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山溝裏的惡戰2
再說,如果喊叫,可能適得其反,越喊就越惹少東家生氣,後麵的16鞭子,肯定會越來越重、越來越狠了。相反,要是一聲不吭,咬牙挺住,少東家認為你有種,說不定可憐可憐,稀裏糊塗就對付過去了。
“‘張大鬼’啊,你他娘的跟著我‘吃軍餉’也好幾年,也算是老資格了,怎麽他媽的就裏外不分,盡給我惹麻煩?現在縣城裏都是日本人的天下,小泉中隊長就是這裏的太上皇,我們都得靠著日本人過日子,你還去招惹他們,你這不成心給自己找不自在嗎?你曾經為我們趙家立過功,幾次救過老太爺,於我們趙家有恩,我本來不想整治你,可那個騷娘們已經告到小泉中隊長那裏去了,你要我怎麽辦?我就是想護犢子都不成了啊,你也隻好認命了吧!”趙大板牙罵得差不多了,又是四馬鞭下去,在“張大鬼”的屁股上增加了四道血印。
“張大鬼”還是一聲不吭。不過,嘴角已經打起了哆嗦,眼淚也下來了。看來,他真的已經痛得夠嗆了。
“剩下的12根‘麵條’,就賞給你們‘吃’了!”趙大板牙早就看得清清楚楚,他把馬鞭子拋向其中一個大漢,一扭頭就走了。
兩個大漢一看,馬上就明白了:這是少東家有意放過“張大鬼”,故意這樣做的。所以,他們也就心神領會,準備從輕發落“張大鬼”。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接鞭子那個大漢,原本就是“張大鬼”的好朋友,“張大鬼”幾次給過他大煙土,兩個家夥感情深著呢!趙大板牙把馬鞭子拋給他,這裏麵的“意思”,再也清楚不過了。
接馬鞭的大漢嘿嘿一樂:“鬼哥,你好福氣啊!少東家也算是把麵子都給足了!”
“張大鬼”這才第一次說話:“兄弟,你來吧,哥還挺得住,哥不會給少東家丟份子的,兄弟盡管‘招呼’就是!”
嘴上雖然是“盡管招呼就是”,實際上說的都是些漂亮話兒,或者是光棍話兒,真正的意思,還是讓自己的好哥們手下留情,剩下的12馬鞭,下手不要太重了,馬馬虎虎對付過去就算了,大家也好留個麵子。
那個大漢不再羅嗦,“刷刷刷刷……”12鞭子一會兒就甩完了,都是舉得高高的、落得輕輕的,輕描淡寫的就對付過去了……
賞了一頓馬鞭子之後,趙大板牙順手就把“張大鬼”的上士班長也給擼了,讓他“返璞歸真”,再次回到了大頭兵的序列。然後,遵照小泉純太郎的“最高指示”,把“張大鬼”“押送”到了偵緝隊,接受“思想改造”,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反省,或者說“閉門不思過!”
其實,小日本根本不想殺“張大鬼”,因為“張大鬼”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漢奸坯子,對自己的同胞一貫心狠手辣,這一點很對小日本的胃口。他們就是來中國屠殺中國人的,現在有中國人替他們殺中國人,他們能不高興嗎?
不過,那個騷娘們是他們日本的“女良民”,多少得偏向一點,或者說“優越”一點,反正中國人的命不值錢,東亞病夫嘛,多死幾個少死幾個有什麽了不起?全死光了才好呢!
更主要的,這娘們以前就和小泉還有一“腿”,剛來時“專程”陪了小泉一個多月,老關係在那裏擺著,不能不有所“優惠”。
為了安撫這個騷娘們,小泉也不得不做做樣子,讓趙大板牙懲罰一下“張大鬼”,這也算是給縣城裏的日本人有個交代吧!
就這樣,“張大鬼”就被送到了偵緝隊,因為那時的偵緝隊,還有一個訓誡組,類似於管關禁閉之類的機構,這下可成全了好多人。
趙大板牙呢,覺得自己已經“秉公辦事”,把“張大鬼”從保安大隊“清理”出去了,不管是對那個日本騷娘們,還是對小泉純太郎,都可以交代得過去了。
“張大鬼”呢,雖然保安隊的差使丟了,已經不是什麽上士班長了,一夜之間成了大頭兵,還被降了薪水和停了大煙土的分發,卻進入了夢寐以求的偵緝隊。
因為徐小惡和他是一路貨色,惺惺相惜,他早就想跳槽到偵緝隊了。
其實,“張大鬼”被送進偵緝隊進行所謂的“訓誡”,最高興的莫過於徐小惡這個漢奸頭兒了,因為這也是他夢寐已久的願望。這裏麵主要有兩個方麵的原因:
第一點,兩個人都是壞得“頭頂長瘡,腳底流膿”的家夥,殺土八路、禍害當地百姓,連眼都不會眨一下,就這一點,兩個人很對撇子,或者說臭味相投。
更重要的一條,“張大鬼”是縣城裏有名的老“煙民”,抽大煙不但“曆史悠久”,還很有“心得”,抽出了“煙道”(不是房子煙囪裏的煙道):認識了一大群“煙道”裏的狐朋狗友,這裏麵除了一大群成天抱著煙槍“享福”的臭哥們外,還有不少走私販毒的黑道分子,都和他稱兄道弟,關係“鐵靠”。所以,最近兩年來,他就是不花錢,也有走私販毒的哥們姐們給他送大包上等的“雲土”,讓他成天“管夠”!
徐小惡正是看準了“張大鬼”這一“特長”,很想利用他的關係,走私販毒,大發橫財。因為自從小日本來到縣城後,其他毒販子都跑沒影了,吸毒人員反而大增,貨源緊俏,價格飛漲,鈔票多多,可以說已經成為縣城裏發財最快的一種買賣。
徐小惡父子以前就私下走過私、販過毒,可這幾年原來的路子都斷了,新路子又沒有,他也不擅長營銷推廣,更怕小泉抓他的小辮子,借機會整治他,揪下他的腦袋,那可就不好玩了。
他總覺得,這筆買賣不能丟,但又沒有人幫他去做。思來想去,就想到了精通“煙道”的“張大鬼”。可“張大鬼”一直在趙大板牙手下扛活,他也不敢去硬搶,就是硬搶也很難搶得過來。
“真是天助我也!老子要發大財了,狗屎運真是冀東角山長城都擋不住啊!我想要‘張大鬼’,想借助他的‘煙道’和獨門能耐發大財,老天爺馬上就把‘張大鬼’送上門來了。”徐小惡二話沒有,就愉快地接下了“張大鬼”。
第二天晚上,他就偷偷把“張大鬼”接出了訓誡室,實行“單獨管教”。實際上是兩個人偷偷“研究”如何利用“煙道”發大財的門道去了。
從那一天開始,他們兩個還真是“合作”得不錯。
“張大鬼”感激徐小惡對他的關照,一直沒有讓他真正“訓誡”過,更沒有象“訓誡”別人那樣,馬鞭子醮著水,“伺候”三個星期,不死也得脫層皮。
為了表達感激之情,“張大鬼”就利用自己的“煙道”和特殊能耐,賣力的幫助徐小惡父子販毒走私,給徐小惡一家賺了不少的銀子。當然,他也從中“打劫”了不少好處。
徐小惡也是出手大方,給了“張大鬼”很多別人享受不到的回報:大量免費供給他煙土,讓“張大鬼”抽個夠;先後提拔“張大鬼”當組長、小隊長,還把“張大鬼”留在自己身邊當護衛頭領,引為親信;每月的“工資”和犒賞,也是別的小隊長的一倍半或兩倍,讓“張大鬼”過得很富足,甚至私下還想給“張大鬼”娶個老婆安個家,隻是因為“張大鬼”嫌有老婆拽腿麻煩才作罷。
“張大鬼”這個老兵油子,不但很能為徐小惡賺錢,也很能玩命,一上了戰場就像剛剛抽了大煙,非常來勁,還特別愛咋呼,匣子槍一舉,就帶頭往上衝:“弟兄們,上啊,跟著老子衝過去,把土八路滅了,回去隊長犒賞上等雲土,讓你們樂嗬個夠!”
上麵這些“戰鬥口號”和“鼓動詞”,幾乎每一次都能聽到,似乎已經成了他的一種習慣。而徐小惡呢,也樂得有人給他代勞,領著隊伍往前衝。
大概是人老成精的緣故,這個家夥打仗很油,也懂得點戰術,不愧是老兵油子,每次往前衝時絕對不盲目,很會利用地形地物,前麵有個彈坑、有塊石頭,或者有棵大樹,他都能夠充分利用,來掩護自己不被遊擊隊的子彈“穿眼”。所以,這個家夥活得很長,有的遊擊隊員說他命很硬,總是打不著他。
這個家夥也很狡猾,打仗往前衝時,很會看火候,要是發現有危險,他領頭衝兩步,就往邊上靠,或者就地臥倒,趴在地上使勁吆喝,繼續趕著別人往前衝。那些不知深淺,或者冒冒失失、不懂戰術的愣頭青,自然就越過了他,衝到前麵去“挨槍子兒”了,遊擊隊的子彈自然也就讓前麵的替死鬼們“吃”了。
小鬼遇上惡閻王
這次跟著徐小惡出來偷襲徐莊,一開始他也很牛叉、很囂張,一路上就跟大家吹噓個沒完,牛逼烘烘地說,這次“出山”“亮馬”,一定要“刺刀見紅”“子彈喝血”,非殺死十個八個土八路不可,甚至狂妄地叫囂:“老子這次到徐莊,就是來殺人的,不殺人出來幹什麽?還不如上紅粉樓去玩娘們。我就是要把那些窮鬼們統統幹掉,最好把他們都活埋了,心裏才痛快,順便也給咱們隊長家老太爺解解恨、出出氣,讓老爺子樂嗬樂嗬!”
