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陳美英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與林芬和張莉聯係了。自從與米歇爾離婚後,她必須麵對現實,麵對今後漫長的生活道路。

陳美英在懷孕後期,就辭去了在貿易公司的那份工作,回到上海休息和待產。女兒出世後,陳美英暫時將她留在了中國大陸父母家,由父母幫她帶養。女兒混血,眼睛很大,臉龐輪廓分明,長得很漂亮、可愛。她一出生就成了公公、婆婆的掌上明珠。陳美英產後休息了一些時間,就回到了巴黎。她急需要找到一份工作,來養活自己和女兒。

經過一番奔波、聯係,經人介紹,終於到了一家比較大型的中餐館工作。這家中餐館名叫“漢宮大酒樓”,老板叫高榮,是來自柬埔寨的華僑。年紀不算很大,五十歲出頭,事業卻頗為成功。在巴黎高尚街區開了一家能容二百多人同時進餐的中餐館,在巴黎的東郊還有一家中餐館叫“東南亞餐廳”。據說,“東南亞餐廳”是高榮在巴黎事業起步與發跡的地方。隻用了五、六年的時間,就積累了可觀的資金,又在巴黎市中心開了這家“漢宮大酒樓”。“漢宮大酒樓”地點在巴黎繁華的商業區,裝潢華麗、高貴,又富有東方色調,開張後,就成了周邊街區一些公司高層人士和遊客喜歡光顧的去處,所以生意一直紅火、穩定。

“漢宮大酒樓”中午的客人主要是周圍一些公司的白領階層和一些高檔旅遊團。因餐館在地下一層還辟有四、五間包廂,晚上,除了一般客人外,也吸引了不少華裔年輕人來這裏聚會和唱卡拉OK,幾乎晚晚爆滿。

高榮原本也是大廚出身,“東南亞餐廳”就是一直由他自己掌勺的。有了“漢宮大酒樓”後,他就把“東南亞餐廳”交給了他太太打理,自己全力來經營“漢宮大酒樓”。當然他不用再自己親自下廚房了,高薪請來的大師傅包辦廚房一切事務。每天他都是西裝革履,穿戴整齊地出現在酒樓,主要是搞一些公關,親自招待重要的客人。但酒樓裏的每道菜卻都是他自己與大師傅一一商量,精心設計的。

陳美英開始是應聘到餐館來做跑堂的,因為法文好,做事又認真,不到三個月,就被高榮安排做了專職的收銀工作,負責餐館裏的收錢和結賬。陳美英接手錢櫃後,每天都把賬目做得清清楚楚,不差分毫,讓高榮十分放心。在做賬有空時,陳美英還主動出來招呼客人,安排位置,幫忙點菜,熱情周到的服務,很討客人喜歡。不少客人還誤把她當做了老板娘呢。

由於高榮事業有成,公關能力強,為人又熱心,所以不久就被推選為巴黎東南亞華僑華人在巴黎的一個社團——“法國東南亞鄉親聯誼會”的執行會長。這樣一來,高榮幾乎就把一半時間花在社團工作上了,餐館裏的日常事務越來越多地壓在了陳美英的身上。陳美英也樂意接受越來越重的擔子,每天幾乎都是最早一個來,最後一個走。雖然很忙,但她覺得每天生活過得充實。

巴黎的華僑華人主要是由兩大部分人組成的。一部分是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中期至八十年代末,由東南亞,主要是柬埔寨、老撾、越南等三國來的華僑華人。這三個國家原來都是法國的殖民地,所以,他們大多數是作為難民被法國政府大批收容的,一到法國就能獲得正式居留;另一部分是八十年代中期開始,一直到整個九十年代期間,中國大陸實行改革開放後,大量的溫州人、青田人通過各種途徑來到法國,並定居了下來。

