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自從知道徐海濤在中國大陸“包二奶”的事後,張莉心裏一直像壓著一塊石頭一樣,日夜無法釋懷。雖然在海外生活了這麽多年,但走過的生活道路一直比較通暢,遇到徐海濤後,又一直在徐海濤的庇蔭下過著無憂的生活,家庭生活與事業都沒有讓她操過太多的心。

在巴黎開始他們共同一起打拚,一起成家立業,建設起了他們幸福的家。在很長的一段日子裏,她可說是過著衣食無憂、隨心所欲的生活。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到頭來,徐海濤竟欺騙自己,背叛自己,在中國大陸建起了第二個“家”。人哪,是會隨著環境的變化而變化的,這一點,張莉確實是太大意了。

張莉心中像堵著一塊石頭,時時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煩躁。她本想與徐海濤大吵一架,來發泄心中的怒火,但徐海濤已經不聲不響地跑回了中國大陸,吵架也沒有了對象。她想來想去,隻有去CASINO去發泄發泄自己的怨氣了。

一進了CASINO,張莉如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在玩老虎機的廳堂,各種老虎機發出的此起彼落的“叮當”聲,就像一首首優美的樂曲,讓人聽了興奮與快樂。

有三、四百平方米的大廳,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老虎機,下注的錢也各不相同,過去是用法郎硬幣,現在已換成了用歐元硬幣。小的有0.2歐元、0.5歐元的、1歐元的;大的有2歐元、5歐元的。張莉在每注1歐元的老虎機前坐了下來,開始玩了起來。開始每次放1歐元進去,沒有反應地被通通吃了進去。一百歐元換來的籌碼,很快就被老虎機吃光了。旁邊機上的一位法國老太太告訴她說,你不能每次一個一個的放,這樣贏的機會很少。如果每次放三個或五個,那麽中獎的機律就會多,這樣,贏的機會也就會多。張莉又去收銀處換了二百歐元的籌碼,按照老太太的說法,重新玩起來。果然不錯,這樣每次放進去的錢雖然多,但的確,中獎的機會也明顯的有所增加。

張莉完全沉浸在老虎機的“叮當”聲中。時間也過得真快,一轉眼不覺已是深夜一點鍾了。在近五個小時玩的過程中,中間雖然有輸有贏,但一數錢包,實際上少了五百歐元。因夜深了,張莉隻得戀戀不舍的打道回府。說也奇怪,在家時,不到十一點鍾,就睏得要命,總想睡覺。但是在老虎機前,不知為什麽,一點倦意也沒有了。並且,在這個時候,不管你心中有多少煩惱事,也會不翼而飛了。

第二天傍晚,張莉給林芬打電話,問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去CASINO玩玩。林芬聽說她又要去那個地方,就勸她說:“我是不去的,我勸你也不要去。那種地方去多了沒有什麽好處。”並對她說,如果她一人在家悶得慌的話,可以來“之江”外賣店來坐坐,陪她聊聊天。

張莉一心想著要把昨晚輸的錢贏回來,不理會林芬的勸說,自己一人又去了。結果又是到深夜二點才回家。這次運氣算不錯,除了本錢,總共贏了三百多歐元,算是報了昨晚的仇。

就這樣,張莉光顧CASINO似乎上了癮,每個星期總要去三、四次。餐館裏的事一律不管。有時白天去一下餐館看看賬,晚上基本是到CASINO“上班”的。

幾個月下來,張莉貢獻給CASINO的錢竟達八千多歐元之巨。但張莉並不後悔。因為現在,這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在這裏她才能忘記一切,暫時拋開徐海濤留給她的煩惱。徐海濤自從上次走後,也沒有給她來過電話,或發過信息。真的有點當她不存在似的。這中間也曾聽去過中國大陸、見過徐海濤的朋友回來說起過,徐海濤說了,他與張莉的事,先冷靜一段時間再說。看來,徐海濤是並不急於想解決他與張莉之間的問題,或者,他被國內的“小三”完全迷住了,根本沒有回心轉意的跡象。

林芬與陳美英也找過張莉多次,希望她重新振作起來,不要繼續沉迷在CASINO這個泥潭中,就這樣毀了自己。但這些勸說都沒有起什麽作用,張莉一意孤行,像著了迷一樣,一有空,就往那裏跑,已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