他這樣瞎吹胡侃,大概有兩個目的:一方麵是表現他特別有種,敢跟八路軍、遊擊隊死磕,硬碰硬,殺人放火,小菜一碟;另一方麵,也是為了拍徐小惡的馬屁,讓徐小惡聽了舒坦。因為他早就知道,徐老太爺是被土八路“共產”了,還差點要了老命,鑽狗洞才逃出了徐莊,這可是徐小惡刻骨銘心的血海深仇和奇恥大辱,他每時每刻都想著回老家報仇雪恨。
“張大鬼”的這套“馬屁嗑”,還真就拍到徐小惡的心坎上了。徐小惡一聽,心裏美滋滋的:“好你這個‘大煙槍’,還真他媽的會說話,嘴巴子賊油,舌頭尖都能下蜂蜜,老子聽得都舒坦到了屁眼子上了,肯定不能得痔瘡。”
“張大鬼”在馬下點頭哈腰的笑著:“隻要隊長心裏舒坦,我老鬼就是死了也值。”
“那你就好好表現吧,一會兒到了徐莊,使勁給我‘摟火’,不管大人小孩,通通給我狠殺,老子按人頭給你記功,殺得越多越好,尤其要多整死幾個土八路,他們分了我家的田地,共了我家的產,簡直可恨至極,你最好用刺刀捅,那樣殺人最過癮。如果你立了大功、得了‘頭彩’,我就派勤務兵去把紅粉樓的頭牌姑娘‘紅牡丹’給你弄來,讓你‘稀罕’個夠!”徐小惡騎在高頭大馬上,一邊走一邊跟“張大鬼”打著趣兒、泡著哏兒。
他們好像不是去打仗,而是進屠宰場當屠夫老爺,殺人不費勁,可以為所欲為,好像這天下已經是他們的了。
可是,剛進入山坳不到100米,他們就遇到了埋伏,二蛋隊長指揮遊擊隊摟頭就是一棒,地雷一響,土炮一轟,頓時打得他們暈頭轉向,幾乎毫無還手之力,沒到半柱香的功夫,120多人的隊伍,就已經沒了一大半,剩下那一小半,也有不少受了傷、掛了彩,已經失去了戰鬥力,看上去可憐巴巴的。
尤其是衝在前麵的保安大隊,一進大山就踏上了地雷陣,稀裏糊塗的挨了炸,死傷慘重,慘不忍睹,80多人的隊伍剩下三分之一多一點了,活著的也全部被攔阻在擁擠、狹窄的山道上,無所作為,進進不來,出出不去,就等著挨槍子兒。
看到這種“修羅場”式的恐怖殺人場景,一貫號稱不怕死、敢於大膽玩命的“張大鬼”,也已經是膽戰心驚、不寒而栗了,身上偷偷打起了哆嗦。
所以,剛才徐小惡讓他冒險到下麵傳達命令時,他顯得遲遲疑疑,就是不想去送死,畢竟每個人隻有一條命,這條小命一玩完,就什麽都沒了。
一貫唯徐小惡旨意是從、剛才還在路上賣力表現“勇敢精神”和殺人決心的“張大鬼”,居然抗起命來了,這讓徐小惡感到很意外,也很不滿,馬上惹來了他的滿腔怒氣,一怒之下,他舉槍就要殺人。好在李隊副在邊上連連替“張大鬼”說情,才把徐小惡的怒火壓下去,沒有當場摟火,讓“張大鬼”留下一條小命。
一看這架勢,“張大鬼”想:老子今天是黴運當頭,閻王、小鬼纏身,看來,不下去拚一拚是不行了。
“大鬼,趕緊去吧,不要再惹隊長生氣了!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安排弟兄們為你掩護的!”看到“張大鬼”還在遲遲疑疑,李隊副怕再次惹徐小惡怒氣,招來噩運,就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關切地對他說。
當然,他這樣做實質上也是暗中催命,就是讓“張大鬼”趕緊上去送死。
“好好!我去還不行嗎?隊長你為什麽要那樣凶巴巴的?這些日子以來,我‘張大鬼’一直在為你賣命啊,從來就沒有偷過懶,身上的傷疤也是一個接著一個……”“張大鬼”無可奈何,隻好硬著頭皮服從命令,提著匣子槍,就地一滾,離開了“亂石陣”。
他利用地形掩護,時而采取匍匐前進的戰術,時而快速奔跑躍進,時而就地臥倒,打著滾兒向山腳下的小道突擊。
這個家夥不愧是個老兵油子,非常熟悉單兵戰術,前麵的每一棵大樹、每一塊大石頭,每一個大坑小溝,甚至每一個樹樁子,都被他巧妙利用,“借來”阻擋土八路的子彈,很好地掩護了自己的前進道路。
“大家趕緊開槍,火力掩護‘張大鬼’衝過去!”別看徐小惡剛才下達命令時惡得象閻王、象魔鬼,好像馬上就要開槍殺人的樣子,但他居然沒有扔下“張大鬼”這個難兄難弟不管不顧,而是馬上調集火力進行支援,大聲命令身邊的幾個手下同時開火,掩護“張大鬼”匍匐前進,到山底下傳達命令。
他一邊向對麵的半山腰開槍,一邊對身邊的嘍羅們說:“你們都給我往半山腰子幹,狠狠的揍那些藏在裏麵的土八路,大家一起掩護‘張大鬼’衝過去,把保安隊的剩餘人員收攏過來,我們的兵力就能夠強一點。”
老兵油子“張大鬼”,還真就不白給,他居然不辱“使命”,利用地形掩護,蛇形前進,很快就突到了山腳下,臨近大樹邊上,又是一個翻滾、一個跳躍,很快就來到了保安大隊二中隊的周隊長身邊,連口氣都沒顧得上喘,就開始羅羅嗦嗦的傳達徐小惡的命令:“周隊長,仗打成這樣,大家都玩不起了,千萬不能亂來了。我們隊長讓我拚著老命‘滾’過來,就是想營救你們出去。我們隊長說了,從現在開始,兵力不能再分散了,我們兩股部隊必須合並在一起,才有抵抗土八路進攻的能力。我們隊長說了,從現在開始,保安大隊和偵緝隊剩下的所有人員,都得服從他的統一指揮,聽從他的號令,一起往北麵山腳下撤,我們才有活路。現在,你們先跟著我,往他那邊的‘亂石陣’靠攏,大家擰成一股繩,然後尋找機會進行反擊,集中火力,衝開一條血路,我們一起打出去,一起去投奔國軍,說不定你也能撈個少校營長幹幹。”
“什麽他媽的統一指揮?什麽他媽的衝開一條血路?什麽他媽的投奔國軍?什麽他媽的少校營長?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跟我扯那個閑屁嗑,有什麽用?你也不是沒有看到,這一北一南的讓土八路一陣猛轟猛打,我們保安大隊的人都差點死光了,80多個剩了不到一小半,我還他媽的怎麽反擊?還有什麽能耐反擊?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站著說話不嫌腰疼嗎?”周隊長手下30人的中隊,現在隻剩下不到一半了,他早就輸紅了眼,也心疼得要死,還管你這個哪個來指揮?先罵了人再說,這就是黑狗子的一貫脾氣。
“周隊長,情勢緊急,我也不跟你羅嗦了,反正我已經把命令傳達給你了,服不服從是你的事。你們是死是活,關我屁事?主要是看在我也是保安大隊的老人,不想讓老兄弟們都死光了,才冒著送命的危險,‘滾’過來救你們,至於你領不領情,我根本不在乎,這個‘情’字對我已經一錢不值。至於我們隊長怎麽處置你們,那是他的權利。現在趙大隊長已經死了,我們隊長就是這裏的老大,他的為人、他的手段,你也不是不清楚。剛才你也看到了,一中隊那個馬隊長和他侄子是怎麽死的,他們臨陣退卻,想搶奪軍馬逃跑,被我們隊長兩槍就撂倒了,現在屍體還躺在那裏呢,你也不是沒看到,你就好好想想吧……”“張大鬼”一看周隊長耍滑頭,怎麽說也不管用,就開始拿出了威脅手段,想逼迫他馬上就範。
圍堵敵人招兒多
漢奸、黑狗子都是狗奴才,一身媚骨,奴性十足,對小日本和他們的頭兒,一個個都怕得要死,唯命是從,深怕惹了頭兒生氣,馬上摘了他們吃飯的“家夥”,那就太不劃算了。
相反,他們對老百姓,卻個個象凶神惡煞,露出咬人的牙齒,光吃肉還不痛快,還想把你的骨頭都吞下去,他們才心安理得。
保安大隊平時不隸屬於徐小惡的偵緝隊管轄,相反,他這個偵緝隊長的官兒,還沒有保安大隊大隊長趙大板牙的官兒大呢,很多時候,偵緝隊還在保安大隊的名下,接受保安大隊的指揮,他徐小惡正兒八經也就是個中隊長官銜,相當於一個正規軍的上尉連長。
可偵緝隊是鐵杆漢奸,很像特務機構和流氓組織,專幹跟蹤、追捕和“包打聽”之類的惡事,個個極端反共反人民,骨子裏流的是“黑血”,他們以殘害共產黨、八路軍和抗日遊擊隊為樂趣,是不折不扣的鬼子鷹犬和耳目,對抗日隊伍危害最大。而且這幫人對小日本死心塌地,心甘情願做日本鬼子的走狗和賣國賊。