早在九十年代前,這兩部分人基本上是不相往來的,他們各按各的生活軌道,在法蘭西這塊土地上求生存、求發展。這兩部分人的日常生活方式與生活習慣也並不完全一樣。東南亞等地來的華僑華人,他們早在八十年代期間就成立了四、五個僑團,一直進入21世紀後,還是這幾個僑團,基本上沒有什麽變化;而中國大陸來的華僑,大多數熱衷於成立僑團,不斷地從原有僑團中派生出新的僑團,到了新世紀後,各種名稱的僑團竟達到七、八十個之多。

從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開始,由幾個僑領聯係、奔走,兩部分的僑團開始有了一些互動,首先是從聯合舉辦一年一度的慶祝中國國慶大型聯歡文藝活動開始。後來,在巴黎的這兩部分華僑華人,才經常性地在一起聯合舉辦一些社團的喜慶活動和公益活動。

高榮自從擔任了“法國東南亞鄉親聯誼會”的執行會長後,特別致力於發展華裔下一代的中文教育,花費了大量的精力在這方麵。該會所辦的中文學校,學生後來達到八百多人。高榮又要管會務,又要抓中文教育,還要參加繁多的僑社應酬活動,生意反倒成了“副業”。“漢宮大酒樓”的生意,真是多虧了陳美英幫忙精心打理,餐館的業務才能一直穩定地發展。

高榮從心底裏感謝陳美英為餐館所付出的辛勞,慶幸有了這樣的助手,才使得自己能做到僑團工作與生意兩不誤。高榮也懂得做,每月除了工資外,他都再給陳美英發放一定數額的獎金,希望陳美英能死心塌地的留在“漢宮大酒樓”做下去。

陳美英在巴黎經過這麽多年的滾打,尤其是經曆了與米歇爾的那段婚姻的悲歡離合,她已經看透了人生。她沒有更多的奢望,隻希望有一份安穩的工作,有一份固定的收入,將來培養女兒健康成長,就已經十分滿足了。

陳美英雖然已經四十多歲的人了,但由於生活有規律,心態平穩,飲食清淡,皮膚豐潤,舉止文雅,仍然保持著一付好身材。看上去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有人知道她是一位單身的女人,曾經有意接近她,想討她的喜歡,但她總是不苟言笑,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模樣,往往讓人望而卻步。

自從在“漢宮大酒樓”有了一份固定的工作後,陳美英就從林芬那裏搬了出來,找了離“漢宮大酒樓”不遠的一間公寓自己住。日常生活除了去餐館上班,就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看看書,看看電視,還愛上了學彈中國樂器古箏。每天工餘時間都被安排得滿滿的,基本沒有與任何人往來。隻是每當夜深人靜時,想起還在國內由父母幫帶的女兒時,眼淚就會不自覺地湧了出來。多少個深夜,她是手裏捧著女兒的照片,看著看著,不知什麽時候看累了,雙眼含著淚水進入了夢鄉。

餐館休息天時,陳美英要麽在家裏洗洗衣服、打掃打掃衛生;要麽在視屏上看看遠在萬裏之外的女兒。女兒已經三歲多了,講得一口純正的普通話,在視屏上能一首接一首地唱兒歌給她聽,總是給她帶來無盡的歡樂。有時,她也會到林芬的外賣店去坐坐,聊聊天。都說巴黎是繁花似錦的人間仙境,但對陳美英來說,巴黎在她的麵前,就是餐館、睡房這麽大的一塊地方。

陳美英平靜的生活掀起了意想不到的波瀾,是從那天晚上開始的。

那一天是星期一,餐館裏的客人不知為何特別少,剛過晚上十點,客人就都已走光了,也沒有新的客人進來。等到十點半,高榮估計不會再有客人來了,就對員工們說,今晚就早點收工關門吧。

餐館晚上很長時間沒有這麽早就收工的,員工們都很高興,做好自己份內的事後,陸續換好衣服下班了。高榮幫忙關好店裏的所有燈光後,還隻有吧台收銀處的一盞燈還亮著,陳美英在清理最後幾張賬單。

平時,高榮不在時,都是陳美英最後一個關好燈,鎖好餐館的門才走的。今天晚上難得沒有什麽應酬,所以高榮就在餐館裏逗留到最後一分鍾。

高榮見陳美英收拾好所有賬單後,就對她說:“今晚收工早,我請你到咖啡館喝杯咖啡怎麽樣?”