一次在CASINO的酒吧裏,張莉結識了一位年輕人。他樣子也就三十歲左右,個子高高,模樣也算英俊,據說也是溫州人,名叫杜新才。他早年隨父母移民來法國,讀了初中就不再上學了,在一家中餐館做跑堂,工餘也喜歡到賭場消磨時光。常常是晚上十一時餐館收工後,他就同一幫朋友到賭場來玩,既玩“老虎機”,也到樓上玩紙牌。每次都是不到淩晨二、三點不回家。他自己說,幾乎每月一拿到工資,就要到賭場來“上班”。輸了想贏,贏了還想贏,最後的結果還是輸。據說,他已成了賭場的熟客,有了賭場的貴賓卡,所以進門都不用買入場票。

他出手豪爽,每次喝咖啡,都是搶著付錢。他的嘴巴還很會說笑話,常常逗得張莉忘情的大笑。一次在喝完咖啡後,他對張莉說:“你老是玩老虎機有什麽意思,即使贏了也是小錢,不夠刺激。不如我帶你到樓上去見識見識,那才剌激有意思。運氣好,還能掙大錢呢。”張莉問:“樓上是玩什麽的?”杜新才站起來說:“走,你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張莉隨著杜新才乘電梯上到二樓。這裏又是一個天地,大廳布置得比老虎機大廳更輝煌,燈光明亮,人聲喧鬧,人們圍成一堆一堆的,不時爆發出一兩聲尖叫,有狂喜的尖叫,也有失望的歎息,有男的,也有女的,氣氛緊張而熱烈。

杜新才帶著張莉到各處走了一圈。這裏有輪盤賭的,也有玩二十一點的,每張台中央都有一位賭場的工作人員在主持。主持人有男的,也有女的,他們發牌手法快速而熟練,四周圍滿了下注的各色男女。張莉看了一下,這些人群中還有不少自己的同胞呢。

杜新才帶張莉走到一張人比較少的台前。這是玩二十一點的,每次由莊主賭場工作人員發牌,發牌前大家下注,有下五十歐元籌碼的,有下一百歐元籌碼的。發完牌後,大家翻牌,點數小過莊主的賭客的籌碼被莊主一掃過去,跌入他(她)的錢箱;大過莊主的,莊主立即賠給賭客倍數不等的籌碼。杜新才下了三注,輸了兩注,贏回一注,算起來,還是贏了一百歐元。張莉看了一會,也受現場氣氛的感染,跟著杜新才下了五十歐元的籌碼。那知道一翻牌,贏了。第一次下注就旗開得勝,張莉興奮得不得了。這裏比玩老虎機贏錢來得快,而且更緊張,更刺激。

可是接下來幾次下注,都是铩羽而歸。張莉心裏有點慌了,就停了下來。看看旁邊的杜新才,正玩得興起,看他麵前的籌碼,好像比開始時多了許多,看來杜新才是贏了。看見張莉不玩了,杜新才也就見好而收。捧著一堆籌碼去櫃台換成歐元現鈔,一數,竟然贏了七百多歐元。

杜新才洋洋自得,很是神氣。他對張莉說:“你真是福星啊,你一在我身邊,我就贏得那麽順。你說,你想吃什麽,我請客。”

張莉也真的替杜新才高興,說:“我肚子一點也不餓,不想吃什麽了,你還是再請我喝一杯咖啡吧。”杜新才說:“那好。留待下次我再請你吃飯吧,現在我們再去咖啡吧坐一會。”

他們在咖啡吧裏又喝了一杯咖啡,聊了一會天。張莉一看手表,時間已不早了,就說,我們回去吧。杜新才說好,並講好下次張莉不用自己開車了,他可以去接她,回來時再送她回家。張莉看杜新才人還算長得端正,又是溫州老鄉,自然有了一種信任感。能有他作伴,晚上回家也會覺得安全一些,所以就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接下來的日子,杜新才真的實踐了他的許諾,請張莉吃了飯,每次去CASINO都是由他開車接送。像法國有身份的男人一樣,對女士特別體貼、周到,頗具紳士風度。

但是,雖然經常出入賭場,有輸也有贏,但是最後的結果總是輸。幾個月下來,張莉已將自己的私房錢都搭了進去,沒有辦法,隻好不時的到餐館裏去先支一些錢出來用。餐館的經理因為是老板娘要用錢,也不好不支給她,隻能一筆一筆的記在賬簿上,等徐海濤回來後再結算。

此時的張莉一邊迷上了CASINO,賭場成了她花錢的無底洞;另一邊,與杜新才因有共同的嗜賭愛好,盡管杜新才年齡上比張莉還少幾歲,但是在賭場裏的“共同戰鬥”中,也就越走越近。