相比之下,保安隊的官兵,卻相對靠近正規軍一些。他們雖然也作惡,但沒有徐小惡的偵緝隊那麽喪心病狂,總是把殺人當玩兒。
眼下的情形是,保安大隊的頭兒趙大板牙已經死了,他的兩個大隊副也早玩完了,現場官兒最大的,就是偵緝隊隊長徐小惡了,他有責任承擔起統一指揮的義務。
按照以前鬼子中隊長小泉純太郎給他們定的規矩:為了防止部隊失去指揮,陷入混亂狀態,成為一盤散沙,每次聯合軍事行動中,任何一方的指揮官陣亡,部隊統一由另一方的指揮官統領,保證部隊繼續成為一個主體,形成一隻拳頭,不服從命令者就地槍決,不留隱患。
現在,雖然日本天皇已經“波茨坦”了,小鬼子也投降了,但他們的規矩還沒有被廢止,至少眼前這些二鬼子們還在繼續“遵照執行!”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徐小惡的命令是生效的,他這樣做也是“合法”的,也算是一種臨機處置辦法。
你別說,“張大鬼”這一招恐嚇戰術還真管用,那個剛才還在罵罵咧咧的保安隊二中隊的周隊長,馬上就“疲軟”下來了:“好好好!我他媽的就算怕了徐家這個小癟犢子好了。大頭鬼,你說得對,仗都打成這個吊樣了,還是保命要緊。隻要他徐小惡能把我們這些剩下來的弟兄從這個死亡山穀裏帶出去,找到一條活路,能夠讓弟兄們留下一條小命,我們就聽他的,我姓周的絕無二意,扛著肩膀跟他走。”
“好!周隊長,你也算是個明白人,我們兩個就這麽說定了。現在你馬上下命令,趕緊收攏隊伍,包括保安大隊其他中隊的人員,統統收攏過來,統一歸你指揮。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趕緊讓他們往你這邊靠,不要再分散挨打了。人員收攏後,我馬上領著你們往北撤,利用這兩棵大樹的掩護和北麵的有利地形,往我們徐隊長那邊的‘亂石陣’靠攏。到那裏之後,我們再好好合計一下,看看怎麽組織大家反擊,怎麽打上半山腰去,消滅土八路,真正殺開一條血路,趕緊逃離這個鬼地方!”“張大鬼”說完,就貼著身邊的大石頭站了起來,準備四處張望一下,看看怎麽往回走比較合適。
剛才他那麽小心翼翼,可是這次他似乎有點太大意了。也許他這個動作是無意識的,或者說根本沒有想到所麵臨的危險性,或者說感到自己已經完成了使命,心裏高興,有點忘乎所以了。但這種“無意”或“忘乎所以”,絕對不是什麽好事,說不定就要付出沉重的代價,甚至小命完蛋也說不準,“無意識”可能就會變成“無頭鬼”,“忘乎所以”可能變成“嗚呼哀哉!”
其實,徐小惡的私下算計,還有“張大鬼”的這些特殊舉動,哪能瞞得過別人?這一切,早就讓一直在石砬子下麵指揮戰鬥的二蛋隊長看得一清二楚了,隻是沒有直接點破而已。
二蛋隊長雖然嘴上沒有任何“反應”,心裏卻早就合計好了最後清理殘敵的計策,因為這幫二鬼子今兒個絕對逃不出他所布下的天羅地網了,隻是怎麽徹底收拾他們,又要盡量減少自己隊伍的傷亡,卻是個很動腦筋的活兒。
“小順子,你馬上給最北頭的小栓子發信號,讓他們馬上下山幹活,在北麵山道出口處埋幾顆大地雷,就是在原來埋地雷的左右地方,布個小小的地雷陣,防止黑狗子們利用地形,集中兵力突圍,衝破一小隊、二小隊的攔截,拚死逃出去一部分,我們就不可能‘一勺燴’了。出了落網之魚,老子下頓飯都會吃得不痛快,晚上都會睡不著覺。”
“隊長,我們已經把狗日的圍得鐵桶一般,他們還能往哪裏逃呀?北麵三個小隊堵著‘屁股門兒’,南麵大林哥使勁按著他們的‘腦袋’,中間更是大棒子一棒接著一棒,削得他們都抬不起頭來,他們還能有什麽招兒?”
小順子年小幼稚,沒有二蛋隊長看得那麽透徹,他以為二鬼子的氣勢已經被打下去了,主要力量被消滅了,沒幾下蹦達了,一會兒大夥直接衝下去,簡單一收拾就完事。或者四麵壓縮包圍圈,最後大夥兒一頓掃射,統統讓他們去見閻王,也就解決戰鬥了。
“你羅嗦什麽?‘狗急了要跳牆,兔子急了還能上瓦房’呢,更何況山道裏還趴著好幾十個不要命的二鬼子呢,他們可是困獸猶鬥,一個個都想玩命,而且他們武器好、火力強,為了活命,肯定會拚死衝殺,我們不得不小心了。腦子裏多長點‘花花腸子’,準虧不了!你先把酒壺遞給我,我要先撈兩口解解渴。現在趕緊給我發信號,他們要是逃出去了,看我不拿柳樹條子抽你屁股?”二蛋隊長一摸小順子的小光頭,愛惜地笑罵道。
“好咧!我馬上發信號!”小順子說完,馬上從背後抽出一麵紅得像火焰一樣的小旗,先吹了一聲哨子,然後前後左右揮了七八下,“隊長,我告訴他們了!”
紅色小旗代表烈火和火藥,是專門用來指揮爆破隊的。小順子的哨聲一響,馬上就引起了在最北麵那個山頭上的爆破隊隊長小栓子的注意,當小紅旗揮到最後兩下,小栓子馬上明白了是什麽意思。
“走,我們趕緊下去埋地雷,隊長那邊發話了,要我們多長點心眼兒。他估摸著二鬼子們要集中兵力往外衝,直奔北麵來。隊長怕一小隊、二小隊攔不住,讓我們先有個準備,提前布置個小雷場,把北麵的路子堵得嚴實合縫,不給狗日的留下任何縫隙……”
石砬子下麵的二蛋隊長喝了兩口老燒酒,繼續發布命令:“小順子,你別閑著,接著給青鬆叔他們發信號,讓他們做好攔截準備,土炮裝好火藥!我估摸著山道裏的二鬼子們不會老實挨揍,一會兒興許就會往一塊兒集中,仗著強大火力,拚死往外衝,告訴青鬆叔他們那邊,絕對不能大意了。”
“好咧!”小順子又是一聲哨子,然後拔出剛才試用過的那麵小黃旗,揮了五六下,一小隊、二小隊的人也發現了,馬上行動起來。
青鬆叔回頭低聲吩咐炮手:“你們趕緊把火藥裝上,對準下麵那兩棵大樹底下,隊長估計他們會有大動作。”
一個炮手回答:“火藥早裝上了,剛才您正在指揮大家射擊的時候,我們就抓緊幹了,就等著您老人家下令開炮了!”
“那就好!你們都給我把眼珠子瞪大了,把狗日的看緊了。等著隊長的信號,你們就開炮,狠狠打他狗日的,把這幫殘兵敗將統統坑殺在山溝裏。”
“知道了,青鬆叔,我們肯定狠狠地揍他們,北麵山道就是他們的墳塋地。”
“屁話!這麽好的山道,怎麽能讓黑狗仔們當墳塋地?那也太埋汰了我們的山神爺了?惹來山神爺他老人家生氣,還不把你扔到渤海去喂王八?”
“有那麽嚴重嗎,青鬆叔。”
“有沒有那麽嚴重,等臭蛋子隊長拿柳樹條子抽你,就知道該有多嚴重了。出發之前,他的命令是把這夥二鬼子統統坑殺在山坳裏,爭取一個不剩。你現在把人放走了,‘拆卸’了他的鬼主意,他不扒你的皮才怪你!”
“我的媽呀,您老人家該不是剛剛從閻王爺那裏‘修煉’回來吧,怎麽越說越滲人?差點把我們的魂兒都嚇跑了。我看隊長挺仁義的,不會那麽凶吧?”
“魂兒嚇跑了,總比沒了腦袋強多了!”
這時,山道上的二鬼子開始有動靜了,隨著周隊長和“張大鬼”的幾聲吆喝,加上一連串亂七八糟的詭秘“動作”,潛伏在坑坑窪窪裏、石頭縫裏、樹叢中和大樹底下的黑狗子們,一個個開始往外抻著腦袋,左右觀察動靜。
那個“張大鬼”呢,第一次探出腦袋沒有挨揍,膽子也越來越肥了,居然第二次探出頭來,隨後還慢慢地直起了腰,企圖借助大樹的掩護,抻抻趴得麻木了的身子。可是,這一次他的運氣就沒那麽好了,閻王爺馬上給他打了“招呼”,勾了生死簿。
在離他的左側不遠處,就是四小隊把守的那個小山包突出陣地,老獵戶、神槍手洪水叔就在那裏坐鎮指揮。這裏雖然視界不是很開闊,但透過一條石頭縫瞄準過來,外麵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隻要槍法準、有撇子,絕對不會影響射擊效果。
洪水叔身邊一個年紀很小的遊擊隊員,舉槍就要瞄準摟火,馬上被臥倒在身邊的洪水叔製止:“讓我來!看我給你‘表演’一下。”
“好咧!好久沒有看到洪水叔‘穿糖葫蘆’了,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讓我開開眼界?”
