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懷念青春

從邊境回來後，小明和父親聊得最多的是關於六合彩的。

十多年前，六合彩傳到了農村，人們懷揣著以小博大的心理花上辛辛苦苦賺的幾元幾十元去押特碼，更讓人哭笑不得的是人們總是守在電視機前看著某部動畫片，試圖從中尋找開碼的線索，有的則訂購六合彩專屬圖紙，去增加中碼的概率。每隔一天會開碼一次，彩民們會不約而同地提前到某一“彩主”家押自己心中開的那個碼，然後拿著票據回家靜靜等待，晚上九點“彩主”就會收到上級通知晚上得中獎的數字與其對應的中獎生肖，次日彩民們就互相傳開昨晚押中了沒，有的則是笑著說玩玩就好，有的則上次押了幾元錢賺了一百元，買幾包煙就沒了，這次多押還沒中，有的幸運的則賺了不少。

小明記得那天傍晚像往常一樣，天黑了下來，彩民拿著手電筒來到家裏押六合彩，父親則在屋裏給彩民寫票據。忽然間，原本平靜的人群出現了慌亂和擁擠，幾束強有力的光很快就出現在人群的中央，父親在收拾著票據，似乎有點晚了。原來，在人群中隱藏了很久，看著發生的一切，突然冒出，一切都掌握之中。於是父親和其他幾人被帶走了，第二天才知道父親被帶進拘留所了。

那些年頭，政府不允許六合彩的交易，人們還是通過渠道獲得相關資源，偷偷摸摸地進行著，有的膽子大的做起“彩主”，彩民押中的概率太小，很多沒中的小額都成為“彩主”的收入，很多“彩主”都因此賺了很多錢，父親運氣就沒那麽好，花了點錢從拘留所出來後就金盆洗手不幹了，前後幾年，算下來不賺不虧，那輛二手摩托車還是彩民沒押中用來抵現的。自從那件事後，六合彩熱度漸漸消退，人們都開始安安穩穩上班，仍還有少數人冒著風險在地下交易著。

父親也偶爾關注著開碼情況，六合彩也成父母之間日常的談話的一部分。上初中的小明還嚐試著用數學函數去研究那個看著很神奇的六合彩，十二生肖衍生，每隻生肖派生四個數字，再另外增加一個特碼，總共四十九個數字，即彩民的中獎倍率是四十九倍，最後無果而終。

麵對六合彩，很多人不敢去嚐試，因為他們沒有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上的勇氣，從出生到死亡，他們都相信自己是普通人，除了偶爾的運氣外，他們不信自己能改變什麽，當災禍真正降臨的時候，他們怨恨自己的命運不好，而忘記了自己從來沒有對命運做過選擇。

人生會麵臨很多選擇，每一次選擇都像一場賭博，像六合彩一樣，押中了，則歡天喜地，押輸了則前途渺茫。也隻有膽大的人、敢於嚐試的人，懂得輸與贏、成與敗。

“小明，佳樂迪K23包廂，帶上你爸。”

阿姨發來微信，又可以K歌了，沒想其他的就去了，雖然唱的不是很好，但可以放開唱，也是一種發泄，另外，終於有機會帶父親去KTV了。

“哇，那麽多人呢。”

“小明，今天你生日呢，怎麽不和阿姨說呢，還是祺祺說起。”

“今天就十七號了，那麽快，男孩子生日就那樣隨便過，沒那麽多講就”，小明很驚訝也很感動。

一轉眼，又老了一歲，農村家的男孩子哪裏還有什麽生日可言，雖然還殘留有男重女輕的思想，但生日上一直偏向女孩子。因為女孩子一般在二十至三十之間出嫁，意味著在自己家過完二十整歲生日，下一個整歲生日就在夫家過了，若嫁對郎還好說，要是嫁錯郎，生日宴是沒有的。在農村就這樣，生日對於男孩子而言僅僅隻是一個名詞而已，對於小明而言，已經習慣了平常，能記起生日則約個朋友吃個飯，忘了也是常有的事。

大家爭搶著麥，他也點了一首《懷念青春》，

懷念啊

我們的青春啊

留下的腳印拚成一幅畫

最美的風景是你的笑容

那一句再見有太多放不下

門開了，服務生推著蛋糕進來了。

“來，大家祝小明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Happy birthday to you！

他帶上父親一起，走近蛋糕，祺祺給他戴上了生日皇冠，點燃蠟燭，許上小小的心願。

那是他人生中過的最有儀式感的一次生日。

那是第一次和父親一起過的生日，一起享受生日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