杜新才還是一個單身王老五,獨自在他打工餐館的附近租了一間一個單元的公寓房。他染上賭博惡習,且賭性不改,為人又大方,有錢就往賭場送,或者喜歡請人吃飯、喝酒,所以從來積不下什麽錢。六、七年打工下來,過去與他同事的工友,有些已經分期付款買了房,有些已經結婚有了孩子。但是,他還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租住著一個單間房子混日子。好在他為人豪爽、仗義,所以不乏朋友,生活也不會覺得寂寞。他先後也談過幾個女朋友,都因為他的生性好賭而被嚇跑了。

而正是在張莉精神極度空虛的時候,杜新才剛好填補了她的精神世界。

張莉與杜新才他們兩人,在賭場裏相識,在賭場裏成了誌同道合的朋友。就這樣,在維持了一段朋友關係後,終於在一個晚上這種關係被突破了。

那是一個雨天的晚上。淩晨兩點時分,當他們離開賭場時,天空墨黑墨黑的,雨像瓢潑一樣傾灑下來,路上的車輛稀少。杜新才就是將車的雨刷放在快速一檔,擋風玻璃上的雨還是刷不幹淨,嚴重地影響了視線。張莉心裏害怕,一再提醒杜新才放慢速度,不要開得太快。杜新才一邊答應著,一邊還是沒有放慢速度,惹得張莉心急,伸出左手打了杜新才一下。杜新才卻乘機一把握住了張莉的手,拉它放在自己的膝蓋上,並按住不放。開始張莉還掙紮了幾下,但手被杜新才緊緊地按住,抽不出來,也隻好由著他去了。杜新才見張莉閉上了眼睛,將頭靠在車座的靠背上,他心裏有數了,他進一步大著膽子把張莉攬進了懷裏。

進入巴黎市區後,杜新才並沒有像往常一樣,送張莉回她的家,而是將車直接開回自己的家。將車在路邊停好後,杜新才輕聲地對張莉說:“我們上去好嗎?”

張莉猶豫了一下,最後沒有拒絕。被杜新才牽著手走進了杜新才的住家。

一進入房間,還沒有將燈打開,杜新才就一把緊緊地抱住了張莉,狠狠地吻住了張莉的嘴,把她壓在牆壁上不能動彈。隨即被杜新才一把抱起,放倒在**。

自從與徐海濤發生冷戰後,張莉已好長時間沒有品嚐過愛的滋潤了,杜新才健壯的體魄,強有力的擁抱,讓張莉重新體味到愛的興奮、愛的甜蜜。

兩人一陣雲雨後,躺在**一時無語。此時,張莉不期然地又想起了徐海濤,心中升起了一份內疚,一絲自責。與徐海濤認識,到結婚,到共同創業,說老實話,徐海濤對她的好是無可挑剔的,一直寵著她,慣著她,讓她生活在無憂無慮之中。但是,自從他去中國大陸投資後,他們夫妻倆的關係慢慢地就起了變化。直到後來,徐海濤在國內包起“二奶”,另建了一個“家”,她還被蒙在鼓裏。事情敗露後,徐海濤非但沒有絲毫悔改之意,反而不聲不響的又返回中國大陸,也不與她聯係,完全把她當成空氣一樣。一想到這裏,張莉心裏的氣又不打一處出,她心裏在想:你不仁,也不要怪我不義。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難道不都是你首先引起的嗎?

這樣一想,張莉心裏也釋然了許多。

床的一邊,杜新才已呼呼大睡。張莉又躺了一會,用手推醒了杜新才,對他說:“我要回去了,你車的鎖匙在哪裏?我先把車開回去,明天再給你送回來。”杜新才睜開惺忪的雙眼問:“這麽晚了,你還要回去啊,我看就在這裏睡吧。”張莉堅決地說:“不,我不習慣睡在這裏。在這裏我一晚上也睡不著。我還是回去吧。”

“那麽我送你回去吧”,說著,杜新才起身準備穿衣服。

張莉一邊穿著衣服,一邊語氣堅定地說:“不用你送,你睡你的吧,你把車鎖匙給我好了,我自己回去。”杜新才見張莉態度這樣堅決,也就隨著她,隻好把車鎖匙從衣兜裏掏出來,遞給了張莉。杜新才本來想送張莉到車邊,也被她拒絕了,不讓他出門。杜新才知道張莉的脾氣,也隻好隨著她去。

張莉開著杜新才的車回到了自己的家。整個晚上,她幾乎都沒有睡著,翻來覆去,躺在**,腦子裏一會兒是徐海濤的影子,一會兒又是杜新才的影子。更多的是,當年她初來巴黎時,相識徐海濤,並與他共同打拚的情景,一幕幕,總是在眼前晃動,揮之不去……