“可能很難了,隻能一槍一個了!”
看到“張大鬼”兩次貼著石頭站起來,居然沒有任何危險,山上一個子兒也沒有飛來過,那個周隊長的膽子也壯了起來,猛的一下就跟著站了起來,嘴裏還罵罵咧咧:“他媽的,今天真是倒黴透頂,本來想偷襲一把徐家莊,撈點外快,沒想到,倒讓他們打了個半路伏擊,真他媽的窩囊死了,陷在這個羊腸小道裏,進進不來,出出不去,隻能在這裏等死了!哎!我他媽……”
他的下半句“罵”還沒有出來,小山包上的洪水叔就摟了火,“砰”的一槍,居然一發兩中,真的就來了個久違了的特殊表演——“穿糖葫蘆”:子彈近距離地從瘦猴一樣的“張大鬼”後背鑽進去,從前胸鑽出來,繼續穿入跟他麵對麵站著的周隊長胸口上,都是正中要害部位,兩個人一起倒了下去。
小鬼子造的三八大蓋真是威力不俗,邊上潛伏的的二鬼子們,一個個嚇得魂飛魄散。
在石砬子下邊拿著望遠鏡觀察山下敵情的二蛋隊長,正好看到了這個精彩的畫麵,馬上在半山腰大聲歡叫起來:“洪水叔好樣的,又是一個‘穿糖葫蘆’,我剛才沒說錯吧,你今天的運氣還是那麽好,又是一槍倆,回去我給你賞酒、記功!”
對麵山頭的洪水叔大聲回應:“隊長,什麽功不功的,我根本不在乎。我就喜歡一槍倆,打得過癮!要是你願意,就多賞我一碗酒,我就很高興了。”
“就照你說的,多賞你一大碗酒,讓你喝個痛快。奶奶的,我也很想過過‘一槍倆’的癮,可我這鏡麵匣子就是不爭氣,沒有‘大蓋子’那麽大的威力,穿不透兩個大‘水桶’!”
“那你為什麽不用‘大蓋子’?日本鬼子造的這臭玩意兒,還真他媽的有威力,打得也準!”
“趕明兒我也試試。可我就是不喜歡小日本的破爛玩意兒!”
山穀裏回**著他們兩個的對話,偽軍們聽了,不由得膽顫心驚。剛才“穿糖葫蘆”的“特技表演”,很多人都看到了,他們能不害怕嗎?
爭取來個“大豐收”
仗打得順暢,滅二鬼子滅得十分過癮,二蛋隊長心裏自然高興,對自己手下這些打仗不要命的老少爺們,自然是非常非常非常的、十二分的滿意。
這不,乍一高興,他又要喝老酒了:“小順子,你給我帶的第一個酒壺幹沒幹了?如果還沒幹了,馬上把酒壺遞給我,我還想撈兩口!他娘的,今天老子真是痛快,簡單擺了個‘口袋陣’,居然有這麽多不要命的兔崽子往裏鑽,太他媽有意思了。你看看這山底下,死的活的加在一起,足足有120多頭惡狼了,就是全村的老少爺們上山打一個月獵,恐怕也找不到這麽多四條腿的。”
看來,這家夥又饞酒了,可仗還沒打完呢,著急個啥?
當然,知道內情的人都很清楚,這是咱們的二蛋隊長的一種老習慣。按照他自己的說法,就是“改不了的臭毛病,不趕緊撈兩口,心裏鬧得慌!”
小順子舉起“鐵皮酒壺”(也就是軍用水壺)搖了搖,然後貼著耳朵聽了聽,估摸著還有五分之一左右,就笑著說:“隊長,你今天表現不錯啊,沒有往死裏肇,這壺老燒酒還剩一點兒,估計還有七八口吧,夠你‘招呼’兩次了。給你,馬上肇兩口,提提神,指揮打仗才有興頭。可有一點,你別一下子喝光了,仗還沒打完呢!說不定還得往下抻抻。另外,今天光顧著別的事情了,隻給你帶了兩壺酒,因為你說了,要大家一定多帶彈藥,我也不例外。所以,我就多掛了幾個手榴彈,又幫他們帶了個炸藥包,我個子太小,沒有他們那麽大的勁兒,就隻好給你減減‘口糧’了!”
小順子隻有16歲,沒爹沒娘,是二蛋隊長和他娘合夥,一手把他拉扯大的,他和二蛋隊長既像父子,又像兄弟。他尊敬二蛋隊長,二蛋隊長也處處關照他。
不過,小順子年紀雖小,卻很有主見,從來不對任何人盲從,就連對二蛋隊長也是如此,見麵敢說直話、敢說真話。
“你這個小猴崽子,居然也管起老子來了,看我不把你的屁股拍成猴腚?”二蛋隊長接過酒壺,猛猛地籀了一口,吧唧吧唧嘴巴,又拿著望遠鏡看了看山下開始“蠕動”的黑狗子們,連頭都沒有回,接著問道:“小順子,你說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是不是要告訴我,為了多帶彈藥,你就給我少帶老酒了?”
小順子膽怯地看了看二蛋隊長手裏的酒壺,支支吾吾地說:“隊長,我這可是執行你的命令,才沒有多帶老酒的,我隻帶了……都是你事先交代要以打仗為主,我才……”
小順子原來以為二蛋隊長會不高興,接下來肯定狠狠地擼他一頓,沒想到,二蛋隊長居然嘿嘿一笑,一拍他的小腦袋,關愛地說:“看你那個熊樣,一點出息都沒有,還想找娘們?人家還不把你按床底下了?我還沒批評你呢,你就嚇成那個鬼樣子,還像個小男子漢嗎?帶多帶少老酒又有什麽關係?我還是那句話,打仗才是主要的,滅了鬼子漢奸,才有我們的好日子過。你說實話,身上還有幾壺酒?”
“就一壺滿的了!”
“少是少了點,隻能留著我自己喝了,不能在戰場上獎賞他們了,就讓他們將就點吧,回去再給他們補上。”
二蛋隊長在和小順子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沒有離開望遠鏡,一直死死盯著下麵山道上的動靜。小順子趴在他的身邊,也不再說話,他心裏很清楚,這個時候正是二蛋隊長仔細觀察敵情、心裏琢磨計謀的關鍵時候,絕對不能打擾他。
觀察了一陣子之後,二蛋隊長馬上有了主意,開始自言自語起來:“啊哈,這幫馬猴子真不經打,老子才‘招呼’了幾下,他們又把腦袋收回去當縮頭烏龜了,保安大隊那些殘兵敗將,一個個又重新窩進了大石頭下麵和大樹後麵。看來,剛才洪水叔那個‘穿糖葫蘆’,又把他們打怕了。可這樣拖著也不行啊,拖到什麽時候是個頭?仗不能這樣打下去了,時間上也拖不起,得變換點招兒了,下午說不定還要打第二仗呢,得趕緊把這邊的事了了,接下來也好再做準備。”
“隊長,你想怎麽幹就直說,我馬上給各個山頭傳信……”小順子放下三八大蓋,就拿出了哨子含在嘴裏,準備吹哨,傳達隊長命令。
“好,你現在馬上吹哨子,三聲一下,連吹三次,讓各個山頭的老少爺們都繃緊神兒,準備下山進行最後一擊。
這是二蛋隊長準備最後一擊的第一招,也算是他準備收場的第一道命令。
小順子馬上坐了起來,拿起哨子,接連吹了三次,每次三聲,聲聲清脆,震撼山穀。這套哨聲是二蛋隊長要求各個山頭的遊擊隊員們準備下山,撲向殘敵。
哨聲一過,各個山頭上埋伏的遊擊隊員們,同時甩開了偽裝,分頭操槍操炮,準備一起開火。
在二小隊陣地上指揮的徐青鬆,之前就已經猜出了二蛋隊長要幹什麽。聽到命令,心裏樂開了花,馬上命令自己手下的遊擊隊員:“你們都給我準備好,我們的臭蛋隊長已經看出了門道,可能馬上就要幹大發了,我估計他要發起最後一擊了,炮手準備點火!”
“好咧!4門土炮早就瞄準了大樹地下,就等著開火了!”一個炮手再次點燃桐油小火把,隨時準備點火開炮。
這時,大石砬子邊上,一黃一白兩把小旗子同時舉了上來,同樣的動作揮動了五六下,埋伏在半山腰的遊擊隊員們,全都看見了。
這是二蛋隊長同時在給二小隊、三小隊下達命令,黃小旗指揮二小隊,白小旗指揮三小隊,命令的內容是一致的,就是讓他們馬上開炮,狠狠地揍大樹底下趴著的偽軍餘部。
哨聲一響,各個小隊領頭的,目光都集中過來,看著大石砬子這邊;旗語一出,各領其命。
還是年輕人腦瓜靈活、反應夠快,三小隊的隊長徐大林,馬上就行動起來了,他不但明白了旗語的意思,更是超前理解了自己堂兄的企圖,開始超前進行布置。
“都給我聽好了,我們馬上開炮,趁著山道裏濃煙滾滾,我們馬上撲下去,順著山道直接往北麵攻擊,接近二鬼子時,我們就給他來個突然襲擊,一起用手榴彈、手雷和小觸發地雷‘招呼’他們,給我狠狠的打,壓住他們,不讓他們抬頭。大家不要怕犧牲,這一次我們小隊還是打頭陣,每個人都要爭取立功。我們這邊衝得越猛,其他小隊的壓力就越小,我們立功的機會就越大,大家聽到了嗎?”
