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新年

過了元旦,微涼,依然可以半袖出行,絲毫不覺得已是冬天。

冬季對於人們來說是一個休息的季節,會不遠千裏從外地趕回老家,收拾一下東西和打掃一下灰塵,著手備年貨和家人過一個團圓年,之後又遠赴異鄉為了生活打拚。

小明看著車票,思索再三,決定遠赴崇左將他堂弟接回老家過年。

自叔叔成家的第二年就有了一個兒子,可謂中年得子。然,叔總是忙於工地卻不見得掙到幾個錢,其子整整八年都沒回過自己的家。去年,家裏有喜事,父親還想起讓小明去接堂弟來喝喜酒。

早上從汽車站出發,雖然沒有像火車那麽平穩,但也不至於那麽顛簸。公路沿山而建,繞過一座山後,還是山,行駛了兩小時,還是隻見山巒,不見人家和炊煙,隻有枯藤和烏鴉,好像進了山迷宮,永遠繞不出去。中午時分,才慢慢穿出叢山,看到丘陵和平原,遠處的山包、平原和近處的窪地及路邊的山坡都是青中夾帶黃葉的植被,那不是樹,是苗條細長而整齊的——甘蔗。還能隱約看見蔗農在比人高的蔗林中穿梭,將甘蔗往路邊的三輪車上搬,隨後運往最近的糖廠,順著前進的方向就可以看到一棟棟灰色建築緊挨著,那就是政府資助而建的榨蔗糖的廠,空地上還擺放著很多計重後的甘蔗。這裏的人們世代種甘蔗為生,榨糖為計。

下了汽車,還得再轉一趟,往前除了蔗場還有香蕉園,那是外地大老板承包的果園,山邊有散戶種植的橙子林,樹梢上還有幾個金黃的橙子。

下午三點左右,堂弟和他外婆接到了小明,就一起回家。屋裏嬸嬸在剁青菜給家禽吃,客廳比較昏暗,一輛載貨小電動三輪停在角落,旁邊還有一堆橙子,沒有粉刷的牆壁還有客廳亂躥的鴨子,仿佛看見了十年前自家的樣子。灶上火苗冒了出來,鍋裏煮著自家養的雞,當地人叫白斬雞,可能吃不慣,平淡無味,咬不動嚼不爛,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第二天,獨自一人在外麵走著,山還是那麽多,甘蔗就像森林一樣密集,還有木瓜和火龍果,不免心生感慨。

清晨,大山裏的村莊,田間的嫋嫋炊煙,多麽寧靜的村落,已是農曆廿五,絲毫沒有過年的氣氛,大自然是充滿生機的,而人呢?年輕人在外打工,還未歸來,隻留下半百之人,古稀之翁,彎腰駝背在一窮二白的土地上勞作,高人一丈的甘蔗,一眼望去,看不見邊際,似乎每年都有砍不完的甘蔗,這茬砍完,那茬又冒出來,在這裏的甘蔗是名副其實的山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又大又圓的木瓜,掉落樹底,無人理會,這就是瓜熟蒂落化作肥料?

也許是真的走不出的大山,砍不完的甘蔗,遊不完的大好河山,訴不盡人間悲歡!

第三天,小明帶著堂弟和他外婆千裏跋涉老家過年了。

臨近除夕,大家忙裏忙外的,小孩終於不被家長盯著寫作業,在庭院烤火,女的在家抓緊時間置辦年貨,男的則在外麵收賬款,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看著父親平時辛辛苦苦地在工地幹活,到了年底還被拖欠工資,小明實在難以接受,他知道父親太老實了,別人一句明年再給就打發了。聽說有一筆工程款拖欠了三年都沒給,小明就跟著父親前往,門關著,一位婦女說她兒子沒回來,手上沒錢,小明進去坐著,通過手機號添加了對方微信,並表示錢不轉就不回去了,之後淡定地刷著朋友圈,半小時,對方屈服了,結完款項,有點小小的成就感,終於可以幫父親分擔了,之後的幾天,做起父親隨身小會計,去結關於工地的款項。叔叔則是在庭院陪著他兒子烤火,有時會和幾個牌友搓幾局麻將,他也想運氣好點贏點錢給孩子多買點新年禮物。

宗祠裏人越來越多,一會升起了青煙,那是人們在祭拜祖先,同時告知他們新年到了,讓他們在天之靈保佑子孫在新的一年裏平平安安。一串鞭炮在空中炸響,人們紛紛湧入祠堂提著自家的菜籃子回家準備吃年夜飯。大概傍晚五點到六點半,是天空最寧靜的時候,那會有的則還在準備飯菜,有的已經關好門,一家老小享受著色香味俱全的年夜飯。夜幕降臨,月亮灑下一縷縷銀光,天空的寂靜被一束束從地麵,從樓頂升起的煙火打破,從傍晚到午夜有的甚至是到淩晨,天空依然被煙火照的透明,黑暗無處躲藏,可謂是滿城煙花綻放今宵繁華!

在南山,蘇哥祺祺還有瑩姐他們在異鄉過的除夕。大家做了一大桌的年夜飯,少了家鄉那些繁文縟節,街道燈火通明,霓虹燈在商場轉角處閃爍,比之煙火絢麗而奪目。他們用完年夜飯,就帶上裝備湧向海邊,在沙灘歡歌豔舞,沙灘擠滿了人群,雖然已是冬天,他們依舊身著短褲下海玩耍,煙火在縱情燃燒,人們在忘我地狂歡迎接新年。

大年初一,不知是誰點燃了第一響鞭炮,之後的鞭炮是一串接著一串響著,那是新年第一天最熟悉的聲音,之後庭前本是朦朧白的霜冰,現在散落著鞭炮火紅的外衣,稱之為開門紅。孩子們穿上新衣服新鞋子去給父母爺爺奶奶說新年快樂,然後拿著嶄新的壓歲錢蹦蹦跳跳地玩耍著。

大年初六,叔叔置辦了幾桌宴席,讓親戚都來給他兒子九歲生日慶賀,也許那是一位父親送孩子生日的最好的禮物,對於叔叔而言,可能是這九年來對孩子的一種彌補。

除夕後八九天的光景,人們開始了新的征程,從家出發為了生活再次奔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