陳美英笑笑說:“自己店裏有的是咖啡,何必還到什麽咖啡館去喝?要喝就在這裏喝吧,我給你做。”高榮見陳美英今晚情緒不錯,連忙說:“不,不,店裏的咖啡什麽時候都可以喝,今晚我要帶你到一個特別的地方,保證你會感興趣的。”“什麽地方這樣神秘啊?”陳美英皺了皺眉頭問道。

高榮說:“巴黎的‘花神咖啡館’你聽說過沒有?”

陳美英回答說:“當然聽說過。我在國內讀大學時就知道了,法國巴黎有三間最有名的咖啡館,其中之一就是‘花神咖啡館’。”“噢,你還挺熟悉的。那你去過嗎?”高榮問道。

“真不好意思,來巴黎這麽多年了,這麽有名的地方真的還沒有去過。聽說國內不少遊客到了巴黎,一定都會到‘花神咖啡館’去坐坐,體會一下那裏特殊的情調。我們一旦在巴黎定居下來後,老是想今後會有大把機會,結果一年拖一年的下來,反而一直沒有去過。國內的朋友講起來都不相信,但我在巴黎的不少朋友,在巴黎生活都十幾、二十多年了,沒有去過那個地方的多著呢。”陳美英說的是實話。

高榮聽說陳美英真的還沒有去過“花神咖啡館”,就更來了興致,說:“那今晚我一定要帶你去見識見識,不然的話,國內來的朋友問起來,多不好意思。”陳美英還在猶豫,對高榮說:“這麽晚了,還是改天再找時間去吧。”高榮寸步不讓地說:“這有什麽晚的,還不到十一點鍾呢。巴黎人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難得今晚我們收工早,你就不要再推三阻四了。”

陳美英不好再掃高榮的興,也就答應了。

高榮開著他的奔馳轎車,從“漢宮大酒樓”出發,不到二十分鍾就到了“花神咖啡館”。

“花神咖啡館”坐落在巴黎第六區,在Avenue saint—Germain 和Avenue Saint—Benoît 的拐角處。天已經晚了,但這裏還是燈光明亮,人來人往,歡聲笑語,喧嘩陣陣。

高榮在不遠處的街邊停好車,他們一起步行來到“花神咖啡館”。

咖啡館門前的馬路上,幾排的桌椅上都坐滿了人,高榮帶著陳美英徑直走進咖啡館,登上二樓。上麵還有些空的位置,一位侍應生走過來向他們打了招呼,把他們引到一張桌子前,讓他們坐了下來,然後遞上兩張菜單。

高榮一邊翻著菜單,一邊問陳美英:“你想要點什麽?”陳美英看了看菜單,說:“既然這裏咖啡有名,我們就叫一杯咖啡嚐嚐吧。”“咖啡當然要點,還是再要些點心吧。我肚子都有些餓了,這裏的甜點也是很不錯的,你也嚐嚐。”高榮說著,向侍應生招了招手。

穿著白襯衫、結著紅領帶的侍應生走了過來,手裏拿著筆和本子。高榮點了兩杯咖啡,兩份巧克力蛋糕。

陳美英環視了一下大廳,眼前的現實與當年書本上留給腦子裏的印象,基本上可以對上號:紅色的座位,桃花心木的護壁,明亮的鏡牆,印有“Cafe de Flore”字樣的白色咖啡杯,據說百年前就是這個風貌。

這裏曆來是法國文人、藝術家樂於光顧的場所。曆史一頁一頁地翻過去,人類一代一代的傳承下來,百年老店卻依然保持著它的原樣,沒有什麽大的變化。人一生的生命是短暫的,而人類創造的物質文明卻會長久地留在世上,成為幾十年、幾百年曆史的見證者。這就是“人類文明史”啊。