“聽到了!”
其實,徐大林的理解是完全正確的,這也是二蛋隊長心裏一直在合計的作戰方式,隻是他為人謹慎,從來不打無把握之仗,不想去冒險,就沒有急於實施而已。
他覺得,現在活著的二鬼子還有不少,而且他們的武器裝備大大好於遊擊隊,還有好幾挺機槍,火力強大,如果保安大隊和偵緝隊剩餘人員合兵一處,還是一塊難啃的骨頭,不易取勝,絕對不可大意輕敵,更不能隨意冒進。
所以,二蛋隊長沒有急於求成,而是計劃分兩步走:讓二小隊、三小隊拿土炮轟幾下,先把二鬼子的隊伍打亂了,把他們從各個隱蔽處轟出來,然後才發起全麵攻擊,從四麵八方猛撲下去,一舉收拾了這幫殘兵敗將。
而徐大林則不這麽想,他仗著自己小隊武器好於其他小隊,也是年輕氣盛,敢打敢衝,就想冒險幹一下。
另外,也許是血緣關係,似乎使他和自己的堂兄心有靈犀,二蛋隊長在想什麽、下一步準備做什麽,他往往都能夠提前估計到。這樣一來,動作自然就比其他小隊超前一點了。
當然,他們這樣做冒的風險也大一些,同樣的道理,出人頭地、立功受獎的機會也就多一些。
“三門土炮一起瞄準北麵大樹底下,分左中右三個目標同時開火,打他個悶頭軲轆地!”
“開炮!”
“開炮!”
“開炮!”
徐大林下達命令的聲音很低,隻有埋伏在跟前的遊擊隊員們能夠聽到,下麵不遠處潛伏的漢奸狗子們,根本聽不到。
“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小順子指揮其他小隊的旗子剛剛落下,南麵的三小隊就率先開了炮,一炮正好打中大樹底下,另兩炮在兩邊落地開花,形成了一個三角落點,打得又狠又準,山道上頓時濃煙滾滾,接著就傳來一陣鬼哭狼嚎。
“三麵開花,打得太好了,我們馬上撲下去,殺他個痛快!”濃煙中,徐大林匣子槍一揮,再次低聲命令道。接著,他身先士卒,第一個衝出了原來潛伏的樹林,像猛虎悄然下山,帶著隊伍猛撲了下去。
不過,他還是留了心眼,沒有大聲的喊“衝啊殺呀!”畢竟他們是率先冒險行動,頭一波衝下去,敵人肯定會集中火力進行抵抗。所以,他想悄悄地摸到敵人跟前,突然冒頭,充分利用遊擊隊擅長近戰夜戰的優勢,就近開火,狠狠地幹他一家夥,可能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徐大林他們的超前行動,馬上被二蛋隊長在望遠鏡中發現了,他禁不住嘿嘿一樂:還是大林知道我的心思,這小子有腦子,歪門邪道也不少,敢打敢拚,又一次給大家領了個好頭。自己這個堂兄弟確實不賴,絕對是個打仗的好手!
緊接著,北頭的二小隊也開了炮了,同樣是三炮齊發,兩炮打中大樹底下靠北一側,與三小隊的三炮遙相呼應,各人管著各人的一塊地盤,互相不重複;另一炮則別出心裁的轟向了徐小惡他們藏身的亂石陣,鐵砂子、鋼珠子打在大石頭上,直冒火星子。
再說,這次又讓大林子搶了頭功,二小隊的跑手們心裏很不是滋味,希望來點新花樣,多少給自己找回來點麵子。在二蛋隊長手下幹活,可得實實在在,來不得半點虛假,那家夥就認戰果、就認人頭,其他的都是扯淡。
整個徐莊遊擊隊,隻有二小隊和三小隊裝備了土炮,二蛋隊長把這種重武器交給他們,就是看中他們、充分信任他們。可每次都是三小隊先機奪人,搶了頭功,二小隊的人,心有不服,總想找個機會撈回來。
他們覺得,這次要是不從別的方麵想想辦法,來點奇門怪道玩一下,二小隊隻好又一次當癟三了,這是他們誰也不願意幹的。
所以,看到三小隊率先開了炮,青鬆叔馬上命令炮手改變計劃,調整炮擊目標:兩門炮稍稍調整點炮口,往近一點打,正好跟三小隊轟擊的地方相連接,互相不重複。另一門炮則炮口大角度向左轉,同時壓低炮身,直接瞄向偵緝隊那夥人藏身的亂石陣,先轟他一炮,看看效果如何。
他們之所以這樣做,也是早就看準了敵人的一個特點:土炮剛剛轟過的地方,往往都會被對方的人認為,那裏是最危險的地方,趕緊躲得遠遠的,絕對不會往剛才炮彈落地的地方鑽,這正好中了遊擊隊土炮炮手的遊擊戰術。
“徐莊戰法”真奇妙
二小隊後麵這一炮,作用真不一般,雖然沒有殺死一個敵人,隻是傷了幾個偵緝隊的人,卻把一直依托亂石陣拚死抵抗的偵緝隊死硬分子嚇了個好歹,一個個直往最大的那塊石頭底下的一個石洞裏鑽。
徐小惡想拚死抵抗,就竭力阻止他的手下後退,更不準他們鑽山洞,連連用殺人的方式,來阻止手下嘍羅們的退卻:“他媽的,你們都是屬兔子的是不是?就知道往後退,土八路都要壓下來了,你們還能往哪裏退?那個山洞那麽窄,這麽多人能裝得進去嗎?就是鑽到裏麵去了,又有什麽用?一會兒還不是讓土八路甕中捉鱉,通通的死路一條?告訴你們,如果再後退,再往山洞裏鑽,老子就先斃了他,或者往洞裏扔兩個手榴彈,讓你們全都死在裏麵!”
徐小惡說話惡狠狠的,好像又要殺人了。不過,此時此刻,他的那些威脅人的話,似乎有點不太好使了,兩個偵緝隊的小嘍羅,根本不聽他那一套,隻顧著自己安全,還在繼續往裏鑽,氣得他抬手就是一槍,把那個剛剛鑽入半截子的小嘍羅打死了。
後麵一個小嘍羅想去拖開屍體,馬上被徐小惡製止了:“別動,就讓它放在那裏。誰要是後退,誰要是再往裏鑽,他就是榜樣!”
這時,剛才趁著濃煙“爬”出去查看的李隊副,再次“滾”了回來,低聲向徐小惡請示:“隊長,我看這樣也不是回事。土八路離我們這個亂石陣這麽遠,居然也把炮打了過來,這裏也不安全了,我們是不是要衝出去,另外換個地方,再做打算……”
還沒等李隊副說完,徐小惡就罵了起來:“屁話!你他媽的也不看看前麵是個什麽地形?除了這個亂石陣,哪個地方還有這麽隱蔽?你給我說說。剛才保安大隊那些人隱蔽在兩棵大樹底下,算是不錯了吧?可這次居然成了土八路的重點轟擊目標。你好好看看,剛才的十幾炮把他們打成什麽樣子了?剩下的四成兵力,又去了一半,能夠抵抗的人估計也就20來個了。你左右看看,整個山腳下,也就隻有這個地方稍微隱蔽一點,我們還能自己出去送死嗎?出了亂石陣,馬上就會挨槍子兒;藏在這裏,我們還能抵擋一陣。這裏巨石林立,他們的鬆樹炮對我們無可奈何,至於那些破土槍,根本打不著這裏。隻要我們再堅持一下,一會兒興許機會就來了……”
“可是,我們總是窩在這個小地方,也不是長久之計啊!估計他們馬上就要壓下山來了,包圍圈越來越小,我們還能往哪兒逃?”李隊副驚恐的看著高高的山頭,眼神中充滿了絕望,根本不像剛才勸“張大鬼”出擊時那麽有自信了。
那時他還覺得,隻要他們能把保安隊的剩餘人員收攏過來,兩家合在一起,還能形成一個拳頭,用近50人的精幹部隊對付百十來個土八路,雖然取勝的把握不大,但逃離這個鬼地方,應該問題不大。
可現在人越打越少,保安隊的人基本耗光了,就剩下偵緝隊這20來號人了,怎麽抵擋得住土八路土槍土炮的輪番攻擊。
最要害的一點,土八路詭計多端,居然不衝下山來和他們進行麵對麵的決戰,而是連連用土炮和地雷、炸藥包等亂七八糟的土兵器開打,一波一波地消耗他們的力量,這一招太毒了、也太陰損了。這樣一來,土八路自己沒有損失,在山腳下小道上龜縮的保安隊剩餘人員,卻差不多消耗殆盡了。
正在他們兩個唧唧歪歪的時候,南麵山道上突然想起了密集的手榴彈爆炸聲,接著又是密集的槍聲傳來,徐小惡頓時一怔:“這怎麽回事?土八路不是都埋伏在半山腰嗎,怎麽山腳下也打了起來?是不是南麵潛伏的那幾個保安隊嘩變投降、反戈一擊了?”
