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有人說戀愛的熱情最多隻能維持一個月,想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扭頭去看紀銘的臉,他剛好也在認真的看我,一如既往的沒有什麽什麽表情,卻被月光襯出一抹溫柔。

怎麽會隻有一個月。

我生日的當天,紀銘應了我的要求,去了海邊。

我聽過無數的女生說自己喜歡大海,電視裏的,電影裏的,小說裏的,和現實裏的。她們有很多人都看過《藍色生死戀》,那裏麵講述的愛情太淒美的了,所有人都在向往著。我沒有看過,但是我明白海對於有夢的女孩子那種巨大的**力,尤其是跟自己最喜歡的人在一起,在柔軟綿密的沙灘上,肩並肩踩出兩排腳印,一排大的,一排小的,所有人都可以想象得到,但是很少人能經曆這樣的浪漫,所以,為了變成很少人中的其中一個,我們去了海邊。

那天我不到六點就起床,紀銘在宿舍樓下等我,他穿了一身灰色的休閑裝,整個人看起來清爽又溫文爾雅,一隻手插在兜裏,靠在那棵我們在它身後接過吻的大樹上,特別有男朋友的樣子。而我,除了興奮、期待,還有讓我自己都感覺很奇怪的認真。是的,我認真的拿出衣櫃裏那條唯一的淡黃色的裙子,是連衣裙,收腰的地方繡著一隻小巧的蝴蝶,上個周末結束回學校之前,我小心翼翼把它疊好放在書包裏,無數次幻想著紀銘看見我穿著它的情景。

現在馬上就要實現了。

我歡快的下樓,當宿舍的其她人還在做夢的時候,我和自己喜歡的人約會,在生日的這天,那是一種無法言語的驕傲感,這種感覺讓我看起來神采奕奕。

紀銘向我招手,他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笑了,是一貫的微笑,嘴角勾起,表情溫和。

更幸運的是,我沒有錯過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驚喜。

然後我們坐了三個小時的車,從天空還沒有大亮的青灰色,坐到霞光萬丈籠罩在我們身上,我在車上睡了一個回籠覺,睡醒之後紀銘告訴我,這一路上景色漂亮的很,可惜我都錯過了。我怪他怎麽不把我叫醒,他笑了笑不說話,半晌,才慢慢的掏出手機,說:”沒關係,我都幫你拍下來了。”

看照片哪有自己親眼看到景色有感覺,但是,在他說完那句話的時候,那些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第一次靠在他肩膀上睡覺,他幫我拍下沿途的風景。這個過程,才是最美好的。而且,他在掏出手機說那句話的樣子,無比溫柔。

終於到了海邊,一打開車門,撲麵而來的海風就將昏昏欲睡的我吹的神清氣爽,紀銘本來就很神清氣爽,他牽著我的手下車,從我的角度看過去,整個大海都成了他的背景,他像極了電影裏的男主角,整個氣質與大海和藍天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接下來的場景,我如同我昨晚在被窩裏悄悄想的一樣,我在沙灘上歡快的跑來跑去,不停的把那些色彩繽紛的貝殼撿起來,他在後邊跟著我,每次回頭都在我第一眼能夠看到的地方,我說:“你這個小老頭啊,就一下不玩嗎?這麽漂亮的景色,不是光讓你散步的。”

他問我:“你們女生都喜歡這樣嗎?”

我知道他什麽意思,他應該是想說,“你們女生都這麽無賴?喜歡海,喜歡和男朋友一起製造這樣幼稚的浪漫。”

我突然神經質的把撿到的貝殼隨手一扔,走到他跟前,仰視著他,用自己都沒有預料到的質問的語氣說:“我就是這樣,跟所有的女生一樣,你會慢慢發現的,我很俗,也很幼稚,那你要怎麽辦呢?”他眼眸深深的低頭看著我,我繼續說:“你會不會有一天討厭我,覺得我和隨便哪個女人都一樣,所以很隨便的就可以把我拋棄?會不會?”

海風有些大,吹在臉上是麻酥酥的感覺。

那是我第一次突如其來的任性,他一定也沒有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所以在當時的半分鍾裏,我們陷入了沉默,這種沉默讓我覺得害怕。其實在說出那些話的下一秒,我就有點後悔了。但我知道世界上沒有後悔藥,所以隻能保持著原本的姿態看著他,足足有半分鍾。在那半分鍾裏我認真的聽著海風的聲音,和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直到最後幾秒鍾,突然覺得,這不是一種煎熬,甚至自己在做一件浪漫的事情,如果下一秒,他跟我說“不會”的話。

結果,他說我想多了。緊接著,他伸出手撫摸我被風吹亂的頭發,把它們一根根理順,然後抱住我的腦袋,深深的吻了下去。

這一下,我感覺,真的很浪漫了。

浪漫到忘記他剛剛不置可否地回答,此時此刻那對我來說似乎也不重要了,我全身心的投入到這場青澀而深刻的吻,以一種幾乎虔誠而莊嚴的態度,似在迎接一場盛大的洗禮。

雖然,那個吻帶給我的,並不是想象當中強烈的歡愉。

那個吻,好像混雜著海水鹹鹹的味道,和樹底下我們第一次接吻的感覺不一樣,當時的我是準備好了的,而這次太突然,並且它帶著某種討好的目的。

上一次我就感覺到,他的嘴唇和他沉默寡言的性格不一樣,它們是軟的,是溫柔的,他隱藏在冷漠外表下熱烈的氣息再一次把我席卷包圍。

大海啊,我當時想,你見證了我們如此青澀的愛情,不,或許它還不能被稱為愛情,是初戀吧,我的初戀,也是他的初戀,也可以像電影一樣的浪漫,多虧了你,大海。

在這個綿長的吻裏,我終於想起今天是自己十七歲的生日,掌握主動權的應該是我,也許我應該把他推開,固執的追問剛才的問題,但沒有,不知道過了幾分鍾,我終於在他的吻裏清醒,不遠處一群小孩子拿著風箏嘻嘻哈哈的跑來,紀銘放開我的腦袋後又牽上我的手,其中一個孩子朝我們吹了一聲口哨,眼神就像在說:“我知道你們在幹什麽,羞不羞啊……”

現在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