陳美英喝了一口侍應生端上來的咖啡,其實味道沒有多少特別之處,與其他咖啡館裏的咖啡也沒有太大的區別。多數人來這裏與其說是來品嚐咖啡,還不如說是來品嚐咖啡館的“名氣”更恰當。

高榮在喝了一口咖啡後,對陳美英說:“美英,說老實話,這兩年來,我應該很感謝你的。‘漢宮’能有今天穩定的好生意,有你一半的功勞。”

陳美英聽後,微笑地說:“你這麽客氣幹什麽。你是老板,我隻是一個打工的,拿著一份不錯的工資,當然要對得起這份工資呀。”

高榮逗笑著說:“你哪裏隻是打工的,不少客人都以為你是老板娘呢。”“你不要瞎說啊。你再瞎說,回頭我告訴你老婆去。”陳美英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

“美英,我不妨與你直說吧,我們認識也幾年了,我真的喜歡上你了,你說怎麽辦?”高榮一邊說著,一邊大膽地伸出手來,握住了陳美英放在桌子上的右手。

高榮這一突如其來的動作,讓陳美英有點措手不及。她下意識地想抽回那隻手,但被高榮緊緊地握住,哪裏抽得動?看看周圍都有人,她不好意思再用力掙紮,隻好由著高榮繼續握著自己的手。其實,在陳美英的內心,還是感到了一股熱流從手心流過。

自從到“漢宮大酒樓”打工開始,陳美英就下定決心,要好好幹,辛苦幾年,積累些資金,也掌握點經營餐館的經驗,爭取將來自己也能開一間餐館,哪怕是小小的,也算有了份事業,可以在巴黎長久地立足。老板高榮平時忙於僑社的事情,見陳美英為人正派,工作又勤快,慢慢地就把她當做自己人用。當然,他給她的工資也是全餐館最高的。兩人平常雖然什麽也沒有說,但心照不宣,雙方都對對方產生了一份好感,隻是各自藏在心底裏罷了。

今晚,高榮將這層紙捅破了。

陳美英還是把手從高榮的手中掙脫出來,拿起了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說:“你是有老婆、有家庭的人,我們不應該發展那種關係,免得到時大家都沒臉麵。目前我需要這份工作,你最好不要打了我這個飯碗。”

高榮說:“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但是說實在的,我在感情上已經喜歡上了你,你說我怎麽辦?我也不想拆散現有的家庭,我愛你其實並不妨礙我的家庭照樣存在。我愛你,這隻是我們兩人之間的事,與其他人無關。”

“感情是一回事,現實又是一回事。說老實話,我也是喜歡你的,你人品好,做事公道,在僑界很有威望。但是如果我們兩人一旦突破了普通朋友的關係,模糊了老板與工人之間的界線,一旦被你老婆知道了,事情就複雜了。如果消息傳出去,你今後又如何在僑社立足?這些你都想過沒有?”陳美英說著說著,眼中溢出了淚花。

高榮又伸手握住了陳美英的雙手,語調沉重地說:“我愛你,這已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我說過,我們相愛,隻是我們兩人的事,與其他人無關。你現在還是單身一人,如果哪一天你有了合適的男朋友,我保證不再去打擾你。在這之前,我們能不能做到既相愛,又不讓外人知道,你說呢?”

陳美英歎了一口氣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人隻要做一件事,遲早總會被別人發現的。現在我又在你的餐館打工,萬一我們的事被員工們知道,傳了出去,我還怎麽在你的餐館裏繼續做下去?”