他趕緊舉起望遠鏡,想看個明白。這一看,他馬上傻了眼:原來,借助濃煙衝過來的,居然是土八路,看上去有近20人,一個個悄無聲息的往前衝,一邊衝一邊扔手榴彈,或者一邊衝一邊開槍射擊。
就是這小子,幾次拿稀牛糞抹在他們家的門檻上,讓老太爺摔斷了腿骨,一直醫治不好,落下了殘疾;也是這小子他爹,把老太爺捆起來,牽著“驢”,十裏八村地遊鬥,讓他們家威風掃地。
徐大林的“私自下山”,太讓徐小惡感到意外了,因為他根本沒有聽到遊擊隊隊長徐二蛋這小子發布向山下攻擊的命令,怎麽徐大林這小子就“自做主張”、帶頭衝了下來?
“他媽的,這小王八蛋居然還有這一手,擅自行動,卻打了保安隊第一中隊剩餘人員一個措手不及,太可惡了!給我瞄準那個小子,一槍幹掉他,以解我心頭之恨!”徐小惡咬牙切齒,瞪著冒火的眼珠子,通過望遠鏡,遠遠看著猛撲過來的徐大林和他的遊擊隊員們。
“隊長,距離太遠了,我們的鏡麵匣子根本夠不著,王八盒子就更不行了……”李隊副看了看前麵,感到為難起來。
“那就拿三八大蓋‘招呼’他呀!我們不是有十幾個弟兄扛的都是三八大蓋嗎?”徐小惡連頭都沒有回,就再次命令道。
“隊長,這也不行了,扛‘大蓋子’的十幾個弟兄,基本都讓土八路撂倒了,剩下幾個,有的鑽進洞裏去了,還有兩個子彈打光了,光有槍沒有子彈,‘大蓋子’也沒有用了。我們身邊這些人,全部都是拎著短槍,火力差……”
“他媽的,真是一群廢物。到了用你們的時候,一個個都沒影了,白養活了你們這群光吃飯不幹活的狗東西!”徐小惡在大聲罵人的時候,已經從望遠鏡裏“欣賞”到了南麵那場小小的殲滅戰的全過程:
“吃”了一陣手榴彈和土手雷後,趴在南頭抵抗的7名保安隊員,當時就被炸死了4個,其他3個受了傷的,拎著槍剛要往北逃跑,也被從後麵射來的一顆顆子彈打中了後胸,全部一命嗚呼,倒在了地上,其中一個至少中了5槍。
三小隊的主動出擊,對全體遊擊隊員都是一個巨大的鼓舞,大家的信心更加足了,進行包抄圍殲的膽子也更大了。二蛋隊長也準備放開手腳,領著大家衝下山去,最後解決戰鬥。
連他自己都沒想到,今天這場伏擊戰會打得這麽順利、這麽漂亮,戰果會這麽顯著,也就幾袋煙的功夫,120多名二鬼子,就差不多報銷了,好像是“稀裏糊塗”就打了個大勝仗。
一開始,大家還是非常懷疑,全村這次出動的130多名遊擊隊員,手中隻有土槍土炮,最好的武器就是從小日本手裏繳獲來的45條三八大蓋,另外還有從國民黨反動派那裏繳獲來的19條漢陽造,還不夠兩人一條槍,其他都是徐家莊莊稼漢們自己造的鳥銃、散彈槍、鬆樹炮、古老鐵炮、大肚子炮、土地雷、土手雷等土兵器,憑著這些土得掉渣的武器,能夠戰勝120多名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二鬼子嗎?
因為這是一場幾乎是一對一的拚殺,要想用土槍土炮戰勝擁有先進武器裝備的同數量敵人,一般情況下是根本不可能的,唯有施以妙計,以竅取勝。所以,二蛋隊長就隻好另辟蹊徑了,為的就是減少遊擊隊員們的犧牲,用最小的代價去博得最大的戰果。
現在看來,他的這個目的完全達到了,土炮和土地雷還真就不賴,威力不比二鬼子的六0炮、機關槍差到哪兒去,僅僅是頭一波的地雷陣爆炸,就炸死炸傷了20多名敵人,可以說,小栓子他們那個爆破隊緊急埋設的19顆土地雷,確實立下了首功。
接下來的三陣土炮轟擊,更是目標明確,一打一個準,效果非常顯著,不但連連打亂了敵人的陣腳,把敵人堵在了山坳裏動**不得,還有效的殲滅了保安大隊和偵緝隊的有生力量,被土炮接連打死打傷的敵人,至少占敵人傷亡人數的三分之一強,趙大板牙的保安大隊迅速潰敗,土炮炮火是主要功勞,炮火轟擊加上手榴彈、土手雷,成為了徐莊遊擊隊員們在這次戰鬥中的主要殺敵手段。
由於步槍少,手榴彈也不多,這些正規武器在這次戰鬥中的作用,就顯得不那麽重要和突出了,倒是徐家莊自己造出來的那些土玩意兒,卻成了戰場殺敵的主角,這是二蛋隊長戰前完全估計到了,而二鬼子們根本沒有想到的。
趙大板牙和徐小惡完全清楚,徐莊遊擊隊的武器裝備非常差,所以,他們這次才敢這麽大膽、這麽囂張、這麽耀武揚威的來襲擊徐莊。因為他們根本沒有把徐莊這些隻有土槍土炮的土八路放在眼裏,他們一直覺得,土八路根本無力跟他們對抗,即使明火執仗的開打,擺上一個對抗性陣地互相攻擊,保安大隊和偵緝隊也占據絕對優勢,完全可以在兩個小時之內把土八路通通消滅掉。
最重要的一點,徐小惡從小生在徐莊、長在徐莊,對徐莊附近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尤其徐莊莊子裏的情況,更是十分清楚。
他覺得,趁著土八路和老百姓沒有準備,采取突然襲擊的辦法,一舉衝過大山坳那段兩邊峭壁下的狹窄山道,部隊馬上就可以出現在徐莊村口了,土八路想攔都攔不住,隻要保安大隊和偵緝隊發起一兩個衝鋒,拿下這個300多戶的冀東大村子,根本沒有問題。
打仗就是這樣,對抗雙方針鋒相對,你算計我,我算計你,誰也不想輸給誰。
徐小惡熟悉徐莊,徐二蛋對徐莊的熟悉程度,更是勝過他三籌都不止,哪個地方的地形地貌可以用來打伏擊,哪個地方最適合擺地雷陣,哪個地方最適合土炮轟擊,早就全部裝在了他的腦子裏,就等著在適當的時機拿出來使用了。
這裏兩麵都是高山峭壁,山上樹林密布,山下隻有一條狹窄的、坑窪不平的小山道,兩匹戰馬並排前進都不可能,正是藏兵掩陣的絕佳地方,臭蛋子偏偏就選擇這個鬼地方打他們的阻擊,簡直絕妙透了。
二蛋隊長雖然沒有讀過書,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好,更沒有看過什麽《孫子兵法》,那玩意兒他也看不懂,大字不識一個的窮小子、莊稼漢,還讀什麽兵法?但他也有自己的長處,靠摸索、靠自己靈活的腦瓜,更靠這七八年來打日本、打漢奸、打國民黨反動派的數不清的實戰積累,使他漸漸地聰明起來,逐步摸索出了一套以弱對強、以土對洋、以差對好、以歪門邪道對付日寇和偽軍的圍剿戰術的“徐莊戰法”。
也正是這套“徐莊戰法”,讓他越打越精、越打越油,越打越順手、越順利,越打勝利越多、戰果越大,每次消滅的敵人越多。都說人老成精,實際上歲數不大的人,也照樣能夠成精,就看你愛不愛動腦筋、有沒有頻繁實戰鍛煉的機會了。
我們的二蛋隊長,就是那個年少成精的歪歪家夥。
這次山坳裏的伏擊戰,就是二蛋隊長腦海裏的“徐莊戰法”的又一次具體實踐而已,沒什麽大驚小怪的,怪隻怪徐小惡他們太狂妄、太自信、太牛逼了,以為趁著遊擊隊慶祝勝利的空檔,來個突然襲擊,肯定能夠大獲全勝,然後就有資本去投靠國民黨“抗戰先遣團”了。沒想到,最後居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不但“偷雞”不成,興許還要把小命都搭進去。
愣子有楞勁
北麵紮口袋的一小隊、二小隊落了後,感到丟了臉,又讓大林子這小子搶了頭功,一個個非常生氣,也非常著急。
最近一年來,徐莊遊擊隊一共打過五次比較大的仗,三次是打鬼子,一次進縣城打偵緝隊,還有一次就是跟抽空來徐莊搶糧的國民黨“抗戰先遣團”九連開仗,保衛村子裏的麥收。
這五次戰鬥都打得很激烈,投入的兵力都不小,除了那一次進縣城打偵緝隊外,基本都是全村的遊擊隊一齊上陣迎敵,雙方對陣的兵力總和,都在180人以上,反擊國民黨軍隊“摩擦”,保衛麥收那場戰鬥,雙方投入兵力總數更是超過了300人,徐莊連婦女、兒童都上戰場,死傷人數達30多人,是徐莊立莊以來所進行的最慘烈的一次保衛戰。
即使是那次進縣城打偵緝隊,最後也是打成了“一窩蜂”,二蛋隊長正領著遊擊隊的35名隊員跟偵緝隊的60多人打得熱火朝天的時候,保安大隊和鬼子中隊200多人從兩麵撲來,把遊擊隊圍了起來,想把遊擊隊包了餃子,最後變成了30多人對抗300多人。
遊擊隊在縣城被三股敵人包圍後,徐大林主動請纓,鑽地下道潛入日本鬼子駐地,抄了小泉的老巢,8個人打死了留守的15名鬼子兵,逼著小泉中隊長馬上帶領鬼子和保安隊回援,迅速為遊擊隊解了圍;
保衛麥收那場戰鬥進行到最危急的時刻,他居然帶領10名遊擊隊員,從側麵對敵人搞了個不倫不類的火牛陣,五頭牛的牛角綁著鞭炮和點著了的辣椒衝向敵群,迅速瓦解了國民黨軍的進攻。
今天,又是他第一個衝下山去,打響了最後收拾殘敵的艱苦戰鬥,又讓這個小子搶了頭功。其他小隊的人能不著急、不生氣嗎?
