仰天倒下，再也沒爬起來。
隻剩下樸亮了，他手忙腳亂，在旋風斬下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堅持了幾招便被曹化龍一刀劈中腦門，鮮血在雪亮的刀刃下噴薄而出，他當場斃命。
電光火石之間，曹化龍便打倒了三人，他緩緩走到郭正立跟前，對方後心中了他一錘，已受了致命傷，但尚未斷氣。
曹化龍冷冷道：“想不到你竟會投靠劍客盟。”
郭正立嘶聲道：“杜淩風喂我吃了十香斷魂散！”
曹化龍歎道：“你當年也是響當當一條硬漢，如今怎地如此貪生怕死。”
“嗬嗬。”郭正立竟笑了，他知道自己已必死無疑，索性道：
“我問你，即便找到了千年雪蓮，莊主又能活幾年？你們費這麽大勁，能有什麽用？”
曹化龍靜靜看著麵前這個垂死的叛徒，淡淡道：“你錯了，大錯特錯。”
“這件事，不在於能不能，而在於做不做。”
說完他手中刀輕輕一揮，切斷了郭正立的喉嚨。
曹化龍將刀擦拭幹淨，最後看了一眼郭正立，正要離去，突聽有人道：“說得好，不愧是杜七的死黨！”
他霍然轉身，隻看到一蓬烏光撲麵而來，大驚之下他縱身急閃，但覺身上微麻，心道不好，再一看身上已有多處紫黑的斑點。
方才被他打倒的韓笑，赫然又站立在他麵前！
“你原來沒死。”曹化龍苦笑。
韓笑淡淡一笑：“你太高估自己了，你那一錘本就要不了我的命，何況我還穿著天蠶絲背心。我方才不過是給你做做樣子而已。”
他身上竟穿著號稱武林聖甲的天蠶絲背心！
“你究竟是什麽人？怎麽會唐門的功夫。”曹化龍知道自己中了什麽，是唐門的獨門暗器斷魂砂！
“我本就是唐門的人！”說完韓笑輕輕一縱，便如風中秋葉般飄起，轉眼間便已在十丈以外，沒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