高榮說:“我保證做到平時在餐館裏、在僑社的活動中,一定不去打擾你,過去怎樣,以後還是怎樣。我們有時間的話,可以約到法國餐館吃頓飯,或者休息日到鄉下去走走,隻要我們做得周密,別人肯定不會知道的。”

陳美英實在抵擋不住高榮的情感進攻,再沒有出聲,等於默默地接受了高榮的示愛。但陳美英的內心對高榮的太太總有一份歉意,覺得這樣的話,有點對不起她。陳美英認識高榮的太太,她是一個典型的賢妻良母,自己管理著一家餐館,還要照顧家裏的一對兒女。雖然家裏有保姆,但孩子還小,做母親的總是牽腸掛肚的,餐館累了一天,回家還要忙碌。她平時很少到“漢宮大酒樓”來,偶然有幾次,朋友在“漢宮”聚會,或者有家鄉的父母官到法國訪問,僑團在“漢宮”設宴招待他們,她才過來參加一下,會會朋友。

在陳美英的內心,一直充滿著矛盾。她既不想傷害高榮的太太,又無法拒絕高榮的愛意。為此,她內心深處在痛苦的掙紮著,衝突著,無法找到第三條可走的路。

高榮一再向陳美英保證,說,他與陳美英相好,絕不會影響與太太和家庭的關係。他說:“其實現在巴黎有不少的僑胞,有的丈夫在國內,有些妻子在國內,他們為了排解在海外生活的寂寞,需要在異國他鄉找一個臨時性伴侶而結合在一起。到時,一方的另一半來了,或者一方要回國了,他們就自然的分開,各奔東西,誰也不傷害誰。人的一生其實很短暫,沒有必要太委屈了自己,就這麽回事。”

陳美英說:“說是這麽說,可這個社會每個人畢竟還要受道德規範的約束。”

高榮歎了口氣說:“是啊,社會沒有社會道德規範不行,但不也提倡‘博愛’嗎?我覺得人活在世上,隻要不犯罪,不去侵犯別人的利益,兩個人之間的情愛是不應該受到非難與責備的。”

高榮的這種理論,到底站不站得住腳?在妻子之外,再去愛一個別的女人,能不影響家庭關係?對此,陳美英不想去深究,也無法去反駁。她隻知道,在這麽長的時間相處中,自己對高榮確實有了感情。她已管不了那麽多了,她不想再委屈和封閉自己的情感世界。

“花神咖啡館”可說是他們真正的定情之地,它的名字已深深地印在了陳美英的心中。

離開咖啡館後,高榮給家裏打了個電話,說要陪國內來的朋友去一個娛樂場所玩玩,可能要到天亮也不一定,如果太晚了,就不回家了。高榮過去也經常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他的太太早已習慣了,也就沒有太把它當一回事,由得高榮“夜不歸”。

高榮就帶陳美英在附近找了一家四星級的賓館,第一次享受了他們的二人世界。這個時候,在這個世界裏,其他都成了多餘的,隻有兩人的情欲、兩人的愛意肆意泛濫……

自從與米歇爾分手後,陳美英經曆了生活上的一係列變故與顛簸,感情可說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已把男女間的情愛看得很淡。今晚在高榮強有力的胳膊擁抱下,久違了的**似乎重新在心中升騰起來了,讓她感到無比的陶醉、無比的溫馨。女人啊,那怕是最堅強的女人,在生活中如果遇上了一個自己心儀的人,並被他深深地愛著,最硬的心腸也會被溶化掉!

第二天,陳美英準時到“漢宮大酒樓”上班,雖然一晚上沒有怎麽睡,臉上明顯地掛著疲勞的痕跡,但情緒卻很不錯,又風風火火地幹開了她應該做的工作。

高榮確實做到了他對她的承諾,平時在餐館,或在公開場合,兩人很有分寸地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在言談中也沒有什麽出格的地方。有時間,他們就約好或到遠離喧鬧的市區,找一間法國餐館進餐,在聊天中互訴相思之苦;或者到陳美英住的公寓房親熱、纏綿一番。好在陳美英是單身一人,平時與人的交往不多,加上他們的來往隱蔽性做得好,這樣的日子過了近一年,一直相安無事。陳美英公開身份是一個單身女人,但她又享受著真正女人能夠享受得到的愛的甜蜜。她覺得很滿足了。

夜深人靜時,陳美英獨自一人躺在**,麵對著天花板會自己問自己:這種在一般人看來不正常的生活狀態,能繼續維持多久呢?自己的下半生將怎樣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