尤其一小隊隊長二愣子,心裏頭更是憋得慌,看到大林子突然出現在山道上,凶猛衝殺過來,急得他再次開罵起來:“奶奶的,這個大林子,究竟怎麽搞的?又跑在了我們前麵去了,整得我們太被動、太丟人了!弟兄們,我們也衝下去,殺他個痛快!”
二愣子剛剛站起身來,就被身邊的一個老遊擊隊員按住了:“愣子,別那麽冒冒失失的好不好?你看看我們的側麵是什麽?徐小惡那一大幫人,都拿槍對著我們這邊呢!他們還有一挺機關槍藏在裏麵,槍口也是衝著我們這邊,你這樣冒冒失失的衝下去,還不讓人家當活靶子,一個個‘點了名’?”
“他媽的,氣死我了!看到大林子他們大塊吃肉,我們連湯都喝不著,我能不著急嗎?”二愣子還在那裏罵罵咧咧,不肯罷休。
“你就不知道想想別的辦法?你不是天天說要跟我們的二蛋隊長學習嗎?難道你就不知道像他和大林子那樣,也來點歪門邪道?”這個老遊擊隊員就是二愣子的老叔徐有源,在這個緊要關頭,長輩訓斥和啟發晚輩,也是正當行為。
“老叔,你看我們怎麽辦好?功勞都讓其他小隊搶去了,我們不等著喝西北風了?我們可是一小隊啊,一點功勞都沒有,卻站在最前麵,還不把人丟死了?”二愣子開始冷靜下來,虛心向足智多謀的徐有源求教。
“你查一查,全小隊還有幾顆手榴彈?”徐有源兩眼注視著山下的動靜,連頭都沒有回。
二愣子馬上對潛伏在兩側石頭後麵和樹林裏的遊擊隊員低聲吆喝:“都報一報,誰手裏還有手榴彈和土地雷?”
“我還有一顆!”
“我還有兩顆!”
“我也還有兩顆!”
“我也扔剩一顆了”
……
大家一湊數,還有8顆手榴彈、4顆土手雷,還有兩個炸藥包。
徐有源馬上吩咐:“大家把手榴彈集中到大山、小山兄弟二人手裏,他們是投彈能手,投得遠、投得準。”
話沒說完,8顆手榴彈就從兩頭一一遞了過來,交到了潛伏在二愣子左邊的大山、小山兄弟二人手裏。
“愣子,查查還有多少‘辣椒火箭’?”徐有源再次吆喝起來。
“還有將近兩捆、70多支。”二愣子一邊數著一支支綁著辣椒麵袋子的竹竿火箭,一邊回答。
“好!這些應該夠用了,你是隊長,你就指揮大家開幹吧!”徐有源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計謀和戰術,而是讓侄兒自己動腦靜、擺戰術。
二愣子先是一愣,接著就明白過來了:“老叔,你的鬼主意真多,我真服了你了!難怪咱們隊長老是讓我好好跟著你學學。”
“那你就趕緊領著大家幹活呀!再晚一點,我們可能連湯都喝不上了。”徐有源一拍侄兒的肩頭,笑著鼓勵道。
“好,愣子聽老叔的!”二愣子開始給大家派活:“大山哥,你投彈投得最遠,我們這個陣地離側麵那個亂石陣,估計不會少於90步遠,你看看能不能‘招呼’到那裏?”
高大威猛、黑不溜秋的徐大山,掂了掂手裏的兩顆手榴彈:“估計差不多吧,即使不能扔到亂石陣中間,貼邊還是可以的。”
“那就好,一會兒你用三顆手榴彈‘招呼’亂石陣,投到跟前爆炸,能夠卷起煙霧就可以了。”二愣子轉向小山,接著吩咐道:“小山,你的任務是用剩下的五顆手榴彈,對付我們正麵那一小撮保安隊,他們有9個人,分散在三個潛伏點,你能不能把手榴彈投到石頭那邊去,落在他們潛伏的地方?”
大山小山兄弟二人高興地領命:“愣子,你就看我們的吧!”
這時,徐有源也主動請戰:“愣子,辣椒火箭就由我們父女管了,我們三個是全隊射箭最遠的,憑我們爺仨的手法,射到亂石陣應該沒什麽問題。”
二愣子咧嘴一笑:“我原本也是這個意思,還沒等說出來,老叔就搶過去了。老叔,你和大菊小菊妹妹好好‘招呼’徐小惡那幫兔崽子,拿辣椒麵給他們‘洗洗眼睛’。趁著他們‘吃辣椒麵’的時候,我就帶著剩下的人衝下山去,幹掉那些沒有被炸死的保安隊,然後向南擠壓,爭取包圍到亂石陣前麵,讓二鬼子們動**不得。”
猛虎下山來
其實,就在二愣子布置戰陣的同時,其他幾個山頭也沒閑著,都在準備最後衝下山去消滅殘敵。
二蛋隊長更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透過那具從小日本手裏繳獲來的望遠鏡,他完全了解了戰場上的一切。
他的指揮地點設在大石砬子下麵,位置極佳:南北幾個山頭遊擊隊員們潛伏的地點,都是一目了然,哪個點有什麽動靜,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居高臨下,對下麵山道上的敵情,也是一目了然,哪個地方的敵人開始運動了,都在他的目光監視之下。
這裏雖然有一條小山道通向山底下,但小路崎嶇險峻,要想從下麵衝上來難度很大,尤其中間還有兩個豁口,都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隘口。所以,徐小惡好幾次驅趕偵緝隊和剩餘的保安隊往這裏衝,都無濟於事,很快就被四周半山腰的交叉火力壓製下去了,隻能乖乖的回到那個比較隱蔽的亂石陣躲避,負隅頑抗。
從望遠鏡中看到一小隊的二愣子和他老叔徐有源正在嘀嘀咕咕,二蛋隊長就已經估計到,二愣子可能也想步大林子的後塵,也要衝下山來了。因為一小隊今天所處的位置地形不太好,偵緝隊的火力完全可以壓製他們。所以,二蛋隊長就讓他們一直扼守在那裏,沒有讓他們猛打猛衝,以免增加傷亡。
望遠鏡鏡頭轉向二小隊,他發現二小隊那邊也要有大動作了,兩個老遊擊隊員圍在老車把式徐青鬆身邊,一會兒三個人對著說話,一會兒又對山腳下的敵人指指點點,不用猜,他們也是在商量怎麽往山下打的事情。
對麵山頭徐洪水指揮的第四小隊,他就看得更清楚了,原來潛伏在後麵的8個遊擊隊員,都已經壓到了第一線的突出陣地。
那個地方還真絕,一大片石山大包鼓突兀出來,後麵卻是一片凹兜,凹兜裏長滿了碗口粗的大樹,一顆挨著一顆,枝繁葉茂,地點很隱蔽,遊擊隊員們藏在裏麵,從山下往上根本看不見,但二蛋隊長所在的指揮位置地勢比較高,能夠看得一清二楚。
四小隊的突出陣地,就是由十幾個鼓出的大石頭排列組成的,從第二波炮火開始,神槍手徐洪水就領著6個資格老一點、見陣戰比較多一點的骨幹隊員摸了過來,首先占領了這裏,6個人一人把住一個石頭埡口,也就是把住兩塊突出的大石頭中間的豁口。
這個突出陣地,正好處於山道東側懸崖峭壁的中間位置,也正好把剩餘的二鬼子們一分兩半,南麵山腳下主要是保安隊的殘餘分子,偵緝隊員不到10個人;北麵卻是偵緝隊的骨幹力量,包括隱蔽在亂石陣的徐小惡及其幾個死黨,這些漢奸才是需要認真對付的。
徐小惡及其十幾個偵緝隊死硬分子,借助幾千年來從山上滾下來的幾十塊大石頭高低錯落組成的亂石陣,進行頑固抵抗,居然扼守住了一小隊二愣子他們下山的道路。
而徐洪水這邊,雖然有懸崖峭壁的掩護,自身安全沒有問題,但僅僅透過每個人兩塊石頭中間的豁口對外觀察和射擊,視界受到重大影響,尤其無法射殺亂石陣的偵緝隊骨幹分子,這讓神槍手徐洪水英雄無用武之地,一直耿耿於懷,又無可奈何。
現在需要集中對付的,就是剩餘的偵緝隊員了。徐小惡及其手下雖然隻剩20多人,已經被分割成兩處,但這些人極為反動,個個都是玩命徒,投降的可能性不大,幾乎都會拚死抵抗。
為了消滅偵緝隊,徐洪水也準備來點花樣,他低聲向大家提議:往山下扔幾個炸藥包,趁著爆炸的威勢和滾滾濃煙的掩護,利用一處背對敵人的斜麵峭壁,全小隊分成4個小組,用繩子滑下峭壁,對南麵那一小股偵緝隊發起攻擊,打垮他們,為其他小隊進攻另外兩股敵人創造有利條件。
“洪水叔,我們幹吧!”
“大林子開了個好頭,我們也不能落後了,隊長在對麵大石砬子底下看著我們呢!我們可不能當熊包!”
“四個炸藥包扔下去一爆炸,山腳下肯定濃煙滾滾,一會兒都散不開,正好掩護我們順著繩子往下滑。象大林子那樣,突然出現在敵人麵前,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邊比較隱蔽,峭壁很直,距離山腳下最近,一會兒就滑下去了。”
“洪水叔,你就下令吧,我們組打頭陣,第一個衝下去殺那些狗日的。”
遊擊隊員們紛紛請戰,都爭著要第一波衝下去。
看到大家積極性這麽高,徐洪水心裏非常高興:“好,我們馬上開幹。好久沒有當過‘猴子’了,今天我就領著大家當一把‘猴子’。”
說完,他馬上收槍,從身後拿起一大盤粗繩子,就向左麵走去,來到那個斜麵峭壁頂上,把繩子的一頭綁在一棵大樹上。
其他幾個遊擊隊員照葫蘆畫瓢,也把另外3盤粗繩子的一頭綁在鄰近的3顆大樹根部。
“大家都過來,我們馬上下去。每個組的最後一個人負責扔炸藥包,炸藥包一響,濃煙就會拱上來,各組其他人員馬上行動,拽著繩子依次快速下滑。下去後馬上臥倒,匍匐前進,靠近敵人就開火,每個人都帶好自己的武器。現在準備扔炸藥包!”
徐洪水的命令一下,他手下的15名遊擊隊員,同時快速行動了起來:各組的最後一名遊擊隊員抱起炸藥包,同時一拉導火索,同時把炸藥包拋了出去。
“呲呲”冒著白煙的三個炸藥包同時落地,一起爆炸;另外那個炸藥包,卻被懸崖上伸出來的一顆大鬆樹的樹枝掛了一下,延緩了下落的速度,還沒等落下去,就在離地麵約有六七米的低空中爆炸了。沒想到,這樣反而更加增強了爆炸的效果,上下銜接,濃煙迅速籠罩了一大段山穀,有效地掩護了四小隊的遊擊隊員一起衝下懸崖,而沒有造成任何傷亡。
大家剛剛撲下身子,就聽見對麵山下和北麵山下都響起來“轟隆隆、轟隆隆”的爆炸聲,有手榴彈爆炸時發出的清脆聲,也有土手雷和炸藥包爆炸時發出的沉悶聲。
原來,遠遠看到四小隊就要從懸崖下滑時,一小隊的小隊長二愣子也等不及了,奶奶的,又有一夥人要搶功勞,他能不著急嗎?他本想撈個頭功,現在卻連二功都撈不上了,這是他最難忍受的。
“馬上投彈!給我狠揍山下那些狗日的!”二愣子大手一揮,手下的遊擊隊員馬上動手,在不到半分鍾時間內,八顆手榴彈、四顆土手雷,就接連飛向了敵人的兩個陣地:保安隊殘餘力量靠北一個抵抗據點,“吃”了的五顆手榴彈、兩顆土手雷,另外三顆手榴彈兩顆土手雷,則飛向了亂石陣。
但是,亂石陣離他們的陣地太遠了,至少超過70米的距離,已經超出了徐大山撇手榴彈的最大極限,手榴彈和土手雷全部落在了亂石陣北麵邊上。
隻有一個延期爆炸的“大鵝蛋”(也就是土手雷),落在一塊大石頭表麵,高高的彈了起來,居然拋向了亂石陣中間,把隱藏在裏麵負隅頑抗的兩個偵緝隊隊員炸了個半死:一個炸斷了右臂,肩頭以下都被炸飛了,當場昏死過去;另一個兩條腿的小腿骨頭都被炸斷了,倒在石頭底下慘叫起來,那個恐怖的慘叫聲,連連在兩麵山牆峭壁中回**,遊擊隊員們聽到之後,一個個都開心透了。
然而,偵緝隊隊長徐小惡和幾個死硬分子隱藏的地方,卻沒有受到任何損失,隻是濃煙潦過了一下。看到這種情景,二愣子後悔得不得了,再次對著亂石陣大罵起來:“奶奶的,徐小惡,又便宜了你這狗日的,手榴彈炸不死你們,還得麻煩老子下去親自幹掉你們!”
匿藏在亂石陣中的徐小惡聽得清清楚楚,馬上回罵起來:“二愣子,你他媽的就是個笨蛋,沒用的東西!有本事你就打過來呀,老子正等著你呢!”
“奶奶的,氣死我了!徐小惡,看老子不把你活捉了,馬上劈了你!”二愣子一抬手,對著下麵“鐺”的就是一槍,也不管打不打得到。
看到二愣子又要去冒險,他老叔徐有源馬上低聲提醒他:“愣子,你可別亂來,二蛋隊長說了,徐小惡欠鄉親們的血債太多,不能讓他死得太容易了,這次一定要抓活的,也好拖回村子批鬥遊街,遊鬥夠了,再活埋了他!鄉親們一人一鍬土的往裏填,讓大家都來解解恨!”
“老叔,我會有分寸的!”二愣子的話音剛落,人已經帶頭“飛”下了石壁,他和三個遊擊隊員是抱著大樹滑下去的,其他的遊擊隊員,有的象四小隊隊員一樣,是拽著粗繩子滑下去的,有的是拽著樹枝打秋千“拋”下去的,有的是順著能夠跑過一個人的羊腸小道,直接衝下去的,還有兩個打獵出身的遊擊隊員,則是攀著石壁上的藤條滑下去的,反正他們下山的辦法五花八門,不像四小隊那麽統一行動,有規有據。
一小隊的人衝下去剛剛落地,青鬆叔就帶著二小隊和爆破組從對麵山腰衝了下來,有效地配合了一小隊的攻擊行動。
他一邊帶著大家沿著山澗小道往下衝,一邊低聲命令道:“把剩下的幾個手榴彈都扔出去,全力掩護一小隊攻擊。愣子是個愣頭青,就知道猛打猛衝,當心他們遭到偵緝隊的火力攔截,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青鬆叔,還是您老人家對愣子好啊!”煙霧中,二愣子聽到青鬆叔的說話聲,馬上高興得跳了起來,接著回頭低聲命令大家:“趕緊往前衝,不要辜負了青鬆叔和二小隊哥們姐們的一片好心,先消滅前麵那幾個剩下的保安隊狗雜碎。”
還沒等他說完,一小隊、二小隊的遊擊隊員們,一左一右同時開了火,北麵剩下的保安隊6個“活物”馬上變成了“死物”,有的被穿了好幾個槍子兒。他們真的按照二蛋隊長的要求做了:隻要死的,不要活的!
“愣子小心!”看到二愣子冒險行動,在遠處拿望遠鏡觀察的二蛋隊長感到不妙,馬上大聲提醒,但已經來不及了。
還真讓徐青鬆猜對了,一小隊和二小隊突到山腳下的20多人,在二愣子的率領下,剛剛衝出不遠,對麵亂石陣左側一個暗火力點就突然開火了,一挺輕機槍“突突突突”地射出了一排排罪惡的子彈,馬上就打倒了衝在最前麵的五個人,其中兩個遊擊隊員當場犧牲,他們都是二愣子的手下。
二愣子也受傷不輕,左臂挨了一槍,還有一顆子彈擦他的左臉而過,劃開了一道一寸多長的大口子,鮮血流了一臉。
暗藏火力點
“打得好!打得好!”亂石陣中間傳來了徐小惡的高聲嚎叫,原來他正在那裏幸災樂禍呢!這個該死的狗漢奸!
都不用猜,這挺機槍,就是這個惡棍暗藏在裏麵的一個火力點,就是準備在關鍵時刻“發言”,專門用來對付斜對麵衝過來的土八路的“秘密武器”。
這個暗藏的火力點對遊擊隊的威脅的確不小,馬上就擋住了一小隊和二小隊的聯合進攻。看來,土槍土炮攻擊力不強,確實有很多局限性,如果沒有了手榴彈、土手雷、炸藥包相互配合,威力確實大打折扣。
可眼下大家基本上都把手榴彈、土手雷扔光了,遊擊隊所擁有的土優勢基本不存在了,下麵就看誰的腦瓜管用、誰的戰法靈活、誰的招式獨特有效了!到了這個時候,就成了雙方互相玩心眼、鬥智鬥法的時候了。
“趴下!趴下!趕緊爬下!”二愣子顧不上自己多處受傷,馬上按倒了跟在身邊那個二小隊的遊擊隊員,自己卻再次中槍。不過還好,子彈隻是“咬”了他的大腿一下,撕去了一塊肉,沒有傷到骨頭,沒有什麽大礙,根本不影響他指揮作戰和帶頭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